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大坝建设中的生态困惑

破解大坝建设中的生态困惑

作者：刘戈力高弋绢来源： 更新时间：2006年11月09日

摘要:关于大坝的争论由来已久，而且在近十几年来越演越烈，反大坝浪潮已从局部地区发展到全球范围，从反对建坝发展到拆坝、炸坝。在各种反大坝的论点中，既有不少值得重视的合理内容，也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和不正确的内容，本文针对其中的一些重要观点进行了理性的思考和分析。

一、大坝建设概述

水库和水电站一般都离不开大坝，所以大坝也就成了水库和水电站的代名词。按照国际大坝委员会的定义，大坝是指坝高15m以上，或者坝高不足15m但水库库容大于300万m3的水坝。按照这一定义，目前世界上共有45000多座大坝。

自从前苏联于1932年在第聂伯河上修建了世界上第一座高坝，1936年美国在科罗拉多河上建成了当时世界上最高的胡佛大坝之后，世界上的大坝建设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并于20世纪70年代达到高峰。当时，大坝已成为发展和经济增长的代名词，成为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和发展水平的重要象征之一。此后，随着生态和环境保护主题的日渐突出，阻挠和反对大坝建设的声音不断加大。同时，由于发达国家的水电开发程度一般都已超过50%，有的已达70%～90%，经济可开发的坝址几乎已全部开发，继续修建大坝的社会成本、经济成本和环境成本越来越高，因而大坝建设进入了一个缓慢发展甚至停滞不前的阶段。与此相反，反大坝的浪潮则不断高涨，从个别大坝、个别地区、个别国家，逐步蔓延到全球范围，围绕大坝的争论也愈演愈烈。由于大多数发达国家中具有开发潜力的坝址已经不多，所以国际反大坝组织和反大坝人士的主攻方向是发展中国家。如有一个名为“国际探索”（International Probing）的反坝组织就宣称中国的三峡工程是“世界上最大的坟墓”。

二、关于大坝建设的争论

支持大坝建设的人认为，大坝具有防洪、灌溉、发电、供水、渔业、航运、旅游等多方面的综合效益，大坝是发展经济和改善人民生活条件的必需，开发水电有利于减排温室气体，有利于能源可持续利用，与大坝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相比，大坝的利远远大于弊。

反对大坝建设的人则列出了一长串大坝对社会和生态环境的不利影响：淹没耕地和矿产资源，淹没森林、草原和野生动物栖息地；淹没自然景观和文物古迹；造成大批非自愿移民；阻断江河，影响航运和鱼类回游；影响陆生和水生生态系统，损害生物多样性；阻碍了河流的自由奔流，甚至造成河道断流，损害了河流的健康生命；大坝蓄水导致水温、水质的变化并滋生蚊蝇、传播疾病；大坝拦截洪水中的营养物质，导致下游河水贫营养化和洪泛区土地的贫瘠化，形成了“饥饿的平原”和“饥饿的海滨”；大坝拦截泥沙，不仅淤积库容，还导致下游河道冲刷，河口海岸线退缩；大坝导致下游河道断流，生态环境恶化；大坝建设中滋生贪污腐败、行贿受贿；大坝建设过程中的开挖、弃渣、污水、噪声等污染环境、破坏植被；大坝引发滑坡、崩坍甚至诱发地震；大坝有巨大的溃坝风险，特别在战争时期是易受攻击的要害部位，是悬在人们头上的“定时炸弹”；等等。近几年来，反坝组织和反坝人士已经不满足于列举大坝的种种弊端，而且对通常所说的大坝效益也进行了全面否定。如美国人P .麦卡利（Patrick MeCully）在1996年写了一本书，原名叫“Silenced River”（直译为“沉寂的河流”或“受压抑的河流”），不仅详细讨论了大坝的种种弊端，而且对大坝的防洪、发电、灌溉、供水等效益作了否定性的分析和评价。这本书现已译成中文，译者将中文版书名改成了《大坝经济学》（中国发展出版社，2002年3月）。

在防洪方面，该书列举了一些大坝在防洪中的负面效应，如印度的一些水库在暴雨来临前突然加大泄洪流量，造成下游地区的人为洪灾；巴西/巴拉圭的伊泰普水电站的泄洪“导致周

期性的、有可能是灾难性的洪灾”；1986年美国加州的福尔松（Folson）大坝在洪水入库36小时后才集中排洪，对萨克拉门托市50万居民造成了严重威胁；长江三峡“为了提供假设性的防洪，差不多有130万人的家园将永远被淹没”，防洪库容对于特大洪水只有“微不足道的影响”；“在许多情况下，声称一个水坝可以有助于减少洪水，不过是用来歪曲效益——成本分析的手段”；等等。

在水电方面，该书认为许多水电站的效率远低于规划设计的目标，如埃及的阿斯旺大坝，设计发电效率为54%（装机利用小时数/8760），而实际效率为40%；伊泰普水电站宣称效率为72%，实际为58%；加纳的阿科松博大坝，理论发电效率为70%，实际为46%；等。同时，该书还引用了巴西和加拿大的一些研究人员的研究结果，认为巴西图库鲁伊大坝排放的二氧化碳和甲烷是同等规模的燃煤电厂的60%，燃油电厂的150%，巴尔比那大坝排放的温室气体则是同等规模的燃煤电厂的120%，加拿大的大拉皮兹大坝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与同等规模的燃煤电厂几乎相同；等等，从而对水电有利于减排温室气体的观点发起了挑战。

在供水方面，该书引用国际大坝委员会1984年对中、美、日、印度四国3,602座大坝的统计资料，认为这些大坝以公共供水为主要目标的仅占1/5，大约50%以上的人口依靠地下水供水。大坝拦蓄河水，减少地下水补给，反而减少了供水量，剥夺了沿河居民的用水权。印度的法拉卡水坝把恒河水引到加尔各答，减少了下游4,000万孟加拉人的用水供应；等等。在航运方面，该书认为大坝截断河流，修建船闸“可能是成本大于效益”，并引用世界银行资料，认为中国江河通航里程从1960年的17万km减少到10.9万km，“修建水坝是原因之一”；印度的法拉卡水坝使孟加拉国数千公里的航道在旱季干涸；等等。

在渔业方面，该书在列举了水库对渔业的不利影响后指出：“水库渔业是经常在水库项目中提到的一个好处，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只不过是一种公共关系的措辞。”

在灌溉方面，该书认为，水库和渠道占用大量优质土地，灌溉使土壤中盐分积累、土质下降、土壤板结、根毛区积涝、产量下降，灌溉排水造成水污染，“灌溉系统的管理很糟糕，破坏土地，使小农场主破产……”；“大坝有助于有权势和有钱者将公地、水体和森林化为己有，这就侵犯了政治上的弱者的权利”；“现代的渠道灌溉有一段可悲的记录：设计不良，建筑欠佳，错误管理和贪污腐败…...”；灌区大量种植小麦、玉米、水稻、棉花等主体作物，使提供多种营养的其他作物减少，造成人们营养不良；“毫无疑问，大坝和灌溉工程正在衰落，但为它们敲响丧钟还为时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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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游休闲方面，该书认为，“休闲是建坝者声称的一个主要的‘附加’利益，特别在美国，大型水库经常被吹嘘成垂钓、划艇和其他度假的天堂。”“许多所谓水坝的休闲好处，被既得利益者夸大到败坏的地步。”“与水坝相比，许多人更喜欢未经驯服的河流，喜欢它们的景致、野生动物所引发的灵感和漂流的刺激”；等等。

在移民方面，该书例举了1993年危拉马拉在修筑奇雷伊大坝时，为强迫当地居民搬迁而使378名印第安人惨遭屠杀的案例，并最后总结：“在过去60年中，修建大坝逼迫数千万人离开家乡，失去土地，几乎所有人都非常贫穷，没有任何政治地位，其中又有很大比例的人是土著或其他少数民族。这些大坝造成的‘被驱逐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在经济、文化、感情上都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该书呼吁：“让江河畅通无阻地流淌”，“希望世界上的河流都能恢复其原来的状态。”

麦卡利的这本书，作为国际反坝浪潮中的一个重要代表作，尽管在评价大坝的利弊时缺乏全面、准确、客观、公正的理性态度，但书中例举的种种问题，不管准确与否，都足以对大坝的规划、建设和运行管理起到重要的警示和借鉴作用，促使大坝的建设者和管理者不断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