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话本

第二节 《太平广记》——中国文言 小说的第一次大规模整理
一、《太平广记》的编纂
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李昉等人奉敕编纂《太平 广记》，次年八月十三日书成表进，八月二十五日奉敕送史馆， 六年（981）正月奉旨雕版刊印。 李昉等在《太平广记表》中云：“伏以六籍既分，九流幵起， 皆得圣人之道，以尽万物之情。足以启迪聪明，鉴照今古。伏惟 皇帝陛下，体周圣启，德迈文思，博综群言，不遗众善。以为编 秩既广，观览难周，故使采摭菁英，裁成类例。” 因此前李昉等已奉敕编成《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各一 千卷，此书亦成于太平兴国年间，故名《太平广记》，加上后来 宋真宗时期王钦若所编《册府元龟》（1005-1013），合称“宋代 四大部书”。
一、宋金元传奇小说
传奇小说在本时期陷入低谷，据《中国文言小说书目》（袁行霈、侯忠 义编）统计，单篇行世之作仅12篇，另在一些笔记小说集如《青琐高议》中 也掺杂有传奇性质的小说。就内容看，大致可分为历史、侠义公案和爱情三 类。 历史题材作品多集中于写隋炀帝和唐玄宗。隋炀帝四篇：《大业拾遗 记》、 《海山记》、《开河记》、《迷楼记》。前三旧题唐人撰，不著名 氏，后者旧题唐颜师古撰，实皆为宋人依托。唐玄宗四篇：宋乐史《杨太真 外传》，佚名《梅妃传》，以及见于《青琐高议》中署名秦醇之作的《骊山 记》、《温泉记》。此外尚有《绿珠传》、《赵飞燕别传》、《李师师外传》 等。 侠义公案类多散见于笔记小说集中，代表作如宋代吴淑《江淮异人录》 中的《洪州书生》，刘斧《青琐高议》所收《任愿》、《王寂传》、《王实 传》，以及元人宋本《旧小说》所收《工狱》等。 爱情类作品最多，多涉娼妓，但都陈陈相因，成就不高。写得较好的有 宋乐史《谭意哥》、柳师尹《王幼玉记》以及元人宋梅洞《娇红记》等。
二、宋金元小说话本
（一）小说话本体制
宋金元小说话本，其文本大体由题目、入话、正 话、结尾四个部分构成。 1.题目：小说话本大都有一个一目了然、表明正 话大体内容的题目。如《醉翁谈录· 小说开辟》中 所举《王魁负心》、《李亚仙》，在其后正文前 便分别标题为《王魁负心桂英死报》、《李亚仙 不负郑元和》。《水浒传》第51回白秀英说书， 其招牌是‚豫章城双渐赶苏卿‛。尽管今所见话 本多以简名行世，如《碾玉观音》等，推其原貌， 当有一七言或八言之正名，与元杂剧相类似。
4.结尾
话本小说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结尾， 它不是正话故事情节的自然结局，而是 结局之外的附加部分。结局的形式大致 有三种，一是用诗词或对句，二是用散 语进行说明或议论，三是既有诗词对句， 也有散语评论。其目的或是对全篇故事 主旨予以总结，或交待故事来源，或说 明创作过程。最后再用‚话本说彻，权 作散场‛之类的套话结束全篇。
2.入话
“入话‛又叫‚得胜头回‛、‚笑耍头回‛， 是话本小说导入正话的引子。它有时以一首或 若干首诗词‚起兴‛，说风景，道名胜，往往 与故事的发生地点相联系，或与故事主人公相 关联；有时先以一首诗点出故事题旨，然后叙 述一个与此题旨相关的小故事，并附以套话 ‚权作个‘得胜头回’‛。可见，‚入话‛的 设臵，乃是说话艺人招徕听众、等候迟到者的 一种特意安排，也含有引导听众领会‚正话‛ 含义的动机。这对后来中国小说‚葫芦格‛式 的结构模式是极富启迪意义的。
3.正话
“正话‛又叫‚正传‛，是话本小说的主 体部分。‚正话‛大多分段（回）叙述，并 在分段（回）处以套语作结。如《碾玉观音》 分上下两回，上回末说到崔宁与秀秀逃到潭 州，遇见一个汉子‚从后大踏步尾着崔宁 来‛： 正是： 谁家稚子鸣榔板，惊起鸳鸯两处飞。 由此把作品分为上下两回。后来章回小说的 叙事形式当是受其启发而形成的。
《广记》采摭宏富，用书至三百 四十四种，自汉晋至五代之小说家 言，本书今已散亡者，往往赖以考 见，且分类纂辑，得五十五部，视 每部卷帙之多寡，亦可知晋唐小说 所叙，何者为多，盖不特稗说之渊 海，且为文心之统计矣。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
第三节 宋金元文言小说述略
这一时期的文言小说，一是 质低量少，与唐五代时期不可同 日而语；再则是受通俗文学之影 响，也表现出俗化的倾向。就创 作体制看，主要有传奇、笔记两 类。前者追摹唐人而堕俗趣，后 者规范魏晋而乏神韵。
第四节 宋金元话本小说
一、“说话”艺术
（一）宋金元‚说话‛艺术的繁荣 ‚说话‛ 伎艺在唐五代已较为流行，到 了宋金元时期，由于城市经济的进一步繁荣， 市民阶层的进一步壮大，市民日益增长的文 化娱乐需求刺激了娱乐活动的发展，因而 ‚说话‛ 伎艺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已经 有了固定的演出场所（瓦舍勾栏），成分复 杂的艺人队伍，说话艺人与话本作者的行会 组织，较为明确的内部分工。这一切必然会 促进话本和话本小说的发展。
（四）、现存的宋金元话本
宋金元话本小说大多亡佚。今人多是据罗烨《醉 翁谈录》，钱曾《述古堂书目》 及《也是园书目》等 文献对“宋人词话”的著录 ，再与明人刻印的有关作 品如洪楩《六十家小说》（即《清平山堂话本》）、 《熊龙峰刊行小说四种》及冯梦龙“三言”等相互参 证，以确定宋金元话本小说篇目。谭正璧《话本与古 剧· 宋元话本存佚综考》认为有99种，其中“小说 家”91种；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认为有61种；韩 南《中国短篇小说》认为1450年（明景泰元年）以前 仅有34种；欧阳键、萧相恺《宋元小说话本集》共收 67篇。 另，黄永年于1979年在西安发现了元刻《红白蜘 蛛》残页，是如今仅见的元刻小说话本。《醒世恒言》
二、宋金元笔记小说
据《中国文言小说书目》统计，这一时期的笔记 小说近四百种。然内容驳杂，往往混传奇、志怪、志 人、博物于一书，甚有讲学论道者，已不足称小说。 其中颇多小说因素之作的，主要有： 宋徐铉《稽神录》，章炳文《搜神秘览》，洪迈 《夷坚志》，金元好问《续夷坚志》，元周达观《诚 斋杂记》（一作林绅），伊世珍《琅嬛记》等。 此外，宋司马光《涑水纪闻》、王辟之《渑水燕 谈录》、罗大经《鹤林玉露》、周密《齐东野语》、 皇都风月主人《绿窗新话》，元刘祁《归潜志》、陶 宗仪《辍耕录》等，其中亦颇多记其时奇闻轶事者， 后世小说多有从中取材之作。如‚三言二拍‛中取材 于上述之作的就有近60篇。
关于《京本通俗小说》
近人缪荃孙于1920年刊印的所谓“影元 人写本”的《京本通俗 小说》，共收作品七篇。书中《冯玉梅团圆》篇说“我宋建炎年 间”，《错斩崔宁》篇说“我朝元丰年 间”，《菩萨蛮》篇说“大 宋绍兴年间”，《拗相公》篇说“我宋元气都为熙宁变法所 坏”。 50年代前学界认为这四篇都是宋人话本，连带认为其他三篇也出于 宋代。1965年，马幼垣、马泰来发表《〈京本通俗小说〉各篇的年 代 及其真伪问题》（载台湾《清华学报》新5卷1期），指出《京本 通俗小说》乃是据冯 梦龙编《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而编集， 其《冯玉梅团圆》即《警世通 言》卷十二《范鳅儿双镜重圆》，作 品中幵含有明人瞿佑所作“帘卷水西楼”词 ，该篇显系明人之作， 缪氏说《京》是影元人写本实是无稽之谈。 何况在缪氏之前，从不 见有此书的著录（缪氏说其底本中有原收藏者钱遵王图章，但钱 氏 所著《也是园书目》、《述古堂书目》也未著录此书）；在缪氏刊 印之后，其底 本的去向也“未有所闻，全无纪录”。至于书中所出 现的上述“我朝”、“我宋”、 “大宋”等字样，是《京》的编集 者增改而成。所以，《京本通俗小说》实为一部伪书。
三、宋金元讲史话本
现存的讲史话本多称‚平话‛，也写作‚评话‛。‚平 话‛的含义，系指以平常的口语讲述而不加弹唱，亦有谓‚平‛ 是‚评论‛之意。 现存的宋金元讲史话本都是元代刻本，共8种： 1.新编五代史平话，10卷（宋人旧编，元人刊印） 2.新刊大宋宣和遗事（宋人旧编，元人刊印。《士礼居丛书》 本作2卷，金陵王氏洛川校正重刊本分元亨利贞4集） 3.新刊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上中下3卷，别题《吕望兴周》 4.新刊全相平话乐毅图齐七国春秋后集，上中下3卷 5.新刊全相平话秦并六国，上中下3卷，别题《秦始皇传》 6.新刊全相平话前汉书续集，上中下3卷，别题《吕后斩韩信》 7.至治新刊全相平话三国志，上中下3卷， 8.薛人贵征辽事略（《永乐大典》卷5244“辽‛字韵收）
（பைடு நூலகம்） 话本
随着“说话”伎艺的兴盛，在书场中流播的故事越 来越多，而以口传故事为蓝本的文字记录本，以及受说话 体式影响而衍生的其他故事文本等，也日见其多，后世统 称之为“话本”。 今存宋元话本常出现“话本说彻，且作散场”之类套 语，可见“话本”含有故事文本之义。而套语的出现，也 说明“话本”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格式化”。大体而言， 传世宋元话本可分为三类：一是叙事粗略、文字粗糙的说 话艺人的底本，如《三国志平话》等。一是据说话艺人口 述故事而作的纪录整理本，整理者当是游食民间的下层读 书人或书会先生，这类本子大都文字通顺，叙事周详，如 《碾玉观音》、《错斩崔宁》等。一是文人依据野史笔记 等改编而成的通俗故事读本，如《宣和遗事》等。
三、《太平广记》的小说史价值
一、为中国小说史的研究提供宝贵资料。 （《广记》所引近五百部书，后世大多散佚。） 二、其编纂方式为后来乃至今天的小说整理提 供了宝贵经验。如其收书标准及分类模式。 三、对后世文学创作尤其是小说创作影响极大。 （文言小说如《聊斋志异》从中取材者近70篇， 通俗小说如“三言”取材《广记》之作也不下 30篇，宋元说话人也有所谓“幼习《太平广 记》，长攻历代史书”之说。）
第六章 文言小说的整理与话本小说 的兴盛——宋金元
第一节 都市经济的繁荣与市民文化诉求 第二节 《太平广记》——中国文言小说 的第一次大规模整理 第三节 宋金元文言小说述略 第四节 宋金元话本小说
第一节 都市经济的繁荣 与市民文化诉求
一、宋金元的政治态势与民族矛盾 二、都市经济繁荣与都市文化产业的兴起 三、举业兴衰与文人心态 （一）从‚宠儿‛到‚弃儿‛的社会地位 变迁 （二）从‚事功‛到‚事利‛的生命追求 错位 （三）从求‚雅‛到求‚俗‛的审美心态
（二）“说话”四家
“说话”在宋代有四家。据宋灌园耐得翁《都城纪 胜》的“瓦舍众伎”条记载： “说话”有四家。一者小说，谓之银字儿，如烟 粉、灵怪、传奇、说公案（皆是朴 刀杆棒及发迹变泰 之事）、说铁骑儿（谓士马金鼓之事）。说经，谓演 说佛书；说参请， 谓宾主参禅悟道等事。讲史书，讲 说前代书史文传、兴废争战之事，最畏小说人，盖小 说者能以一朝一代故事，顷刻间提破。合生，与起令 随令相似，各占一事。 据此，“说话”四家为：一、小说；二、说经，包括 说参请； 三、讲史；四、合生。鲁迅《中国小说史略》 和《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即大致 采用这种说法。
二、引用书目及分类
《太平广记》搜罗宏富。旧刻本在书前列一引用 书目，共344种。但实际幵不止此，据燕京大学《太 平广记引得》统计，其中有目而实未引及的15种，无 目而实际收入的147种，共计引书475种。中华书局 1982年版《太平广记索引》列519种，尚有92条未注 出处。但这些统计都未必准确，因《广记》引书往往 不甚精细，常有书名错讹或混用者。 《太平广记》分类甚为繁琐。全书500卷，按题 材分为92大类，每类下又分若干小类，共约二百多小 类。其中以志怪类为多，如“神仙”（55卷）、“女 仙”（15卷）、“报应”（33卷）、“神”（25卷）、 “鬼”（40卷）、“狐”（9卷）等等，共约三百余 卷。
（二）小说话本题材内容
小说话本题材内容，如宋罗烨《醉翁谈录· 小说开辟》所言： ‚有灵怪、烟粉、奇传、公案，兼朴刀、杆棒、妖术、神仙。‛ 题材内容是极其丰富的。但就其所占比重而言，传奇志怪、武 侠公案和婚姻爱情三类题材，显然是宋元‚说话人‛叙事的兴 奋点。 1.传奇志怪：代表作如《西山一窟鬼》、《西湖三塔记》、《陈 巡检梅岭失浑家》、《杨思温燕山逢故人》、《白娘子永镇雷 峰塔》等。其中《杨》中的故国之情，《白》中的市民意识， 已带有时代精神蕴藏。 2.武侠公案：代表作如《错斩崔宁》、 《杨温拦路虎记》、 《合同文字记》、《简帖和尚》等。 3.爱情婚姻：代表作如《碾玉观音》、《快嘴李翠莲记》、《风 月瑞仙亭》、《闹樊楼多情周胜仙》等。这类作品在话本小说 中所占分量最重，也更具市民化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