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存在

生命科学史如何开篇，任何历史学家绕不开的人物里面，首推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是知识大爆炸时代的哲学家，他给自己设定的事业则更庞大。

他决定收集各种生命体的信息——不仅是动植物，还包括人类等一切其他生物，然后把这些信息放入一个具有不同层次的系统中。

这些层次构成了后来叫做“存在巨链”的思想雏形。

实际上，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这不过是自然的“阶梯”。

他相信地球上每件东西都位于某一阶梯上，无生命的在阶梯底层，依次是植物、甲壳动物、卵生动物（爬行类、鸟类、鱼类、两栖类）哺乳动物，站在阶梯之顶的是人。

亚里士多德还试图把阶梯的每个“横档”再细分，不过并不总是成功。

例如，他把动物王国分成有血的和无血的（现在叫做脊椎动物和无脊椎动物）。

他还提出了三种“灵魂”理论，它成为中世纪的主导思想。

他教导说，只有生物才有灵魂。

对于植物，由于它们只会生长和繁殖，他认为它们有“植物灵魂”；而对于动物，它们还可以运动和感觉，因此他加上“动物灵魂”；对于人类，人可以思考，于是他再加上“理性灵魂”。

这些灵魂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就是某种神秘的活力原则。

正是它区分了生命界与非生命界。

[ 1 ]生命科学史上有名的盖伦是大约公元130年出生的人物。

盖伦生活在基督教开始兴起并逐渐走向强势的时代。

尽管他不是基督徒，但他提出，宇宙中每一种东西都是上帝为了某特定目的而创造的。

他相信人体及其结构是创世主能力与智慧的证明，其中体现了神圣的设计。

这一目的论信念使他的工作得到了基督教教会的欢迎，并有助于他的著作在接下来的许多世纪里流传。

遗憾的是，盖伦的目的论，也就是对神圣目的信念，其影响阻碍了生物学与医学领域的发展达1500年之久。

只要医生相信存在这种神圣设计，他们往往就不会客观地观察症状，或准确地解释病因。

例如，盖伦相信胎儿的脑子在出生前没有形成，因为很明显，胎儿出生之前并不需要大脑。

这是一个宏大的假设，肯定不是基于观察——可以想象，这会引医生作出何等错误的判断。

盖伦写出的论文数量真不少，共有256篇或者更多些（根据某些资料，也许共有500篇之多）。

当新工作有进展时，他要求旁边站着20位速记员记录他的口述。

盖伦的工作不仅涉及医学，也涉及哲学、法律、文法和数学。

然而，他的论文大多数还是关于医学的，其中有15篇涉及解剖学，他尤其对此感兴趣。

他最著名的一本书，题目是《论解剖准备》（On anatomical preparations），在1400多年里一直是解剖学的标准教科书。

遗憾的是，这著作含有许多严重的错误，他的许多其他医学著作也存在同一个问题，包括他对人体中血液运动错误的认识。

他的许多错误在当时是无法避免的。

盖伦的确是一位敏锐又仔细的解剖学家，但是罗马法律禁止他解剖人体。

所以他只能用羊、牛、狗、熊、猴和猿来代替，他认为猿与人类基本上相似。

所以，盖伦对人体解剖学的所有描述都是针对他所解剖的动物而言。

盖伦本人反对过度盲目尊重书本，他说道：“如果有人希望观察自然的构造，他应该信任的不是解剖学的书本，而是自己的眼睛。

”尽管如此，他自己的书，经辗转传抄，有时还抄错，上千年地传下来，就像天文学中托勒密的书一样，成为医学和解剖学中无可置疑的内容。

[ 2 ]有趣的是在公元2010年以后出现的一款风靡世界的游戏——“英雄联盟”里，也出现了一个叫盖伦的人物。

或许只是同名还不足以说明什么，更有趣的是这位游戏人物盖伦有一个被动技能——生命回复，这一联想起来就有趣了——公元初的大医生、西方生命科学的鼻祖式人物，他的名字在近两千年后，以这样奇特的方式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搬上显示屏——这未尝不是极有意思的事，不免使人想起《苏菲的世界》里面那个苏菲的存在性问题。

我们回头一想，活在近两千年前那位盖伦——现在已死了——没有活动力也没有留下活动痕迹的能力……；和电子游戏里这位活在千千万万人心中，活跃在千千万万个电脑屏幕上的盖伦——我敢说现在仍然在千千万万个召唤师峡谷里头“带头冲锋”……活动着，并且给人们带来新的印象与痕迹——那么这两位盖伦——在现在，在这21世纪的今日，谁，更像拥有“生命”的呢？——是那具早连枯骨都没有，丝毫物质痕迹不剩的生命科学先驱盖伦，还是这位现时现刻，在无数电脑屏幕和玩家们心中活着的盖伦呢？——艺术生命，人们一般不认为是一种“严格的生命”——也即学术意义的生命。

——但是，我们需要晓得，科学之所以叫科学，学术之所以为学术——正在于其不断之进步，只以实验验证的事实作最后的判据，而无视于一切权威，或是威权。

正如《科学的旅程》所言：“科学既要求运用严格的智力和实验训练，又要求结果能面对进一步的研究。

科学要求不断地成长和革新，用新的、更好的范式不断替代陈日的范式，以更好地适应新近的发现和已知事实。

”[ 3 ]所以我们再从清华大学生命科学院的李衍达院士口中，看看前沿的生命科学如何认识“生命”这个名词——同时是生命科学中的一个术语。

首先第一个问题，生物体有生命，机器没有，是不是有本质的不同呢？李衍达院士有一个发现，可能使得这一点也被打破了，使得我们对生命体的认识，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我们可以想象到，生命现象可能不是有机物所特有的，所以可能生命现象并不是生物体与非生物之间的一个本质的区别。

计算机病毒大多数人可能都遇到过，计算机病毒的出现，除了给我们增加很多麻烦以外，对我们还有哪些启示呢？计算机病毒与真的病毒非常类似——计算机病毒可以感染，真正的病毒也可以感染；计算机病毒可以繁殖——它到了你的电脑后可以翻番的、不断的繁殖繁殖，真正的病毒也可以繁殖，甚至有一些计算机病毒反复的感染以后它也会有变异。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看，计算机病毒与真正的病毒，它的特征基本相同。

如果你说真正的病毒是一个生命体的话，那计算机病毒是不是也算有生命特征呢？如果你承认自繁殖可以繁殖可以感染是一种生命特征的话，是不是无机物也可以产生生命特征呢？所以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我再说一个更大胆的设想，如果我们的计算机网络里边，互联网里边，都是计算机病毒，它们互相感染，不断的繁殖，不断地变异，那么我问大家，互联网里边的病毒世界，与真正的微生物里边的病毒世界，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呢？所以呢我认为计算机病毒给我另外一个启示，就是生命现象不一定就是有机物的专利，也许无机物也可以产生生命现象。

大家都可以看到计算机里边的人工鱼，人工宠物，它跟你的真正的生命体，具有相同的特性——一些人工宠物，它需要吃，你不喂它，它会死；你不理它，它会生病；你再不管它，它就要跟你吵架了，甚至跟你分离了，它就死掉了。

是不是也具有类似的生命特征呢？因此，如果这样看起来，那么生命现象是不是生命体与非生命体的本质区别呢？这一点也打上了一个问号。

——其实如果从信息的观点来看的话，因为数字终端，比如说你的手机，是由它的软件决定的；那么生物它也是由它的软件所决定的，这是第一个。

那么我想，一个有生命一个没生命，不在于它有软件和没软件，而在于软件具有什么样的特征。

生命体的软件具有生命体的特征，就好比病毒它是一段软件所决定的，但是病毒这段软件，它就是具有生命特征的，一段软件。

因为这段软件可以有自复制的功能，可以有变异的功能，可以有感染的功能——也就是说不同点并不在于有没有软件，而在于软件的信息特征有所不同。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可以说生命的重要的载体，它的物质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而在于它的软件系统里边的特征。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信息特征，更能表征生命的特征，而不是物质能代表生命的特征，这可能又是另一个的带给我们的启示。

”[ 4 ]现在，我们知道了现代生命科学的某些观点（李衍达院士个人或一部分人的观点），我们再以此观念审视互联网世界中的盖伦——他是否具有“生命特征”。

其实很简单，德玛西亚盖伦虽然活动在互联网世界，活动在千千万万万人们的心中，但是，他仍然不是生命科学意义的“生命”——因为他没有“生命特征”——即没有自复制性、没有变异性也没有感染性……当然，感染性多指病毒和细菌，并非其他的生命体如细胞、如人类共同具有的生命特性——因此只判定自复制性与变异性——换个表达也即遗传和变异。

而显然，瓦洛兰的盖伦既不能生小盖伦，也不能变成别的角色——他拥有恒定的技能、成长属性和外表、皮肤等等。

然而，如同《苏菲的世界》中的苏菲和她的哲学老师，瓦洛兰的盖伦在某些时候，在某种意义上仍然给人一种“生命”的感觉——那么，这一个“生命”，又是什么生命呢？为何会给人一种生命的感觉却又让人或显或隐的意识到——其与生命科学意义的生命截然不同，却也是“存在”于另一未名意义上的“实在”的生命。

在这里，我们暂且称之为——哲学意义的“生命”。

哲学是一门古老的学科、古老而悠久的智慧……或许现代科学范式里头，它已经有了它的“专业领域”——仿佛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在这里，还是让我们回到那种揉合百科智慧、回到那种思想和智慧本身、回到那约萨克.牛顿《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书名中哲学一词以前的哲学去，用那些古老而穿越时空、贯穿历史的智慧来审视“生命”。

历史长河中关于生命的思考和思想，不胜枚举，就让我们尝试逆流而上，一窥长河“生命”之风光。

我想《人类简史》的作者，天才的以色列人尤瓦尔.赫拉利很适合做我们的第一个导游。

他关于“认知”的认知和思考，给了我们把握哲学意义“生命”的一把钥匙；而他或许源自道金森《自私的基因》，关于农业革命中，人是驯化还是被一些植物驯化的观点，或许会让我们思考一个更宏大同时也更加神奇的生命形态——这种生命形态或许贯穿时空，与众不同，令人不可思议——“学者曾宣称农业革命是人类的大跃进，是由人类脑力所推动的进步故事。

他们说演化让人越来越聪明，解开了大自然的秘密，于是能够驯化绵羊、种植小麦。

等到这件事发生，人类就开开心心地放弃了狩猎采集的艰苦、危险、简陋，安定下来，享受农民愉快而饱足的生活。

这个故事只是幻想。

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人类越来越聪明。

早在农业革命之前，采集者就已经对大自然的秘密了然于胸，毕竟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非常了解自己所猎杀的动物、所采集的食物。

农业革命所带来的非但不是轻松生活的新时代，反而让农民过着比采集者更辛苦、更不满足的生活。

狩猎采集者的生活其实更为丰富多变，也比较少会碰上饥饿和疾病的威胁。

确实，农业革命让人类的食物总量增加，但量的增加并不代表吃得更好、过得更悠闲，反而只是造成人口爆炸，而且产生一群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

普遍来说，农民的工作要比采集者更辛苦，而且到头来的饮食要更糟。

农业革命可说是史上最大的一桩骗局。

谁该负责？这背后的主谋，既不是国王，不是牧师，也不是商人。

真正的主要嫌疑人，就是那极少数的植物物种，其中包括小麦、稻米和马铃薯。

如果我们用小麦的观点来看看农业革命这件事，在一万年前，小麦也不过就是许多野草当中的一种，只出现在中东一个很小的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