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与爱己

爱人与爱己
我把爱捧在手心里，无论需要与否，我都要适时地给予。我担心着亲人们生活的质量，不劳其烦地嘱咐他们吃好一点穿好一点用好一点。不能忍受谁受苦受难的消息，心急如焚地与夫君唠叨着。 终于有一天，夫君忍不住了，你就不能多爱自己一点吗？ 细数一回光阴走过的行程，发现我居然是一个不敢索取的人，那么那么爱别人，以至忘记了更好地爱自己。 从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姐姐，凡事要多让着弟弟妹妹，一定要当好领头羊。到如今弟弟妹妹们成家立业，其实我不做“大哥”很多年了。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保持一种姿式，岁月早在不觉间雕刻了我的未来。 想起弟弟妹妹们上学时对我的依偎，我习惯了一种付出的快乐。节衣缩食，只为能减轻父母身上的一点点担子。那时感冒了，五元钱的药我也觉得是很昂贵的事，其实家里也不是贫困到这般境地，只是我习惯了这样对自己。就像上中学时，母亲固定每月给我的伙食钱，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感觉每天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每一次路过食堂，那馒头和油条的香味穿越我的身体，一种强烈的欲望被克制着。最奢侈的事情就是到月底有余下的饭票菜票去偷偷换上一点，大口地吞着，除了在全校学生大会上被校长表彰以外，那就是人间最幸福的美事了。 我工作的时候，看着同龄的姑娘们个个爱逛街买衣物。我告诉她们说我不爱逛街，一逛街我脚就生疼。其实没有一个女孩子是不爱逛街的。只是因为我不敢那么消费的缘故，看着她们买回的新衣，除了赞美和羡慕，我只能克制自己，到后来居然也成了一种习惯，我真不爱逛街了。直到妹妹从上海回来的假期，她翻阅我的衣柜，大呼说“老姐，你好土耶”，一言惊醒梦中人。可摸摸口袋，再想想妹妹上大学是高昂的生活费，我生生地咽回了一种向往。妹妹每个假期都给我带回一点时尚的气息，慢慢感染着我爱美和审美的兴致。到如今我变回一个爱逛街的女人，这其间经历了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很多人不会相信我曾经那样辛苦地活着过，因为对外人我一向大方有加。这也许是秉承了祖辈们留下的“舍得”的美德，从不肯与人计较斤两，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肯让人多付出一点。这样的品格若是种植在一个男人身上就成了义气，是值得大加褒扬的。而生长在一个女人身上，就成了一种强势，这实在是有碍于男人们英雄主义的施展，也就不成其为什么美德了。窃以为女人还是以美丽柔弱些好，这样幸福感会强一些。 每次外出旅行，看到漂亮的物品，总是会想着这东西适合我的哪个朋友或是亲人。一股脑儿地

拾了很多回来，大包小包里全是送人的衣物。到家就开始呼朋友引伴前来挑选，喜欢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有时自己以为穿在某人身上漂亮的衣衣，结果会是一脸淡淡的拒绝说让你拿去送别人吧。也许不值多少钱，那千时之外的情意被冷落了，心里掠过一种难过，但立刻就平静了。自我安慰说这样率性也好，至少我想起她们是我是快乐的，我做了那一个有心有情的人，别人的无心与无情或是淡然冷漠那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最夸张的一次是第一次出去旅行，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哪里都是新奇的世界，单买给小孩子的裙子就有三十多条。 青春年少时走过路过的那些追求者中，有一些人曾想以丰美的物质来打动我，那时我却是多么不屑于他们身上的铜臭味，固执地认为他们穷得只剩下钱。哪怕是一顿饭，我还请不起，也要做一顿请人来吃了的。总觉得自己不喜欢人家，却又收了人家的礼物或是请吃，那会是不厚道的人。这要是在如今很多女孩子看来，那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啊。我喜欢盛大的爱，遇到一个人，满满当当的付出，把一切都给予。愿意一辈子保持一种完美，有时哪怕最后只成了一种心灵皈依的愿望。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我一直信奉着，一直努力着。终于弟弟妹妹们不需要扶携了，房贷还清了，结束了与银行兼职打工的生涯。有了孩子，有了车子，口袋里也有了一点点票子，看见漂亮的衣衣也敢大方出手了。母亲总爱抱怨我是一个守不住财的人，口袋里不能有一点钱，生怕会飞了似的，立刻要给了花了，我笑答说这用了才算是我自己的。 似乎，我习惯了一种责任，它象一顶无法卸去的高帽子，辐射着我的目光能够企及的地方。即使我已经不用那么努力地背负着什么，我还是习惯了托举着一种重量。若是有一天我松懈下来，我身心难安地让自己进入一种无序的状态。如多年以前，姑妈在世时，她稍来消息说是我很久没去探望她了，言语间的种种猜测让我有些恼怒。她说我小时是爱去她家的，挣钱了所以不爱去了。多年我还记着这辛辣的问白，我在羞愧之间无地自容。可谁能理解一个人把自己分成多少份，且面面要俱到的苦衷呢？唯有祖母那一句“宝，你有一个月零十一天没来看奶奶了”让我涓然泪下，这人间的亲情是一种大爱呀，它包容它爱怜它让我感动不已，永远只是一种需要而不会是索取。 还是三伯是最豁达的，我很长时间才去探望他一次，他一边吧嗒着香烟，一边哈哈一笑，说“姑娘，你事情那么多，就不用这么惦记着了，只要你一切都好好的就行了”。这句掏心窝子的话，三伯说了多少年了

。我当然应该去，因为我牵挂他，想念他。这个父亲的表哥，一直居住在我心底最温暖的地方。什么时候都会不经意间想起他的爽朗的笑，就像很自然地想起父亲的点点滴滴。 见不得这人世间的疼痛，总要伸出头手，在无法抵达的地方，流下些悲情的泪水，发出一声声叹息。真想这世间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间菩萨，她长着千只手，可以慈悲人世，人类就不用天天念叨着盼望着和谐了，一切皆会是自然天成的。 亲人们病了疼了，连去电话，追问病情。捧出家底不够，还埋怨自己不能挣来太多银两，后悔自己前些日子购物的浪费。我病了，亲人们担心，我大笑说没事没事，几天就好，若是再接到电话就说早没事了，还冲着电话发点小小的愠火，让他们下次再不能问。其实这病一直长在身上，大多时间我是忘记了它们的存在的，只怨那先进的仪器非要检测出这身上不影响性命的包块肿块，扰我亲人们的安宁。我知道他们是习惯有我的存在，从来，我不曾被他们忽略过。一如，我是那么爱着他们。 夫君说真是不能理解，自己买东西多花一点就心里不踏实半天，只要亲人们谁需要用钱时，借钱多少都要立刻送去，其实很多都是无法收回的坏账，从借出的那一天开始就是知道了的。有时我也想自私一点，可我的思想却无法阻止我的行动。 夫君为我所累，跟我一样不辞辛劳地做着一切。他递来一杯水，我急急地要喝下，他一把端过来用嘴吹着冷气，说“烫着，冷冷再喝才是”，一脸的关爱，心生无限温暖与感动。我曾问过他我病了你愿意替我生病吗？他说我要好好地照顾你才是。我再问我醉了你愿意替我醉吗？他说为什么要让你喝那么多酒呢？然后说是我读书多了，喜欢书里的爱情，自己都成教条主义了。在这样细微的举动了，我又明白了爱情的另一种真谛。 为了生命里这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从今天起，决定做一个更爱自己的人，把从前忽略忽视缺省了的爱，慢慢地寻找回来。窃窃地留下三分，好好地珍爱自己，我才能更多地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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