张爱玲与王安忆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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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张爱玲与王安忆

摘要:张爱玲作品中的女孩子大多数活在物质缺乏的世界里,她们是为生活而选择了爱。而王安忆的作品恰恰相反,她直接切入女性情感的话题,说出她们是为了爱而选择生活。从谋生出发的张果断勇敢地塑造了女性神话,从谋爱出发的王安忆则着意要塑造一种地母精神。这中间的不同与她们的成长经历有着很大关系。所以在张爱玲的眼里人生不过就是一个魔幻般的世界,除此之外的都是空有的,飘渺的。而在王安忆看来人生不仅仅是一个魔界还充满了神奇。神界是对虚无缥缈的超脱

关键词:女性神话、地母精神、魔界、神界

王安忆与张爱玲有相似的地方,她们都是以旁观者的眼光用细致深入的描述,给世人展现了一道真实而隐秘的人生风景。她们都写过都市,都对女性的命运和人性困境有不一样的热情。单从最后一点谈,对女性命运和人性困境的书写构成了彼此巨大的分野,使王安忆从张派或者海派传人的位置上彻底独立了出来,避免因《长恨歌》之一叶障其整个创作天地之目的批评视线。

一、从女性神话到地母精神:谋生与谋爱

张爱玲的妈妈出国七八年,这段时间正是她人生成长中的关键时期。张爱玲在《私语》中回忆道:“最初的家里面没有我母亲这个人,也不感到任何缺陷。”更何况是一个与父亲离了婚的母亲。她觉得她与母亲简直如同年岁相隔较远的姊妹[1],十分生疏与淡漠。没有享受过母爱一方面使她对母

爱产生怀疑,另一方面也对母爱产生了渴望。所以她会说:“如果有这么一天我获得了信仰,大约信的就是奥涅尔‘大神勃郎’一剧中的地母娘娘”。[2]这个地母形象确实分量很大,在中西文学中可以说是独步。她以博爱包容死,创造生,想要消除一切生灵的苦痛;她明明知道生命的诞生就意味着死亡,可还是带着“痛切的忧伤”的情感去迎接一次次恋爱怀胎和生产的痛苦,然后去安抚一个个死去的生灵。为了表达对她无限的敬意,张爱玲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拥护:只有地母娘娘,“这才是女神”[3]。在她面前,除了地母娘娘所有的神灵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比如:“‘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洛神不过是个古装美女,世俗所供的观音不过是古装美女赤了脚……”[4]

但她对女性的认识又有一些矛盾。在创作中反应的尤为显著。她对地母精神持怀疑态度,因为她从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只是作为一种假设。所以在《霸王别姬》中,她反写了传奇,变成了姬别霸王,虞姬作为一个自我反省者出现,“她开始想起她个人的事来了”,十来年里,她“以他的胜利为她的胜利,他的痛苦为她的痛苦”,“像影子一般地跟随他”,她这样活着简直是“反射着他的光和力的月亮”,而到“她要老了,于是他厌倦了她”时,她不得不成为“一个被蚀的月亮,阴暗、忧愁、郁结、发狂”。这几乎就是张爱玲对中国传统女性命运的一种寓言化。在《有女同车》中,张爱玲发现女人谈话的主题无非是自己的上司、丈夫或儿子,这使她感到了悲怆:“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5]

其实正如张爱玲在《谈女人》中说,“在任何文化阶段中,女人还是女人……男子偏于某一方面的发展,而女人是普遍的,基本的,代表四季循环,土地,生老病死,饮食繁殖……超人是男性的,是进取的,是一种生存的目标,神却带有女性的成分,是广大的同情,慈悲,了解,安息”[6]。用这话来分析上面两篇作品,其间流露的悲观情绪自然就有些夸张了——说到底还是张爱玲不希望女性的天空永远那么低,除了丈夫就是孩子。她似乎把女人在世界历史意义上的失败归结于精神上的不自立,可是如果说到精神上的不自立,男人又岂能幸免?如果说女人躲不过婚姻,而男人又何曾躲过婚姻?

对于女性的存在处境,张爱玲总是又敏感又性急。而对女性如何才能找到自我,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在她这里仍旧是一个问题。但她又实实在在地解构了女性神话。在某种意义上,她的敏感和偏激造就了她的深刻。她对女性有同情的一面,然而更重要的是对女性的在旧封建束缚过的“奴性”心态,以及因为被束缚而扭曲的“魔性”的批判,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上古时代,女人因为体力不济,屈伏在男子的拳头下,……但是男子的体力也比不上豺狼虎豹,何以竟在物竞天择的过程中不曾为禽兽所屈服呢,可见得单怪别人不行的……”[7]在她看来,外界的环境固然是女性为奴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女性生生世世做男人牛马,甚至力争去做牛马则是女性自甘为奴的根本原因,也是女性个性解放的最大障碍。

所以张爱玲只能以解构女性神话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女性解放的理解,尽管她十分崇尚地母娘娘,但她的作品总是只有一点“地母的根芽”[8],到了曹七巧这个最彻底的人物,连这一点都泯灭了。

而王安忆在创作之初就仿佛于冥冥之中从张爱玲那里接过了“地母的根芽”,而且把它越做越大,创造了许多近乎地母的形象,并解析出一套明确的“地母的精神”。她似乎是凭着一种女人的本能,达到了极高的领悟能力。

《流逝》中的欧阳端丽,是王安忆最初塑造的一个饱满丰厚的女性形象。在家庭不幸面前,丈夫拿不出男人气概,欧阳端丽这个昔日的千金小姐一改对丈夫的依赖,显示出主妇的魄力。她辞掉阿姨,包下所有家务,精打细算过日子……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爱家庭,家庭里的每一个成员——她觉得自己是他们的保护人,很骄傲,很幸福。”

这似乎是在重塑一种女性神话。对于女性神话,西蒙·波娃在《第二性》中指出:“没有比女性神话对统治者更有利的神话了,它确立了所有的特权,甚至使男人的诅咒也显得权威起来。”[9]但其实不是。王安忆是塑造了一种地母精神。这与王安忆对女性解放的深刻思考是联系在一起的。这种思考不是单独面向女性,而是涉及到男性,“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那么一个问题:究竟,男人是怎么回事,女人又是怎么回事?”[10]

“寻找男子汉”,一度喊出了20世纪80年代女性的心声。而王安忆却认为,这“或许是女人永恒的困惑与失望”[11]。因为她认识到:“在中国,男人的机会很少,他们也很难去发展。又要他们发展得好,又要他们适应各种情况,要温和,又不失男子气概,还要满足女性的各种要求,那该多难!”[12]

王安忆的这种认识显现出眼光的犀利来:中国的女性解放已经搞了这么多年,可女人们总算是放开了自己,开始了大胆寻找生命真爱的历程,可寻来寻去,还是在旧的思维模式里,认为“男人应有宽阔的胸怀和肩膀,可容下一世界的苦难并承起一世界的重任”。而为什么一定要寻找男子汉?这本身就是女人的误区。终究还是女性潜意识里仍旧把自己当做弱者,希望自己能够依附于男人的传统心理在作祟。所以她说,“寻找男子汉,也许注定不会有结果。男子汉或许都在陪伴不致力于寻找的,要寻找的永远寻找不到。”[13]

在《女作家的自我》中,王安忆更直接地质问:“做女人难,做男人还难不难呢?”[14]在《长恨歌》中,她描写李主任的一段话体现了她对男人的深刻同情:“李主任这样的风云生涯,外人只知李主任身居高位,却不知高处不胜寒。各种矛盾的焦点都在他身上,层层叠叠。最外一层有国与国间;里一层是党与党间;再一层派系与派系;芯子里,还有个人与个人的。……李主任是在舞台上做人,是政治的舞台,反复无常,明的暗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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