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心理治疗心理学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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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心理治疗-心理学收藏
当今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文化变动,日常生活出现许多新问题。
在学术圈里流行的后现代思潮,一方面关注这些变化与问题,一方面试图改变传统的观念,以开放的态度接纳新的解决方式,后现代首先出现在艺术、建筑、经济学、人类学、社会学,继而风行于许多文化研究领域,而主流心理学却对之浑然不觉,且至今依旧如此。
这种对后现代转变的视而不见反映出心理科学的空洞及与整个文化的毫不相干。
但人本心理学家从来都不是主流,他们始终具有广大而深刻的文化意识,已经开始闻风而动,而且也在唤醒身边周围者迎接后现代主义对心理学思维与实践所带来的挑战。
后现代既是一个关键的历史时期,也是对此历史时期的描述与批评。
它是现代主义的终结,也是启蒙运动理性主义元叙事的终结。
后现代标志着:基础与权威的终结;客观性理想的终结;对现代科学作为把人从迷信、无知中解放出来,并产生富足、真理、进步之终极手段这一信念的终结。
后现代听来好像具有内在的一致,实则它并不是系统的理论,也不是深奥的哲学,而是对当代文化的各色的诊断与解读,是对各种相互关联现象的描绘。
后现代拒绝被概念化,将其说成是进步的智力成就所取得的直线式进步的一个时期。
后现代全面性的侵蚀基础以及神话,它对大多数作为现代主义科学计划的主流心理学构成威胁。
因为人本主义心理学本身就是对现代科学的基础主义、实证主义作出的反应,是故所受威胁较少。
其核心是对还原主义、声称掌握了基础性真理的权威主义、通过知识获得进步、价值无涉之类的抵制。
人本主义心理学强调自由、体验、抉择,它对现代科学的极端思想所作出的反应是重视人的精神性与创造性。
人本主义的这些取向超出了通行的规则与界限来探讨人类潜能所能抵达的最远之处。
人本主义心理治疗涉及群体、家庭、组织、社群、生态,这与后现代主义从个体转向关系的趋势不谋而合。
对超个人领域的探索、质性研究方法的发展、体验与建构疗法的创新,都是人本主义心理学对狭隘的现代主义假设的反应。
人本主义心理学批评、质疑现代性的科学心理学狭隘的真理与道德标准。
人本主义心理学不遗余力地批评心理学的科学主义与医学化,他们不承认心理学家与精神健康专家的权威性,还反对严格定义的狭隘的职业化标准以及心理学社群严格的资格认定。
尽管人本心理学批评主流心理学,但仍保留了现代主义的某些特征,它以浪漫的诗性的话语反对现代客观主义或生物医学话语。
虽然如此,人本主义心理学仍然没有完全摆脱现代主义。
比如,人本主义者声称自己保存了某些历史性的人文价值,这就将自己纳入了直线式进步的系列中。
这个故事很诱人,它满足了现代性的不断进步与技术改进的需要。
一旦卷入过去有哪些东西值得挽救的争论之中,便忽视了当下的创新。
争论的解决未必能催生新的实践。
新的尝试不仅仅是以不同的方式说话,而是投入到能够扩展社会生活之资源的活动中。
搁置与现代科学的争议意味着放弃支持还反对这两种立场,意味着放弃为人本主义的实践找理由、寻求正当性。
搁置争议还意味着从事各种作为文化现象而不是科学与医学程序的后现代尝试。
与其把实践看作是基于既有理论的应用、治疗、技术,不如把治疗看作是有自己生命的东西,或是未完成的、创造性的社会关系。
心理治疗毋宁说是对处于各种境遇中者日常事务的情境式、即兴发挥式的反应,而不是解决或治愈之类。
新的人本主义实践强调人类体验的建构性质,可选择性叙事,社会环境中的主动表演。
它鼓励行动,觉察当下的力量,邀请你加入到“后现代心理学的缔造”中。
如今重要的是新的社会体验、对话、表演,而不是新的理论。
一.建构疗法
1.什么是建构论
建构论包括一系列理论,它们基于这样一种哲学立场:与其说有一个真实在那里等待被发现,不如说人也参与到他所看到的真实的构建之中。
建构论者认为,客观真实并没有将其意义强加给人。
科学不是发现真理,而是理论的建设或意义的创造。
比如,爱因斯坦对物理
学的重新构建使得此前所发现的真理失效,而他的理论本身也不是真理,也将被新的理论所取代。
人所创造的意义决定了世界的哪些方面被把握,被体验。
因此,建构心理学不是强大的心理学家把真实强加给弱下的来访者,心理治疗与研究可视为探索某人鲜活的真实的一番合作旅程。
建构论者相信,如果我们能把握到其人独特的、个人化、丰满的真实,就能达成对他的有意义的理解。
建构论者更关心意义的创建过程而不是某人所创建的独特意义。
将重心置于此,使得建构论者得以带着尊重态度倾听来访者所体会的真实,而不是去判断其意义是否准确、是否真实、是否理性。
这种治疗家与来访者之间更加平等的观点使得来访者更有力量来探索其看待世界的方式。
既然真实不能直接知晓,而只存在于人与世界的关系之中,那么其本质究竟是什么?不同的学派有不同的看法。
激进建构论说:我们甚至不能说在我们所创建的意义之外有所谓真实。
从某种意义上说,真实世界并不存在,因为除了我们所建构的真实之外,是看不到真实的。
既然我们首先要使用语言,所以我们所创建的语言决定了我们对世界的体验。
社会建构论则强调文化所创建并给予其成员的意义。
他们认为其他的心理学流派都高估了个体。
因为文化处在迅速的变动之中,故沉浸在众多不同的社会建构中的自我远非那么统整一致。
我们都有多面相的自我,它由文化所定义,并与其他多面相的自我互动。
批评建构论介于这二者之间。
它假定在个人从事意义建构的同时也存在真实的世界。
意义由人与世界的互动产生。
虽然我们不能直接知道此世界,但它却是真实的、一致的、始终发生的。
我们每个人的意义都是联合创造的,故个体与社会都不是重点,“之间”才是创造意义的源头。
对建构论的批评是:太过主观;如果没有客观外在的真实,就缺乏任何衡量人们所建意义的普遍真实的框架,故容易流于相对主义。
我们永远不能知道真理与我们不能建立起衡量意义的方法,这二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建构论已经发展起许多衡量意义体系的方法,却没有声称自己掌握了真理。
2.古典建构论
轻信取向
轻信取向基于这样的假设:就实质而言,来访者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来访者说他去了月球,他就确实去了。
毕竟去月球可以有多种方式,也有许多月球可去。
轻信取向可采取类似这样的沟通方式:那像什么一样?治疗家选择信任来访者所报告的体验的真实性与其他治疗方式截然不同,他们都告诉来访者怀疑、忽略、轻视自己的感情与信念。
邀请的模式及安全
我们所创造的意义主宰了我们的存在,但也持续地受到威胁,因为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本来是不确定、没有保障的。
故当核心的价值观可能被这个世界所否定时,人就会经常感到莫大的威胁。
这种威胁之大,足以使人意义的建构过程停止下来。
故建构论心理治疗家要将治疗关系置于安全的地方,使来访者有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从这里出发去探索他所建构的世界。
他们要让个人的探索带有尝试性、试验性、游戏性。
安全感可通过邀请的模式建立,治疗家可以发出邀请,却不必坚持让来访者探索他体验的某些方面。
问题可以这样提: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我不知道这像什么……。
当来访者接受了这种邀请,开始深入探索其体验时,治疗家就能确信治疗关系已经是安全的,可以令所处理的材料发展起来。
如果来访者不接受邀请,治疗家就要考虑来访者为什么不信任治疗关系的安全性。
变化
像其他人本主义理论一样,建构论者也假定人是成长与进化的过程,其特殊性在于:他们假定人是意义建构与重建的过程。
但是,许多来访者看不到自己正沿着某种意义变化。
因为我们对意义的建构决定了对世界的体验,故把自我视为固定不变就妨碍了心理治疗中的成长。
因此,建构论治疗家常常帮助来访者使用变化的建构来面对其困境。
问题可以是:有没
有更好(更糟)的时候?敏锐的治疗家若看到来访者对问题的体验发生变化,会作出评价,即便这种变化很小。
当来访者将其绝望建构在其掌控之外(比如生物与社会原因)时,治疗家就很难帮助他认清改变其意义系统才会有益。
如果某人说他不那么抑郁是因为他被“善待”了,那他就还不能承担起自己在造成抑郁的意义建构中所起的责任。
因为,如果他不被善待,岂不又回到原来的困境?换言之,帮助来访者将症状的变化与意义建构的变化联系起来是最重要的。
固定角色疗法
固定角色疗法是使用自我叙事的一种短期疗法。
其最初形式是:用两周的时间邀请来访者以另外的方式探索“在于世”(being in the world)的方式,此即成长与变化的另外的可能。
来访者先要写一份自我描述,既要坦诚,又要富有同理心,好像在扮演一出戏中的人物。
然后治疗家与来访者一起为来访者创造一个新的人物,先是让来访者在治疗时,继而在治疗之外扮演这个人物。
在为期两周的时间里,先是邀请来访者在低风险的他人(如商店的店员)面前扮演角色,然后在发展到在重要他人(如配偶)面前扮演。
在两周要结束时,治疗家与来访者要评估事情的进展,决定哪些体验有价值而值得建立,哪些无价值予以忽略。
这一程序遵循这样的假设:自我一致有时是无用的,暂时的解体——也就是扮演其他角色可以激发创造性想象。
有治疗显示,扮演另一端的角色可以非常富有成效。
比如,把自己描写成易害羞者可以去扮演饶舌者的角色。
许多来访者迫不及待地去扮演另一端的角色,只是为了好玩,即使他们此后还是决定扮演原来的角色。
在两周的扮演计划完成后,来访者还会利用这种角色。
二.表演疗法
革命性的新实践
表演疗法一开始就引发兴趣与争议,带有非正统、非制度化色彩,它是一种通过“做”来学习的双向互动的取向。
它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不仅仅是应用于生活问题的方法。
表演疗法的任务不仅是找到一种生活于社会,还是为推进社会之变化而工作的方式。
表演性社会疗法不是按照理论的应用而建立起来的一套工具化字眼,它更像是创造性的刺激,而不是一个要模仿的模型或是被使用的技术,从方法论上说,也不能算是另一种了解自己或世界的方法。
它只是以新的、出人意料的方式,在实际的社会生活中、在政治行动中发展、学习、表演的革命性方法。
表演性社会疗法的创始人(Newman & Holzman)认为它是一种促使事情发生的操作性-批评性活动。
治疗家与来访者一道在从事表演,此表演不能事先编排或预测。
与其问:你今天有什么烦恼?不如说:我们今天做些什么?表演性治疗家致力于群体与组织,他们不是去解决问题,而是帮助人们创造出成长性的新的合作。
治疗家不是站在外面解释人行为的听众、评价者,他参与到与来访者双向交流的活生生的生活进程中。
与过去将戏剧成分引入治疗有所不同,这种表演不以治疗为目的,其本身就是目的。
通过参与到表演中,人不仅获得知识,他们还创造新的社会环境,新的人际互动方式。
从一开始,来访者就会被表演疗法的非病理性取向所震惊,治疗家不使用诊断学的标签,也不谈论“症状”。
因为心理问题本质上是社会性的,故任何人都不能引其有问题而被孤立起来,个体的工作乃是群体工作的准备,在群体中创造性的社会互动得以展开。
比如某位抑郁的女性来到社会性治疗群体,群体过程要在来访者把抑郁带到房子里之外,还要创造出某种新东西。
社会治疗不是致力于来访者的抑郁,发现其原因,解释其机理,给来访者或其他成员对其根源获得某种洞察。
社会治疗也不解决来访者的问题,使其好过一些,同情她,令其摒除之,社会治疗家通过发起谈话应对抑郁。
表演性社会治疗家的活动类似于剧场导演,他把来访者的生活当作我们人类不断创作的
即兴表演的戏剧。
表演疗法所受影响有:马克思,他说,哲学家的工作不是解释世界,而是改造世界;维果斯基,他重视戏剧(play);维特根斯坦,他提出语言游戏的概念。
表演疗法试图将工具与结果融合起来。
作为表演空间的学习环境
表演疗法是诸多领域的交集:教育设群,剧场空间,治疗环境,这三者是合一的。
三者的交集模糊了以往分明的界限:教育、剧场、治疗。
这三者其实都是表演的不同形式。
剧场、治疗、学习的空间在这里是连续的,每一活动都可以自由进入相邻领域。
进入治疗空间要通过剧场空间,表演的海报贴在墙上。
除了空间界限上的模糊,角色也是模糊的:演员也是电话筹款员,剧场领座员。
没有幕后的东西,观众能够自由登上舞台,化妆室。
没有后台、前台之分。
治疗与戏剧在建筑上、在概念上都无分别。
在这种环境下活动,人体会到学习与表演是无处不在而不是在特定区域的局部功能。
学习环境不是一个空间,而是一种活动。
这一空间被称为靠近中心的发展区域(ZPD, 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
ZPD是一种特殊类型的学习得以发生的环境。
这种学习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获得性的,以知识为基础的学习。
这是三者合一的学习:其中所学的东西,如何学,学习者是一回事。
在此环境下,学习被视为革命性的转化过程,它因推翻既有的社会关系,取消阶级差别,摒除利益而使人获得解放。
在学习的过程中,没有失败的学生,没有剧场制造的幻象,没有病理性的病人,没有健康的建立规范的治疗家来解释人的行动。
学校、剧场、治疗本质上都是发展。
重点在于形成新的关系,奔向前方,而不是正确,或是比别人知道得更多。
这一假设来自维果斯基。
他说:我们所知道的,比我们认为自己所知道的要多。
表演就是教育与治疗的媒介。
“人类通过不断不是他自己而成为他自己。
”我们都是革命者,都是连续发展过程中的创新者,发展乃是合奏,而不是独奏式的表演。
发展行的学习是流动的以新的彼此交往方式进行社会表演的过程,其中每个人的知识都不比其他人更优越。
知与行
表演治疗家不仅提出了学习的新环境,他们走得更远。
他们提出一个革命性命题:知识,作为现代科学的方法论基础,已经到了尽头。
他们认为现代哲学因其过度认同现代科学的方法而方法论化了、实证主义化了。
他们认为哲学乃是过程,哲学化乃是双向的表演活动。
他们声称,寻求科学的正当性与合理性的心理学已经走到尽头。
革命性的活动在于推翻我们所知道的心理学,尤其是声称建立在证据与真理之上的权威主义的、宣传化的心理学。
他们建议一种社会表演活动的新方法,其中寻求确定性并不是最重要的,证据与我们的行动历史性地相关联。
换言之,他们想建立一种新的更加人文主义的取向,把人类文化的意义考虑进来,避免把人仅仅还原为科学审视下的物体。
所谓知识已到尽头,并不是说知识已达某种极限,而是说知(knowing)被高估了。
后现代主义者如格根还主张沿着方法论的道路改革心理学,而表演疗法则主张彻底废除方法论。
它激发人们以新的方式行事,要求我们放弃知而去表演,它要求我们彼此更加哲学化,更多双向思考,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谈论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不快。
知是学的障碍
邀请我们参与创造一个合作的、发展的、非方法论的学习环境,是很难被接受的。
这是因为这种活动挑战了根深蒂固的关于知识的文化态度,即视方法论为基础的不可动摇的信念。
表演要涉及到做你不知道怎样去做的事情,这蕴涵了风险。
这意味着生活在永远不确定的状态下。
如果某人担心自己丢丑,就很难即兴发挥。
在大庭广众面前表演还会引起羞耻感,因为不是自己或是暴露隐藏的自己会很丢人,而要在一个竞争性的,崇尚知识精英的环境中克服恐惧及羞耻而随心所欲即兴发挥,就会更难。
一种邀请人试验而不鼓励不成熟批评的话语有助于抵抗广泛流行的“耻感话语”,这套耻感话语维护既有的社会地位而反对有威胁的
新思想。
那些避免责备,允许怀疑与不确定的实践有助于对抗那些批评性的“我比你知道得更多”的语言,这种语言常在家庭、学校、职业场所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