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尊尊”原则在唐代刑事法律制度中的体现

“亲亲”“尊尊”原则在唐代刑事法律制度中的体现

摘要“亲亲”“尊尊”原则自西周周公制礼之时就已有雏形，并贯穿于之后千年的司法过程中。到了唐代，司法制度逐步健全，“亲亲”“尊尊”制度更是在律法中有了重要体现，在刑法制度之中表现的更是明显。这一制度虽然极具封建主义社会的落后性，但其中却也有一些精华值得我们借鉴，只有正确把握这一原则的内涵及其优缺点，才能更好地继承我国千年来的传统文化。

关键词亲亲尊尊官僚贵族伦理道德

中图分类号：D920 文献标识码：A

一、“亲亲”“尊尊”原则的始源

（一）“亲亲”“尊尊”原则的内涵。

“亲亲”“尊尊”原则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就是亲近该亲近的人，尊敬该尊敬的人。进一步理解，“亲亲”是要求亲近自己的亲人，尤其强调晚辈孝敬长辈；“尊尊”则要求身份低下的人尊敬身份高贵的人，等级不得有所僭越，可以用“孝”“忠”二字简洁的概括这一原则。

古语有云：至亲莫若父，至尊莫若君。“亲亲”“尊尊”原则的实质是敬爱亲属和尊敬服从上级。《礼记?中庸》中写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由此可见，“亲亲”“尊尊”原则在子对父尽孝，维护父权，臣民对君

王尽忠，维护君权方面有极高的要求。整个社会在“亲亲”“尊尊”原则的调控之下，分成奴隶、平民、奴隶主、不同级别的贵族等多个阶级，一级服从于一级，以下犯上被绝对禁止。在这种社会环境中，长者为尊，亲亲则必定尊尊，亲尊互通，尊贵相通。以贵者为尊，亦可以尊为亲，移孝而为忠，舍仁而取义。

（二）“亲亲”“尊尊”原则的确立。

“亲亲”“尊尊”原则由中国奴隶时代的宗法制度发展而来。所谓宗法制度，就是国家的政治化。宗法制度远在夏商时期就已开始，但宗法制度正式作为国家政治体制的主体，还是从周代开始。

周朝初年，平定四方，政治稳定后，为巩固政权，维护西周宗法等级制度，开国傅相周公主持进行了一次大型的法律编纂活动，史称“周公制礼”。在这一过程中，也完成了

由原有的宗法制度向政治化的宗法制度的转变。与此同时，“亲亲”“尊尊”原则也随这一转变开始确立。周礼中嫡长

继承制和大宗率小宗、小宗拱卫大宗制度等基本制度就是“亲亲”“尊尊”原则的原型，而丧服和亲等制度更是“亲亲”“尊尊”原则的重要体现，且为“准五服以治罪”等奠

定了良好的历史基础。

二、“亲亲”“尊尊”原则在唐代刑法中的体现

（一）官僚贵族刑法特权方面。

1、“八议”制度。

“八议”制度，可追溯到西周时的“八辟”制度，至曹魏《新律》正式纳入法典。《唐律疏议?名例律》中说：“礼云：‘刑不上大夫。’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也。其应议之人，……若犯死罪，议定奏裁，皆须取决宸衷，曹司不敢与夺。此谓重亲贤，敦故旧，尊宾贵，尚功能也。以此八议之人犯死罪，皆先奏请，议其所犯，故曰‘八议’”。

唐律规定的八议制度承袭了“刑不上大夫”这一精神，对“亲故贤能，功贵勤宾”八类人犯死罪时给予非常的待遇。其中包括：

（1）“诸八议者，犯死罪，皆条所坐及应议之状，先奏请议。”

就是说八议之人犯罪，司法部门不得直接进行审判，而是将其罪状和身份及应享受八议待遇的原因上报朝廷，由朝廷进行审理。

（2）“都堂集议，议定奏裁”。这句疏议规定的内容是尚书令在办公大厅主持会议上决定一个处理方案，再奏请皇帝圣裁。

（3）“议者，原情议罪，称定刑之律而不正决之”。“流罪以下，减一等”。

这两条说明了皇帝对于八议之人犯罪，最后多数会下旨减轻处罚，例如赦免死刑改为流刑，若是犯流刑以下罪，就会例减一等刑罚。

值得注意的是，犯十恶之罪的人不使用八议制度，不过这不影响八议制度成为官僚贵族典型的特权制度。可以说“八议”制度，在程序上和实体上都给了官贵以绝对的优遇。

2、上请制度。

《唐律?名例律》中说：“诸皇太子妃大功以上亲、应议者期以上亲及孙、若官爵五品以上，犯死罪者，上请”。且在《疏议》中对“请”做了解释，“谓条其所犯及应请之状，正其刑名，别奏请”。

也就是说对皇太子妃、八议之人的近亲属以及五品以上高官，在其犯死罪的时候，可以依法审判，初步拟出罪状及判决后，报皇帝做最后裁定。

上请制度实质与“八议”制度相差不多，只是适用范围要大得多，身份也就比享有“八议”特权的人低一些，而且没有都堂集议的程序，而是由司法机关初步拟定判决。

同样的，上请制度在使用时也有限制。“若犯十恶；反逆缘坐；及杀人者，谓故杀、斗杀、谋杀等杀讫，不问首从；其於监守内奸、盗、略人、受财枉法者：此等请人，死罪不合上请，流罪已下不合减罪，故云‘不用此律’。”即犯了规定中罪行的人，不适用上请制度。

3、例减、赎刑及官当制度。

前述的“八议”和上请制度都是判刑以前给予一定级别官僚贵族的特殊待遇，而例减、赎刑和官当就是在行刑阶段他们享有的特权。显而易见的是，在社会阶级中处于较高位置的人得到了比常人多更多的尊重。

例减，即在一定范围内的达官贵人们犯流刑以下罪行时，可以依例照减一等。就是说在原来的刑等上减一等，例如流刑减为徒刑。例减的范围是比较广泛的，只要是七品以上官员、应“上请”之人的近亲属均可享此特权。

官当，是指一定官阶的官员以及有爵位的人犯罪，可以依法以官位或爵位抵作徒刑。《唐律?名例律》中规定：“诸

犯私罪，以官当徒者，私罪，谓私自犯及对制诈不以实、受请枉法之类。五品以上，一官当徒二年；九品以上，一官当徒一年。若犯公罪者，各加一年当。以官当流者，三流同

比徒四年”。解释一下就是说，官员如果犯的是私罪，五品

以上的官可以抵徒刑两年，九品以上的官可以抵作一年徒刑；如果犯的是公罪，就可以各加一年抵当。如果是流刑，三等的流刑等同于徒刑四年。

赎刑，指在规定范围内的官僚贵族犯流刑以下罪行时，依法可以以缴纳罚金代替刑罚。适用阶级是“八议”、“上请”、“官当”之人，以及九品以上官员，此外应当“例减”官员的近亲属。《唐律疏议》中还规定了：“诸五品以上妾，犯非

十恶者，流罪以下，听以赎论”。

以上种种制度，使得社会上层阶级的成员得到了多方位的保护，即使犯罪所受刑罚较一般人轻了许多。加上一些其他方面对官僚贵族的优遇，例如不得擅自拘禁和审问、不得拷讯等，“亲亲”“尊尊”原则在唐律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二）伦理性刑法制度方面。

1、重惩“十恶”。

《唐律》中将“十恶”列在律首，可见对其重视程度。首先看看何谓十恶？引用《唐律疏议》原文就是“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上述十种罪名分别是指，阴谋推翻君主、阴谋破坏皇家建筑等、阴谋叛国投敌、十分严重的忤逆或伤杀尊亲属、用特别残忍的方式杀人、对皇上不敬、对父母祖父母不尽孝道、对伤害或起诉同族尊长、地位低下的人严重违反尊卑道义、亲属之间存在乱伦行为。

可以看出十恶中所列罪行都是危害君权、父权、夫权以及违反家庭伦常的行为，对“亲亲”“尊尊”原则是重大挑战，所以在唐律相关规定中，对于犯十恶之人绝不宽待，处罚方式也极为苛刻。例如只要是打算或正在谋划的犯人也要受罚，刑罚更重，多会株连亲属，处决不待时，大赦时十恶之人不得赦以及官僚贵族不得适用相关优遇等等。由此可以

看出，唐律是极为重视传统道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