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法国大革命中民主、平等与自由的关系

论法国大革命中民主、平等与自由的关系

【摘要】：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法国大革命》中追求自由、民主和平等，众所周知，自由，民主，平等原本并不属于同一逻辑范畴，虽然它们的定义在某些方面有重合之处。自由更多的是一种精神，而不是一种目标。大革命中，法国人把它当作了最响亮的口号之一。

【关键词】：自由，民主，平等

托克维尔在该书前言中提到，1789年的最初时期，人们对平等与自由的热爱共同占据着他们的心灵，他们不仅想建立民主的制度，而且要建立自由的制度，不仅要摧毁各种特权，而且要确认各种权利，使之神圣化。可见法国大革命最开始是以追求自由、民主和平等作为它最重要的宗旨的。法国民众渴望的是一种民主平等的社会氛围，他们热爱平等，不仅憎恨特权，而且厌恶划分等级。但是最后大革命却是以拿破仑独裁下的“平等”局面而收场的。于是，托克维尔在文章当中就追问道：究竟是哪些事件，哪些错误，哪些失策，使得这些法国人最终抛弃了最初的目标，忘却了自由，只想成为世界霸主的平等的仆役的呢？

看来法国大革命并没有带给法国人真正的自由，或者说自由上的平等。法国民众们最后获得的自由是“打过折扣”的。这种自由只是地位平等掩盖之下空洞无物的表象。

众所周知，自由，民主，平等原本并不属于同一逻辑范畴，虽然它们的定义在某些方面有重合之处。自由更多的是一种精神，而不是一种目标。大革命中，法国人把它当作了最响亮的口号之一。但它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带有政治色彩，而民主和平等却是地地道道的政治名词。在等级社会里，人们由于受到自由精神的鼓舞和支配才想到了去争取所谓的民主和平等。人们要想获得民主、平等就必须与当前的政治势力作斗争。对于自由，人们很少去定义它，但是对民主和平等的实现程度却会经常去追问，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才算获得了民主和平等呢？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实现民主和平等呢？法国人当时要革命的是一个不民主也不平等的旧社会。首先人们要不遗余力地打破那种既存的专制和等级制度，也就是所谓的旧制度。法国人民在大革命中摧毁旧势力和旧制度的态度非常坚决、彻底。因为比起追求自由和博爱，人们追求民主和平等的要求更迫切、更强烈。他们认为只要打破了旧制度，废除君主制和等级制就可以获得民主和平等了。虽然那还只是一种地位上的平等，虽然也有可能因此而丧失一部分的自由。

自由、民主、平等这三个口号之间也并无内在的同一性，而且自由从本质上说还可能与民主平等相对立。托克维尔在他的早期作品《论美国的民主》一书中就洞察了自由和民主之间的矛盾性。他一面赞扬美国独立后出现的一个平等、民主的新社会，并且预言民主是世界历史的大势所趋，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挡。与此同时，他又认为在民主社会下会出现“大多数人的专制”，这将使少数人丧失自由，迫使他们诉诸武力，结果社会将陷入无政府状态。在他看来自由与民主实际上是

矛盾的，不可兼有的。他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他本人出身贵族。他在《托克维尔回忆录》中就曾说过这样的话：“在思想上我倾向民主制度，但是由于本能，我却是一个贵族——这就是说，我藐视和惧怕群众。自由、法制、尊重权利，对这些我极端热爱——但我并不热爱民主……我无比崇尚的是自由。这便是真相。”我认为真相就是自由和民主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托克维尔也发现，民主这种所有人都参与公共事务的政治参与形式带有多数人暴政的危险。他是个始终如一的保守的自由派，而非民主派。他毫不犹豫地把自由置于民主和平等之上。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即民主可能会妨碍自由。因为法国人在大革命中无法得到自由上的一律平等时，就选择了奴役上的平等，宁愿忍受贫困也容不下贵族。追求自由，民主，平等这三个目标是不一致的，或者说人们不可能同时获得这三者。他认为民主应该服从自由。民主是自由的手段，自由才是民主和平等的目的。民主不是与自由同等重要的。这三者之间的联系当然有，但也正是这种很容易在观念上建立起的联系，才使人们误以为通过打破旧制度就可以获得一切，虽然在这一过程中不得不以牺牲掉自由和博爱为代价去服从于民主和平等的需要。托克维尔认为大革命的精神是自由，目标是民主，人们平时所热望的自由，其实只是出于对主子的痛恨，所以自由往往会成为争取民主的口号，而民主又成为争取平等的手段；平等，无论是出自于心灵的博爱，还是对贫富不均的厌恶，最后都只不过促使着人们去发现新的奴役形式，它可以是王权的、皇权的、民主专政的，也可以是普遍的、议会的。他提醒人们，正是那种在民主进程中一味抹煞个人、想要实行所有人理想的平等，以及公民投票制度才是最危险的。这一进程越激进、越理想化，其危险也就越大。

托克维尔认为，只有自由才能与社会特有的种种弊病进行斗争，使社会不至于沿着斜坡继续滑下去。对自由精神的追求才是人们战胜一切敌人的强大后盾。托克维尔发现对自由的钟爱有其独到的魅力。他说，事实上只有自由才能使公民摆脱孤立，彼此接近，并一天天联合起来。当平等与专制结合在一起，心灵与精神的普遍水准便将永远不断地下降。专制者本人并不否认自由是美好的，只不过唯独他才配享用自由而已。

其实，民主作为一种现实政治制度，本身就具有自由、平等两种内在价值取向。从理论上讲，人们往往希望求得二者之间的最佳结合点。但现实证明，这种理想的政体从来不曾由想象的云端降落到现实的地面上。现实民主政体的价值天平都会或多或少地发生倾斜，形成不同的民主模式。法国大革命所追求和建立的民主制度体现了对平等的过多强调和对自由的相对忽略。

在自由和平等的选择中，往往出现以下两种情况：

第一，当一个社会同时缺乏自由和平等时，人们往往趋于先要平等而后求自由。这是由于自由的好处不甚明显，而过度自由的弊端却显而易见。反之，平等的好处立竿见影，而片面平等的危害却难以察觉。此外，这或许也与人的天性有关，即缺乏自由只会令人遗憾，缺乏平等则会引发嫉妒，而后者往往比前者更难以忍受。

第二，居于人口多数的贫困群体往往乞灵于平等，而属于少数人的富裕阶层则垂青于自由。对于穷人而言，平等对于改善其经济、政治、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劣势更具有现实意义，而自由似乎是一件华而不实的奢侈品。对于富人而言，平等则意味着其优势的丧失，而自由的旗帜则更利于其挥舞出更大的生存空间。由于大革命前法国社会中缺乏自由和平等，因此，平等就成为革命的首选目标。同时，大革命是以城乡贫民而非中产阶级为主体的，前者的平等取向也因此成为贯穿整个革命和政权建设时期的目标。

毫无疑问，托克维尔是自由的坚定崇拜者和捍卫者，但是除了对自由的无限崇敬和希冀之外，这位贵族出生的法国思想家也以同样的心情表达了对法国贵族没落的缅怀。在托克维尔笔下的法国社会中，贵族代表自由，君主与专制同名，民众则天生爱好平等。在三者和平存在，都发挥作用的时候，贵族作为一种平衡力量既制约着君主专制，也领导着广大乡村的群众，三股势力并行不悖，使得整个法兰西在旧制度既有的轨道上缓缓前行，而国内没有发生大的波折。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却打破了这三者之间的稳定和平衡。大革命中，贵族精神代表的自由已经出局，剩下国王和人数众多的群众面面相觑。结果当这二者之间关系彻底恶化之时，也就是专制与平等相互对决之日。大革命的爆发，宣告了专制的灭亡，而平等的力量,像一颗原子弹，在短暂的时刻以最壮阔的历史猛烈地震撼了整个世界。这已经是法国大革命的一个巨大成就和进步。

参考文献：

[1]托克维尔《旧制度与法国大革命》，商务印书馆，1992年

[2]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商务印书馆，1991年

[3]吴绪《十八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商务印书馆，1989年

[4]托克维尔《托克维尔回忆录》，商务印书馆，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