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芳华》的人物形象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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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芳华》的人物形象分析
蒲佳婉
(西南交通大学四川成都610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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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冯小刚导演的新作《芳华》是恨据严歌苓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上映引起社会
各界热议。

这部充满着怀旧色彩的青春文艺片不论是在视觉造型、电影配乐、演员形体方面
都精心策划，在人性善良、文革历史叙述的主题上都有深厚的审美意蕴。

本文从人物形象分
析的角度出发，探索电影中暗含的视觉审美、人性题材、感念青春、人物精神内涵等多重审美
意蕴。

关键词：《芳华》人物 人性善意 视觉叙事 精神分析
影片《芳华〉的叙事时间长达40年，但电影并不是按照 时间主线来讲述故事，而是选取具有在一代人的芳华岁月中 最具代表性的几个重大事件，以此给观众带来视觉冲击。

电影中以作家萧穗子的第一人称来讲述故事，回忆刘锋、何小 萍（原著为何小曼)、林丁丁、萧穗子、郝淑雯、陈灿（以郝淑 雯二流子"表弟”为原型加以创造出来的人物）等人在文工 团的故事。

故事中穿插革命歌曲、以红色为背景色都意在营 造革命氛围，用暧色调作为主色调也与小说主旨—
—尊重善 良——及结尾处小萍、刘峰脸色平静温和的神情相呼应；这 预示着在那个芳华遗失美好年代，人性中最纯真、最美好的 东西还是留存于记忆中，是回忆让遗失的美好变得温馨、释 然。

影片不论人物造型、语言，还是音效、镜头色彩搭配都充 满怀旧情怀。

这也是为了迎合大众怀旧的文化心理，近几年 青春校园怀旧电影受到热捧，文工团记忆也代表着一代人 独有的青春感怀。

冯小刚迎合当下观影者心理，用纯真战友 情、典型故事情节来緬怀那段浪漫激情的岁月。

影片在选取 具有冲击力事件时也保持大众电影“故事效应"影响下独特 的节奏感，而放弃传统电影用宏大叙事的方式来展示文工团 的故事，这是迎合观影者的表现，同时关注原著中解构传统 文革中英雄叙事的意图，也符合影片讲述小人物平淡、卑微 的一生的叙事主题。

从影片视觉塑造上，文工团女演员优雅的身姿、在红楼 中的欢声笑语、战友间温情、唯美的画面设计、悠扬婉转的 音乐设计表面上是营造时代氛围，其实是在解构那个极具红 色政治意识形态的革命年代。

以致有评论者指出：电影芳华 淡化了严歌苓原创小说中对文革政治意识扭曲压抑人性的沉 痛反思，其实影片并没有消解对文革的反思，相反它用典型 普通的画面、加以萧穗子带有倾向性的旁白让观众感悟人性和善良。

一、作为旁观者和参与者的萧穗子
电影中以作家萧穗子第一人称叙述故事，回忆刘锋、何 小萍、林丁丁、萧穗子、郝淑雯等人在文工团的故事。

萧穗子 既是文工团故事参与者，但她在回述记忆里的文工团时，又 以旁观者带有审视的眼光来看待她们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 就说明她的论述会带有主观意识。

如果用约翰•伯格《观看 之道》中观看者看待艺术品视角的话语来说就是我们只会看到我们有意去看的东西。

有意去看乃是一种选择行为。

其结果使我们所见之物带入了我们的口力所及的范围。

'’"我 们看事物的方式受到我们所知的东西或我们所信仰的东西 的影响。

”影片的叙述过程正好带有萧穗子特定视角的观看 方式，这种方式不可能是绝对公正的，它势必会带有观者所 处的社会价值观念、历史文化背景的影响。

陈思和教授认为 《芳华》有对人性的误读，因为萧穗子的意识里没有刘峰、何小萍身上那种纯粹的善良、最淳朴的人性，她是以商品价 值论、物质观念的角度来看待刘峰和小萍的故事。

最开始的“军装事件”，郝淑雯翻弄何小萍的私人物品：以及没过多久的胸罩事件，众人要去检查小萍穿在身上的 衣服时，萧穗子都以文革时代人们特有的冷漠来看待弱者被 “处罚”。

萧穗子没有参与征讨何小萍，但她也没有劝阻众 人—
—这种行为是革命时代人性冷漠所致，革命时代特有的 冷漠是影片塑造人物形象时的潜在基础，但是导演让萧穗子 以旁白方式诠释这种冷漠是在提醒观众，并不是人物通过既 定事件自然显现。

在当时人们有一种沉默、“积极处罚革命他 者”的集体无意识—
—"我们”总以为当我们严惩革命队伍 里的弱者时，就可以延续自己受惩罚的期限。

萧穗子的沉默 也来自本我的控制，按照社会现实的原则遵循自我意愿，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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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
使内心有崇高的人性，在当时的环境下也被压抑。

她的出身 并没有郝淑雯、林丁丁优越，性格也没有她们张扬跋扈，萧 穗子也渴望得到真诚的爱情、希望能被善待。

她的领舞地位 和好的文字功底使得她不至于被人欺负，但她不可能保护一 个被大家欺负的弱者，毕竟她也自身难保。

当萧穗子看到受 了腰伤的刘峰帮助何小萍练舞的画面时，她静静地看着两人 沉浸在舞蹈中，道出内心的独白"我们这支队伍里没有刘峰 会怎样？他做了那么多好事，我们都觉得他做好事是理所当 然的”，这是似乎是在提醒观者，也是萧穗子超我中崇尚人 性至善的流露，我们习惯了刘峰的善良，所以他本真的善良 不会被人善待，也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善良是出自人性的本真 状态。

影片省略了萧穗子和战友谈恋爱，被人告发，大家孤立 她的情节。

这些情节使得人物对某些情节做出的反应让观众 疑惑，比如说当她拿到父亲从北京托刘峰带来糖果时，她大 喊：“我爸爸解放了'更主要预示着她自己也解放了，她再 也不是走资派的女儿，是一个可以独立存在的人、不会被干 部子弟瞧不起，这也暗示她独立的人格因父亲的解放而得到 确立。

最后萧穗子勇敢地跑出排演厅去探望受伤的暗恋对 象陈灿、并把足金的项链拿给他当牙托，在本我意识中，多年压抑在心底里的爱恋得到释放。

萧穗子和其他人的冷漠不 同，她也渴望得到爱情，希望被人善待，在那个压抑人性的年 代，她审视过冷漠的眼光、体味过严苛处罚弱者方式，她害 怕、恐惧，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听见郝淑雯和陈灿在一起 后，她只能选择悄悄拿回情书、默默地哭。

二、处事现实、娇嗔造作的林丁丁
文工团作为国家意识形态的机器势必彰显国家意志、革 命顽强战斗精神。

在那个人人伪装的年代，只有刘峰是以本 真的自我活着；其他人都停留在一个象征世界里，文工团就 是这个象征世界的现实映射，在象征世界里，每个人都渴望为 人民服务、把革命战士“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付诸于实践。

林丁丁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她的小病小痛为她的革命生涯 带来更多战友的怜悯，在革命生活中更显得积极上进。

从在 团里独唱演员的地位来看，她那激情昂扬、胸潮澎湃的歌声 是可以振奋人心，舞台下对歌曲中的憧憬，也能够让人把悠 扬的旋律转化为对爱情、对生活的向往。

林丁丁有上海女孩 特有的柔情蜜意、娇嗔造作的_面，也有处事现实、冷漠无 情的一面。

当“触摸事件”后，她说："谁都可以抱我，除了活 雷锋，活雷锋就是不行。

”无法接受活雷锋的爱情，是出于自 我意识中的现实、事故，在潜意识里她看不起刘峰，因为他 家庭条件一般、个子不高，即使刘峰手艺很好、能力很强，但 无法给林丁丁想要出国远走、物质富足的生活。

从本我意识 的欲望中来说，刘峰在她的意识中是雷锋的象征，是积极进 取、奋勇争先革命烈士的代表，是战友们集体学习的先进人 物，他不应该有世俗感情。

象征界的人物向她表达爱意，她 无法接受，她从革命意识出发认为刘峰的爱是对革命英雄的 亵渎。

林丁丁不理解人性中的善意和爱是什么，她的眼中物质胜利带来的喜悦感是大于纯洁爱情的幸福度。

所以，林丁丁 把刘峰单向度的"触摸事件”说成猥亵行为，影片中用了严
歌苓原著来解释刘锋的触模："一九七七年那个夏夜我还诠 释不出丁丁眼睛里那种复杂和混乱，现在我认为我的诠释基 本是准确的。

她感到惊怵、幻灭、恶心、辜负……”。

宣布文 工团要解散时，林丁丁拿出了家里定亲成功的金戒指向萧穗 子炫耀，着急回家办出国手续。

说明了她以现实价值论的观 念来看待善良、纯真的人性和美好的爱情，她无法接受刘峰 纯真的爱和人性中的真诚善良，就如同她一直追求现实物质 生活的富足一样。

林丁丁和郝淑雯、陈灿他们是一样的人，都害怕变成文 革时代的他者，同时也是人性纯善的他者，他们用物质价值 论来看待人性的善良、纯洁的爱情、幸福的婚姻。

当青舂变 成过往时，脸上并不能浮现平静的微笑，而是内心的焦灼。

三、与当年时代格格不入、真诚善良的刘峰
在那个人人都要伪装的年代，刘峰却选择了活出真实的 自己，这是时代不允许的。

刘峰帮助战友、善良真诚是出于人 性最纯真的善意，可在战友眼中他朴实得有点傻。

当上雷锋 标兵后，刘峰就不再是真实的刘峰，而是一个被建构、被符 号化的活雷锋。

当上标兵前，他以山东大汉的朴实、乐于助 人的性格出现在战友的视野中，大家并没有认为他有什么不 同，并且还有点看不起他，他个子不高、长相普通；可就他当 了标兵后，每个人都崇拜刘锋，把他作为生活中的榜样，政治 思想上看齐的对象。

从北京表彰大会回到文工团后，战友们 不再以略带讽刺地□吻叫他“雷又锋"，而是向他行军礼，鼓 掌表示欢迎，每个人都抢着和他握手。

刘锋的善良、乐于助 人被符号化，文工团战友已经习惯了刘峰的善良，在他们眼 中刘锋并不再是生活中那个热情、善良、真诚、爱干净的山东 大汉，而是无私为人民、为全文工团战友奉献、勇敢为党牺 牲教科书式的战斗英雄。

当他向林丁丁表白后，丁丁会感到 恐慌、害怕；如果换作是一个普通男性向女性表白：我喜欢 你很久了，一直没说，是害怕耽误你进步；这位男性会被理解 成善解人意、一心一意。

可是符号化后的刘锋并不能拥有平 凡人的感情世界，只是因为他是那个时代所建构的楷模和典 范。

从本我欲望出发，刘峰的表白是被压抑的爱情因甜蜜歌 声唤醒欲望真切的表达，他表达了爱换来现实对于本我的压 抑。

佛洛依德认为‘‘本我”中含有人格最原始、最神秘的部 分，是由先天欲望和本能组成，是力比多大量的存储器，它不 遵循道德原则，只遵循人的原始本能欲望。

“力比多"活动 遵循快乐的原则，即一味追求快感和刺激欲望的满足。

“拉 康也认为：欲望是一种本能性的存在，它不是一种简单的性 欲或其他生理性的欲望，而是所有欲望和需要一从食欲、性欲到审美需要和伦理要求——的渊源和本体。

”111在他的 精神领域中，灵与肉是可以和爱分离，但只想拉一下林丁丁 的手、渴望拥抱她的那个瞬间，刘峰才有身体肉欲和追逐爱 情欲望本能的冲动。

后来影片中刘峰和何小萍在椅子上相拥 的场景里，刘峰对何小萍更多的是处于保护、给予温暧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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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是没有身体的肉欲。

在被压抑的时代，刘峰是时代的他者，他表现本真的善 良、表达本我的欲望，这是时代赋予他的伤痛。

刘峰的心中 并没有在意善良是否被命运善待，他只想以本真的善良、纯 洁的人性来生活。

影片最后讲述到，在他们中年时期，每个人 都感叹芳华已逝，脸上有岁月的蹉跎、焦虑、失落，只有刘峰 和小萍显得很知足、脸上很平和、安详。

四、 何小萍的倔强善良和自我救赎
何小萍的生活带着与生俱来的悲剧，不论是家庭给予的 伤痛、还是在文工团里战友们对她的欺压，都预示着她的一 生与快乐无缘。

自以为当兵后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她期待 能立刻穿上军装，照_张照片给正在劳改的父亲。

照片是她 确认自我的_种方式，照片中的“我"是女性带着自恋意识审 视自己和认识身体特征的开始，女性审视自己、探究自我的 同时，意味着女性摆脱了男性那种带有玩味和性欲的观看。

何小萍看着自己穿军装时的全新自我、同时认识自己的身 体，用模糊的意识体验着新身份给予的快乐、产生自信，这 是她自我救赎的第一步。

她认为，当了兵能摆脱厌弃她、缺乏母爱的家庭；她错 了，文工团是和家庭一样，它们是同一时代下的不同场域，接受相同历史、革命意志的号召。

从拿走林丁丁的军装拍照 片那_刻，就注定了何小萍是战友们嘲笑的对象，影片没有 讲述小萍的一些怪异行为（吃饭吃一半，藏一半），这些行为 都是来自那个冰冷的家庭，在家里，她是母亲的拖油瓶，继 父讨厌她，弟弟妹妹欺负她。

母亲的冷漠使她在童年成长的 过程中充满了无情黑暗，最普通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她变得 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整个人压抑沉闷。

到了文工团以后，在家里的习惯延续到文工团里，战友们觉得她很奇怪，找到 一点事就欺负她，因为爱出汗没有人愿意当她的舞伴。

她每 天都过得很惶恐、任何委屈都只能忍着，她不能向任何人诉 说，但内心本我的欲望期盼着能得到爱、得到别人的关注、能做一回掌上明珠。

刘峰就像冬日里温暧的火炉，他帮小萍 解围、给她当伴舞，感动了小萍，让这个从来没有得到过暧意 冰冷的姑娘感受到了被呵护、被照顾善意的温暖。

小萍珍惜 他的善良，感激他的善意，就像严歌苓写得："一个始终不被 人善待的人最能识善良，也最能珍视善良”。

在“触摸事件”后，只有何小萍一个人愿意去送刘峰，她 感觉到这个集体的冷漠，也对这个集体失望至极。

以至于后 来有跳A角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时，她以种种借□拒绝，甚 至装病回绝来之不易的机会。

装病被发现后，她被派到野战 医院当护士。

影片镜头有一个小萍心满意足的微笑，与其说 是文工团放弃了小萍，不如说是小萍主动放弃文工团，而实 现自我救赎。

“那个会心的微笑"代表着重生、新生，从被人 控制到自主存在，何小萍用人性本真善良抛弃冷漠，换回自 我。

五、结语
电影中选取极具冲击力事件来凸显人物性格，各人物感 知世界的方式是当时年代的映射也是人性纯真的彰显。

导演在长达四十年的跨度中把握重要历史事件及人物一生中重大 转折事件来突出人物性格，虽然一些隐含情节表现得有些生 硬，但林丁丁、萧穗子、刘峰、何小萍极具代表的人物对时代 的回应方式是发自人物内心。

影片通过声音（号声、混合乐器 声、歌声）作为场景转换，独特的红色（暧色调）作为影片主 色调，用旁白点明主旨，营造革命年代激情、勇敢的时代氛 围；使用全面直接的大全景和柔和平稳的长镜头展现过去在 文工团的美好回忆，既真实又暖意洋洋，这些叙事策略使得 影片不同小说那么悲伤，激发观众去感受影片传达的怀旧情 愫，更添些对美好回忆的温馨感怀。

影片给人呈现的是一场如痴如醉的青春诗意，让很多文 工团的战友们开始回忆青葱岁月，感叹芳华已逝，岁月中的伤 痛和美好都早已停留在那个年代。

而严歌苓在小说中的结局 并没有影片那么完满，刘峰因病而死、何小萍改名换姓在刘 峰最后的岁月里陪伴他，善良的人并没有完满的结局。

这不 禁让人再次重复那个最经典的提问：为什么现实总是对好人 苛刻、对坏人宽容。

好人和坏人在复杂多变的社会现实面前 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你的本我意识中最真实的欲望才促使你 成为好人、或者当一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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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蒲佳婉西南交通大学研究生，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专业。

【责任编辑：肖玉平】2019年第4期（总第176期)系岛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