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第二章 清 文

刘子曰：余寓居张氏勺园中［３］，翁亦以医至 。余久与翁处，识其性情。翁见余为文，亟求余书 其名氏，以传于无穷。余悲之而作《樵髯传》。 【注释】 ［１］本文为一寻常性情中人立传，纯用白描 ，生动而传神。［２］季父：叔父。［３］张氏勺 园：在桐城县城，作者曾应张家之邀，在园中课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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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清中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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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潮（１６５０—约１７０９） 张潮，字山来，新安人也。潮博通经史百家言 。弱冠补诸生，以文鸣大江南北，累试不第，以赀 为翰林郎，不仕，杜门著书，自号心斋居士。通佛 道之学，作《亦禅录》、《唐音丹笈》。辑近代诸 名家古文一百五十种，作丛书三部。又辑时辈新奇 怪异之文数千篇，为《虞初新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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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影［１］（节选）
为月忧云，为书忧蠹，为花忧风雨，为才子佳 人忧命薄，真是菩萨心肠。 余淡心曰：洵为君言，亦安有乐时耶？ 孙松坪曰：所谓君子有终身之忧者耶？ 黄交三曰：‚为才子佳人忧命薄‛一语，真令 人泪湿青衫。 张竹坡曰：第四忧，恐命薄者消受不起。 江含征曰：我读此书时，不免为蟹忧雾。 竹坡又曰：江子此言，直是为自己忧蟹耳。 尤悔庵曰：杞人忧天，嫠妇忧国，无乃类是。
第一节
清前期文
金人瑞（１６０８—１６６１） 金人瑞，原名采，字若采，江苏苏州人。明诸 生，明亡后，改名人瑞，字圣叹，以字行。为人倜 傥高奇，俯视一切。善衡文评书，议论皆发前人所 未未发，曾以《庄子》、《离骚》、《史记》、《 杜诗》、《水浒传》、《西厢记》为‚六才子书‛ ，极力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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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亦快哉［１］ 昔与斫山同客共住，霖雨十日，对床无聊，因 约赌说快事，以破积闷。至今相距既二十年，亦都 不自记忆。偶因读《西厢· 拷艳》一篇，见红娘口 中作如许快文，恨当时何不检取共读，何积闷之不 破。于是反自追索，犹忆得数则，附左方，并不能 辨何句是斫山语，何句是圣叹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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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髯传［１］ 樵髯翁，姓程氏，名骏，世居桐城县之西鄙。 性疏放，无文饰。而多髭须，因自号曰‚樵髯‛云 。少读书聪颖，拔出凡辈，于艺术匠巧嬉游之事， 靡不涉猎，然皆不肯穷究其学，曰：‚吾以自娱而 已。‛尤嗜弈棋，常与里人弈。翁不任苦思，里人 或注局凝神，翁辄颦蹙曰：‚我等岂真知弈者？聊 用为戏耳。乃复效小儿辈，强为解事！‛时为人治 病，亦不用以为意。诸富家尝与往来者，病作，欲 得翁诊视，使僮奴候之。翁方据棋局哓哓然，竟不 往也。翁季父［２］官建宁，翁随至建宁官廨，得以 恣情山水，其言武夷、九曲幽绝可爱，令人遗弃世 事，欲往游焉。 13
袁 枚（传略见前清诗部分） 随园记［１］ 金陵自北门桥西行二里，得小仓山。山自清凉 胚胎，分两岭而下，尽桥而止。蜿蜒狭长，中有清 池水田，俗号乾河沿。河未干时，清凉山为南唐避 暑所，盛可想也。凡称金陵之胜者，南曰雨花台， 西南曰莫愁湖，北曰钟山，东曰冶城，东北曰孝陵 ，曰鸡鸣寺。登小仓山，诸景隆然上浮。凡江湖之 大，云烟之变，非山之所有者，皆山之所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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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忠毅公逸事［１］ 先君子尝言［２］：乡先辈左忠毅公视学京畿， 一日风雪严寒，从数骑出，微行入古寺。庑下一生 伏案卧，文方成草，公阅毕，即解貂覆生，为掩户 。叩之寺僧，则史公可法也。及试，吏呼名至史公 ，公瞿然注视；呈卷，即面署第一，召入使拜夫人 ，曰：‚吾诸儿碌碌，他日继吾志者，惟此生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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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夏七月，赤日停天，亦无风，亦无云。 前后庭赫然如洪炉，无一鸟敢来飞。汗出遍身，纵 横成渠。臵饭于前，不可得吃。呼簟欲卧地上，则 地湿如膏，苍蝇又来，缘颈附鼻，驱之不去。正莫 可如何，忽然大黑车轴疾澍，澎湃之声，如数百万 金鼓，檐溜浩于瀑布。身汗顿收，地燥如扫，苍蝇 尽去，饭便得吃。不亦快哉！ 【注释】 ［１］选自《贯华堂第六才子书》，非单篇成 文，而是作者评点《西厢记》时的即兴发挥，记其 与挚友王斫山雨夜的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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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 黎庶昌．续古文辞类纂［Ｍ］．四部备要本． 中华书局，１９１２． 王先谦．续古文辞类纂［Ｍ］．上海：商务印 书馆，１９０７． 郑振铎．晚清文选［Ｍ］．上海：上海书店， １９８７． 郭豫衡．中国散文史（下）［Ｍ］．上海：上 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９． 陈平原．从文人之文到学者之文［Ｍ］．上海 ：三联书店，２００４．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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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１］左忠毅公即左光斗，明末东林党领袖之 一。万历进士，官至左佥都御史。因参劾宦官魏忠 贤下狱，后被害死狱中。此文记左光斗之逸事，侧 重写其对史可法的知遇之恩与精神感召，文笔雅洁 ，不枝不蔓，却能绘形传神，力透纸背，颇能体现 桐城 古文 ‚义法‛之轨范。［２］先君子：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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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櫆（１６９８—１７７９） 刘大櫆，字才甫，一字耕南，安徽桐城人。年 二十余入京师，时方苞负海内重望，后生以文谒者 不轻许与，独奇赏大櫆。雍正中两登副榜，竟不获 举。乾隆元年，方苞推荐其参试博学鸿词科，被黜 落。桐城自方苞为古文之学，同时有戴名世、胡宗 绪，名世被祸，宗绪博学，名不甚显。大櫆游苞门 ，传其义法，而才调独出，著《海峰诗文集》。姚 鼐继起，其学说盛行于时，尤推服大櫆，世遂称曰 ‚方刘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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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１］《幽梦影》是一部文笔雅淡的小品。这 类小品，晚明清初颇盛行，时谓之‚清言‛。其中 所表达的人生哲理与审美情趣，以及诗化的语言， 与正统诗文迥异。此书一出，评点者甚众，而见解 之奇，文笔之妙，亦堪称一绝。《幽梦影》以及评 点，是作者与读者共同参与艺术创作的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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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苞（１６６８—１７４９） 方苞，字灵皋，号望溪，安徽桐城人。康熙进 士。因戴名世《南山集》案牵连下狱，后免罪入旗 。受清圣祖宠遇，入值南书房。未几，改值蒙养斋 ，编校御制乐律、算学诸书，充武英殿修书总裁。 清世宗即位，迁内阁学士，充《一统志》总裁。乾 隆元年再直南书房，擢礼部侍郎。方苞论学宗程朱 理学，究心《春秋》、《三礼》，为文继承明归有 光‚唐宋派‛的古文传统，严于‚义法‛，文尚‚ 雅洁‛，影响所及，遂成流派，号‚桐城派‛。著 有《望溪文集》等。
第二章
清
文
清初文风，受时变影响，渐趋于雅正平实。 以遗民自居的顾炎武、黄宗羲等人，在忧愤孤苦 的心境中，深刻反省前朝学风与亡国的教训，努 力提倡经世致用之文。而钱谦益等文坛巨子，也 对明代文坛的流弊进行了清算。现代的文学史家 对金圣叹、李渔、张潮等人的闲情美文评价甚高 ，但在当时，情形却完全不同。以上三人都在主 流文人圈子之外，追求的是闲情逸趣和性灵抒写 ，与明末公安派同风，虽有读者，却得不到主流 社会的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