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俄罗斯军事改革及对我军的启示

略论俄罗斯军事改革及对我军的启示
顾俊
摘要：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为了重振大国雄风，在进行政治、经济领域改革的同时，也在努力推动军事改革。

俄罗斯的军事改革，是根据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决定所实施的对国家军事力量的重大变革，包括变革国防领导和军事指挥体制、军队补充和动员体制、组织编制等等。

其中的经验和教训，对于我军的中国特色军事变革，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俄罗斯；军事改革
作者：顾俊，南京政治学院上海分院讲师
近年来，俄罗斯军队的军事改革浪潮波澜起伏，引人瞩目。

不断深化对俄罗斯军事改革的认识与研究，对于我军的建设与发展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

一、俄罗斯持续推进军事改革的动力
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所进行的军事改革，虽然经历了种种困难与挫折，但仍然一轮又一轮不懈地向前推进。

其历史悠久的军事文化传统和来自诸多方面的压力与挑战，形成了其持续推进军事改革的动力。

(一)独具特色的军事文化传统
俄罗斯是一个具有丰富军事历史遗产的大国，在世界军事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从小小的基辅公国发展到地跨欧亚大陆、总面积占世界陆地面积六分之一的世界大国，军队对于俄罗斯的发展壮大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因此，俄罗斯始终把军事力量的强大，看作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与其他西欧国家相比，俄罗斯的经济水平一直相对比较薄弱，为了赶超西欧强国，历代沙皇，包括
之后的苏联领导人，都把“军事强国”作为一种基本发展模式。

为了保持军队在世界上的领先地位，俄罗斯曾先后进行了过数次较大的军事改革。

这些重大的军事改革，不仅推动了俄罗斯军队的近代化和现代化进程，也极大地拓展了俄罗斯民族和国家的利益，深刻地改变了世界的地理及政治版图。

苏联解体之后，作为苏联主要继承国的俄罗斯国力一度一蹶不振，军队建设受到很大冲击。

具有浓厚尚武精神和军事文化传统的俄罗斯非常清楚，要重塑俄罗斯世界一流大国的地位，必须通过新的军事改革锻造强大的俄罗斯军队。

(二)国家转型发展和安全环境的变化
俄罗斯作为苏联的主要继承国，自然也是苏联解体恶果的最大承受者。

上世纪末，北约东扩的号角彻底打碎了俄罗斯融入西方阵营的幻想，美国依然将俄罗斯看作重要的战略对手。

作为北约东扩背后最有力的推动者，美国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俄罗斯在政治、经济上有求于西方的机会，通过北约东扩来不断压缩俄罗斯的战略生存空间，遏制俄罗斯的重新崛起，最终确立由美国主导的新的欧洲安全格局。

除此以外，俄罗斯又面临着恐怖主义、民族分裂主义等新的非传统安全威胁。

两次车臣战争说明俄罗斯军队并不能很好地适应安全威胁和作战对象的变化。

在安全环境变化的同时，俄罗斯的经济实力也在急剧萎缩，国防经费不断缩减，无法维持庞大的军事力量。

军队不得不从现实出发，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一方面要与国家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另一方面又要应对不断变化的威胁。

2000年4月和2001年1月，俄罗斯总统普京先后签署了新的《俄联邦国家安全构想》和《俄联邦军事学说》两份重要军事文件，为俄军的改革确立了新的方向。

(三)近几场局部战争的不断促动
战争实践既是检验军队建设成果最有效的方式，同时也是推动军事改革的强大动力。

从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的几场局部战争，对俄罗斯的军事改革产生了
巨大的推动作用。

1991年的海湾战争，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以令人惊讶的方式，打败了拥有大量苏式装备且作战经验丰富的伊拉克军队。

这场战争对世界很多国家的军事改革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俄罗斯的很多军事专家也就新军事变革问题提出了很有见地的观点。

1999年科索沃战争之后，俄罗斯的战略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同时民族自尊心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面对新的国际政治、军事形势，上任伊始的普京总统明确表示，俄罗斯必须重振大国雄风，加速推进军事改革，否则将会沦为国际社会的二流角色。

2001年“9·11”事件后，美国迅速发起一场反恐战争。

美军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以极小的伤亡代价迅速推翻了塔利班政权。

反观俄军在两次车臣反恐战争中的表现，俄军领导人终于真正认清了与世界先进国家军队之间的差距。

承认不足，努力追赶世界新军事变革的潮流开始成为俄军上下的共识。

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后，2003年10月，俄国防部召开高层会议，并通过了《俄联邦武装力量发展的紧迫任务》等纲领性文件，标志着俄军高层对世界新军事变革的发展趋势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努力使俄军改革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二、俄罗斯军事改革的基本历程
俄罗斯建国后，为了重塑大国地位，在推动政治、经济领域改革的同时，在军事方面也进行着不懈的改革努力。

由于受到诸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俄罗斯的军事改革所面临的问题极为复杂，因而也经历了非常曲折的历程。

(一)叶利钦时期的军事改革是艰难的探索
叶利钦时代先后任命了格拉乔夫、罗季奥诺夫、谢尔盖耶夫三任国防部长，他们所主导的军事改革基本可以概括为“撤兵、裁军、削减军费、撤并机关、混合兵役制”。

虽说俄军高层也希望通过改革提高军队战斗力，但是鉴于国家的现
实经济能力，通过改革减少军费负担这一任务更为紧迫。

一方面是大幅缩减军费，另一方面要求保持甚至提高战斗力，俄军为此进行了艰难的探索。

俄罗斯国防部组建以后，便迅速推出了一个三阶段裁军计划，到1999年1月，俄军员额从200万人减至120万人[1]。

军兵种结构的调整是和裁军同时展开的一项重要工作。

由于常规部队大幅削减，战略核力量几乎成了俄罗斯支撑门面的唯一支柱。

1997年7月，军事航天部队和防空军的导弹太空防御部队正式并入战略火箭军。

紧接着从1998年开始，空军和防空军合并为新的“空军”。

俄军从苏联时期的陆军、海军、空军、防空军、战略火箭军五大军种变为陆军、海军、空军、战略火箭军四大军种。

叶利钦时期也尝试了军队的职业化改革，并且颁布了一系列法律法规，明确了义务兵役制与合同兵役制相结合的混合补充兵役制。

但是实行合同制改革需要较长的过渡时间和有力的资金、物质支持。

俄军当时并不具备这些条件的情况下，因此，这一阶段俄军的合同制改革实际上是失败的。

(二)普京时期的军事改革初见成效
普京执政后，对于俄罗斯军的改革相当重视。

2003年5月，他在国情咨文中明确表示，经济翻番、消除贫困、实现军队现代化是俄罗斯新世纪的三大战略任务。

经过十年左右的探索和发展，这一时期的俄军改革已经超越了压缩军队规模、减轻国家负担的最初目标，进入了着眼于军队长远发展的新阶段，并正在逐步与世界新军事变革接轨。

普京主导军事改革的过程中，对俄罗斯的战略环境进行了全新的判断和界定，提出了以推行“现实威胁”为主要目标的新战略，确立了“均衡发展”的指
导思想，主张在保持一定的战略核威慑的同时，加强常规力量建设，以应付越来越多样化的威胁。

根据这一思想，2001年6月，俄罗斯将战略火箭军降格为兵种，同时将原战略火箭军的军事航天部队和导弹太空防御部队组建成新的兵种——航天兵。

自此，俄军的军兵种结构由先前的四大军种过渡到陆军、空军、海军三大军种以及战略火箭兵、空降兵和航天兵3个独立兵种，形成了目前的三军三兵的军兵种结构。

在军队指挥体系调整方面，首先通过合并，将军区数量由8个减少到6个，并赋予军区对辖区内所有军事力量实施作战指挥的职权，使得军区一级的指挥系统初步具备了联合的性质。

2006年推出的新的改革计划提出，进一步改革军队的指挥体系，筹建地区司令部。

首先撤销陆海空三军总司令部编制，指挥权收归总参谋部，成立相应的陆军、海军和空军局，负责行政管理和建设；其次废除战略火箭兵、航天兵和空降兵司令部，仿照美军模式，组建战略核力量、军事航天防御、快速反应部队司令部。

大幅精简六大军区、四舰队司令部机构，使其变成行政管理机构。

按照地域原则，在东、西、南三个战略方向成立三个地区联合司令部，统辖指挥地区内各军兵种部队。

在普京时期后勤改革也是一项重要内容。

其基本方针是，不分军兵种，不分部门，实现统一的区域性后勤保障体制，以最大限度地避免重复建设，有效地利用资金，节约军费开支一是以武装力量后勤领导机关为基础，建立统一的后勤指挥机关；二是以武装力量后勤的实力为基础，按地区原则合并重组各强力部门的后勤系统，建立区域性的一体化联勤体系；三是出台各种配套措施，制定相关法律法规以保证联勤体制的运作。

近几场局部战争使俄军认识到高技术武器装备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进入21世纪以来，俄罗斯一方面大力振兴国防工业，另一方面，相继推出了《武
器装备发展长期规划》、《2001~2005年武装力量建设与发展计划》和《2010
年前武器装备发展规划》3份纲领性文件，为俄罗斯军队武器装备的现代化发展提供了行动指南。

目前，俄军的现代化武器装备只占武器装备总量的20%~30%，而在发达国家军队中，这一指标是70%。

通过改革，俄罗斯力争使军队现代化武器装备的保障水平在2010年前提高至35%，到2015年前可提高至40%~45%。

在2020~2025年前军队的武器装备将全部更换[2]。

普京还大力推动军队的职业化改革，2003年3月，俄罗斯国防部制订了《俄联邦武装力量分阶段实行合同兵役制的构想草案》，稳步推进军队的职业化进程。

(三)梅德韦杰夫上任后的俄军改革依然充满困难与挑战
梅德韦杰夫就任总统后，继续推进俄军的改革。

俄格战争让俄罗斯看到了自身军事体系和世界最新军事水平的差距，在从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撤军两周后，梅德韦杰夫便发布“重塑军队面貌”的命令，推动新一轮军事改革。

此次军事改革的核心内容是进一步调整军队指挥体系。

从 2009年开始，俄陆军将从现有师、团建制逐步转向旅建制，并将大部分摩托化步兵师拆分为数十个常备旅，人数在3000人到4000人，装备精良且拥有高度机动性和快速反应能力，主要应对局部战争和地区冲突。

同时要把军队的规模进一步降低到100万左右，特别是军官数量要从30万降低到15万[3]。

目前，俄军的改革尚面临几个方面的困难：第一，严峻安全形势的考验。

俄罗斯军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势必造成军队战斗力在短期内产生波动。

目前，北约东扩步步逼近，反恐形势十分严峻。

俄军能否在“和平环境”中渡过改革期仍是个未知数。

第二，金融危机的考验。

由于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俄罗斯经济遭受重创。

在这种情况下，推动改革所需的资金能否到位，直接关系到改革的成败。

第三，俄军内部阻力的考验。

由于此轮改革中裁军的对象主要是军官，因
而必然会遇到来自军队内部的强大阻力。

以上诸多因素，注定了梅德韦杰夫时期的军事改革不会一帆风顺。

三、俄罗斯军事改革的几点启示
俄罗斯目前的军事改革虽然经历了艰难曲折的过程，但总的趋势仍在不断向前发展，其中的经验教训，对于我军正在进行的中国特色军事变革，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有效推进军事改革，必须认真研究战略环境的变化
对战略环境尤其是国家面临的现实安全威胁的客观、准确的判断和评估，是确立改革方向和目标的基本依据。

在俄罗斯军事改革的初期，由于对战略环境认识的不清晰，导致了对改革的方向认识不明。

体现在改革的战略指导上，到底是应该优先保障核力量还是优先保障常规作战力量，是首先对付潜在威胁还是首先应付现实威胁，成为俄军改革长期争论不休的问题。

致使俄军事改革在关键阶段驻足不前。

普京就任总统后，重新审视了俄罗斯所面对的战略环境，明确了安全需求，才最终拨正了军事改革的发展方向。

(二)有效推进军事改革，必须正确把握现代战争的特点规律
进行科学的顶层设计，制定合理的改革方案，必须准确把握现代战争的特点规律。

特别是对于军兵种结构和体制编制调整这些关键环节，尤为如此。

俄罗斯在这方面走了不少弯路。

在改革的早期阶段，俄军对于现代战争的特点和规律研究很不充分，特别是在军兵种调整的方案上，领导者个人的思想观点和好恶占据了主导地位。

首任国防部长出身空降兵，就极力主张加强空降兵建设，甚至提出以空降兵为基础组建跨军种的机动力量的设想，结果功亏一篑。

谢尔盖耶夫出身火箭兵，他任国防部长时，就极力主张发展战略核力量，并将军事航天部队和导
弹太空防御部队并入战略火箭军。

并将80%以上的武器装备采购费用于购买“白杨-M”导弹[1]，这种做法极大地冲击了俄军其他军兵种的建设。

(三)有效推进军事改革必须积极吸取先进国家的成功经验
俄军的改革在注重保持自身特色的同时，还强调吸取其他先进国家的成功经验。

通过对近年来几场局部战争的研究，俄军认为，联合作战已经成为现代战争的最主要样式，而俄军现行体制编制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联合作战。

美军的联合指挥体制，经过战争检验后表现了充分的合理性和先进性。

2003年后，俄军开始吸取借鉴美军体制编制改革的成功经验，加快由传统的军兵种指挥体制向联合作战指挥体制转变的步伐。

这一改革的力度之大，速度之快，令世人惊讶。

俄军之所以进行如此大幅度的改革，实际上正是以美军改革的成功经验作为参照的。

参考文献：
[1]正文，秦思.俄罗斯军事改革启示录[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8.
[2]姜毅.普京的军事改革与强军计划[J].俄罗斯东亚研究，2005(5).
[3]赵志国.俄军新一轮军事改革重点透析[J].国防，2009(6).
(责任编辑陈越)
《军事历史研究》2009年专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