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庄子散文的艺术魅力

浅析庄子散文的艺术魅力

庄子，名周，又叫庄周，战国中期宋人，是继老子之后道家重要人物。《庄子》是先秦道家的主要代表著作，也是先秦时期重要的哲学著作和文学著作。在文学上，《庄子》的地位不仅在《老子》之上，而且是先秦诸子散文之冠。庄子的散文在诸子散文中写得最生动优美，最富有诗情画意，最具有个性特征。鲁迅曾高度评价庄子的散文说：“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庄子》一书，可以说是一部杰出、深刻、优美、生动、充满怪奇的创作手法、洋溢着浪漫主义精神的散文集，它超尘脱俗的思想、奇异诡谲的形象以及恣意汪洋的行文，使其在文学史上就如一面招展的旗帜，格外鲜艳。

《庄子》散文的巨大的艺术魅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诡谲的艺术形象，其次源于生动的语言。

《庄子》散文中的艺术形象宏伟雄奇、层出叠穷，异彩纷呈。庄子本身就对自然之道有着深邃的认识，加之丰富的想象力，所以一下笔绝非等闲之辈。如《逍遥游》中其大无比的鹏鸟：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还有《齐物论》中庄周梦化的蝴蝶：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也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在《人间世》和《徳充符》中塑造一系列形体残缺、奇丑无比的人物，这些丑陋的形体上，其实都寄托了庄子最美好的理想。《庄子》中除了这些著名的意象外，还有似有若无的罔两与景，吸风饮露的神人（《逍遥游》），七窍皆无的浑沌（《应帝王》），望洋兴叹的河伯（《秋水》），自夸自乐的坎井，志趣判若霄壤的鹓雏与鸱……如此多的形象，当我们翻开《庄子》的时候全都纷至沓来，令人美不胜收。我最感兴趣的一组形象是“触蛮之争”中涉及到的触氏和蛮氏。《则阳》中有言：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就在这么一对极为微小的蜗角上，庄子竟然能够幻化出宏伟悲壮的战斗场面，以及战争过后触目惊心的惨状，实在令人佩服不已。“触蛮之战”事实上反映的是战国时期诸侯各国丰兵买甲、兵革不休的深层意蕴，这样的形象描绘，把读者带入了一个超越时空，不辨古今上下的艺术境界。综上可以看出，恢诡谲怪的艺术形象确确实实是《庄子》特异的魅力所在，也是庄子高于晚周诸子的一大重要支柱之一。

庄子还是一位杰出的语言大师。他的语言丰富多彩，生动形象，表达力强，富有创造性。不管是鸟、兽、虫、鱼、灵龟、大叔，还是风、云、山、水、神怪、异人，都写的惟妙惟肖。例如《齐物论》中对“地籁”的描写：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陵之畏隹，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其中对风吹大树窍穴所发出的不同声音的形容，既有视觉的描写又有听觉的传真，并且静态动态兼有。语言挥洒自如，描写形象生动不得不说在同代的文章著作中绝对是罕有其匹的。更重要的是庄子的语言作为成语流传至今的多矣！诸如：相濡以沫，井底之蛙，运斤成风，得意忘形，君子之交淡如水，夏虫不可语冰等等，语

言精炼，概括力极强，具有永久的生命力。

除以上主要两点外，《庄子》散文在以下几个方面也是可圈可点的。

第一，庄子散文善于创造宏伟、雄奇和怪诞的艺术意境。比如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秋水》篇中写的“秋水时至，百川灌河，径流不大，两泗渚崖间，不辨牛马”，《人间世》中写栎社树之雄奇：“其大蔽数千牛，絜之百围，其高临山，十刃而后有枝。”还有《达生》中写孔子观吕梁的惊心动魄场面，凡此等等，都洋溢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不仅表现了庄子无穷的想象力，还给后人留下美好的回味。庄子真可谓中国浪漫主义文学之祖。

第二，庄子散文笔法多种多样，行文千变万化。譬如在《胠箧》篇中使用多种比喻和不同写法，最后才得出“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多”的结论。而且有时候，庄子写文为了抒情的需要，往往以不同的笔法穿插使用。如《逍遥游》篇就运用叙事、引证、议论、比喻等不同笔法。

第三，庄子之文善于比喻、生动活泼。清代宣颖说：“庄子之文，长于譬喻，其玄映空明，解脱变化，有水月镜花之妙。且喻后出喻，喻中设喻，不啻峡云层起，海市幻生，从来无人及得。”在《天运》篇中，庄子写“孔子西游于卫”的寓言故事的时，接连使用“古今非水路”、“周鲁非舟车”、“桔槔俯仰”、“相梨橘柑可口”、“猨狙衣周公之服”、“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六个比喻，作六层转换，愈转愈活，可见庄子功力之深厚。

第四，庄子散文善于用讽刺的手段、幽默的笔触去揭露黑暗，抨击邪恶，他对当权者的虚伪与趋炎附势的抨击可谓入木三分。对于世上的龌龊现象，庄子时而用轻松幽默的笔触，白描式的小说笔法，不留一点褒贬痕迹，悉数介绍给读者。如《则阳》篇中讽刺封建诸侯发动兼并战争，屠杀人民，就好像在蜗牛左右角厮杀那样可笑。

第五，庄子散文开创了“寓言”、“重言”、“卮言”三言并用的创作方法和艺术表现手法，其中寓言是《庄子》最主要的表现方式。《庄子》一书中，有寓言故事二百多则，篇幅有长有短。其中既有对历史故事、神话传说的加工改造，比如《逍遥游》中的“藐姑射之神人”，《应帝王》中的“浑沌”等；也有即兴创作，如《齐物论》中的“庄周梦蝶”、《至乐》中的“髑髅见梦”等。寓言本身想象丰富，生动形象，大大地增强了文章的浪漫色彩以及说服力和感染力。同时，庄子将这些情节性强的寓言故事用以说理，将文学与哲理熔为一炉，使深邃的哲理形象生动，充满情趣。如“触蛮之争”（《则阳》），借触、蛮争夺蜗角，嘲笑了诸侯间争夺土地的战争，及其给百姓带来的巨大灾难；“庖丁解牛”（《养生主》）；以解牛为喻，说明了养生的道理。

诸子百家的文章大部分论述都是采用直接说理的方法，庄子的寓言，将说理巧妙地含蕴在故事的形象体系之中，通过曲折的见意，随意发挥出本人的思想，更能显示《庄子》散文的魅力和独到之处。并且因《庄子》寓言奇巧有趣，非常受人喜爱。有些诗人的诗歌中显现出庄子寓言的影子，比如李商隐的《安定城楼》中有“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其实是来自于《秋水》篇中的：“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还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从庄子的很多寓言故事中，后人也提炼出许多精到的成语：朝三暮四、大方之家、姑妄言之、匠石运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