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旺“我想创新一条慈善的路”

曹德旺的长子——身为集团总裁的曹晖表示，对基金会的发展，他们会不遗余力地继续努力推进。曹晖还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成立基金会就像打井。捐钱的话，钱花完就没了；如果有基金会，就像给人家打了一口井，今天提两桶水，明天需要时还可以再提两桶。相比现金捐助，基金会能够更稳健地做慈善。
2010年5月，西南五省严重干旱，曹德旺再次出手，使受灾家庭每户都能领到2000元的捐助，总额达2亿元！中国扶贫基金会称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最大的一次性个人公益捐赠。
然而，以捐赠股权的形式组建慈善基金会，在国内还没有先例。曹德旺的申请被送到了北京，由民政部、国税总局、证监会、财政部等多个部委协同审批，其间遇到了很多未曾料到的困难。
而今，曹德变得不愿再谈和慈善捐助有关系的话题，“原本我可以说很多东西，但目前我不想说了，计划没有变化快。”曹德旺如此解释说。
曹德旺在慈善方面几乎不信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他说：“我只相信制度和逻辑。”
据中国扶贫基金会执行副会长何道峰介绍，按照这个被他们称为“全程透明公益”的新模式，双方将共同建立项目管委会及办公室，依托现有的扶贫系统，将善款下发至旱情严重的地区。
管理费不浪费吗？这些费用也完全可以用在慈善捐助上。
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作为中国第一、世界第三大的汽车玻璃制造商，产品不仅占据了国内市场的半壁江山，而且还是国际八大汽车厂的合格供应商。1991年，福耀玻璃获准公开发行股票，成为国内首家上市的民营企业，也是第一家同行业上市公司，目前的其总资产超过90多亿元人民币。
叹息
2010年4月20日，曹德旺让儿子在中央电视台的玉树赈灾晚会上，高高举起“曹德旺曹晖1亿元”的牌子，不知感动了多少中国人，也创造了中国慈善史上个人捐款数额的新纪录。
“最近一直在忙碌退休事情，年轻的时候做企业，退休后做些调研的工作，为今后企业战略方向做功课，慈善问题免谈……”福耀集团董事长曹德旺对《中国新时代》记者说。
“免谈？”不久前还在中央电视台《小崔说事》上谈笑风生、侃侃而谈的老人家，如今一提到慈善却是一脸的茫然和无奈。
去年2月，曹德旺表示将拿出70%自有的福耀玻璃股份用于慈善捐款，当时市场价值38亿元人民币。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认识曹德的人都知道，他是苦出来的，也正是家境贫寒的经历，让他对财富和分配有着独特的见解和体会。一辈子求财若渴，老来却将千金散尽。这是曹德旺对财富态度的最佳写照。“在不影响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同时，做慈善，尽我所能。”曹德旺这样解释自己的慈善行为。
“2004年的 《条例》还是一个初步的框架，现在情况进步了。比如说我的股票是有价证券，可以随时变现，这就是钱，为什么不能捐？”在曹德旺看来，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家会进入慈善轨道，政府应该创造条件来接受各类捐赠。
让曹德旺为难的还有股权捐赠中产生的税务问题。
由于曹氏家族通过3家公司间接持有福耀股份，他们计划以这3 家公司的名义捐出所持的福耀股份。按照相关规定，企业发生非货币性资产交换用于捐赠，在税收上视同普通交易。当时股价正高，他捐赠市值约为 38 亿元的 5.9 亿股份时，如果过户给基金会的话，需要缴纳近10 亿元的税金。现金和实物捐赠都有完整的免税制度，但是捐股票该怎么处理，现有的法律法规中没有规定。
南都公益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徐永光建议曹德旺，先用现金注册成立基金会，再参考巴菲特捐赠股权给盖茨基金会的经验，逐步向河仁基金会注入和转移资金。“无偿转让也是资产转移，必须缴税。曹德旺可以在成立基金会后，与基金会签订捐赠 60% 股权的协议。但这不等于资产立即转移，他在分次分批的转移中，可以遵循最低税负原则。在股市有利的时候逐步变现，最终不管是以个人名义还是企业名义捐赠，按照相应法律纳税就可以了。”
虽然慈善前进的路并非一帆风顺，但曹德旺似乎并不想放弃继续慈善的想法。据悉，曹德旺的河仁基金会下设四个管理机构，分别负责预算和财务管理、慈善项目管理、资产直接项目投资和间接项目投资。慈善领域包括助学、救灾、救困、救急、宗教等领域，尤其是农村地区。
据曹德旺估计，河仁基金会每年用于慈善事业的金额将达3-5亿元。曹德旺称，基金会的管理将来要像上市公司的管理一样严格，“即使有一天福耀完蛋了，我也不会拿河仁基金会去融资”。基于此，除资产保值增值和慈善项目审批部门外，曹德旺同时将设立项目跟踪部门。曹德旺希望能做“有信誉、有品行”的基金会品牌，他说：“我们有一个监视机构，专门对所有人做廉政检查和纪律检查。哪怕你很廉正，但你违反了纪律，也不行。我想创新一条慈善的路。”
曹氏父子提出的所有要求，中国扶贫基金会全部接受，包括只允许基金会收取3%的管理费用，即600万元作为项目需要的管理费用，远低于目前国家规定的10%的水平。而且如果到期未能发放善款，捐款人将收回资金。“我要求中国扶贫基金会执行项目的准确率达到99%以上，如果差错率超过1%就罚款，而且我们会做概率抽检。我们还邀请了央视的经济半小时来免费监管，如果发现不三不四的事情，就直接拿去报道，也欢迎所有媒体的监督。”曹德旺说。
“难道是慈善基金会的审批没有通过？”
“原以为近日会拿到审批文件，但事与愿违……”曹德旺无奈地摇着头说。
“接下来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只有等待。”原本以为可以顺利拿到国家相关的审批手续，可以很快全身心地投入到基金会的工作当中，但好事多磨。
之前曾有媒体称，曹德旺在遭遇审批困难时，曾改变路径：先拿2000万现金注册成立基金会，然后在批文上注明：曹德旺同意个人捐赠5.9亿股（当时市值32.45亿元）福耀股票给河仁基金会。此举这可能让曹德旺找到一条出路，然而，曹德旺干脆地回答说：“没有的事，都是他们乱讲的。”
紧接着，他不断打破自己创下的纪录——5月下旬，向西南五省旱灾地区捐赠2亿元，用于帮助受灾群众；向福州市捐赠4亿元，用于修建图书馆；向老家福清市捐赠3亿元，用于公益事业……仅两个月的时间，他的捐款就达10亿元，全部为其个人财产。
几次的巨资捐款，都是曹德旺以个人名义捐助的。随着其慈善事业的规模不断扩大，曹德旺萌发了创立自己的慈善基金会的想法。
其实，此时的曹德旺最需要得到政府和政策的帮助，个人慈善捐助在国内并不稀奇，但曹德旺的股权“裸捐”确实受到很多规则的限制。在中国捐助股权还没有先例。面对暂时的受阻，一心想将慈善作为后半生事业的曹德旺，眼下只能是一声叹息：“我希望带个头，引起企业家重视慈善事业，因为中国的事情应该由自己人来完成。”
2009年，曹德旺宣布，将捐出其家族所持福耀集团下辖的福耀玻璃股份公司70%的股份，成立“河仁慈善基金会”。河仁，是曹德旺父亲的名字。曹德旺的想法是：“我可以把钱全捐出去，但是毕竟有捐完的一天。如果我把股权捐出去，一年分红就有2亿到3亿元。那样的话，我踏踏实实地做企业，负责赚钱，基金会负责花钱就行了。”
原民政部社会福利与慈善事业促进司司长王振耀表示，这是一个在整个捐赠历史上还没有遇到过的一个新问题。尽管在国际上，这个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但在中国，王振耀在其12年的受捐过程中，没有收过一笔股票。“一个人捐赠了几十个亿股票，过户之后还要交十几亿的税，从理论上来说不合理，在国际惯例中也不应该。但是在中国，他是中国股票第一捐，可以说是中国慈善事业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的里程碑式的事件。因此可能需要税务部门、证监会，好多部门大家都来坐下来讨论，这个股票捐赠到底怎么办。”王振耀说。
困境
捐款难道有这么难吗？
曹德旺原本希望用股权的形式捐赠，但似乎在中国目前的制度面前无法顺畅前行。按照《基金会管理条例》，非公募基金会的原始基金不低于 200 万，原始基金必须为到账货币资金。如果原始基金超过 2000 万元，发起人需要向国务院民政部门提出设立申请。曹德旺在河仁基金会的实际操作中，必须用现金到省级民政厅或国家民政部完成注册。而中国目前还没有通过股权捐赠成立非公募基金会的先例和相关法规流程，曹德旺的河仁基金会面临注册、纳税等诸多体制障碍。
与以往所有的捐助不同，曹氏父子这次捐助虽然是通过中国扶贫基金会这样的官办机构发放的，但他们只是捐助人的执行机构。曹氏父子事先与之签订了协议，规定了严格的发放程序和监督抽查机制，甚至包括处罚条款。规定中国扶贫基金会负责发放善款，曹氏父子则成立抗旱扶贫善款管委会，并与各省扶贫办搭建联合执行团队，对项目的管理和执行负责。
国际上捐赠股票早有先例，有“股神”之称的全球第二大富豪巴菲特曾签署协议，将85%的个人股份陆续捐赠给比尔?盖茨夫妇的慈善基金会，总价值达到370亿美元。有人曾问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中国项目主任叶雷，叶雷说，巴菲特捐赠的这些股票在过户给基金会的时候不需要缴交易税。在美国任何经费交给一个有免税资格的慈善机构，这笔钱就不用再付所得税。关于股票是有价证券，定价不断变动、无法确定的问题，叶雷称，捐赠当天的股票价值就是捐赠股票的价值。
面对质疑，曹德旺并不在乎，“与中国扶贫基金会合作时所交的管理费，我不觉得那是管理费，运作这么多的事情，人力、物力都需要费用，这个属于正常。”曹德旺说。
眼下，曹德旺的慈善基金会审批依然受阻，未来是否会继续选择合作者代发善款的模式，曹德旺回答：“未来还不确定。”
从要捐股权到慈善基金会的审批受阻，曹德旺的慈善之旅好似坐“过山车”，走过鲜花和掌声过后，曹德旺对自己的慈善之路未来该怎么走，似乎也没有了方向感，“中国的慈善事业准入门槛太高，监管门槛又太低。国家应该立法，成立专门机构，对基金会和捐款人都进行严格的监管。”他对记者说。
“股票你今天可能值10块，明天可能剩下8块，后天成15块，国家免税怎么免，我们没把握。基金管理条例对股票问题没有讲到任何一句话，它就讲要以货币存入基金的户头。”福建省慈善总会常务副会长董启清解释说。
“棉袄都能捐出来当慈善，我这个股票是有价证券啊，为什么不能捐？”曹德旺一直都搞不懂这个似乎简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