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古典美学的转折_克罗齐美学思想的历史地位与作用

2001年第2期

思想战线THE I DE O LOGIC A L FRONT ————

第　27　卷————Y unnan University ’s Journal of Humanities and S ocial S ciences 云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报

N o.2,2001V ol . 27

西方古典美学的转折

———克罗齐美学思想的历史地位与作用

王　坤

(中山大学中文系,广东广州,510275)

摘　要:西方古典美学的转折,体现为三大方向:美作为“心灵之花”———心理学美学;美作

为实践活动之果———马克思主义美学;艺术作为独立之物———克罗齐美学。克罗齐美学思想的基点,是针对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古典美学中的艺术消亡论,从逻辑的角度,论证了艺术是可以不依赖于理智而独立存在的。古典美学的三大转折方向,从拓宽美学研究领域角度看,心理学美学思潮的影响更大;从美学史上的实质性突破角度看,马克思主义实践论美学的意义与价值更大;从对现代美学发展的影响角度看,克罗齐艺术独立理论的作用更大。

关键词:克罗齐美学;古典美学;现代美学;艺术独立中图分类号:J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78X (2001)02-0082-04Ξ

The T ransition of Classical Western Aesthetics

———The Historical Status and R ole of Croce ’s Aesthetic Idea

W ANG K un

(Department of Chinese ,Zh ongshan University ,G uangzh ou ,G uangd ong ,510275,PRC )

Abstract :The transition of classical western aesthetics is represented by three orientations :psych ological aesthetics ———beauty being the reflection of the mind ;Marxist aesthetics ———beauty being the result of prac 2tice ;and Croce ’s aesthetic idea ———art being independent from reas on.Croce ’s ide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ogic ,is directed against the idea of the classical aesthetics represented by Hegel proclaiming that art is dying out.C onsidering the three orientations ,psych ological aesthetics has greater in fluences in that it widens the scope of aesthetic research ,while Marxist aesthetics ,having made substantial breakthrough in aesthetic history ,tends to be m ore significant and valuable.Furtherm ore ,Croce ’s idea is m ore im portant in terms of its in fluence on the development of m odern aesthetics.

K ey w ords :Croce ’s aesthetic idea ;classical aesthetics ;m odern aesthetics ;the independence of art

一

如果把美学思想的发展比作人类心智的一场无终点的接力赛的话,那么,在克罗齐美学思想的研究中,转换一下视角应该是很有必要的:克罗齐从哪一条跑道起步?他的终点在哪里?他跑的又是哪一棒?答案是很明确的:他的起步处是古典美学,①他的终点则是现代美学,他所完成的任务,是从理论上确立艺术的独立地位。

古典美学的转折,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古典美学的三大转折方向,则是由它自身所孕育出来的。

以康德为奠基人、以黑格尔为集大成者的古典美学,不仅是文艺复兴以来欧洲美学思想发展的一个高峰,也是古希腊以来欧洲美学思想的全面而系统的总结。当黑格尔那无所不包的庞大体系,随着“绝对理念”的最终显现而宣告封顶完工的时候,古典哲学的发

Ξ①主要指以康德为奠基人、以黑格尔为集大成者的德国古典美学。

收稿日期:2000-11-20

作者简介:王　坤(1957-),男,湖北蕲春人,中山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美学研究。

展也就因为达到了巅峰而无以为继了。古典哲学的终结,同时也就宣告了古典美学发展过程的完毕与转换方向的开始。由于古典美学既取得了巨大的历史功绩,又存在着深刻的内在矛盾,这便使得古典美学的转折呈现出三大方向。

第一,美作为“心灵之花”①———心理学美学。

古典美学的巨大历史功绩之一,就是确立了主体性原则,改变了美学研究的方向。在西方美学史上,康德第一次“把美学研究从客观世界转移到主观世界,转

移到主观的鉴赏能力和主观的审美心态”。

②在康德之前,西方人大多从外部世界去寻求美的存在。结果,不

是经不起柏拉图式的检验,听任“美是难的”

③成为千年叹息,就是把美与理念、与上帝挂起钩来。到了康德确立主体性原则后,美学研究的方向才从根本上得到改变,人们才开始意识到,美,既与客观外在事物的某种属性相关,更与人的内心活动相关。离开了人,离开了主客体的交流,美是无法谈起的。克罗齐虽然是以低调去评价康德的,但也称赞他是“发现、解决或接近

带来解决美学科学问题的人。”

④主体性原则确立的直接结果,就是开启了心理学美学研究的大门。黑格尔对自然美的解释,则具体地“启示了以后的移情说。他

是用‘移情说’的观点来解释自然风景的美的。”

⑤需要指出的是,说心理学美学是古典美学转折的方向之一,只是指古典美学的转折中包含了这一方向,并不是说所有具体的心理学美学研究都是古典美学内部自身孕育的结果。

第二,美作为实践活动之果⑥———马克思主义美学。

古典美学虽然创立了主体性原则,改变了单纯从外部客观世界寻求美的美学研究方向,却因为缺乏实践,不能将主体性原则本身所具有的巨大价值充分显示出来,不能实现主体性原则所可能连续产生的巨大变化,也就未能找到从根本上彻底解决美学难题的必由之路:美产生于主体的实践活动之中,因而,“美学研究的逻辑起点,既不是客观的物质世界或精神世界,更不是主观的心意状态,而是社会化的人的审美实践活

动。”

⑦马克思主义美学正是在古典美学主体性原则的夭折处起步的。它接过了这个使美学史发生第一次伟大转折的原则,把古典美学“重主观的方向重新转移到

重客观的方向”。⑧马克思主义美学在美学史上所实现

的第二次转折,其意义比第一次转折更为重大。它为主体性原则注入了实践的内容,把美学研究的重心,从作为主体的人转到作为实践的人身上,使美与人类的实践活动紧密联系起来。这一次转折,开辟了美学史

上的新纪元。只是由于欧美各国近、现代政治、经济形式发展的客观作用的巨大存在,马克思主义美学对古典美学这一内在矛盾的解决,才没能在西方现代美学的发展中占据主导地位,它的巨大影响,也仅限于前苏联、二战以后的东欧国家及解放后的我国美学界。不过,西方现代美学中一个极为重要的美学流派: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倒是与马克思主义美学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当然,两者之间的差异也是同样巨大的。

第三,艺术作为独立之物———克罗齐美学。艺术与哲学、宗教等的关系如何,它是否具有独立的地位,这是美学研究的一个核心问题,任何一个美学体系最终都会对之作出明确的回答。克罗齐因此幽默地评说道:“艺术、宗教、哲学以这种方式或那种方式来

摆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⑨在这个问题上,同前两个转折方向相比,克罗齐所实现的转折方向与古典美学的关系最为紧密,其针对性也最为明确、最为直接。古典美学虽然缺乏实践原则,却暗含着一个贯彻始终的理性至上的原则。在划定知、情、意的范围以及给美学规定特定的研究对象的时候,在研究美的特征、艺术的特征的时候,尤其是研究主体在创造艺术品的过程中思维状态的特征的时候,它对艺术的特殊性以及独立性的强调,比此前任何一个时期的美学研究都要多,克罗齐因此不仅称赞康德是“发现、解决或接近带来解决美

学科学问题的人,”⑩更称赞黑格尔“对新学说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λϖ但是,在理性至上原则的支配下,尤其

是在黑格尔以“绝对理念”为核心的哲学、美学体系中,艺术独立的程度始终都被控制在以受理性支配为前提的范围内。克罗齐对此最为不满,认为康德的美学理论,“没有从理性主义的禁锢中脱离出来,也根本不可

能脱离出来。” λω而在黑格尔那里,理性对艺术的支配,表现得更为直接:“美就是理念的感性显现。”

λξ艺术则是“绝对理念”自我发展过程中的第一个阶段。由于它只是以直接的感性形式表现“绝对理念”,因而总是有限的、片面的,但“绝对理念”却是无限的、绝对的,因此在这一阶段,艺术还不能完全体现出“绝对理念”的本质,只有宗教、但最终还是哲学,才能完成这一任务。黑格尔最后的结论,就是艺术终将为宗教、尤其是哲学所取代。克罗齐也正是据此对黑格尔美学的性质作出判断的:“黑格尔美学是艺术死亡的悼词,它考察了艺术相继发生的形式并表明了这些艺术形式的发展阶段的全部完成,它把它们埋葬起来,而哲学为它们写下了

碑文。” λψ克罗齐“直觉———表现”理论的核心,就是要

从理论上确立艺术的独立地位,是直接针对着古典美

①②③④⑤⑥⑦⑨ λω λξ λψ〔意〕克罗齐:《作为表现的科学和一般语言学的美学的历史》,王天清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44页。

〔德〕黑格尔:《美学》,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1卷,第142页。〔意〕克罗齐:《美学原理・美学纲要》,朱光潜、韩凯等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219页。⑩ λϖ〔意〕克罗齐:《作为表现的科学和一般语言学的美学的历史》,王天清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77页、第115页、第119页。⑧蒋孔阳:《美学新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490页。参见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刘丕坤译,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蒋孔阳:《德国古典美学》,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253页。〔意〕克罗齐:《作为表现的科学和一般语言学的美学的历史》,王天清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15页。〔古希腊〕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210页。蒋孔阳:《美学新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489页。〔英〕李斯托威尔:《近代美学史评述》,蒋孔阳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第1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