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梦中的镜子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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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梦>>中的镜子文化
摘要
镜子在中西方文学中都是一项常用的意象。西方文学曾以如镜子般准确反应事物为最高写作标准的模仿论崇尚对外界的忠诚,开现实主义先河,“莎士比亚的戏剧是生活的镜子”曾被认为是最高评价。至于我国,以镜子为意象的文学作品更是具有多样性,从唐太宗“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的自省,到李白“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的壮阔;乃至李商隐“玉匣清光不复持,菱花散乱月轮亏”的朦胧。镜都承担了多样的意象。及至中国古代小说的巅峰《红楼梦》,镜子的内涵更加趋向广阔。
引文
镜子在《红楼梦》中出现了多次,或作为室内装饰,或作为一种小道具,或作为诗词中的意象。《红楼梦》曾一度被命名为风月宝鉴,镜子在《红楼梦》中不能仅被解释为一种理性的存在,它寄托遥深,贯穿了整部作品,连贯着主旨,发人深思。
论<<红楼梦>>中的镜子文化
在古代人类以己感物思维方式的映照下,镜子——一个普通的生活用品也被赋予了神秘的奥义。它的反射性、它易导致的形逝影碎,都在古代文学作品中被反复运用,成为了一个典型地文学意象。王度<<古镜记>>以古镜为线索记怪异故事,古镜导致的悲喜使镜子本身具备了主人公的意味,强烈的传奇色彩开唐传奇先河。又如<<聊斋志异>>中凤女狐仙悬于丈夫床头的镜子,凤仙于镜内不是静止的影像,而是一个可喜可悲的生命体,亦真亦幻。志怪之余,镜子还成为了激励主人公的正面载体。镜在诗词中也多次出现,"不辞镜里朱颜瘦",“君心匣中镜,一破不复全”,镜子是爱情的象征,也是闺中女子闲愁的寄托。无疑,镜又被染上了花间的香气旖旎。镜可正衣冠,可寄闲愁,是中国古代文人的特有情结。在中国古代小说的巅峰《红楼梦》中,镜子更是成为了具有多样性的文学意象。在一定意义上,增添了作品的艺术张力,丰富了作品的艺术想象,成为了一个象征性极强的美学载体。
一、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曹雪芹擅长于注此写彼,其一个情节可具有多方面的意义,既丰美了故事,又衬托出人物,镜子在《红楼梦》中同样如此。从秦可卿卧房里所设的武则天的宝镜,到贾瑞映正面而亡的风月宝鉴,乃至宝玉迎镜而眠,从而引出与甄宝玉的相会等等,都连贯了整体的美学意义。今本《红楼梦》在成书过程中曾一度被命名为《风月宝鉴》,可见风月宝鉴与作品旨意的紧密关联。作品中多次出现的镜子,很多都起到了“风月宝鉴”的警诫作用。
第五回中在描述秦可卿卧房时极尽奢华——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
宝镜配合着其他的装饰,极尽卧房之精美,宁府之荣贵,从而给后世红学家在对于秦可卿身世之谜上以无尽猜想。而镜子却不仅是荣华的象征,更是以武则天宝镜的典故写秦可卿的淫靡,胭脂斋对宝镜的评语为“设譬调侃耳,若真以为然,则又被作者瞒过。”宝镜的譬喻使后文焦大醉骂“爬灰的爬灰”显得合情合理。因此,即使曹雪芹删掉了一定的文字记载,也使“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有根有据而毫不突兀。镜子于此,是案上所设的实指,亦是淫靡浮华的虚意。
《红楼梦》中的镜子,最给人以深刻印象的莫如第十三回中的风月宝鉴。背面是骇人的骷髅,可治邪思之症;正面是绰约的凤姐,却招着手引人入地狱的深渊。现实与欲望,蛊惑与激情,自由与桎梏,真实与虚幻熔铸成的这面风月宝鉴渲染了贾瑞的无耻与不堪,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典型人物来自于典型环境,贾瑞的不堪侧面反应出了贾府的沦丧。从而秦可卿的淫、贾琏的色、贾赦逼占母婢、“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等一系列的情节都贯穿了起来共同编织出贾府这个既道貌岸然又道德沦丧的典型环境。风月宝鉴在一定意义上又有劝诫的涵义,贾瑞以假为真,从而自取灭亡,未尝不是《好了歌》的反面所指。贾瑞的行为荒唐又可悲,“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书中开卷所言,凡用“梦”用“幻”字,是提醒读者勿忘全书之旨。这面出于太虚幻境空灵殿,由警幻仙子所制的风月宝鉴本就是现实中虚无的存在,是梦也是幻,情爱亦是如此,只不过是镜中的虚幻一场,繁华落尽后是无尽悲凉。此外,风月宝鉴具备可以治病的功能,扔入火中会哭喊,无疑镜子被作者拟人化了,风月宝鉴的意象呈现继承了志怪小说中镜子的运用手法。镜子于此,劝警世人,连贯主旨,发人深思。正反两面,色色空空,风月宝鉴的意象是《红楼梦》主旨的重要体现。
《红楼梦》中甄宝玉一人并没有太多的情节,却仍然可以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此中除了“甄贾”谐音的妙笔之外,甄宝玉的出场在一定意义上也使其人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听闻世上还有一位与自己姓名相貌秉性皆同的人,贾宝玉在睡梦的迷幻中与甄宝玉相见,二人话语不多,甚至没有实质性的情节,镜子出现于此成为了二位“宝玉”见面的契机。镜子的放射性,镜子的神秘性都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使这段情节性并不甚强的文字的意义得到了充分挥发。究竟甄宝玉是“真”,抑或他只是贾宝玉的镜中之影,虚实相换,镜影之间。“假作真时真亦假”,假中真,真中假,犹如庄周梦蝶,将人生的虚幻性上升到了哲理层面。而这一切,仅由一面镜子点出。镜子于此,已不仅仅是美学的意象,更是人生哲理的载体,具有丰富的意蕴。
此外,从第十七回对于大观园的环节,以及贾芸探访宝玉的环节中可以看出怡红院的布局,是要推开镜子,撞开消息才能入内。“富贵闲人”贾宝玉每日对着镜子,他的富贵繁华,金奴银婢都也不过是镜中的幻象,如猴子捞月般触碰不及,终究是一场空。刘姥姥醉醺醺误打误撞到了怡红院,迎面看着镜中人。怡红院的镜子的三次提起,镜内镜外,怡红院内怡红院外,贾府内贾府外,槛内槛外,世间的繁华到头来都是镜像般可望不可即,剩一片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以风月宝鉴为主的镜子的多次提及,都是作者的匠心独运,风月宝鉴的隐喻深意连贯了整部作品。
二、镜子与木石姻缘
第五回“ 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点明了所有主人公的结局,是整部作品的关键所在。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作为全书运用大量文字表现得重要环节,其结局在第五回中也可见端倪。作者在《枉凝眉》中再次运用了镜的意象,“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纵有木石前盟,黛玉也不过是“镜中花”,美丽而虚幻,爱情也不过是迷惘的幻象,碰触不及。镜的朦胧美、虚幻美都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宝黛二人的爱情作为全书的主线,曾落英遍地时共阅《西厢》,也曾私赠旧帕惹相思泪,有纯情的美好,也有真挚的情意。《红楼梦》一反清代小说大团圆的俗套结局,采用了由合到分的新结构。宝黛的爱情不是普通的爱情悲剧。正因为此,在第五回对宝黛做重要概括的环节中以“水月镜花”来喻二人,镜子于此表现出的哲理内涵渲染出了浓重的悲剧色彩。“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宝黛二人纵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免不了曲终人散。前世的灌溉之恩,今生的眼泪尽还,爱情不是简单的悲剧,已然上升到由情入空的哲学层次。镜子意象运用于此,已不局限于志怪小说的神秘意味,而是完全上升到了哲学高度,以镜子意象来表现爱情的虚无,人生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