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萧红笔下女性的生存悲剧

第32卷第2期宁夏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11年4月N o.2V o.l32Journa l of N i ngx ia T eachers U niversity(So cia l Science)A pr.2011

论萧红笔下女性的生存悲剧

任玉英

(文山学院中文系,云南文山663000)

摘要:萧红作品中的诸多女性形象,在旧时代长大成人,从童年即受到男性霸权下的性别歧视,到成年后又遭遇了种种不幸命运,折射出现代女性充满磨难和苦痛的悲剧原因。

关键词:萧红;女性;童年苦难;爱情悲剧;人性悲剧

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1331(2011)02-0039-04

收稿日期:2010-10-16

作者简介:任玉英(1971-),女,云南文山人,云南文山学院中文系讲师。

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坛上著名的才女型作家,在她短短的一生当中,创作了大量的短篇小说和散文。其作品委婉细腻,悲凉沉郁,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她师承鲁迅/为人生0的创作目的,关注时代社会,直逼人性,并将目光重点投向了封建宗法社会下遭受迫害最惨重的妇女身上,以一个女性的角度透视历史和现实,通过对现代女性的生活及命运的描写来剖析现代国民愚昧麻木的魂灵,揭露了封建黑暗的宗法思想和社会愚弄、虐杀女性的罪恶,展现了女性压抑、充满磨难和苦痛的现代生存图景,传递出了震动人心的力量。

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胡适、鲁迅等人先后发表了5贞操问题6、5我之节烈观6等文,高举人性启蒙的大旗,从各个方面对封建的历史文化及吃人的本质进行了猛烈批判,在当时的作品中涌现出了一批被侮辱被损害的女性形象,作为对封建传统桎梏的反抗,如鲁迅笔下惨死街头的祥林嫂,守节苦的单四嫂子,冰心5最后的安息6中被婆婆毒打致死的童养媳翠儿,5六一姐6中裹小脚的六一姐等。描写女性形象的作品虽多,/但五四时代对女性的揭示主要集中在男性的笔下,带着启蒙、悲悯等心态关注女性命运,人格扭曲。他们是站在人道主义立场关注下层劳动妇女的蒙昧无知和苦难。0[1](P240)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民族矛盾日益严峻的历史时期,抗战成为了文学创作的主旋律,一些女性作家开始同男性作家一样,把对国家民族的强烈的忧患意识和国民性弱点的揭示结合在一起,自觉地投身抗战洪流,为民族的解放而歌,萧红就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位。/中国女作家还没有谁像萧红这样将底层女人生存境况做过如此原生态的粗砺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描摹。0[2]作为来自东北沦陷区的一个流亡者,萧红历经磨难,几乎一生都在流浪漂泊中度过,带着这种痛苦的人生体验,她更能深深感受到故土的落后凋敝和亡国的痛苦,所以在她的视野中出现更多的是东北土地沦落之际民众的众生相,特别是女性深陷苦难的境地。从她们的成长,从她们的生、老、病、死等各个角度来揭示封建主义的重压,对女性痛苦的一生给予了深切同情。根据5礼记6中的描述,妇女不外乎几种身份: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然而不管何种身份,女性只能作为一种家庭社会中的附属物而存在,她既有处于幼者地位的来自/长0的压迫,又有着/从人者0的阴影,在她们的成长过程中必然背负着比男性更多的精神痛苦。在萧红的很多文章中,她都以童年的独特视角展现了一个遭受压迫的女孩眼中的世界: /一九一一年,在一个小县城里边,我生在一个小地主的家里。那县城差不多就是中国的最东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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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黑龙江省)))所以一年之中,倒有四个月飘着白雪。父亲常常为着贪恋而失掉了人性。他对待仆人,对待自己的儿女,以及对待我的祖父都是同样的吝啬而疏远,甚至于无情。0(5永远的憧憬和追求6)在5祖父死了的时候6中也写到父亲对家人冷酷的态度:/因为仆人是穷人,祖父是老人,我是小孩子,所以我们这些完全没有保障的人就落在他的手里。0甚至对新娶来的妻子也是如此,/喜欢的时候同她说笑,恼怒时便骂她,母亲渐渐也怕起父亲来。母亲也不是穷人,也不是老人,也不是孩子,怎么也怕起父亲来呢?我到邻家去看看,邻家的女人也是怕男人;我到舅舅家去,舅母也是怕舅父。0作为女孩,童年是无爱和苦难的。父亲在她眼中是冷酷的,可怕的,继母也把她当路人,她只能寂寞地生长,这一切都成为了她一生中永远的创伤性记忆,并在她的许多作品中都折射了出来,正是这种伤痛使萧红的作品一开始就充满了忧郁黯淡的色彩。在她的处女作5王阿嫂的死6中,7岁的小环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受尽了虐待和欺负,后被善良的王阿嫂收留,每天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就跟着王阿嫂去田地里干活,生活是艰辛和寂寞的,但这样的日子也没能维持多久,王阿嫂就在临产时被地主狠踢了一脚,最后早产死在血泊中。小环又一次失去了妈妈,失去了最后的依靠,只有凄厉的哭喊在坟场回荡:/妈妈!,你不要,我了!让我跟谁,睡觉呀?0/我,还要回到,张,张地主家去挨打吗?0/妈妈跟我回家吧!0她面对的将是黑暗的遥不可知的未来。残酷的封建压迫和等级制度是导致女性悲剧命运的一个重要原因,加之封建宗法思想和传统文化道德观念的影响,注定了女性的生命一开始就充满苦难与艰辛。5生死场6里她同样写出了女孩们在落后、闭塞的乡村社会里生存的凄楚苦涩:小金枝来到人间才一个月。但她的到来并没给贫困的家庭带来一丝欢乐,反被她的父亲看作是累赘,就仅仅因为一次争吵,她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摔死,扔到乱坟岗子中被狗扯得什么也没有了。在作品中萧红发出了这样悲愤的控诉:/婴儿为什么来到这样的人间?使她带了怨悒去!仅仅是这样短促呀!仅仅是几天的小生命!小小的孩子睡在许多死人中,她不觉得害怕吗?妈妈走远了!妈妈啜泣听不见了!天黑了!月亮也不来为孩子做伴。0王婆3岁的女儿小钟,因为家庭的贫困,大人们忙着生计而疏于照顾,摔死在了铁犁上,另一个女儿冯丫头被亲生父亲抛弃,哥哥被官府杀害,当她提着一个小包袱找到唯一的亲人母亲时,母亲却自杀了,她只能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指凄厉地呼喊, /四周的人,眼睛和鼻子也感到酸楚和湿浸。谁能止住被这小女孩唤起的难忍的酸痛而不哭呢?0[3](P52)在长期被封建统治禁锢的土地上,作为最下层的女性,背负着自然和社会双重的生存危机,她们的生命力一开始就遭到了漠视和压抑,在严酷的自然条件下,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能够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就如5生死场6中说的:/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0对于女性来讲尤其如此。在后期代表作)))长篇小说5呼兰河传6中,萧红则以凄凉哀婉的笔调展现了周遭的一切。呼兰河小城冰封肃杀的冬天就是寒冷少爱的人世间的象征,她在作品中曾四次提到了/我的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很荒凉的0。荒凉寂寞就是小女孩对周遭世界的感受,除了祖父,没有人关心她的存在。在这愚昧冷漠的社会里,年仅12岁的童养媳小团圆媳妇惨死了在周围大人们漠然的围观中。小团圆媳妇正处在如花的年纪里,天真,淳朴,整天笑呵呵的,可就是因为她太大方了,见人也不怕羞,就被婆家认为有病并毒打/管教0:用皮鞭抽用烙铁烙用针刺,在跳大神的指点下,小团圆媳妇被撕掉了衣裳一次次按到滚烫的热水中洗澡,最终被活活折磨而死,还未来得及盛开的花朵惨遭夭折。她的悲剧,不仅展示了周围精神世界的冷漠,更控诉了野蛮的封建习俗和愚昧麻木的生活群体对女性人性美、人情美的无情摧残和扼杀。5手6中的王亚明是一个穷染坊人家的女儿,为了生活,她和家人一起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长年累月的劳作使得她的手变成了/蓝的,黑的,又好象是紫色的0,当父亲倾其所有把她送进了学校念书时,因为她与众不同的一双/铁手0,遭到了周围人的歧视和校长的无理呵斥。虽然她加倍地努力和用功,但在这本不属于她的地方,她一开始就被看成了异己分子,倍受排挤欺凌,最终被逐出了学校。受教育本是每一个公民的权利,但就仅仅因为贫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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