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兵马俑” 岜沙苗族男子发髻考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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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兵马俑”
——岜沙苗族男子发髻考察研究
摘要:岜沙男子的“户棍”式发髻独具特色,是至今所能见到的最古老的男
性发式。古老传统的“户棍”发式其意义都远远超出了族群标识装扮的功能,成为苗族文化的活化石。
关键词:岜沙符号发髻图案户棍
隶属于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岜沙苗寨,建在月亮山麓一道古木参天的山梁两侧,距从江县城不足8公里。上个世纪70年代通车的321国道沿着山梁穿过,把寨子分为东西两部分。2000年,两幅描写岜沙男子的照片获得年度中国最佳摄影奖,让岜沙进入国人视野,无数媒体慕名而来,岜沙成为新世纪的文化奇观。现代文明却没有因交通的便利和汹涌而至的游客给岜沙带来太多的冲击,部落文化仍留有鲜明的印记。岜沙人做为文化的“他者”和“异类”,依旧生活在古老习俗和充满神性的自我世界里,怡然自得。
一、九黎部落后裔的神秘岜沙
岜沙在苗语中称为“方颂”,意谓草木繁盛。岜沙几乎全部被山林所覆盖,到处是古树浓荫,遮挡了整个村寨。岜沙苗族是古代九黎部落1迁徙时先遣部队的后裔,频繁的战乱和迁移形成的狩猎尚武习俗至今犹存。其性格彪悍骁勇,与乾隆《贵州通志》
中描述的谷蔺苗类似,“男子性剽悍,善击刺,出入必持枪弩,
诸苗皆畏之”,至今不与外族通婚。然而
从服饰、头饰和发髻来看,岜沙苗裔属于
史书上描述的黑苗支系。“其人衣短尚黑,
女绾长簪,垂大环,衣裙缘以色锦,皆跣
足”[1],“囚首赤脚,性类犬羊,不通汉语,
服短花衣……手搏而食”[2]。历史上,黔
东南的黑苗长期处于与世隔绝的化外状
态,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其习俗几乎不
受外来文化的影响,发式与着装依旧保持
着强烈的原始色彩。
岜沙男子跣足科头,椎髻于顶,頍巾
缠绕。身穿左衽蓝紫色蛋浆布无领高腰衣、直筒大肥裤;外出肩扛火枪,腰系火
药葫芦、铁砂牛角、枪冲、鱼篓和砍刀,颇有秦代武士遗风(图1)。这些武器曾是他们打猎、御敌的重要装备,但今天大都失去了存在的必要,而仅仅做为饰物。
椎髻与头巾是岜沙苗裔男性最显著的标志,前人鲜有论述。岜沙男子“户棍”发髻别具一格,形象鲜明;其頍巾朴实大方、粗犷洗炼、饱满厚重,极具符号化。椎髻与頍巾作为男性的标志,不仅使其民族特征得以彰显,更加蕴
图1男子装束
含着经历数千年荡涤后的种族文化。
二、“户棍”发式:活着的“兵马俑”
岜沙男子以“户棍”发髻和佩戴猎枪独具特色,闻名中外。“户棍”是至今所能见到的最古老的男性发式,以至于西方游客把岜沙男子称为“活着的兵马俑”,国内则称为“最后的部落”。
在黔东南一带的山区,上个世纪末,留有这种“户棍”发髻的苗人在榕江摆贝一带的老人中还偶能见到。如今,现代化的浪潮早已把年轻一代改变得世界大同,唯有岜沙人保留着这种古老的传统习俗。岜沙男子修发前先将头发浸湿,然后拿镰刀将脑袋周
边的“杂草”剐干剃净,
仅留顶部正中的头发,拧
股绾髻于此,发梢则飘散
在脑后或缠绕于锥髻(图
2),这种发髻被周边汉民称为“苗鬏鬏”,在苗
语中谓之“户棍”,象征着修整后的树干。户棍正如传说中苗族先贤所崇拜的通天“建木”一样“百仞无枝”。
最早描述苗族先民发式的《淮南子》中有“三苗髽首”的记载,说明苗族先民有把头发盘于顶的风俗。明《贵州图经新志》描写苗人“男髽髻,着短衣”,清·康熙年间的《黔书》载苗族“男椎髻,……首以织花布束发”,乾隆年间的《苗蛮图册页》和嘉庆年间《百苗图》差不多每一幅都绘有男性椎髻(图3)。从《黔书》、《苗蛮图册》、《百苗图》等典籍所反映的苗族服饰风貌中可以看出,当时苗族男子装束主要特点是椎髻短衣,裹巾较少。
头巾绕头而系,偏左打
结固定,留出两只类似牛角
的突起2。据说,这种发式和
头巾是先祖蚩尤和姜央的装
扮(图2、4),岜沙人也因
此认为自己是最正统嫡传
的苗裔。户棍部分的毛发从
出生起就一直保留着,任其
生长,终生不剃。村民们认
为,户棍就是一棵神树,是
人体距天宇最近的部位,作为先祖神灵的使者,是天地之间“神性”相互沟通的桥梁,天神通过这些使者与人间相通,护佑着族人。户棍是先祖的化身,庇护着树下的苗人,有了它就能消灾祛病、逢凶化吉。
三、“户棍”发式与原始崇拜
岜沙人把户棍看作是消灾祛病、保佑安宁的护身符。“户棍”式发型是岜沙苗树神崇拜最有力的证明。他们有着最为自然和古朴的生死观,认为生死只不过是灵魂与肉体交替轮回的过程。树是生命的根本象征,岜沙的每棵大树都是其祖先的灵魂,更是岜沙人敬畏的神明。
岜沙人崇尚天人合一、融入自然的生命观。亘古不变的户棍发式与岜沙人
图3
《苗蛮图册》中的男子发髻和头巾图2岜沙男子的锥髻
原始而朴素的树神崇拜观念是密不可分的。“建木者,神木也,立天地间,诸
神缘之上天”[3]。建木是这样一棵通天神树,矗立于天地之间,诸神攀缘而上
直至天宇。岜沙人笃信树是万物始祖、人类祖先,每一棵树都被赋予了神性。
苗族尊崇蚩尤为始祖,而枫木正是蚩尤部落的图腾。“蚩尤所弃其桎梏,
是为枫木。”[4]涿鹿大战蚩尤被捕,黄帝以枫木制成桎梏囚禁蚩尤,辱其祖。
《云笈七签·轩辕本纪》提到:“黄帝杀蚩尤于黎山之丘,掷械于大荒之中,
宋山之上,后化为枫木之林。”蚩尤被杀,桎梏弃于山间变生为枫树,也有传
说认为是蚩尤的鲜
的枫林。所以苗裔
把枫树称为“道姆”
(意为妈妈树),
作为先祖灵魂加以
崇拜祭祀,并把枫
图4男子的头巾与蚩尤像
树看作是风水树、
护寨树。在黔东南
苗语中,“苗族”一词翻译成汉语意即“心心”,而“心心”即枫木之心,其始祖
姜央正是枫木之心所孕育。如苗族古歌《枫木歌》所唱:“还有枫树干,还有
枫树心,树干生妹榜,树心生妹留,古时老妈妈。”在岜沙,一棵枫木就是一
个先祖的神灵。孩子生病,便给枫树烧香叩头,求其驱除病魔;建造房屋时,
用枫木作中柱,以求保佑子孙兴旺;逢年过节,更要去后山祭祀树神。岜沙苗
民的“户棍”发髻,就是其原始枫树图腾的印痕,是对其先祖的崇敬和怀念。
岜沙人崇尚树木,视树为神,孩子一出生父母便种植一棵小树,小树与
新生连在了一起,共同成长。待人过世,头朝日出方向躺进这颗树凿成的槽状
棺木,葬于后山安息长眠,再在坟墓上植棵枫树或者木荷,生命则又以另一种
形式从头开始。年幼的孩子生命脆弱,父母特别关注孩子能否的顺利成长,他
们把孩子托寄给树神。孩子生病,父母认为是鬼在作怪,他们就把孩子抱到后
山的大树旁,安放一小块青石板,用酒、鱼祭树。这虔诚的拜祭,意味着树神
也是孩子的父母,有护佑孩子长大成人的责任。每逢节日,都有很多家长前来
祭树,祈祷家庭平安,孩子顺利成长。人与树,在岜沙人的精神信仰中达到了
完美的和谐统一。
四、藏匿的中原文明
“世界上有两个苦难深重而又顽强不屈的民族,他们就是中国的苗人和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澳大利亚历史学家W.R.格迪斯在他的著作《山地民族》如是说。苗族的历史就是一部血泪史、迁徙史,总是伴随着战火、压迫、驱逐和逃亡。岜沙苗人的发式、服饰都与这种迁徙有关。
被苗族奉为祖先的蚩尤,在阪泉·涿鹿大战中被黄帝击败,身死冀州,九
黎部落群龙无首,溃退中原。这是一场苗族古歌反复吟唱的战争,因为它构筑
了一个起点,苗族先民为躲避战乱开始了一场没有尽头的迁移,世所罕见的迁
徙伴随了整部苗族的文明史。接着苗族先民从黄河中下游地区南涉江淮流域,
形成“三苗”,又向西南撤退,从广阔的中原大地来到茫茫山林,最后避居在
云贵高原这片远离战争的隐秘之所。《跋山涉水》歌唱到:“从前五支奶,居
住在东方;从前六支祖,居住在东方。”这里的东方就是指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