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语文中学生晨读美文余光中:当游子遇见故乡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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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当游子遇见故乡
■邵颖华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呵,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母亲呵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在全球华人圈,几乎无人不熟悉这首曾经令无数游子泪湿青衫的《乡愁》。2008年10月9日下午,刚在南京度过80大寿的余光中,出现在南京图书馆新馆多功能报告厅,发表主题演讲《当中文遇见英文》。而对于在南京出生和长大的余光中先生先生而言,重回故土,则是“游子遇见故乡”啊。
在一般人的眼里,80岁的耄耋老人,一定是耳聋眼花,老态龙钟。然而,一身休闲西装的余先生,虽满头华发,面容清瘦,却精神矍铄,思维敏捷。文人大家的儒雅之气令全场听众无不折服。先生说:“随着日子的流失愈多,我的怀乡之情便日重,《乡愁》这首诗是我在离开大陆整整20年的时候,在台北厦门街的旧居内,一挥而就,仅用20分钟便写出来的。”无法想象,这短短的几行,当年凝聚了归乡无望的游子怎样浓重的乡思。
南京,六朝古都,山川形胜,一直就是人文荟萃的地方。近一个世纪来,余先生屐痕处处,走进台湾、香港,也去过美国、欧洲,隔着长长的来时路,隔着重重的岁月的帘幕,先生还能回忆起年少时在南京的生活:家住鼓楼附近,从二楼的窗子望出去,就可以看到紫金山上的山岚和玄武湖畔的风光。
“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余光中《浪子回头》)。10月9日演讲当日,天下着雨,近400个座位的南京图书馆多功能厅挤进五六百名观众,另外在有200多座位的学术报告厅同步转播讲座视频,但过道和讲台边所有的空间还是站满了人。余光中先生的夫人范我存女士,则坐在听众席中,静静地聆听丈夫的演讲。
原本以为余老先生长期生活在台湾,又加上欧风美雨的濡染,那些港台腔还有他长年教授的英文会对其中文口语产生严重影响。但这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演讲现场,余先生的言语
间甚至会夹杂着南京话的痕迹。正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先生的开场白非常幽默风趣:“80年前,我比各位都早来到南京。”让全场听众几乎笑出了眼泪。余光中先生说,此次回宁,是一条怀古之旅,怀念母亲,怀念母校。70多年前,余先生曾就读于南京秣陵路小学(时为崔八巷小学)、南京市五中(时为青年会中学,抗战期间曾西迁四川)和南京大学(时为金陵大学)。读大学期间,余光中写下了第一首比较正式的诗作《萨福投海》。多年以后,老人还深情地回忆说:“南京是我诗心起跳的地方。”
余老此次还去探望了母校。离别秣陵路小学时,“余光中班”和学校其他班300多名孩子从教室里拥出,一个个拼命挥舞着手臂和余爷爷告别。一个老师轻轻念起余光中的诗句:“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所有的孩子一起应和,已坐进车的八旬老人一下子打开车门,和孩子们拥抱在一起,激动地说:“这是我最好的生日祝福!”为了祝贺余光中80大寿,南京大学出版社为余光中出版了一本用它的诗歌命名的诗集《乡愁四韵》。(《乡愁四韵》是余光中的一篇与《乡愁》很相似的诗,读来感人肺腑,台湾著名音乐人罗大佑曾经把这首诗,谱写成一首流行很广的歌曲。)南京文化界在民国总统府熙园为老人家举办了隆重的庆生日仪式。十月的南京,满城桂花香。宴会前,余光中在门前的两棵桂花树前站了很久,说“台湾四季如春,从来闻不见桂花。而今日在此,桂花香气只一飘,便如金钥匙打开金色回忆,叫我想起20岁时的光景。”
余光中说:“我出生在南京,是地道的‘南京大萝卜’,对这里有割舍不断的情。在这里,我认识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母亲和太太。”他说,本来北京大学从三千里之外录取了他,可是他母亲一双手就把他留在了南京中央大学。这次陪同前来的夫人范我存女士也是在南京第一次遇见。余光中遇见范我存,成就了半个多世纪的一对神仙眷侣模范夫妻。
余光中先生因为《乡愁》等名篇,被誉为“乡愁诗人”。大家不会想到这样一位中国现代文学的大家,竟然是英文系毕业的,可以想见中文、英文在他的血管里长期奔流冲突,但是他却始终执著于母语——中文的美学。正如先生的作品中所说,“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他为中国文化营造了一个深沉且贴切的语境。当中文遇到英文,越来越多的人习惯在说话时掺杂英语,不少人努力学习英语,却不能很好地使用中文。对此,余光中戏言道:“当你的女朋友改名为玛丽,你还能送她《菩萨蛮》吗?”“老祖宗留下的传统母语平仄押韵,这是英文无法替代的,唐诗宋词,多么美的诗文,翻译成英文,恐怕就找不到这种感觉了。”余光中希望年轻一代都能很好地掌握母语,并且好好地运用它。我知道余先生在许多城市演讲时都号召大家“要善待母语,敬爱母语。”
余光中的“乡愁”处女作《舟子的悲歌》发表时,他才23岁,正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他的情感依然奔流不息,一直穿越崇山峻岭,撞击着亿万华人的心。如今“诗翁”已年过八旬,仍然精力充沛,新作不断。余光中说,这是因为他对生命、对语言依然热爱。为什么我眼里常含泪水,是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岁月如白驹过隙,“乡愁诗人”已白发满头。这银丝也成了“乡愁诗人”的一大文化符号。发虽白,灵魂却永远在放声歌唱:那无边无尽的乡愁一样的长江水,那母亲一样的腊梅香,那血一样的海棠红,那梦一样的江南雨。字里行间,总让人触摸着他的心跳,他的深情。
80岁的“乡愁诗人”回归故乡,是为解乡愁而来,但故乡已不可能是80年前的故乡,回乡的人也一定不是原来的少年郎。家里的老屋,母校的校舍,早已物非人亦非。但是诗人明白这里永远不变的是醇醇的乡音,是古城墙上那些漫漶的文字,还有那饱经沧桑的山山水水。正如余先生所说:中华文化是我们的根,永远不会被遗忘,永远不会被离弃。不管身在何处,中文,永远是心灵深处的一方净土。
乡愁,不全是地理的,乡愁还是历史,还是文化。怀乡是乡愁,是对个人生命原点的凝望;怀古也是一种乡愁,是对民族精神根本的追溯。登上长城,想到秦时明月汉时关,那种乡愁就是历史;登上岳阳楼,想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种乡愁就是文化了。故乡,对真正漂泊的游子,才有诗意。乡愁,对读书人、有历史感的人、有文化背景的人而言,是民族的一种记忆。
“浅浅的海峡,国之大殇,乡之深愁!”诗人这充满深情的话语,令海内外多少华夏儿女感慨唏嘘。演讲时,一位学生曾向余光中问道:“在您的《乡愁》中,只写了小时候、长大后、后来、现在四个时间段,却没有写将来,如果请您续写,您将怎样写呢?”我们的诗人笑答道:“将来啊,乡愁是一座长长的桥,我来这头,你去那头。”今年10月,南京成为直航台北的首批五个大陆城市之一。游子亲近故乡的漫长的道路,变成了一段仅有1小时40分钟的航程。耄耋之年的诗翁,应该对此备感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