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美术保护的文化原则

占化记民间美术保护的文化传统民间美术所依附的农耕文化形态在当今转型期时代的中国，发生着前所未有的

深刻变化，而作为民间美术传承主体的多民族民众群体的生存文化心理和文化需求也在随着时代发生着变化。确切地说，几千年来支撑着民间文化传统传承发展的“内驱力”性质的文化因素开始发生本质性的变化，而作为外部因素的主流文化形态开始关注起民间文化的传统形态，并希望通过保护的方式，使其相对纯粹地传承下去。在这里，相关民间文化传统的内部外部因素有一个价值选择上的时间差，民间乡村开始接受并且趋同现代化城市的生活方式，主流文化的保护理念却希望民间保留原生态的生活传统和方式。在此，提出了一个在当代社会发展实践层面上，如何对待文化传统的问题。民间美术保护的意义和问题含量已超越了民间美术本身，触及到了中国当代文化发展的问题，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基因的传递与再生的问题，也是文化本土化精神确立的问题。

作为活态文化的民间美术其本质价值和意义不在于美术本身，而在其作为民众可

实践的文化手段和文化方式，以及为生存心理实现所带来的价值和意义。在民间日常

生活形态中，IZl传与手传这是两种最基本的外在文化方式，IZl传涉及以语言(方言)

为主体(载体)的民间文学范畴的文化艺术传统，手传涉及以造物(造型)为主体

(载体)的民间美术传统。这两种文化方式互补共生构成了民间文化的基本形态和行

为语言特征。在民间文化漫长的传承发展历史中，其文化内涵和文化细节正是通过以

人为本的IZl传身授方式得以延续的，尤其在手传方式为主的民间美术传统中，保留着

更古老、相对稳定的文化记忆和文化细节，与口传文化方式相比较，民间美术以物质

载体的方式，体现出文化特征和文化细节的明晰性和直观性。因此，多民族民间美术

016美术观察ART OBSERVATION 2007·11 观察家

传统的保护目标，首先是通过对民间美术

传统的认知，去记录、整理下来不同民族

文化传统的文化记忆和文化特征，以及作

为人类学、民族(民俗)学、美学等的文

化艺术内涵价值，在这个目标上，民间美

术即是通向民族心灵的重要桥梁和文化基

因库，没有这个目标，就会停留在物的层

面，而失去了精神的记忆，失去了对以人

为本的文化创造本质的理解。

虽然，民间美术传统在转型期时代

不断的弱化、流变、消失，但就其整体形

态而言并没有死亡，而作为民间美术传承

主体的老一辈传人仍然在世，虽然这个群

体的数量已为数不多，但文化记忆还在遗

存着，现实生活传统中对民间美术使用的

惯性还没有完全停止。因此，民间美术保

护的方法之一，即要从人的层面入手，抓

住了代表性的传承人，才能真正打开文化

记忆的大门，解开文化的秘密。对人的发

11乙

万方数据

现，才是对民间文化传统真正的发现。在

人的发现上，主要依赖于田野调查的广度

和深度，普查与个案调查是两种最基本的

方法。在民间美术调查中，同样要关注口

传文化的背景，口传与手传文化的主题往

往是共同的和相互交映的。

民间美术传统，不仅表现出与习俗

生活广泛密切的联系，也与民众的生存心

理息息相关。对民间美术传统的保护，首

先是对不同民族文化传统和习俗生活的尊

重，是对不同民族文化信仰、文化方式的

尊重，是对民间艺人和农民传承群体文化

创造、文化权益的尊重。民间美术保护的

文化原则之一，即是要关注其作为非物质

文化遗产的公共性问题，健全、平等、人

本、人文的公共性底线要在全社会的公共

空间树立起来。

一种文化的存活与延续，不仅仅取决

于文化本身，从社会学角度来看，往往是许

多非文化因素在深刻影响、制约、改变着文

化的走向和命运。从生物学角度看，文化更

像一种生存方式或本能的生存行为，文化对

人的生存意义，对生命在时间意义上的度

过，都使文化在深层脱离不开生命功利的

色彩。在这里，我们保护的不仅仅是一种

艺术传统，更重要的是认同和尊重民间美

术的生存文化意义和价值，保护其作为活

态文化的生活传统。在这里我们应当看到，

只要民间美术依附的生存(生活)形态存在，

民间美术就不会消失，比如，围绕着许多

民间美术类型，如汉民族的剪纸、木版年画、泥塑、面塑等；苗族的刺绣、服饰、银饰，

侗族的鼓楼、花桥等。传统节日文化的社

会需求存在，文化信仰的仪式存在，相应

的民间美术类型便会延续下去，虽然其可

能随着时代的审美和材质语言的变化发生

流变，但民间美术的方式手段会流传下去，

尤其在乡村社区会更突出一些。当然这是

一种理想化的愿望，现代文化生活方式的

简便快捷，以及商业利益获取方式及价值

观的改变，都会使现实中的民间美术传统

的真正传承难以为继。日本、韩国以国宝

方式资助传承人的方式，目前在中国还难

以普及——这不仅仅是资金问题，还是一

个对民间文化认识尊重不够的问题。

依照西方发达国家工业化进程的指

标来看，农业人口低于总人口的30％，即

脱离了农业社会，进入工业化社会，而中

国的城市化进程，以每年1500万农业人口

转入城镇化的速度来看，20年后，大约还

有五亿人生活在乡村中，从这个数字来

看，民间美术传统不是一个自生自灭，即将消失的问题，而是一个如何在中国相当长

发展不平衡的时期内，去保护和持续发展民间文化传统，保护乡村文化权益和文化资

源的社会问题。所以，民间美术保护的文化原则，在人本和人文关怀的宗旨下，针对

不同文化区域的不平衡发展现状，应当体现出多元、多样性，应当具体问题有针对性

的解决，避免单一化和一刀切。民间美术传统的保护涉及到的问题是复杂的，其中有

农耕土地及文化生态的保护问题；有农民群体的文化尊重和文化权益问题；有乡村剪

花娘子妇女传承群体文化身份与文化贡献的社会关注问题；有文化空间(文化仪式)

的文化信仰保护问题；有传统节日文化的多类型民间美术的共生保护问题；有民间手

工艺传统和艺人及传统作坊的保护原则问题；有民间美术物品的制作、收藏、保存展

示等文化纪录传播的问题，其中还包括作为民族文化艺术传统资源及美学价值的认知

问题，以及民间美术传统对当代文化发展和文化再生的问题等等。

建国以来，仅有的一两次大的民间文化普查项目中，都没有包涵进民间美术的

普查，这是一个长期被忽视了的领域。而高等艺术类院校中有关民间美术研究的学科

更是寥寥无几，这是一个弱势领域。而对多民族丰厚浩瀚的民间美术资源和文化多样

性，我们的教育体制、教育观念、知识体系、学科建设都与其极不相称，因而远远地

落在了时代和现实生活的后面。民间美术的保护，需要更多的高校和青年学子参与进

来，这不仅仅是针对保护而言，重要的是民间美术作为本土文化的精神资源和艺术传

统，必然会为当代文化艺术的发展注入生命活力。而文化基因的传递也正是在一代代

人不断的文化认同和文化创造中延绵发展的。口

乔晓光中央美术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厶主任，教授

从熙公祠门楼石壁装饰“渔樵耕读”石雕清广东潮州引自《潮汕工艺美术》

万方数据热点述评‘观察家l 2007·11 I美术观察Oi7

文化记忆:民间美术保护的文化原则

作者：乔晓光

作者单位：中央美术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

刊名：

美术观察

英文刊名：ART OBSERVATION

年，卷(期)： 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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