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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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

夏志清先生曾指出,牛魔王是《西游记》中描写最细、最富人情味的魔怪。

细玩全书,便会发现,这个牛精确有很多“不同凡妖”之处,如《西游记》中的妖怪一般只有一两回书、最多三回书的“戏份”,而有关牛魔王的笔墨却断断续续贯穿了大半部作品(从第三、四回起,中间四十一、四十二回复现,至五十九、六十、六十一回重头戏止)。又如,其他妖怪基本都是“单身”,而牛魔王却具有和凡人一样的家庭关系、社会交往。它还是全书唯一与孙悟空有恩怨纠葛、化友为敌的魔怪。它从未动过吃唐僧肉的念头,是孙悟空主动打上门来的,而招灾惹祸的主要原因乃在于自身的生活方式(因儿子之事而嗔怒,因妻妾牵缠而加剧了矛盾冲突)。这样的妖魔形象在《西游记》中没有第二个。

《西游记》是世代累积而成的作品,不少形象在各种形式的传播、演绎中早有雏形,这包括取经的四众,也包括白骨精、车迟三圣等魔怪。但是,这个丰满、与众不同的牛魔王却是一头“后来居上”的创造物。在早期取经故事《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既无火焰山,又无牛魔王。元杂剧《二郎神醉射锁魔镜》中出现了一个“九首牛魔罗王”,但“法力低微”,出场便披枷戴锁在逃命,随即被二郎神同哪吒捉住,几乎没有什么关于它的具体描写。另有《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杂剧,其中写齐天大圣有个“大哥通天大圣”,但不知何种精怪,又与牛魔王无关。而杨景贤《西游记杂剧》中提到了火焰山,也有铁扇公主,但这是个“独立”的女妖,是天上“风神之祖”叛逃下界,与牛魔王并无缘分。牛魔王同火焰山联系到一起,成为取经阻力,最终归降佛门,这样的情节见于明人杨致和的《西游记传》及朱鼎臣的《唐三藏西游释厄传》。然而这两部书皆后于百回本《西游记》,故可置而不论。

《西游记》的虎精、豹精、狼精、熊精、鹿精、羊精、兔精等动物类妖怪品种繁多,作者独对这个牛精精雕细刻,是偶然兴之所至呢,还是别有原因?

小说透露了一些信息。“三调芭蕉扇”一回,写牛魔王与孙悟空赌变化,屡遭克制,智竭计穷时,“嘻嘻的笑了一笑,现出原身—一只大白牛: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连头带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注意:大白牛!不是黑牛、黄牛。)下文写牛魔王四处逃窜时,北有泼法金刚,南有胜至金刚,东有大力金刚,西有永住金刚,分别拦住去路。这四大金刚乃“领西天大雷音寺佛老亲信”,率佛兵布列天罗地网来捉牛。(注意:“佛兵”“佛老亲信”。)在《西游记》中,未等到孙悟空求救,主动来援兵,且由佛教最高护法神率“佛兵”动手,这是唯一的一次。而牛魔王走投无路,“摇身一变,还变做一只大白牛”。(注意:又是大白牛!)最终被众神捉住,“牵牛径归佛地回缴”(注意:“归佛”)—把降服的魔怪送交如来,而它原本和如来一点关联也没有,这也是特例。而作者唯恐读者不注意这一点,特作诗相证云:“牵牛归佛休颠劣,水火相联性自平。”

一个反复提到的“大白牛”(不是其他颜色的现实常见之牛),一个“牵牛归佛”的特殊处理,提醒我们:这个不寻常的艺术形象与佛门有着相当深的渊源。

陈洪

《西游记》中反复提到牛魔王的原身“大白牛”,而它在佛教中是十分重要的象征物。《法华经·譬喻品》讲,有一大富长者,“其家广大,唯有一门,多诸人众”,一日火起,他的孩子们身处火宅之中,“乐着嬉戏,无求出意”。长者为了吸引他们脱离险境,便呼喊道:“羊车、鹿车、牛车,今在门外,可以游戏。”于是孩子们跑出来,脱离险境。出门后,诸子向长者索车,长者认为三车仍属“下劣小车”,而更换为一辆白牛拉的大车,“行步平正,其疾如风”。《法华经》解释道,“火宅”即喻现实苦难世界,而羊车、鹿车、牛车比喻可使众生脱离苦难的佛法,即声闻乘、辟支佛乘和菩萨乘。至于“白牛车”的含义,以及与“下劣小车”的关系,一直是解经者争论的话题。笔者认为,“三车”比喻度人的不同方式,但若从实质来说,则并无二致,是“一佛乘分别说三”。“白牛车”象征的就是这一实质性的、无分别的“一佛乘”。

白牛还有另一种含义。如《五灯会元》记长庆大安禅师论道,自称修持三十年,“只看一头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转来,才犯人苗稼,即鞭挞。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由水牯牛变白牛,比喻修持已成,心性已定。这种情况下,“白牛”是超拔、出离红尘欲海的象征物。

后来,有人绘出《牧牛图》,以连环画的形式喻示修行途径,自宋代以还,各种《牧牛图颂》多达五十余种。普明禅师的《牧牛图颂》很有名,其中有这样几段:“狰狞头角恣咆哮,奔走溪山路转遥。一片黑云横谷口,谁知步步犯佳苗。”“我用芒绳蓦鼻穿,一回奔竟痛加鞭。从来劣性难调制,犹得山童尽力牵。”“渐调渐伏自奔驰,渡水牵云步步随。手把芒绳无少缓,牧童终日自忘疲。”“日久功深始转头,癫狂心力渐调柔。山童未肯全相许,犹把芒绳且系留。”“白牛常在白云中,人自无心牛亦同。月透白云云影白,白云明月任西东。”“人牛不见杳无踪,明月光含万象空。若问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丛丛。”

《西游记》第二十回开篇有一首偈,写唐三藏遇到乌巢禅师,得聆《心经》大乘妙法时所证的境界,前后文没有一点与牛有关的情节,完全是作者插入的借助“牧牛”喻说佛理的

文字。其中“绒绳着鼻穿,挽定虚空结。拴在无为树,不使他颠劣”写驯牛,与“我用芒绳蓦鼻穿”“手把芒绳无少缓”“犹把芒绳且系留”意味相近;而“现心亦无心,现法法也辍。人牛不见时,碧天光皎洁。秋月一般圆,彼此难分别”,与“人自无心牛亦同”“人牛不见杳无踪”“明月光含万象空”不仅境界类似,文字也有相同处。

再看“三调芭蕉扇”一回牛魔王现出原形后的描写。“口吐黑气,眼放金光”,“张狂哮吼,摇头摆尾”,“东一头,西一头,直挺挺,光耀耀的两只铁角,往来抵触”,和《牧牛图颂》对未驯之牛的描写—“狰狞头角”“咆哮”“癫狂”“劣性”相比,也是十分相像。而《牧牛图颂》的“芒绳蓦鼻穿”“手把芒绳无少缓”“癫狂心力渐调柔”等情境,则与小说对诸神合力擒住牛魔王、牵牛归佛的描写十分相似。

由此可见,作者把牛魔王“牵”入《西游记》之前,是了解白牛的佛理含义的,他相当自觉地塑造了这一“不同凡妖”的牛魔形象。

《西游记》中反复提到牛魔王的原身“大白牛”,而它在佛教中是十分重要的象征物。《法华经·譬喻品》讲,有一大富长者,“其家广大,唯有一门,多诸人众”,一日火起,他的孩子们身处火宅之中,“乐着嬉戏,无求出意”。长者为了吸引他们脱离险境,便呼喊道:“羊车、鹿车、牛车,今在门外,可以游戏。”于是孩子们跑出来,脱离险境。出门后,诸子向长者索车,长者认为三车仍属“下劣小车”,而更换为一辆白牛拉的大车,“行步平正,其疾如风”。《法华经》解释道,“火宅”即喻现实苦难世界,而羊车、鹿车、牛车比喻可使众生脱离苦难的佛法,即声闻乘、辟支佛乘和菩萨乘。至于“白牛车”的含义,以及与“下劣小车”的关系,一直是解经者争论的话题。笔者认为,“三车”比喻度人的不同方式,但若从实质来说,则并无二致,是“一佛乘分别说三”。“白牛车”象征的就是这一实质性的、无分别的“一佛乘”。

白牛还有另一种含义。如《五灯会元》记长庆大安禅师论道,自称修持三十年,“只看一头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转来,才犯人苗稼,即鞭挞。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由水牯牛变白牛,比喻修持已成,心性已定。这种情况下,“白牛”是超拔、出离红尘欲海的象征物。

后来,有人绘出《牧牛图》,以连环画的形式喻示修行途径,自宋代以还,各种《牧牛图颂》多达五十余种。普明禅师的《牧牛图颂》很有名,其中有这样几段:“狰狞头角恣咆哮,奔走溪山路转遥。一片黑云横谷口,谁知步步犯佳苗。”“我用芒绳蓦鼻穿,一回奔竟痛加鞭。从来劣性难调制,犹得山童尽力牵。”“渐调渐伏自奔驰,渡水牵云步步随。手把芒绳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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