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凯奇

不管爱他恨他（或者“无视”他），我们都很难否认，尼古拉斯·凯奇实在是一个“现象”。
他就像一块棱镜，透过去，能看见三十年好莱坞的风云变幻、光怪陆离。

Nicolas Cage

一个演员、一个样本、一个传奇：他诠释着好莱坞



2010年8月30日晚上10点，央视CHC频道正在播出的是一部1994年的美国喜剧片——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第一夫人的保镖》——我们不知道这已经是凯奇第多少次出现在中国观众的眼前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长了一张苦脸的意裔美国人，绝对是1949年之后，好莱坞电影业对中国的出口贸易里，最畅销的一件产品。

算上即将上映的《魔法师的学徒》，1981年入行，到2010年正好从艺三十年的尼古拉斯·凯奇，已经是第10次登陆中国内地的大银幕了；而如果再加上其配音作品，这个数字还要增加到“13”。而跟在身后的汤姆·克鲁斯（6部/6部）、妮可·基德曼（6部/6部）、威尔·史密斯（5部/6部）、汤姆·汉克斯（5部/8部）之辈，比起他，还落后了好几个身位。

当然这一结果基于巧合的成分很大。况且对于多数的中国观众而言，通过何种渠道“看电影”，基本上无关宏旨。但是，毕竟这个巧合只发生在凯奇一人身上，还是非常令我们感怀；只有他，而不是别人，才以真正的“电影”的形态、以“地上”的身份、以“全民”的覆盖来到了中国，也正因这份巧合或曰缘分，确保他成为了今天的中国观众最熟悉、最亲切的好莱坞明星——不是“唯一”，至少也算“之一”。


凯奇之于中国，更微妙的一层情绪是，对以70后80后为主体的中国迷影一代来说，凯奇主演的那些或好或坏的影片、他在这些影片里一个又一个迥异或近似的角色，都是我们体认成长的一次次坐标。在观影文化屡次被中断的中国，这样“子弟兵”式的大众面孔着实屈指可数，内地几乎空白，而台港最多也只能贡献“双周一成”、刘德华、张曼玉这寥寥的几位。尼古拉斯·凯奇最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很少再有其他的好莱坞明星像他这样，由青葱出道到获封奥斯卡影帝，再到晋升动作明星之余始终不忘文艺小片和B级怪片，经历无数辉煌又遭遇无数尴尬，而且自始自终坚守演员本分，勤勉到令人肃然起敬的地步（对比一下汤姆·汉克斯）——这些，既是他自己斑斓的人生际遇，也是30年来我们一路耳濡目染的传奇。

　是的，30年来，他和我们一同变老。

　即便有再多分量相当的前辈和同行，但也很少有尼古拉斯·凯奇这样以“一人之力”就可以把好莱坞与生俱来的超凡脱俗、光鲜亮丽、纸醉金迷、败絮其中的种种极

端靠谱与不靠谱兼备的特质诠释得如此清晰的标本了。
勤能补拙 抛开“那双世界上最忧伤的眼睛”，相貌平庸的尼古拉斯·凯奇最值得称道、也是他获得事业成功的最根本原因，当属他那惊人的勤奋。1980年出道至今，30年里他出演了50多部电影（多为主角）。即便在1996年加冕为史上第三年轻的奥斯卡影帝之后，他还一直保持着平均每年主演两部戏的工作量。这样的结果是，一方面他频频接演莫名其妙的失败之作，不过同样拜其所赐，他也总能在影迷怒其不争地指责他“拜金主义”或“烂片王”之时，用《改编剧本》《坏中尉》等杰作作有效抗辩。

天赋异禀 我们可以指摘近年的凯奇不思进取，一批爆米花电影里的演技、甚至是外形都雷同得不得不怀疑财政危机下的他只图“搵食”而不顾其他。不过我们也要承认，纵然总是那份疲惫、哀伤、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行状，但放在每一部具体的影片中，也都一一兼容——这就是大明星兼奥斯卡得主的银幕魅力。从青少年电影（Teen movie）发迹，成长为独立电影干将，再转型为暑期大片里的肌肉英雄，再至左右逢源兼顾商业片、文艺片、cult片，尼古拉斯·凯奇的表演方式很少会游离于影片气质之外，标签式的“凯奇眼神”、出色的肢体演技、必要时相当汹涌的爆发力，都是他高出同侪的天赋。特别是他在《抚养亚利桑纳》等片中的表现，个个不同个个精彩，足以明证他在西恩·潘、汤姆·克鲁斯、约翰·库萨克、马特·狄龙、查理·辛等一批同伴之中，率先问鼎小金人，并始终安居好莱坞一线而不坠，绝非幸事。

家族体制 尽管好莱坞从来不乏玛丽莲·梦露、阿尔·帕西诺等等从一介草民跃升为万人偶像、完美证明着“美国梦”的模范，然而我们更要看到，“家族制”才是美国电影业台前幕后的根基。尼古拉斯·凯奇正是得益于此，他出生于电影世家，叔父是新好莱坞时代第一人、《教父》大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至今科波拉家族三代人已经收获了8座小金人和21次奥斯卡提名——我们绝不否认凯奇的天赋和勤勉，但正如《洛杉矶时报》名言“好莱坞永远摆脱不了裙带关系”所指出的，凯奇（以及他的堂妹索菲亚·科波拉、姑表弟詹森·舒瓦兹曼）能够取得今日之成功，没有仰赖家族力量的庇佑，是不可想象的。

意国血统 如果意大利人像中国人看重海外华人一样紧盯着全球族裔的话，那么意国本土电影加上美国意裔电影的“大意大利电影”，才堪称是20世纪真正的电影王国。上承罗马共和，下接文艺复兴的意大利民族，确实是西方文艺之正宗，例证之一如放眼今天世界

各国的歌剧演出，意语依然是钦定唱腔。而除了本土培养出费里尼、安东尼奥尼、德西卡、罗西里尼、维斯康蒂、莱翁、贝托鲁奇等一大批令人敬畏的电影巨人，以及马斯楚安尼、索菲亚·罗兰、贝鲁奇等全球偶像之外，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所孕育的亚平宁族裔里，也涌现出了弗兰克·卡普拉、科波拉、斯科塞斯、德尼罗、帕西诺等里程碑级的电影人——无不印证了传承着顶级美术、音乐、建筑、文学、戏剧传统的意大利血脉，是多么适合的第七艺术。而科波拉家族的第三代，尼古拉斯和索菲亚·科波拉，则正是这一光荣传统对当代的馈赠。

得陇望蜀 相比起其他人，尼古拉斯·凯奇最独特的地方在于，他能够在成为A级明星之后，继续保持对独立电影、文艺小片的热爱：他由严肃电影成名，但又很快依靠《空中监狱》《勇闯夺命岛》《变脸等大片转型为动作明星。就在影评人们感叹一个好演员自甘堕落之余，他又陆续拿出《居家男人》《改编剧本》《火柴人》等，唤回了人们对他艺术家成就的考核兴趣。

在70年代中由《大白鲨》和《星球大战》催生出美国电影的票房大片体制后，艺术电影与商业电影的分野越加严重，正如齐泽克所指出“20多岁的白痴”才是好莱坞电影的理想观众的今天，科波拉家出身的凯奇，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策略已经非常罕见（然而老一代的鲍嘉、白兰度、纽曼等人，从来不需要这种策略）。正是凭借着对电影的热爱、对工作的勤勉，以及左右逢源的战略，才让凯奇能够从一众80年代小生中突围而出，辉煌及至今日，而在这一点上，起点比他更高的米基·洛克、查理·辛、马特·狄龙等人，则最终在长跑中落了下风。（至于和凯奇同代的“双汤”和德普，甚至可以说个人成就还在前者之上，但既拿小金人又当动作英雄还谨记讨好cult影迷的“三赢”架势，则是后三者或多或少略逊一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