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陌生化”

神秘的“陌生化”
艾青的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中“大堰河，今天，你的乳儿是在狱里，写着一首呈给你的赞美诗，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

“灵魂”哪有“紫色”的呢？从修辞学的角度，显然是说不通的！从感情的角度，褒义有“美丽的精灵”，贬义有“丑恶的灵魂”之说。

为什么有“紫色的灵魂”之说呢？
诗歌是激情的产物，其语言具有凝练、韵律之美。

作品中，是诗人对诗歌语言故意的“破坏”，实质是一种语言技法的妙用，将文学语言“陌生化”了。

因此，当读者鉴赏文学作品时，常常会对生活中本来熟悉的词语产生陌生的感觉。

作者通过“陌生化”，将读者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的感觉方式“创造性地破坏了”，熟悉的东西“陌生化”了，从而引起读者的注意，唤起读者的审美情趣。

《大堰河——我的保姆》中，诗人对乳母的养育之恩，一往情深！尽管身陷囹圄，但是联想乳母慈爱、勤劳、悲凉的一生，却披肝裂胆、肝肠寸断！如今，乳母故去，用什么报答乳母的深恩呢？诗人满怀悲痛的心情，“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

实际上是诗人对乳母满腔的悲痛、惋惜和热爱，达到了“陌生化”的审美效果。

揭开语言文字“神秘”的面纱，不言而喻，词是语音、语义的结合体，具有固定的语音，代表特定的意义，并按其语法规则组成表情达意的句子。

文学语言更具有语音层和语义层的特点，并蕴含着丰富意蕴。

作者将文学语言“陌生化”，并非想入非非的玩弄和调遣。

例如：玛雅可夫斯基的《列宁》中“悲痛／却像是脱僵野马／不见了太阳／不见了晶莹的火／只有黑色的雪花”。

诗人惊悉列宁逝世的噩耗，产生了巨大的悲痛，在情感的驱使下展开丰富的想象，让无生命的成了有生命的，抽象的成了具象的，听觉的成了视觉的，静的成了动的，尤其是“雪花”成了“黑色的”。

从自然现象看，“雪花”从未有过“黑色的”，只有“洁白的”的说法。

这里并非诗人对语言文学的恣意的调遣，而是诗人强烈的感情透视力和艺术创造力的表现。

文学语言的目的不在于传达逻辑内容，而在于构成意象和意境，激起读者的审美情趣，引起读者的联想，需要尽可能地在有限的言语中包含着更多的意蕴。

文学语言的“陌生化”，在运用时，并非滥无节制，偏激的“陌生化”，往往令人费解、不知所云。

例如：美国诗人艾·肯明斯《太阳下山》中“在教堂的尖塔上／银色的／歌唱祷词那／巨大的钟声与玫瑰一同震响／那淫荡的肥胖的钟声／……”。

这里，无疑有几处是“陌生化”了，但钟声又怎么能同玫瑰一起震响？钟声又怎么能是“淫荡的肥胖的”？这里简直无法让人进入审美的境界。

“陌生化”要服从体裁的需要，叙事作品（小说、戏剧）中也有采用“陌生化现象”，但没有诗歌那样密集，否则，一切都要破译解读，就会失去广大的读者。

例如：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中“他好像从一场恶梦中醒来，抬起脑袋，看见自己的头顶是一片黑色的天空和一轮耀眼的黑色的太阳……”，自然现象中，“太阳”只有“火红”的；即使是“日食”来临，也不是“黑色”的。

显然“黑色”来形容“太阳”，是一种反常的搭配，是一种特指，是主人公葛利高里生死相依的情人婀克西妮亚死时，笼罩着一种悲怆的气氛，是主人公在此刻一种独特的感受。

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享受到阳光的灿烂，只会感受到阳光刺眼，因此，闭目伤怀，连太阳也变成“黑色”的了。

这种独特的感受，反映了生活现象的特殊性，达到了理想的“陌生化”的审美效果。

总之，如何正确认识“陌生化”和掌握“陌生化”的原则，对文学语言的审美创造尤其重要，势必要求作家深入生活，悉心观察生活的各种现象，从而获得独特的感受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