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理想世界正在陆续被印证

马克思的理想世界正在陆续被印证

有一位读者指明要向您提个问题：“你到底是左派还是右派？你认为思想意识形态工作应当如何做？”，请您给这位读者简单解答好吗？

首先，我是个哲学学者，也是个历史学学者，我所研究的是纯理论和史实，这些东西可以作为“左派”或“右派”借用的工具，这与我是“左派”或“右派”无关。中国目前政治思想工作难？我希望这位朋友思考一下“为何要搞这种政治思想工作？”如果他有了明确答案，我才能根据他的说法阐明我的观点。我是个在中国留学过的学者，对于“政治思想工作”有些自己的看法，归纳起来有两个心得：一是在中国太多人利用“政治思想工作”混饭吃，把政治思想和政绩及媒体知名度混淆了，结果说服力越来越弱；二是在中国目前极其缺少读马克思主义原著的学者，大部分搞理论的中国学者都在读二手或三手的马克思著作，年青一代中更是连西方哲学都不了解，中国到处都“政治辅导员”却没有马克思哲学研究学者，因此中国的思想工作缺少纵深张力。坦白讲，中国人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依然处于初级阶段，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仅仅限于实用主义教条层次，就如洪秀全对于基督教的理解类似。我在《西方人眼中的马克思普斯价值观》的采访中把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大纲简单厘清了一下，希望这位朋友先去读一下。你如果有志向研究马克思主义，首先要了解西方哲学和西方神学这两个东西，否则我无法与您对话。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想是什么？如今中国青年人中有多少知道？很少，但西方学生中比较了解，什么是“人人平等”?什么是“按需分配”？什么是“消灭阶级”？这些最基本的共产主义理想模式元素来自基督教，西方青年们一听就明白，因为教会里牧师们就是这么讲的，那是信徒对“天堂”的憧憬。但这些东西到了中国就不容易说清楚，因为中国儒家文化是以“齐家平天下”为理想模式的，强调等级伦理，深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非基督教的普世主义，你台上讲共产主义理想，台下呲之以鼻，这些我都经历过的。如果你过分强调用权力去推行一种价值观，必然会导致逆反思想的同步增强，就如美国建国初期到南北战争之间那段时期，教会势力太大，谁都不敢公开反对教会，但进入工业化时代后，大家可以离开社区教会到其他地方生活了，世俗主义和无神论就猛然发展起来了，结果，美国民众就形成了保守主义（原教旨信徒派）和自由主义（开明信徒派），这两个人群形成了共和党和民主党，在意识形态和组织上都已经比较稳定成熟。这种民主格局不是依赖“政治思想工作”形成的，而是一种生产力带来的新生产关系，马克思这点上有类似判断。反过来，为何中国搞“政治思想工作”难？因为你不是真正相信马克思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信条，明明中国已经进入了现代网络时代，但依然用马克思主义“神学”在布道，这点很像当代美国教会的处境。美国建国者们预见到了这种前景，因此比较明确地采用了“政教分离”的指导思想，把基督教的“神学”理性当成形而上学，当成一种精神指导思想，避免和实用政治内容混为一谈。你想在美国当一位无神论总统是不可能的，连市长都当不上，而另方面看，你即使是美国总统也不敢自称是“真理代表”，更不敢把宗教信仰说成是真理。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就是真理，但我们知道，凡是绝对真理的都是形而上的，必然是一种宗教信仰价值观，你绝对不可能用科学方法去论证一种形而上的东西是绝对真理，否则这就不是科学了，那只会是辩证法，而辩证法论证结果必然是相对主义，就如用你的矛扎你的盾，这自然导致了宗教信仰的“一致性”和逻辑的“自洽性”瓦解。你的政治思想工作难就难在要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试图通过行政权力去做一项信仰工作，

这就是我给的答案。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那么必然在实践中遇到以下问题：一，共产主义信仰需要无产阶级的觉悟，但你得到的是唯利是图者混入革命队伍，这些人高明之处在于假扮信徒，变相鼓励口是心非；二，你用来推广信仰的权力本身泛滥成灾，恰恰违背了马克思主义人人平等的理想模式；三，你的信仰真实性被你的权力实用性所腐蚀，最后你不得不在两者之间妥协，结果两者的工作都不能名符其实完成。我最后谈谈对陈先达教授所言的看法。他说：“对我来说，马克思主义是专业、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员是职业，更重要的，马克思主义是我的信仰。我力求把专业、职业、信仰这三者结合在一起。我没有完全做到，但我力求这样做。有的人认为，搞马克思主义没有学问，也不需要学问。我很奇怪，什么叫学问？马克思在世的时候，恩格斯就说过：马克思主义越来越迅速地为人们所接受，它已远远越出欧洲范围，在一切有无产者和无畏的理论家的国家里，都受到了重视和拥护”，大家分析一下，这不正是我刚刚提到的矛盾问题纠结所在吗？专业是行政任务，职业是饭碗，信仰是形而上学，这三个相互矛盾的东西混在一起了，效果相互抵消了，却恰恰忽略了马克思主义的神学属性。在这里，恩格斯之所以说马克思主义在欧洲被接受，指的恰恰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中的“人人平等、消灭阶级”理想元素被接受，这是对普世价值的全球化的预言，无疑已经得到了历史的证明。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理想中许多元素正在加速形成，比如，企业和政府的扁平化，消费者与生产者的一体化，知识分子和劳动者的一体化，社会福利按需配备的制度化，如此等等都表明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普世价值观是被接受的，中国在这些方面应当开放思想，从实用主义教条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