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论之下:庄子的技术观与知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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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6作者简介靳瑞霞(),女,河南封丘县人,硕士,研究实习员。
第23卷第2期2007年2月商丘师范学院学报
J OURNAL OF S HA N G Q IU TEA CH ERS COLL EGE Vol.23 No.2Feb.2007
道论之下:庄子的技术观与知识观
靳 瑞 霞
(河南社科院文学所,河南郑州450002))
摘 要:庄子的道更加注重道与个体的人的联系,试图发掘出人应有的道性。在发掘道性的过
程中,庄子对技术与知识的存在进行了反思与批判,指出人们已经将技术与知识工具化、真理化。
被工具化了的技术与知识导致人内心灵性的失落,遮蔽了人真正的存在。庄子的技术观与知识观实质上是对人的道性的彰显与发扬。
关键词:庄子;道;技术观;知识观
中图分类号:B22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600(2007)02-0020-04
一、庄子的道论
“形而上者谓之道”(《系辞上传》
),道即哲学中的本体,这在中西哲学中是一致的。中国古代哲学对道的理解,有道家的自然之道与儒家的伦理之道之分。早期儒家的伦理之道并不具有本体意义。《论语》一书中,“道”的出现达六十多次,这个“道”字的含义与老子之道完全不同,它大体相当于《系辞上传》中所说的“形而下者”———“器”。孔子对本体的论述严格来说应该是他多次提到的“天”。与老子将天道理解为无意识、无情感、无意志的自然之道相反,孔子将天道理解为有意识、有情感、有意志的人化之天。但他没有将它抽象为创生万物的最高实体和事物赖以存在的根据。所以,中国古代哲学的本体论实际上是道家之道。与儒家不同,道家不是从社会、伦理的角度展开论述,而是从更加广阔的宇宙的角度来把握人生。人生问题始终是道家哲人尤其是庄子关注的一个核心问题。如何认识人生、实现人生、展望人生是道家哲人所探寻的中心话题。换言之,人生问题是道家哲人特别是庄子哲学美学思想的主要问题。而道家哲学安身立命的基础,也即他们哲学的本体论范畴“道”,不仅是宇宙世界的本体,也是人生意义与价值的最原始最终极根源。
道家之道可上溯至老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
常名”(《老子》第一章)。在老子这里,“道”是一个形而上范
畴,是一种实存世界的始基。他同时又赋予“道”以人生的意义,如他在《老子》第八章中这样论述,“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子》第八章)。而庄子则对这后一层含义做了继承与发展,有许多新思路和新境界的开显。庄子称得上是老子之后、惠子之前对于人生之终极境域最敏感的思想家。其文《齐物论》是中国古代文献中最清晰地揭示他所谓的“道境”,也即人生终极境域的文字。此文完全致力于从各个角度(有无、是非、彼我、生死、真伪、异同)剥离出被概念名言框架遮蔽的那非有非无、无可无不可的底蕴,彰显老子“道”中的玄意。陈鼓应显豁地指出他比老子“道”之进步处:“老子的‘道’,重客观的意义,庄子的‘道’却从主体透升上去成为一种宇宙精神。庄子把‘道’和人的关系扣得紧紧的,他不像老子那样费尽心思、费笔墨去证实或说明‘道’的客观实在性,也不使‘道’成为一个高不可攀的挂空概念,他只描述体‘道’后的心灵状态。在庄子,‘道’成为人生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人生所臻至的最高境界便成为
‘道’的境界。”
[1](P165)
首先,庄子是将“道”作为一个实存体来论述的。在《大宗师》中庄子对“道”有这样的描述:“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
老。”[2](P181)显然庄子是将“道”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道”是
超乎具体的名相的,但又是“有情”、“有信”的,是同人相通的。“道”是世界万物的本体。它亘古不变也不证自明,是天地万物的大本大宗。其次,庄子的“道”不是一个无法把握的范畴,它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它使万物运作,而自身保持永恒。庄子在《知北游》中这样描述:“物物者与物无际,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也。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也。谓盈虚衰杀,彼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本
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2](P 575)他认为大千世界、宇
宙万物都是“道”运作而形成的一种现象。盈虚的情状、衰杀的景观、本末的分别、积散的变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它们只是“道”的变化而显现的一个现象而已。再次,庄子将“道”落向实处,落到生活的层面上,将“道”内附于万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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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游》中东郭子问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也?”曰:“在稊。”曰:“何其愈下也?”曰:“在瓦。”曰:“何其愈下也?”曰:“在屎溺。”[2](P575)蚂蚁、稗草以及瓦砾等恐怕是生活中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实物了。庄子单单举这些例子,是富含深意的:连这么微小的东西里都有道,道自然无所不在。作为万物之一的人,自然也是有道性的。这里,庄子实际上将“道”和个体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同老子相比,他更突出了人与“道”的关系,以人“道”不离和人与万物地位上的平等作为个体生命走向审美化生存之道的依据,其真正目的是为个体生命寻求审美化的栖居之所,实现人之为人的意义与价值。那么怎样发现人的道性,怎样保护和发展人的道性?正是在对”道“的发扬与对人的关注下,庄子展开了对技术以及知识的独特理解。
二、庄子的技术观
1.庄子技术观之要义
在当代,技术已经深入到人类生活的各个领域,深刻地改变着人的生存状态和思维方式。与此同时,技术所带来的负面效应日益突出,其中最重要的应属由高度的机械化所引起的人的异化问题。如何看到技术的本质,已经成为当代学者进行哲学思考所不能回避的问题。中国古代哲学中没有很具体很系统的“技术分析”,因为那时还没有概念思维和技术的不可一世。但是对“技术”或称“机械”的警觉古已有之。富于技艺智慧的孔子说,“君子不器”(《论语2、12》)。这里的“器”就是脱离了天性的技艺,它堕落为某种形式固定、难于彼此沟通的谋生技巧和艺能,但孔子没有充分探讨艺与器的关系。道家尤其是庄子则对此进行了较为深入的阐发。
在技艺与器的关系上,老庄与孔子有着相似的认识,他们对充满是非逼索形式的构架是天然敏感且敌视的。在技术之先,庄子认为,人是生存在一种天然的“道境”里面的。“种有几。……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2](P460)。这里的“几”和“机”即天然道境本身的构意机制。它发动运作于我们天然无饰的生活经验中,因而被视为“天机”。所以“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2](P430)。正因为人生世界中处处有天机,道也就无所不在。然而技术或称“机械”的出现像一把刀显示出划破“天机”之网的可能。在《养生主》中,庄子有一个寓言:“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2](P101)雉在泽中,天机张而自得;一旦被关入樊笼,尽管被奉养如王者一样,却不是它所愿意的。这其实就包含着从天机到机事的途径。雉在旷野中,就是生活在生机盎然的原生道境中,有自足自乐,也有危险与困乏;而进到有固定形式的樊笼里,这些不测就完全被剔除了,看似优游自在,像君王一样,实则已丧失了生趣,泯灭了生存之道的光辉。机事就是从这种要“替天行道”,而且是更有效地行道的“动机”之中产生的。机事是对天机的智巧模仿,它保存了后者中的一切使生命存活和满足的现成因素;而且,由于它的持存不变的特性,这机事能更有效地、更稳定地提供使人满足的“符合真理”。它的内在逻辑是人的生存含有天机,也离不开庖丁、梓庆所怀有的那种“以天合天”的技艺;但天机和技艺的
天然缘生性使得它们并不总是现成可用的、可重复的。所以,为了生存的利益,人就将这技艺赋予某种相对固定的形式,使之现成化,随时随地可以使用。但是,这种“随时性”、“现成性”必然排挤或遮蔽天然道境本身。更重要的是,离开了天然道境,也就没有了最终的尺度,不能自安自足,没有天命体认。一切都没有了尽头,没有归宿,没有终极的满足与至善。有的只是更有效、更新奇、更多样、更复杂、更高级;在道家看来则是更平板、更做作、更无味、更坚脆、也更危险。所以,庄子在《天地》篇中以汉阴丈人之口道出了“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不载也”。汉阴丈人所说的“纯白不备,……神生不定”[2](P318),正是机械所带来的人与道的分离而造成的。
从以上系列的推理可以看出,庄子反对技术的原因在于它极易导致人的“道之不载”。也就是说,庄子对技术的批判是基于力图避免人因为对技术的依赖而丧失自身的灵性,是对“道”的一种维护。因为只有道性不泯,万物才能和谐发展。
在技术盛行的当今时代,西方哲学家海德格尔的见解也颇有见地。他指出现代技术被构架化,是一个正在构造着的调控和保持机制。海德格尔的技术观无疑与两千年前的庄子存在不少相通之处,他们的视线均聚焦在被过度发展的技术所遮蔽的人的内心。不同之处在于,海德格尔的思想来自于技术大行其道的当代世界,而庄子的目光则有力地穿越了两千年的历史迷雾烛照着我们生活的现在。
2.庄子的技术发展之路
那么,人们应该怎样看待技术,让其如何发展呢?技术之途应该走向哪里呢?庄子的解决途径主要体现在其“技进乎道”、“道艺合一”的陈述中。这在几个寓言故事中都有所表征。第一个比如“庖丁解牛”。庖丁为文惠君解牛的过程,简直是一场神妙的音乐与舞蹈:奏刀乃奏乐,所以有“合于桑林之舞”、“中经首之会”的文字。“桑林”是汤时代的舞蹈,“经首”是尧时代的音乐,庖丁解牛的过程与“桑林”的步伐和“经首”的节拍相吻合,声有粗细,而参错中节,故曰“莫不中音”。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盍至此乎?”庖丁解刀对曰:“臣之所以好者,道也,进乎技矣。”[2](P96)庖丁正是在解牛的过程中体会到了道,由“技”而入“道”,方达到了“以神遇而不以目视”,而游刃有余的境地。在《庄子达生》篇中,还有一个“梓庆削鐻”的故事。“鐻”,用于悬钟鼓之器,以木为之,故曰“削木为之鐻”。梓庆的经验是“心静则气充,故不以耗气,则必齐心静”[2](P489)。“齐”读如斋,斋以静心。亦言齐以静心尔已。达到“以天合天,器之所以凝神者,其是与”。“以天合天”即《养生主》所谓“依乎天理,因其自然”,也即道艺合一。另外在《庄子知北游》中的“大马捶钩”与《庄子天道》中的“轮扁斫轮”故事中,捶钩老人和轮扁的经验之谈也都是道艺合一的典范。后者更突出了“道”的非亲验而不能得的性质,“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数”即其中的“道”。
庖丁的伟大不在于他解牛的熟练,不在于他十九年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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