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船山四书学思想研究略论

王船山四书学思想研究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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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全说 , 即使再结合 张子正蒙注 来诠释船山四书学思想甚至其哲学思想, 进而定性, 显然有欠妥 当。这也违背了船山将张子之学视为! 易学∀ , 意即忽视了船山很可能将易学思想视为儒学思想正 源而且为义理之圭臬的原旨。同时, 以此来涵括船山四书学思想, 不可避免会对晚年船山思想成熟 时所作 四书笺解 与 四书训义 中的思想精神预先打上了某种理论烙印或者基本无视此二书中所 蕴含的各种丰富地具有创造性的思想资源, 从而以 读四书大全说 之思想为代表对船山儒学思想 予以定性或做出某种先入为主之见, 甚至对 张子正蒙注 的研究亦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偏差。 现有船山四书学研究的另一个特点是, 以为 四书训义 与 四书笺解 依据 四书章句 而训释, 而且 礼记章句 中 大学 与 中庸 完全录用朱子的 章句 , 并以船山 55 岁写成初稿 59 岁定其稿 的 礼记章句 中 ! 僭承朱子之正宗为之衍∀ # 之语, 来证实船山后期四书学思想是宗承朱子讲的。 其言: ! 读四书大全说 中对于朱子学的! 四书∀ 诠释, 在大关节上予以肯定的同时, 往往有苛评之 处, 盖与其当时心境有关, 虽然主要针对于朱门后学者。但在船山后期, 对朱子的态度则渐就平实, 在 礼记章句 和 四书训义 中对朱子的推崇明显加重。 ∀ % 这无疑同晚年船山自己所明确表达的以 张横渠的思想为! 正学∀ 是不相符合的。而且我的研究体会恰好相反, 船山早年对朱子推崇较高 & , 晚年则从朱子移向张子, 回归其所谓! 正学∀ 。这从船山早年几未有直接针对朱子的批评, 多批之于 朱门后学, 而晚年在 四书笺解 、周易内传发例 、张子正蒙注 、思问录 等中多有直接针对朱子 的批评, 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来。! 四书学∀ 思想作为宋明儒学最重要的思想资源, 为有宋以来绝大多 数的儒者所推崇, 船山亦不例外。若按船山 礼记章句 所云! 僭承朱子之正宗∀ 之思想进路, 且如某 些学者所论, 船山后来! 对朱子的推崇是明显加重∀ , 则何以理解船山晚年终定张子学为正学而未有 按照 礼记章句 之进路随着! 推崇加重∀ 去进一步尊奉朱子学为正学呢? 何况船山明确指出其所尊 奉为正学之张子学即为易学, 并且在其晚年易学大著 周易内传发例 中多次指责朱子之过, 言其 ! 于 易 显背孔子之至教∀ , ! 舍周、 孔以从术士∀ , ! 异于孔子甚矣∀ ∋。根据船山思想渊源考及其著 述考, 显然以儒者自居而立其本的船山, 其所尊崇的周、 孔之正学是以易学真精神为鹄的的。换言 之, 船山所示之儒学真精神是以 周易 所传, 尤其是 易传 ∃ 系辞 之思想, 为周、 孔圣贤之正道所 在, 进而扩延至四书思想系统, 以此为基, 再创造性地诠释其所发明之思想大义的。
船山全书 第 4 册 , 第 1246 页。本文所引船山话语皆出自岳麓 书社 1988 年至 1996 年间所陆续校勘出版的 船 山全书 。 陈来 : 诠释与重建 ) ) ) 王船山的哲学精神 , 北京大学出版社 , 2004 年版 , 第 12 页。 此可参拙作 船山思想渊源略考 ( 船山学刊 2008 年第 4 期 , 第 13 ) 17 页 ) 。另 , 关于 船山四 书著述 年代考 订 可参拙作 王船山四书学著作与∗船山经义+年考 ( 湘潭大学学报 ( 哲学社 会科学版 ) 2008 年第 2 期 , 第 137 ) 143 页 ) 。于 读四书大全说 中 , 船山对朱熹的尊崇是显而易见的 , 且俱以! 朱 子∀ 称之 ; 对张载则无明显 倾向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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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船山四书学思想研究略论
邓 辉
内容提要: 四书学思想是王船山思想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然而, 学界在船山四书 学思想研究上, 存在着一些问题。本文认为, 不能单纯以 读四书大全说 作为船山四书学 思想定性的主体, 应当在细致考订船山四书著述的基础上, 充分重视 四书训义 和 四书 笺解 , 以及 周易外传 、周易内传 、周易内传发例 、船山经义 、张子正蒙注 和 思 问录 等相关文本。 关键词: 王船山 四书 四书学思想研究 作为一个儒者, 尤其是作为深受有宋以来学术思想影响的思想家和哲学家, 王船山对! 四书∀ 的 关注和诠解是不遗余力的。根据目前所存船山著作统计可知, 船山有关! 四书∀ 的研究著述多达近 一百二十万字, 约占其全部著述的四分之一。围绕! 四书∀ , 船山的有关著述形成了其! 四书学∀ 思 想。船山四书学著述主要有 四书稗疏 、四书考异 、读四书大全说 、四书训义 、四书笺解 , 以及 礼记章句 中关于 大学章句 、中庸章句 之衍义各有一卷, 此外知其题名没有流传下来的可 能还有 四书集成批解 、四书详解 等。其中 四书稗疏 、四书考异 主要是有关 四书 训诂考据 方面的专著, 其中亦涉及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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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史 2010 年第 3 期
大全说 的思想内容。按照船山著述习惯 # , 晚年或有对 读四书大全说 订正之可能, 但其早年著 述之痕迹显然无法抹去。譬如, 关于! 性日生日成∀ 之论。在 读四书大全说 ∃ 大学传第一章 有言: ! 愚于 周易 、尚书 传义中, 说生初有天命, 向后日日皆有天命, 天命之谓性, 则亦日日成之为性, 其说似与先儒不合。今读朱子, 无时而不发现于日用之间− 一语, 幸有得我心之所然。 ∀ % 此处船山 对自己创发的新思想显得有些信心不足, 十分牵强的引朱子语以为证。今举其二以明之。其一, 日 生日成说之意蕴虽与朱子! 无时而不发现于日用之间∀ & 之意有所关联, 但观朱子之意当在! 无有间 断∀ 之意, 并没有船山所阐发的于无有间断中不断生成创发之论, 朱子只见其日新之变化, 而不单提 其不断生成不断创发之意蕴, 故朱子于 大学章句传第二章 释! 新民∀ 进而有论: ! 日日新之, 又日新 之, 不可略有间断也∀ 。可证之。其二, 这与船山同朱熹和张载复杂的思想承继关系相关。船山早 年以朱子学为正宗, 故其 礼记章句 对 大学 、中庸 两篇明确表达! 朱子之述, 皆圣功深造体验之 实∀ , 而其只是! 僭承朱子之正宗而为之衍∀ ∋之意。观 礼记章句 之题名及其体裁显然于其深受朱 子 四书章句集注 、四书或问 之影响有关。 晚年船山虽然仍旧尊奉朱子为大儒, 但认其有瑕疵, 而且此瑕疵关系到圣学之传承的正源正 脉。因为船山晚年归宗张子, 其思想与早年在一个关键点上迥然不同, 即对待 易 及其与儒家思想 关系之态度上。船山云: ! 周易 者, 天道之显也, 性之藏也, 圣功之牖也∀ ( 。而! 张子言无非 易 ∀ , 故船山晚年自订其 墓志铭 对其一生思想作总结时, 便明确表达了! 希张子之正学∀ 的愿望, 而且他 判定张子学即为! 易学∀ 。其云: ! 张子之学, 无非 易 也, 即无非 诗 之志, 书 之事, 礼 之节, 乐 之和, 春秋 之大法也, 论 、孟 之要归也。 ∀ .于此, 船山就对朱子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态度, 他 批判道: ! 朱子之于 易 , 舍周、 孔以从术士∀ / , ! 几令伏羲、 文王、 周公、 孔子继天立极, 扶正人心之 大法, 下同京房、 管辂、 郭璞、 贾耽壬遁奇禽之小技。 ∀ 0 显然, 船山把张子学与! 易学∀ 当作儒家正宗, 为! 往圣之传∀ , 认为其有! 疏洚水之歧流, 引万派而归墟, 使斯人去混垫而履平康之坦道∀ 神妙功能,
一
船山的四书学思想研究是其力阐孔孟程朱之学的主体, 理当受到特别重视。如何看待船山四 书学思想及其在船山思想中之地位, 无疑十分重要。现有船山四书学思想研究将 四书笺解 与 四 书训义 看作为船山授徒讲课而非自得之作, 故以之为船山的次要作品, 主要关注的是 读四书大全 说 。据考, 该书重订于船山 47 岁, 至于此后是否再重订过, 不得而知。然从现有文本内容来看, 船 山 47 岁所作的重订本可看作定稿。这从此书与船山晚年所作 四书训义 与 四书笺解 的思想内 容存在着较大的差别, 且对待朱子的态度由不直接批评到晚年直言其有过可见一斑。由此可见, 读四书大全说 显然并非船山晚年思想成熟时作品, 故难以作为船山四书学思想尤其是其儒学思 想之定论来研究。学界轻视 四书训义 和 四书笺解 的另一主要原因就在于无法对此二书具体属
# 年, 并偏颇地以此二书为授徒源自义之作, 将其定性为非自得之作而不加以重视。 若仅依 读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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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笔者对船山思想多年研究的心得 , 四书训义 与 四书笺解 虽然作为授徒讲 义之作 , 但并非如 今人备课 讲 义通过收集相关资料加以归纳总结后剪贴汇集而成 , 而是船山思想进一步发展的 结果 , 为其多年治 学问学尽 其 心血之力作 , 其中对早期 读四书大全说 和 尚书引义 中的思 想予以继承发展并 更加系统 完备 , 而 且还创发 了 不少精彩的新思想新观念。比如! 日生日成∀ 说 , 最初于 周易外传 ( 船山 37 岁后 ) 、 尚书 引义 ( 船 山 45 岁 ) 初 稿中提出 , 于 读四书大全说 ( 船山 47 岁前后 ) 中有所发挥 ; 四书训义 ( 船山 61 岁 ) 中则发展成为! 成人∀ 说 ; 最 终完备于晚年 ( 船山 71 岁 ) 重订 尚书引义 中。关 于这一 点 , 只 要认真 通读 四书 训义 与 四书 笺解 且与 读 四书大全说 参照比读就可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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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认为 , 船山著述中有两个方面值得特别注 意 : 一则 , 船山对 著述十 分慎重 , 屡 屡重订其 文稿 , 尤其 是晚年 对 其文稿的修订整合。这表明船山著述虽历经四十年 , 但就其思想大旨言 , 当基本统一 ; 二则 , 也有需 要特别对 待 的 , 即有的著述重订较早 , 晚年或并没再次修订 , 即便修订过 , 也不可否认其著 述中依旧 存在着早年 与晚年思 想 的差异 , 尤其是作为早年著述所特有的一些痕迹是难 以抹除的 , 除非作者 另起炉灶重 新写定。关于 这一点连 船 山自己都承认。比如关于 周易外传 与 周易内 传 , 他 就曾主 动谈及 有不同 者在。 周易外 传 的写 作开始 于 船山 37 岁时 , 数 年后应已成稿 , 然又当于晚年重订 过。这从 周 易外传 和 思问录 两 部作品 中存在 互引的 情 况可证 , 确有其事。 周易内传发例 亦云 : ! 若此篇 ( 即 周易内传 , 笔者注 ) 之说 , 间有 与 外传 不同者 : 外传 以推广于象数之变通 , 极酬酢之大用 , 而此篇守 彖 、 爻 立诚之辞 , 以 体天人 之理 , 固不容 有毫厘 之逾越。 至 于 大象传 , 则有引申而无判合 , 正可以互通之。 ∀ ( 船 山全书 第 1 册 , 第 684 页 ) 显然 , 船山 自认早 年所成 外 传 与晚年所作 内传 主旨精神 并无 多大区 别 , 即便 间或有 亦只 是阐 释的维 度有 所不同。 船山对 周易 内、 外 传 思想之统一有如此之自信 , 当跟其晚年重订过 外 传 有关。由 此言之 , 对于 船山前 后著述 实无必 要从时 间 上严格区别以特别对待之 , 其思想应当大体 统一。他 甚至于晚年毫不讳言道 : ! 有 自相跖 盭 者矣 , 无 强天下以 必 从其独见者也。 ∀ ( 船山全书 第 10 册 , 第 1181 页) 由此可知 , 研究船山思想既要注意其思想著述整体的统一性 , 又要关注其著述因时间前后间隔较大而可能有的差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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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张载一般以! 张子∀ 或! 横渠∀ 称之。 船山全书 第 1 册 , 第 682 ) 683 页。 台湾学者曾昭旭为典型代表 , 他尝言 读四书大全说 ! 在船山诸著中 , 实属最能自 由畅发其 义理之作 , 其每段 短 者百字 , 长者数千言 , 类皆可作一独立之小论文看 , 故 读船山 书者 , 当以此 为第一 要籍也。 ∀ ( 曾 昭旭 : 王船山 哲 学 , 台湾远景出版事业公司 , 1983 年版 , 第 54 页 )
二
一般学界将 读四书大全说 看作是船山! 最能自由畅发其义理之作∀ , 是体现其儒学思想的! 第 一要籍∀ ( 。无疑, 该书是船山十分重要的思想著作, 但毕竟是他早年写就并于 47 岁时重订的。 四 书训义 、四书笺解 等作为船山晚年作品蕴涵了许多新思想新见解, 极大丰富发展了早年 读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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