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朝官员的考绩与迁转探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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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朝官员的考绩与迁转探赜
张 国 庆
内容提要： 官员的考绩与迁转是辽朝职官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检索并钩沉相关石 刻文字及文献史料，发现辽朝官员任职有期 ，一般为三年。在官员任职期内， 朝廷要组 织相关部门定期对其品德 、业绩和年劳等进行考绩 。考绩工作由相关的机构和官员来完 成。经过考绩的秩满官员，其职阶迁转方向大致为 : 职阶迁升、 留任进阶、 退闲不仕及 “左迁” 降黜等。 关键词： 辽朝 职官 考绩 迁转 石刻文字
① ②
，第 198 、203 页。 ⑤ 《辽史》 卷一七 《圣宗纪八》 ，第 465 页。 ⑥ 《辽史》 卷三八 《地理志二》 ，北京，中华书局，1988 年，第 452 页。 ⑦ 《通典》 卷一八 《选举六》 ，北京，中华书局，1977 年，第 3839 页。 ⑧ 《宋史》 卷一六三 《职官志三》 ，第 1050 页。 ⑨ 《金史》 卷四七 《食货志二》
⑤。 张绩任 “燕京管内都 考而勾赴中堂，七年冬，俾权延庆宫汉儿渤海都部署判官 ”
》 ，《十三经注疏》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年，第 82 页。 ① 《尚书正义 》 卷三 《舜典第二
② 《唐会要 》 卷八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年，第 1776 页。
，第 1158 页。 ③ 《金史》 卷五二 《选举志二》
④ 辽朝人入仕， 亦是从最底 每一类型的官员，不论是实职还是虚衔，亦均形成系列。
层的职务做起，由卑及尊，呈不断迁升趋势； 与官员切身利益 （ 薪俸和荣誉 ） 相关 ” “勋 ” “爵” “封 ” 等转进迁授， 亦从低到高， 与之同步。 当然， 官员在职 的 “阶 — — — “左迁 ” 或罢黜。 但不论 期间如果有错或犯罪， 他的职阶之迁转则是相反方向 辽朝官员的职阶向哪个方向迁转 ， 其前提都是在考绩的基础上进行的。 但遗憾的是， 由于元人修 《辽史 》 时的匆忙草率，4 卷篇幅的 《百官志 》 却没有任何有关辽朝官
①。所谓 “ ” “沿名之风” ，是指契丹辽朝对中原唐朝制度的沿承。 但不管是 也” 汉制 ② 的北面契丹官制 ，还是 “ ③ 的南面 “事简职专，官制朴实” ” “乃用唐制 ” 有唐官爵
汉官制度，亦都存在官员的考绩与职阶迁转问题 。因为，同中国古代其他封建王朝一 样，辽朝的官员，从中央到地方， 从文职到武官， 也是形形色色， 多种多样， 而且，
④。 该石刻文字即显示， 许从赟是任节度 社，授右领军卫上将军、特进、检校太保 ”
，并 使三年后迁转右领军卫上将军的 ，文资散官亦从 “检校司徒 ” 升为 “检校太保 ” 授 “特进” 誉阶。又，太平六年 （ 1026 ） 的 《宋匡世墓志 》 亦载， 圣宗朝的宋匡世 ， “起家署为都孔目官 ” 。不久 ， “特奏授将仕郎、 北安州 于统和十六年 （ 998 ） 入仕 兴化县令。一同布政，疲民受赐于三年； 九市开躔，贤相选才于百里，秩满， 授大定
② 说的就是唐初太宗朝的考绩状况 。 后来又改为三考为终 。 与辽大致 ” 以四考为限。
同期的北宋，文官亦是每年一考， 三年终考。 踵辽之后的金朝是每 30 个月一考， 任
③ 辽朝官员的考绩年限是多少 ， 文献史料 期较长者如转运使等要经历两考方可迁转 。
及石刻资料均不见明确记载。 清宁六年 （ 1060 ） 的 《赵匡禹墓志 》 云： 知临海军节
； 太平九 五年 （ 1025） “十二月丁巳， 以 …… 皇侄长沙郡王谢家奴为匡义军节度使 ”
⑤ 。 “广德军 ” ， 辽朝 年 （ 1029） “六月戊子朔， 以长沙郡王谢家奴为广德军节度使 ” ⑥ 根据 《 辽史·圣宗纪》 所记推算，耶律宗允从 “知匡义军节 乾州军号，属东京道。
度使事” 到 “用相印节制于乾州” （ 任广德军节度使） 用时为三年半。其间若除去考 、办理迁转及走马赴任等用时，其任职匡义军节度使之年限 （ “秩满” ） 亦 满 “磨勘” 约三年左右。从以上四条石刻文字资料所记，可知辽朝地方官中的军州节度使及县令 等任职期限应为三年。 辽朝官员某些职位任职期限为三年 ，应与辽朝官制承唐仿宋有关。唐朝官员任职 ： “唐虞迁 有期，唐初为四年，中唐以后改为三年。如德宗朝吏部员外郎沈既济曾言
⑦ 北宋亦规 ” 官，必以九载。魏晋以后， 皆经六周。 国家因隋为四， 近又减削为三。
。 《宋史 · 职官志 · 吏部》 ： “凡内外官， 计在官之日， 满一岁为一 定文官三年一任
⑧ 前已述及 ，踵辽之后的金朝， 某些职位的任期亦为三年， 其中 ” 考，三考为一任。 ⑨ 可见， 辽之官制承唐仿宋， 最终 除群牧官和管课官外，还有猛安谋克官、县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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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代石刻文编》 ，第 424 页。 向南 ： 《辽代石刻文编》 ，第 220 页。 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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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为干任职一年后的迁转， 是为考绩后的正常迁转， 还是与廉察相关的 “不次 ” 超授，两石刻均没有说明，因而，也就很难确定辽朝职官是否有规定任期一年者 。 检 》 “纪” “传 ” 史料， 辽朝官员的确存在大量的非 “秩满 ” 索石刻文字资料及 《辽史 （ 三年） 迁转现象，此属廉察后的 “不次” 超授范畴，与本文内容无涉， 笔者已另文 专论。
一
辽朝官员的任期
官员考绩与职阶迁转首先牵涉的是官员任期问题。 辽朝官员有无任职期限？ 若
② 的金 ，不见记载。职官制度 “大率皆徇辽、 宋之旧 ” 有，该是多少？ 翻遍 《辽史》
朝，因其官员有职务、品级和内外、 卑高之别， 因而， 不同职位的任期也不尽相同， 比如职事官任职期限为 30 个月，群牧官及管课官为三年，防御使为 40 个月， 三品以
④ ⑤
： 《辽代石刻文编》 ，第 300 页。 向南 ： 《辽代石刻文编》 ，第 313 —314 页。 向南
为干墓志》 记载赵为干曾被兴宗诏命 “监永济盐院。 任循一载， 课余万缗， 盖负贞
瑡。这表明 ，赵为干任职永济盐院亦是一年后便迁转他职 。 但萧袍鲁 瑏 材，复迁列郡”
： 《辽代石刻文编》 ，第 457 页。 向南 ： 《辽代石刻文编》 ，第 320 页。 向南 《 》 《 ，第 448 页。 辽史 卷三七 地理志一》 ③ 《 》 《 》 ，第 986 页。 辽史 卷六四 皇子表 ④
④ 。“考未 度使事赵匡禹 “覃信惠，去烦苛，劝农桑，缮庐舍，考未三载，治洽一同 ”
，意为赵匡禹在 “知临海军节度使事” 任期内虽尚未三年考满， 但此间已经有 三载” 过考绩。此即表明，对赵匡禹的考绩肯定不是三年才考一次 。但究竟是否为承仿唐宋 的每年一考，还不好判定。 另据清宁九年 （ 1063 ） 的 《张绩墓志 》 记载： 重熙 “六 年冬，朝廷以识察过人， 廉直约己， 财毋苟得， □□□□， 差公 （ 张绩 ） 充燕京管 内都商税判官，吏不敢欺，商修所鬻，市征倍入，府库无虚，以出钱三百万余， 不满
亦影响到了金朝。 辽朝官制中规定的官员任职期限有无超过三年或不足三年者 ？ 检索石刻文字， 未 见明确记载。仅是大安六年 （ 1090 ） 的 《萧袍鲁墓志 》 记载萧袍鲁 “以能， 迁归州 。 不久， 又 “特授太子太傅。 岁满， 召拜北宰 观察使。 岁满， 遥领静江军节度使 ”
瑠 瑏 。“岁” ，年也 。 “岁满 ” 即一整年。 与萧袍鲁相类， 重熙八年 （ 1039 ） 的 《赵 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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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考绩与职阶迁转的记载。这也是造成从 20 世纪初至今百余年间， 辽史学界有关辽 朝职官制度研究尽管硕果累累， 但却鲜见涉及官员考绩与职阶迁转问题的主要原
① 笔者不揣浅陋 ，钩沉出土辽代石刻文字资料 ， 结合 《 》 “纪 ” “传 ” 史料， 因。 辽史
拟对辽朝官员的考绩与职阶迁转略作探考 ，不当之处，敬祈方家教正。
二
辽朝官员的考绩
。 “考 辽朝官员任职期满后的迁转， 或升或降， 均取决于任职期间的考绩结果 ” “考功” 等，是古代封建政权整饬吏治、完善职官管理制度的重要 绩” 又称 “考课 。《尚书·舜典 》 ： “三载考 措施之一。中国最早的 “考绩” 活动可以追溯至尧舜时期
① 但史前原始部落联盟时期尚无国家 ”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三考，黜陟幽冥，庶绩咸熙，分北三苗。
，北京，中华书局，1975 年，第 1216 页。 ② 《金史》 卷五五 《百官志一》 ，第 1158 页。 ③ 《金史》 卷五二 《选举志二》
④ ⑤
： 《辽代石刻文续编》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0 年，第 19 页。 向南、张国庆、李宇峰辑注 ： 《辽代石刻文编》 ，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 年，第 180 —181 页。 向南
③ 等等。经笔者认真检索并钩沉出土石刻文字资 上官为 50 个月，转运使为 60 个月，
料，可以考定辽朝官员亦有固定任期， 有些职位亦为三年。 辽朝官员三年任职期满， 即可迁转它职。如乾亨四年 （ 982 ） 的 《许从赟暨妻康氏墓志 》 即载， 世宗朝的许从 赟被 “授大同军节度使、 检校司徒。 由是安民和众， 吐惠含仁， 抑酋豪而恤鳏寡， 重刑罚而轻赋役，期月之间， 政成事立， 三年之内， 家给人足。 才解殿邦， 尤资卫
，北京，中华书局，1974 年，第 685 页。 ① 《辽史》 卷四五 《百官志一》 ，第 685 页。 ② 《辽史》 卷四五 《百官志一》 ，第 771 —772 页。 ③ 《辽史》 卷四七 《百官志三》
④
》 ， 《文史 》 第 34 辑，北京，中华书局，1992 年； 杨军 《辽 参见王曾瑜 《辽朝官员的实职和虚衔初探 — —以碑刻资料为中心 》 ，《史学集刊》 2013 年第 3 期。 朝南面官研究—
①
有关辽朝官员的考绩研究，目前仅见曾资生先生的 《宋辽金元的考核制度概况 》 （ 载 《东方杂志 》 41 卷 12 期，1945 年） 及武玉环教授的 《辽代职官考核制度探析》 （ 载 《史学集刊 》 2014 年第 3 期） 。 曾 文论述了宋、辽、金、元四朝职官之考核，辽朝内容是其中一部分； 武文论述了辽朝职官的考核状况， 其中一部分属于官员廉察之内容 。二文均没有涉及辽朝官员任期及职阶的迁转问题。
⑤。这段文字亦表明 ，宋匡世在兴化县令的职位上亦工作三年 ， 任职到期 ， 府都市令”
。 “秩 ” ， 旧指官员的俸禄， 引申为职位或品级 ， “秩满 ” ， 便迁转新职大定府都市令 即指官员职位任期届满。 另， 大安十年 （ 1094 ） 的 《耶律庆嗣墓志 》 亦云， 耶律庆 嗣被道宗皇帝 “召至行在所， 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知西北路招讨使。 三载， 迁兼
官僚机构出现，部落联盟首领舜考绩的对象显然还不是与后世相类的正式职官 。 辽朝 的官员考绩主要承仿于唐宋。其考绩状况 《辽史 · 百官志 》 不载， 仅出土辽代石刻 》 “纪 ” “传” 史料中有零散记述。 文字及 《辽史 首先是考绩的年限。 即多长时间 “考 ” 一次？ 辽之前的唐朝初年是每年一考， 。《唐会要 》 载贞观十一年 （ 637 ） 正月 “敕 ” 云 ： “凡入仕之后， 迁代则 四年终考
官员考绩与职阶迁转是职官管理体系的重要环节之一 。有职官之设，就必定有官 员的考绩与职阶迁转，古今中外，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或国家的政权均概 莫能外。公元 10 至 12 世纪由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契丹人建立的辽王朝 ， 因俗而治， “官 分 南、 北， 以 国 制 治 契 丹， 以 汉 制 待 汉 人。 国 制 简 朴， 汉 制 则 沿 名 之 风 固 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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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可见，耶律庆嗣也是在任西北路招讨使三年后 “ 侍中” 迁兼侍中”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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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咸雍元年 （ 1065 ） 的 《耶律宗允墓志 》 中有一段文字， 言宗允 “寻知匡
②。 但该石刻并未记宗允 “ 义军节度使事。秩满，用相印节制于乾州 ” 秩满 ” 前任匡 ③ 宗允为皇太弟耶律 。“匡义军” ，辽朝饶州军号，属上京道。 义军节度使的具体年限 ④ 检索 《辽史 · 圣宗纪 》 ： 太平 隆庆第三子、辽圣宗耶律隆绪亲侄， 契丹名谢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