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
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研究
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研究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是指现代中国文学作品中关于疾病和疾病故事的讲述、表达、展现的叙事。
本文致力于将疾病叙事置放于现代中国文学语境中考察其独特的文学价值和诗学意义。
论文主要以文学与医学、现代中国文学语境、文化诗学三个维度作为主体构架,从疾病叙事的生成、主题、形象、文体、美学五个方面进行多角度多层面的研究。
其中,现代性语境作为现代中国文学语境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疾病叙事发生的贯穿性社会条件和发生语境。
疾病叙事的生成研究从苦闷的象征、文学与治疗、医学与文学三个层面解析疾病叙事的发生动因。
苦闷的象征一节指出文学是人间苦闷的象征。
而疾病之苦是人间苦闷的集大成者,它是文学艺术发生的重要前提。
病患体验或器官缺陷在带给创作主体强烈自卑的同时,也赋予他们超人的艺术创造力。
文学与治疗一节指出文学具有治疗功能是疾病叙事产生的重要原因。
它的原理在于以文字和文学来实现对病患创作主体的创伤和疾病治疗。
医学与文学一节指出自古以来中国文学与医学联姻互融关系的事实。
在中国古代文学中,文学家与医学家交往密切。
文学家精通医学知识,医学家著有文学作品,形成古代医儒不分家的医文互融局面。
医学对文学的渗透使得古代文学中出现了大量的涉医文学,如药名文学、咏病诗等。
在现代中国文学史中,医学与文学的关系表现为出现了很多具有医学背景或有从医经历的文学家。
弃医从文的故事是现代中国文学史的重要现象。
医文互融的历史背景为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的生成提供了论说的前提。
疾病叙事的主题研究指依附在疾病叙事肌体上的社会主题、生命主题、爱的主题、主题隐喻等。
社会主题包含药的主题、异化主题、权力主题、灾难主题、人性主题。
生命主题指出生命意识、生命困境、死亡主题三个层面表现了疾病叙事蕴涵的终极关怀和人本关爱内涵。
爱的主题包含爱情主题和母爱主题。
爱情主题指出疾病是爱情故事的重要背景,如霍乱与爱情、相思病与爱情、肺结核与爱情、非典与爱情等。
母爱主题指出病孩母亲形象表现了母爱的伟大和重要。
论阎连科小说中的疾病叙事
论阎连科小说中的疾病叙事阎连科是中国当代文坛的一位特点鲜明的作家,纵观阎连科创作,我们发现他非常擅长叙写疾病,在他的小说作品中疾病叙事丰富多元,通过疾病叙事,阎连科将其对现实的关注展现在读者面前。
本文试从疾病叙事这一角度切入,以阎连科的小说创作为基础,探究疾病在阎连科小说呈现状态并追问其原因以及意义。
绪论部分:包括本论文选题的原因及意义;概述了阎连科小说的研究现状以及阎连科小说疾病叙事的研究现状;阐释文学与疾病的关系,并对中国现当代文学中疾病叙事的脉络进行简要的梳理;在最后对文中“疾病”的概念进行界定。
第一章:探究阎连科小说疾病叙事的呈现。
第一节对阎连科小说中的所涵盖的疾病进行分类,将其划分为致死性疾病、身体残疾和精神疾病三大类,梳理阎连科小说中这三类疾病的呈现内容;第二节探究阎连科小说疾病背后的隐喻内涵,以疾病隐喻相关理论为基础,概括出阎连科小说疾病背后背后两大隐喻内涵,一是隐喻了对乡土现代化进程的质疑,二是隐喻了对病态权力体系的反思。
第二章:分析阎连科小说疾病叙事所采用的独特的叙事策略。
从叙事学的角度概括出阎连科小说疾病叙事策略的三个特征,首先是病人叙事视角,其次是“索源体”的叙事结构和极端化的叙事情境,并分析这三种叙事策略对文本表现的作用。
第三章:探索阎连科小说疾病叙事的深层动因,挖掘出阎连科小说的疾病叙事的呈现与其本人的疾病经历息息相关,并且也来源于阎连科对于病态的社会现状和民族历史伤痛反思。
第四章:重点论述阎连科小说疾病叙事的价值,从审美价值、人文价值和史学价值这三个维度来展现。
第一节挖掘其小说疾病叙事“审丑”的美学价值;第二节分析作家透过疾病叙事所表现出的对现实的关怀,对生命意义的追寻;第三节,通过分析当代文学中其他作家的疾病叙事的比较,考察阎连科小说的疾病叙事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中的特殊价值。
结语部分:对本论题仍然存在的局限加以说明。
疾病与叙述_兼论当前散文创作中的两个文本
② 贾平凹: 《病人》,见林石编《疾病的隐喻》,第 137 - 138 页,广州,花城出版社,2003。
③ 史铁生: 《病隙碎笔》,第 5 页,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 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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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⑥⑦ 吴欲波: 《时间视域下的治疗哲 学》,《江 西 社 会 科 学》,2006 年第 6 期,第 55、52、52 页。
⑧ 武永江: 《叔本华视域中心理痛苦的哲学治疗》,《医学与 哲学》2009 年 12 月第 30 卷,第 21 页。
2011 年第 1 期 当代作家评论 99
炼,以“激 情 ”为 建 功 立 业 的 信 念,并 将 之 视 为浪漫主义与英雄主义的气质,逐步远离了 孤独沉静地面对痛苦的习惯,或者已失去耐 心。在当前各种利益的蛊惑下,现代历史中 发自民族情感的激情正演变为面对种种“好 处”的冲 动,“激 情 ”叙 事 始 终 延 续 在 文 学 创 作中。史铁生散文的意义在于他由于身患残 疾,不能逃避躯体痛苦,但他的痛苦并未转化 为面 对 身 体 的 愤 怒、面 对 灾 难 的 悲 伤 这 些 “激情病”,相反,成为走向内心宁静的中介。 他写 道: “人 生 之 苦 出 自 人 的 欲 望,如: 贪、 嗔、痴; 倘 能 灭 断 这 欲 望,苦 难 就 不 复 存 在。”①对于“性”这种人之基本欲望,史铁生 从残疾人的角度将其从生理需求升华到非凡 的语言方式: “性在摆脱了繁殖的垄断之后, 已经成长为一种语言,已经化身为心灵最重 要的表达与祈告了……你一定能找到你的方 式,一定能以你残损的身体表达你美丽的心 愿,一定可以为爱的祈告创造出丰富多彩的 乃至独领风流的性语言。”② 在史铁生的自我 心灵治疗中,他把欲望理性化,以片断的内省 式语句达到心灵秩序重建的目的,这种方式 颇具“知识分子性”。
医药题材的文学作品
医药题材的文学作品
其次,医药题材的文学作品还可以包括医学传记和回忆录,这些作品通过真实的医学故事展现了医疗工作者在治疗疾病和拯救生命中的艰辛和情感。
例如,安妮·多利的《医生的使命》和保罗·卡兰的《外科医生的自白》等作品都是医学界的经典之作。
此外,医药题材的文学作品还可以包括描写医学伦理和道德困境的小说和散文,这些作品通过虚构或真实的故事探讨了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伦理冲突和人性考量。
例如,乔迪·略伦的《安乐死》和艾塞·拉克斯的《医生的良心》等作品都深刻地揭示了医学伦理面临的复杂性和困境。
总的来说,医药题材的文学作品涵盖了医学知识、医疗工作者的生活和工作、医学伦理等多个方面,它们通过不同的文学形式和风格展现了医学领域的丰富多彩,深受读者喜爱。
疾病隐喻与女性书写中国现代文学中的疾病意象探析
疾病隐喻与女性书写中国现代文学中的疾病意象探析一、本文概述在本文中,我们将探讨中国现代文学中疾病隐喻的运用及其对女性书写的影响。
疾病,作为一种生理现象,自古以来便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和社会意义。
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疾病意象不仅作为叙事元素出现,更是一种深刻的隐喻,反映了作者对时代、社会和个人命运的思考。
特别是在女性作家的笔下,疾病往往与女性的身体和经验紧密相连,成为表达女性声音、探讨女性身份和抗争的一种手段。
本文首先将回顾疾病隐喻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发展历程,分析不同时期文学作品中的疾病意象及其所承载的社会文化意义。
接着,我们将重点探讨女性作家如何运用疾病隐喻来表达女性的身体经验、心理状态和社会地位,以及这些书写如何挑战和颠覆了传统的性别观念。
本文将讨论疾病隐喻在女性书写中的意义和价值,以及它对当代女性文学创作和社会实践的启示。
本文的研究不仅有助于深化对中国现代文学中疾病隐喻的理解,而且对于认识女性书写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以及反思和推动性别平等的社会实践,都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二、疾病隐喻理论框架疾病隐喻理论源自于20世纪中叶的文学批评理论,主要受到了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影响。
在《疾病的隐喻》一书中,桑塔格批判了将疾病视为道德或政治隐喻的文化现象,指出这种做法不仅忽视了疾病的生物学本质,还可能导致对患者的歧视和误解。
桑塔格的观点为疾病隐喻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在疾病隐喻理论框架中,疾病不仅是一种生物学上的状态,更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
疾病隐喻通过对疾病的概念化,揭示了人们对于健康、疾病、身体和心灵的理解。
在文学作品中,疾病往往被用来象征社会、政治或心理上的问题。
例如,结核病在19世纪欧洲文学中常常象征着浪漫和死亡而在20世纪的中国文学中,疾病则常常被用来隐喻社会的腐败和个人的困境。
在女性书写中,疾病隐喻尤其具有特殊的意义。
由于女性在历史上长期被边缘化,她们的身体和疾病往往被用来象征社会的压迫和性别的不平等。
现代小说中的疾病叙事解读
Vo1 . 3 7 NO .5
S e p. 2 01 4
现 代 小说 中的疾 病 叙 事 解 读
徐 汉 晖
( 1 . 湖北 大 学 文 学 院 , 湖北 武汉 4 3 0 0 6 2 ; 2 . 贵州凯里学院 人文学院 , 贵州 凯里 5 5 6 0 0 0 )
摘 要 : 疾 病是人 类生命 的一个 组 成 部 分 , 它不 仅 削弱人 的身 体 , 还 可 以摧垮 人 的 意志 , 使 人
关 键词 : 现代 小说 ; 疾病 ; 叙事; 隐喻
中图分 类号 : I 2 0 7 . 4 文献标 志码 : A 文章 编号 : 1 0 0 0 — 1 7 5 1 ( 2 0 1 4 ) 0 5 — 0 6 9 8 — 0 5
“ 作 为一 个 病 人 , 想 从 生 理 和 疾病 是 人 类 生 命 的附 属 品 和 阴 暗面 , 谁 也 无 法 几 乎是 一种 同 构 关 系 , 逃脱 和 推卸 。正如苏 珊 ・桑 塔格 所 言 : “ 疾病 是 生 命 精 神 的层面 来记 录一 种 被 很多 人 忽 视 、 不 了解 , 却 又 作 为一个 作 家 , 又 不 满 足 于病 的黑夜 , 更 是 一 种 沉 重 的 公 民身 份 。每 一个 出 生 的 让 很 多人 困扰 的病症 ; 文学性仍是 其最基 本 的追求。 人 都持 有双重 公 民身 份 , 其一 属 于 健 康 王 国 , 另 一 属 理学 上 的 专 业 描 述 , 于病痛 王 国。 ” [ 1 ] 小说 对疾病 的关 注 与书写 自古有 之 , 不管 怎样 , 当文 学与 疾 病 相遇 , 它 对 于生 命 和 写作 都 是一 次提升 。 ” [ 3 ] 的确 , 疾病 也是 一把“ 双刃剑” , 它 可 这 是生 命 的常态 , 也 是 文学 的常 态 。而 且 , 古今 中外
叙事医学与文学作品的关系
叙事医学与文学作品的关系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都是不同形式的叙述,但它们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医学不仅仅是一门科学,它也是一个复杂的社会文化现象,而文学作品则通过它的叙事能力,为人们展示不同的生命经验。
这篇文章将会探讨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之间的关系,并且探讨这种关系对于医学和文学的互相影响。
叙事医学是医学领域中的一种新兴的方法,它通过医学叙述来帮助医生更好地了解患者的需求和问题,从而为患者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
叙事医学的核心思想是通过故事来分享医生和患者的经验,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医生可以更好地了解患者的情况,从而更好地为患者提供治疗和护理。
文学作品同样也是通过叙事来传达一种经验。
文学作品可以通过它的叙事方式来展示不同的生命经验,并且引起读者的共鸣。
文学作品可以让人们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类的情感和内心世界。
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之间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
医学叙述和文学作品都是通过叙事来传达经验和故事。
医学叙述可以通过患者的经历来传达一种生命经验,而文学作品则可以通过虚构的故事来传达一种生命经验。
在这个过程中,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都可以让人们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类的情感和内心世界。
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的关系对于医学和文学的互相影响也是非常显著的。
医学叙述可以通过文学作品来获得更多的灵感和启示,并且借鉴文学作品中的叙事技巧来更好地为患者服务。
同样地,文学作品也可以从医学叙述中获得灵感和启示,并且借鉴叙事医学中的技巧来更好地展示生命经验。
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
它们都是通过叙事来传达经验和故事,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可以相互借鉴,互相影响。
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的关系为医学和文学之间的交流和合作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这对于两个领域的进一步发展是非常有益的。
现代小说中的疾病叙事解读
现代小说中的疾病叙事解读徐汉晖【摘要】Disease is an integral part of human life ,which can not only undermines the human body ,but can also be overw helmed by the human mind and create a feeling of pessimism and misanthropic .Humanity has been in confrontation with the disease since the beginning of life .As a painful life experience ,disease is naturally one of literary narrativethemes .Since late Qing dynasty ,ancient Chinese feudal government suf-fered many long-standing problems and sickness .Once Chinese athletesh ave been mockingly referred to as the“sick man of Asia” .“Decline countries and weak people”became modern people’s lingeringworries .In May Fourth enlightenment thought the“anti-traditional”melody of modern novels has put “disease”as nar-rative of basic m eans with Lu Xun describing “skin diseases scar”,Yu da-Fu’s writing of “tuberculosis” , Lao She w riting in the novels of“dirty disease” ,and Zhang Ai-ling’s city female of “spirit metamorpho-sis” ,where modern novels of figures gallery can be described as a “ward gallery”.Illness narratives become a narrative strategy and high interest of modern fiction .%疾病是人类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不仅削弱人的身体,还可以摧垮人的意志,使人产生悲观、厌世之情。
叙事医学文学作品
叙事医学文学作品一。
主题这是一个充满悬念的故事,以一件急诊手术的顺利完成为基础,以惊心动魄的场面和真实的人性冲突、复杂的感情纠葛作为整个故事的情节线索,其间穿插着医院里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关系。
这是一部当代医学小说,也是一部现实的悲剧。
这部小说让我们在欣赏医学奇迹的同时也不由得为主人公高超的技艺和人道主义精神而折服。
本文是《都市男女》中的一个片段。
二。
选材这篇文章选自小说集《失去的拥抱》,可能读者会认为该作品叙述的是医疗界的事,其实,当你翻开它就会发现,小说的主角却是普通百姓。
小说叙述的是北京某医院急诊科室的故事,其中最有名的要数“车祸”和“割盲肠”这两个故事了。
作品中“车祸”这个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故事以第三者的视角进行叙述,我们看到了许多令人胆战心惊的场景。
故事中出现了大量的医学专用词汇,如“腰椎穿刺”“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腹膜炎”等等。
在作品中,急救医生不分昼夜地工作,而且非常辛苦。
可是他们每天还是忙碌得焦头烂额,难道他们就没有什么抱怨吗?那些抢救失败的病人家属对医生又是怎样的态度呢?不过,还好,最终他们还是成功地救治了病人。
,但在这些身临其境的场景描写中,隐藏着人物内心的活动,有医生对病人的关怀和照顾,也有他们的焦躁和压抑。
作品的结尾处也很有意思,描写了两位医生告别的场面:老赵已经脱下白大褂,换上了自己的外套,戴着口罩、帽子;老王正在拆掉手术服,一边做清洁一边跟老赵说:“您走吧!”这一句话很富有深意,既包含着对老赵医德的赞美,又包含着深深的惋惜之情。
虽然医生和护士是治病救人的,可是在他们这种冷漠的背后又是对什么的期盼和向往呢?他们希望自己的工作也像普通人一样轻松,不再有那么多的压力。
两位医生尽了力,却没能挽救病人的生命,即使他们愿意,家属也不愿意。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失败了,而是医生和患者共同的失败。
这部作品被搬上银幕,不仅增加了戏剧效果,也增强了我们对生命和死亡的理解,引起了我们对健康的重视和保健。
论鲁敏小说中的疾病叙事
论鲁敏小说中的疾病叙事疾病作为文学中重要的书写主题之一,古往今来很多作家都对此有所涉猎。
70后女作家鲁敏的很多小说皆将目光聚焦于人的身体和精神的疾患,为当代文学贡献出一大批“疾病叙事”的文本,如东坝系列小说、都市中产阶级系列小说和城北系列小说等。
在东坝系列小说中,疾病叙事的主题经历了从批判乡村伦理道德普遍失序的现状,到营造“淡而哀伤”的纸上乌托邦的转变,作者通过疾病表现了东坝人的人情敦厚和安生乐命的人生态度而在以都市中产阶级生活为题材的小说中,鲁敏主要通过描写工业化文明对人的身体与精神的“异化”,入木三分地展示了城市中产阶级无聊的生存图景和焦虑的灵魂。
城北地带小说则以外来移民为关注点,道出了外来移民向城求生却无以为据的生存困境,浸润了她对底层弱势群体强烈关注的情感与内心悲天悯人的伦理情怀。
此外,鲁敏钟情于描写残缺的家庭结构和病态的家庭人物:因病早逝、情感经历复杂的知识分子父亲、因承担了家庭重担而变得情感粗糙的遗孀母亲以及有着心理创伤、俄狄浦斯情节严重的子女。
这种家庭非但不能给子女提供精神的出路与心灵的安顿,反而成为他们疾病的来源,使他们产生憎恨母亲、恋父又厌父的复杂情结。
在鲁敏的小说文本中,爱情与疾病息息相关。
疾病或赋予爱情超越性与审美性,或是象征着对实用功利的爱情观的惩罚,鲁敏借此或隐或显地传达出她对爱情独特的伦理性态度。
鲁敏的疾病情结一方面来源于作家个人以及亲人的疾病体验另一方面也深深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作家不仅着眼于自身的生命书写,而且将深邃焦灼的目光投向了病患深重的社会。
鲁敏小说中的疾病叙事具有独特的艺术特色,这体现在她惯于采用病人的视角讲述故事,从而产生了较高的诗学价值。
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创造了全新的感官的世界、深化文本主题、挑战旧的审美趣味和造成语言陌生化的效果。
疾病本来是属于医学领域的问题,但在鲁敏小说中,疾病不仅仅指向医学领域,更指向社会历史和道德文化,折射出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叙事医学作品
叙事医学作品
叙事医学作品通过文学叙事来丰富医学认知生命、疾苦、死亡的意义,用叙事能力来实践医学的人文关爱,聆听被科学话语所排斥的病人的声音。
叙事医学是一种将医学与文学相结合的研究方法,旨在通过患者的故事和医生的叙述来更好地理解疾病和医疗过程。
叙事医学强调医生与患者之间的沟通和共情,通过倾听患者的故事和经历,医生可以更好地了解患者的需求和关注点,从而提供更加个性化和全面的医疗服务。
同时,患者通过分享自己的故事和经历,也可以更好地理解自己的疾病和治疗过程,增强自我管理和康复的能力。
叙事医学不仅可以帮助医生更好地了解患者,还可以促进医学教育和研究。
通过对患者故事的分析和研究,可以深入了解疾病的发生、发展和治疗过程,为医学研究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叙事医学是一种关注患者个体经历和情感的医学研究方法,它可以帮助医生更好地了解患者,提供更加人性化的医疗服务,同时也可以促进医学教育和研究的发展。
以下是一些叙事医学作品:
- 《打开一颗心》:从开卷第一页就和读者当场拉开距离,高冷、权威、科技化再加专家式的文笔。
- 《当呼吸化为空气》:要求医护重返传统人情的亲近关怀,专注倾听患者讲述其生病的过程并提升被感动的同理心。
- 《你的苦痛与我相关》:依据“叙事医学”宗旨,生动记述了几十篇“平行病历”。
这种书写不仅包括对患者本人,还包括对其亲属、儿女、护工、同事、邻里、领导诸般众生,多棱折射更透视出她置身医者内外、分分寸寸感受于心的世态炎凉。
这些作品通过患者的故事来展示疾病对人的影响,强调医生与患者之间的沟通和关怀,对于理解和应对疾病有很大的启示作用。
叙事医学与文学作品的关系
叙事医学与文学作品的关系
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叙事医学是一种临床实践和教育方法,旨在帮助医生更好地理解和关注患者的经历,将患者的故事带入医疗决策的过程中。
而文学作品则能够通过各种形式,如小说、诗歌和戏剧,描绘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身体和心理的疾病状况。
在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之间,可以看到相互启发和交融的关系。
叙事医学的实践方法可以帮助医生更好地倾听患者的故事,更全面地了解他们的生命经历和意义。
这种方法不仅可以促进患者和医生之间的沟通,还可以帮助医生更好地理解患者的病情和治疗方案。
另一方面,文学作品也可以为医生提供了解疾病和痛苦的视角。
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和故事可以激发医生对患者的同情和理解,从而更好地应对患者的需求。
通过文学作品,医生可以更好地了解患者所处的文化和社会背景,以及他们的人生经历。
此外,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还可以相互促进,使得医学文学更加丰富和深入。
医学文学可以通过描绘患者的故事和经历,来探讨医学伦理学、医疗政策以及人类健康的社会和文化问题。
叙事医学可以帮助医生更好地理解这些文学作品,并将其应用于实际操作中。
总之,叙事医学和文学作品之间存在着紧密的关系。
通过叙事医学,医生可以更好地倾听和理解患者的故事,而通过文学作品,医生可以更好地了解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
这种相互启发和交融,可以使医学更加关注患者的整体情况和文化背景,并增加医学文学的深度和
广度。
毕淑敏小说的疾病叙事伦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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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 欣赏
当代文学
经,上帝又给了人克制疼痛的法宝”。但中国对麻 醉性镇痛剂的使用管理非常严格,绝大多数晚期癌 症病人都是活活痛死的。这不仅因为中华民族以坚 忍不拔而闻名于世,更因为国家将大量的可用于制 麻醉性镇痛剂的海洛因销毁了。她认为这对于医疗 事业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 “ 我在临终关怀医院采访 的时候,泪水许多次潸然而下。我不是一个爱哭的 女人,但悲哀像盐水浸泡着我:当我写作的时候, 我已经超然,是死亡教会了我勇敢,教会了我快 乐,教会了我珍惜生命,教会了我热爱老人。”毕 淑敏不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居高临下俯视芸芸众生, 而是以平视的目光关注疾病,强调一切以病人的感 受为中心,以一种聚焦 “ 疾病现场”的在场叙事, 向人们展示了疾病生活中的真实与人性。
名作 欣赏
当代文学
乳腺癌这种 “ 女人病”,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上加 霜。他深感羞耻,经常独自一人在黑夜中哭泣,但 在太阳底下,成慕海不得不装出硬汉的模样。此时 的成慕海游走在健康人与死人之间的真空地带,在 肉体和精神痛苦的双重煎熬下,成慕海带上了厚厚 的 “ 人格面具”,将自己分解为 “ 健康”男人成慕 海和女性乳腺癌患者成慕梅。 荣格曾说过: “‘ 人格面具’是构成人类 ‘ 集 体无意识’诸多的原型。……目的在于将自己不见 容于社会文明禁忌的体现个体本能的一面掩盖起 来,只把有利于自己建立良好社会形象的一面表现 出来,以便得到社会认可。在社会生存的每个人都 需要并且具有这种 ‘ 人格面具’,但如果一个人过 分关心和强调自己的 ‘ 人格面具’,将会导致人格 结构中各组成部分的和谐失调,损害人的健康心 理。这就是 ‘ 人格面具’通货膨胀。”成慕梅就是 成慕海人格面具通货膨胀的产物。毕淑敏通过程远 青博士组建的火一样热情的小组促使顾虑重重的成 慕海破釜沉舟地表演了一出 “ 裸体秀”。长期累积 于心的羞耻感和精神压力终于得到释放,成慕海和 成慕梅开始合二为一。毕淑敏用大量的篇幅和悬念 迭起的情节描述了成慕海曲折的心路历程,表现出 对男性乳腺癌患者命运的深切关注和人文关怀,实 际上也在一定程度上对传统文化对男性的形象定位 提出了质疑。小说文本为人们理解病人的心理和维 护他们的尊严提供了范本,也为患者和健康人提供 了生存的勇气。
毕淑敏作品中的疾病叙事与伦理选择
007[摘 要] 有着医生和作家双重身份的毕淑敏,在她的疾病题材文学作品中,以一种聚焦“疾病现场”的叙事策略揭示了临终者死亡尊严寻求的艰难、生命科技带来的幸福与伤痛、医患关系冷漠化与疾病的生命伦理隐喻等问题。
毕淑敏在疾病叙事时,充分尊重病人的人格尊严和权利,倡导生命价值的平等性,呼吁健康和谐的医患关系,抵制隐喻式思维。
在她的笔下,疾病与死亡不再是绝望的代名词,而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激发着人们对于珍惜当下的思考。
或许,正是这份对生命的尊重,让她的叙事在读者心中留下永恒的印记。
[关 键 词] 疾病叙事;生命伦理;尊重生命毕淑敏作品中的疾病叙事与伦理选择李 岚拥有20多年专业医生经历的作家毕淑敏,将疾病视为一种无穷尽的写作灵感来源。
在她发表的作品中,涉及疾病的题材占据相当大的比例。
毕淑敏以疾病为观察对象,从疾病的起源、治疗方法到最后的结果,深入探讨了医生、患者以及与之发生各种联系的人物和他们之间的各种复杂关系,从中也折射出她对生命伦理的思考。
一、疾病叙事中揭示的生命伦理困境伦理是考察人们在社会生活和人际交往过程中形成的关于是非、善恶的观念,以及协调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道德规范和实践的问题,是以价值观念为经脉的一种生命感觉。
疾病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痛苦经历,是生命过程中无法回避的阴暗面,是人类永恒的生存困境,它让人们对生命有更深刻的体验和感悟。
疾病不仅作为一种媒介将人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且还在持续地重塑着人们之间的伦理道德纽带。
毕淑敏的疾病题材作品通过对病者人生遭际的描写,折射出一个个伦理道德问题。
(一)临终者死亡尊严寻求的艰难尊严在每个人的心中是不可践踏的,是许多人一生之中竭力保持和找寻的东西,它是不分尊卑贵贱的,是没有权势之别的。
死亡是人生命的终结,是人生命历程的最后一个阶段。
死亡的尊严是在没有任何痛苦和侮辱的情况下结束生命,它是人类生命尊严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在毕淑敏的笔下,临终者死亡尊严的寻求是一种尴尬的状态。
论郁达夫小说中的疾病叙事_任葆华
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的西方当代最重要的女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认为,在现实生活中,疾病并不意味着疾病本身,它在人们的意识中具有超越疾病本身的隐喻意义,从中往往可阐发出某种道德、政治和文化意义。
在文学这个充满隐喻性思维的世界中,疾病就常常被写成一种对社会关系已经发生的偏离状况的表露,并把这种偏离视作疾病的本源,或者疾病是关系发生变化的原因。
疾病的隐喻提醒我们,作为生理学层面上的疾病,它确实是一个自然事件;但在文化层面上,它又从来都是荷载着价值判断的。
郁达夫小说中大量的关于疾病的意象,就不单纯只是人物生理上的一种疾病,它们是作家运用隐喻这一艺术思维形式创造出来的一种文学意象,它们的背后隐藏着某种价值判断。
本文试图探究郁达夫小说中的疾病意象及其背后的文化隐喻意义。
一“疾病”无疑是郁达夫小说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意象之一。
他一生共创作小说40余篇,然而写到“病”的,据不完全统计,就有30多篇。
他作品中的大多数主人公都是疾病患者。
肺结核、胃病、脑溢血、伤寒、肺炎、疟疾、神经衰弱和忧郁症……人类所能有的疾病差不多都让郁达夫笔下的主人公患上了,而且是一病就是一年半载的光景。
因此,医院、疗养院也构成了郁达夫小说中最具典型性的场景。
《南迁》中,伊人因疗养肺结核与同样患肺结核的O产生了朦胧的爱情,但在肺结核这种冷酷无情的疾病面前,一切只是虚幻,O的结局只有死去,伊人也因伤风住进了医院;《银灰色的死》中伊人的妻子也是个肺结核患者,她临终吐血吐到气绝的时候,口中还叫着“伊人”的名字,以致后来伊人一看到陌生女子苍白的脸色,就想起亡妻的面容,伊人自己后来也因脑溢血不治身亡;《茫茫夜》中的主人公于质夫因异性的爱不可得而产生对同性的爱,而有着温柔、细心、苍白、文弱等特征的肺结核患者吴迟生则成了他填补情感空白的不二人选;《蜃楼》中陈逸群亦因肺结核复发,不得不住进了松木场的病院疗养;《烟影》里的主人公文朴“吐血吐了一个月,豪气消磨殆尽,连伸一个懒腰都怕脊背脱损”,穷愁潦倒,想回浙江故里休养休养,也还是靠朋友救济才得以成行;《过去》中的李白时先生“为疗养呼吸器病的缘故”,在南方各港市里流寓,与故人不期相遇,旧情复燃,但最终未能如愿,只好又开始那浪迹天涯的人生征程;《杨梅烧酒》开首就写道“病了半年,足迹不曾出病房一步”;《东梓关》也是写病,写文朴因肺病不得不上东梓关徐竹园先生那里看病的经历;《采石矶》的主人公黄仲则也是个肺病患者,《沉沦》中的主人公于质夫则是个忧郁症患者,……读郁达夫的小说,我们会深切地感受到,疾病就是人物的命运,疾病就是人物的生存状态。
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研究
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研究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研究引言: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和社会的快速发展,现代中国社会面临了各种各样的新型疾病和健康问题。
这种社会背景下,疾病成为了现代中国文学作品中重要的叙事主题之一。
本文将就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进行研究,探讨其表现形式、影响因素以及疾病叙事所传达的意义。
一、现代中国文学中的疾病叙事形式1. 疾病的身体叙事在现代中国文学作品中,疾病的身体叙事是最常见的一种形式。
这种叙事形式通过描写人物的身体变化、病痛感受以及医学治疗过程来展示疾病的真实性和残酷性。
例如韩寒的小说《三重门》中,主人公罹患白血病,通过他与疾病的抗争和对生命的思考,揭示了疾病对人的身体和心灵的摧毁。
2. 疾病的心理叙事除了身体叙事外,现代中国文学作品还较为频繁地采用心理叙事来描述疾病。
这种叙事形式通过揭示人物在面临疾病时的内心变化、挣扎和恐惧,展现了疾病对人的心理影响。
例如莫言的小说《红高粱家族》中,主人公神秘疾病的突然发作引发了他心理的变化,他逐渐变得暴躁、疑神疑鬼,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二、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的影响因素1. 社会环境与文化背景现代中国社会的快速发展使得人们生活节奏加快、压力增大,这直接导致了各种新型疾病的出现。
同时,中国文化中对健康和长寿的追求也为疾病叙事提供了土壤。
在这种背景下,现代中国文学不可避免地会选择疾病作为叙事主题。
2. 作家个体经历与体验现代中国作家个体的经历与体验也成为了疾病叙事的重要因素之一。
有些作家可能亲身经历了疾病的困扰和抗争,他们通过将个人经历融入作品中,更真实地展现了疾病对人的影响。
三、现代中国文学疾病叙事的意义1. 提供了真实性的揭示现代中国文学中的疾病叙事提供了对社会疾病问题的真实揭示。
通过对疾病与个体以及社会之间复杂交织关系的描写,人们对疾病问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同时对患者、医护人员以及社会的关注也得到了提升。
2. 呈现了人性的边界和挣扎现代中国文学的疾病叙事也展示了人性在面对疾病时的边界和挣扎。
论郁达夫小说中的疾病叙事_任葆华
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的西方当代最重要的女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认为,在现实生活中,疾病并不意味着疾病本身,它在人们的意识中具有超越疾病本身的隐喻意义,从中往往可阐发出某种道德、政治和文化意义。
在文学这个充满隐喻性思维的世界中,疾病就常常被写成一种对社会关系已经发生的偏离状况的表露,并把这种偏离视作疾病的本源,或者疾病是关系发生变化的原因。
疾病的隐喻提醒我们,作为生理学层面上的疾病,它确实是一个自然事件;但在文化层面上,它又从来都是荷载着价值判断的。
郁达夫小说中大量的关于疾病的意象,就不单纯只是人物生理上的一种疾病,它们是作家运用隐喻这一艺术思维形式创造出来的一种文学意象,它们的背后隐藏着某种价值判断。
本文试图探究郁达夫小说中的疾病意象及其背后的文化隐喻意义。
一“疾病”无疑是郁达夫小说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意象之一。
他一生共创作小说40余篇,然而写到“病”的,据不完全统计,就有30多篇。
他作品中的大多数主人公都是疾病患者。
肺结核、胃病、脑溢血、伤寒、肺炎、疟疾、神经衰弱和忧郁症……人类所能有的疾病差不多都让郁达夫笔下的主人公患上了,而且是一病就是一年半载的光景。
因此,医院、疗养院也构成了郁达夫小说中最具典型性的场景。
《南迁》中,伊人因疗养肺结核与同样患肺结核的O产生了朦胧的爱情,但在肺结核这种冷酷无情的疾病面前,一切只是虚幻,O的结局只有死去,伊人也因伤风住进了医院;《银灰色的死》中伊人的妻子也是个肺结核患者,她临终吐血吐到气绝的时候,口中还叫着“伊人”的名字,以致后来伊人一看到陌生女子苍白的脸色,就想起亡妻的面容,伊人自己后来也因脑溢血不治身亡;《茫茫夜》中的主人公于质夫因异性的爱不可得而产生对同性的爱,而有着温柔、细心、苍白、文弱等特征的肺结核患者吴迟生则成了他填补情感空白的不二人选;《蜃楼》中陈逸群亦因肺结核复发,不得不住进了松木场的病院疗养;《烟影》里的主人公文朴“吐血吐了一个月,豪气消磨殆尽,连伸一个懒腰都怕脊背脱损”,穷愁潦倒,想回浙江故里休养休养,也还是靠朋友救济才得以成行;《过去》中的李白时先生“为疗养呼吸器病的缘故”,在南方各港市里流寓,与故人不期相遇,旧情复燃,但最终未能如愿,只好又开始那浪迹天涯的人生征程;《杨梅烧酒》开首就写道“病了半年,足迹不曾出病房一步”;《东梓关》也是写病,写文朴因肺病不得不上东梓关徐竹园先生那里看病的经历;《采石矶》的主人公黄仲则也是个肺病患者,《沉沦》中的主人公于质夫则是个忧郁症患者,……读郁达夫的小说,我们会深切地感受到,疾病就是人物的命运,疾病就是人物的生存状态。
当代文学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
当代文学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新中国初期(主要指建国后17年),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基本上是一种现代性的宏大叙事——“解放”叙事。
在这一叙事中,家族祖先、宗教信仰、神灵观念、自然习俗等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作为现代性一体化的异质性因素,被视为构建现代民族国家的重要障碍,因而被视为人们致病之源,而现代性之科学、进步、理性等则是治病之策。
改革开放以来的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则基本上是另一种叙事——“还乡”叙事,这一叙事将现代性之科学、进步、理性等视为现代致病之因。
而将少数民族的家族祖先、宗教信仰、神灵观念、自然习俗等民族传统文化资源视为治病之策。
当代哈尼族文学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反映的正是“还乡”叙事这一模式。
一另一种现代性叙事:“还乡”叙事在新中国初期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中,聚居在XX哈尼族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在现代民族国家的构建中被书写和形塑,如徐怀中的《买酒女》、季康和公浦的电影文学剧本《摩雅傣》等。
这些文学作品反映以内地汉族为主相对较为先进的现代文明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改造,表现将少数民族从疾病、蒙昧和水深火热的处境中解放出来的历史进程。
在这里,家族祖先、宗教信仰、神灵观念、自然习俗等民族传统文化被视为建构现代民族国家的重要障碍,被视为社会的DU瘤,成了疾病的隐喻。
对身体的治疗就意味着对这些作为异质性的民族传统文化的去除,同时也意味着民族国家现代性一体化工程的实现。
当然也有体现民族特色的、对本民族疾病与医疗书写的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如蒙古族作家玛拉沁夫的《在暴风雪中》、彝族作家李乔的《欢笑的金沙江》、白族作家杨苏的《山乡医生》、白族作家那家伦的《思茅女儿》、蒙古族长篇叙事诗《牧人歌手唱达兰》等,但这些书写被整合进主流意识形态写作中。
“即是用现代性的视角去审视、表现、整合少数民族题材,用进步的实践观念去规范少数民族生活,突出‘解放’‘进步’‘文明’‘发展’的主体,并因此实现启蒙、拯救的现代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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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学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新中国初期(主要指建国后17年),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基本上是一种现代性的宏大叙事——“解放”叙事。
在这一叙事中,家族祖先、宗教信仰、神灵观念、自然习俗等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作为现代性一体化的异质性因素,被视为构建现代民族国家的重要障碍,因而被视为人们致病之源,而现代性之科学、进步、理性等则是治病之策。
改革开放以来的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则基本上是另一种叙事——“还乡”叙事,这一叙事将现代性之科学、进步、理性等视为现代致病之因。
而将少数民族的家族祖先、宗教信仰、神灵观念、自然习俗等民族传统文化资源视为治病之策。
当代哈尼族文学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反映的正是“还乡”叙事这一模式。
一另一种现代性叙事:“还乡”叙事在新中国初期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中,聚居在XX哈尼族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在现代民族国家的构建中被书写和形塑,如徐怀中的《买酒女》、季康和公浦的电影文学剧本《摩雅傣》等。
这些文学作品反映以内地汉族为主相对较为先进的现代文明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改造,表现将少数民族从疾病、蒙昧和水深火热的处境中解放出来的历史进程。
在这里,家族祖先、宗教信仰、神灵观念、自然习俗等民族传统文化被视为建构现代民族国家的重要障碍,被视为社会的DU瘤,成了疾病的隐喻。
对身体的治疗就意味着对这些作为异质性的民族传统文化的去除,同时也意味着民族国家现代性一体化工程的实现。
当然也有体现民族特色的、对本民族疾病与医疗书写的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如蒙古族作家玛拉沁夫的《在暴风雪中》、彝族作家李乔的《欢笑的金沙江》、白族作家杨苏的《山乡医生》、白族作家那家伦的《思茅女儿》、蒙古族长篇叙事诗《牧人歌手唱达兰》等,但这些书写被整合进主流意识形态写作中。
“即是用现代性的视角去审视、表现、整合少数民族题材,用进步的实践观念去规范少数民族生活,突出‘解放’‘进步’‘文明’‘发展’的主体,并因此实现启蒙、拯救的现代乌托邦。
”可见,不论是自我书写还是被书写,新中国初期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都是一种现代性的宏大叙事——“解放”叙事,将少数民族从疾病、压迫、蒙昧无知中解放出来。
从1981年朗确的散文《茶山新曲》开始,哈尼族从此有了本民族作家。
“哈尼族作家文学的出现是在改革开放以后,近十年来展现出可喜的势头,它标志着哈尼族文学结束了没有作家文学的时代,迈进了新的发展阶段。
”哈尼族作家开始书写自我,展现本民族独特的文化传统。
20世纪90年代,中国作家中形成了一个以朗确、哥布、存文学、艾扎、莫独、黄雁、艾吉、车明追、冯德胜、白茫茫、李少军等为代表的哈尼族作家群。
尽管是一个新兴的民族作家群,但杨洪先生说:“哈尼族作家一出现,就以强烈的民族意识反映出哈尼族所经历的漫长的社会生活的历程,就把自己的作品置于对哈尼族文化的深层思考中。
”这种思考一开始就表现出与新中国初期不同的现代性视域,很多哈尼族作家以疾病与医疗视角来表达其对现代性的思考,思考现代性与家族祖先、宗教信仰、神灵观念、自然习俗等民族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如朗确的长篇小说《最后的鹿园》、哥布的长篇诗歌《神圣的村庄》、黄雁的《樱花泉》、李批娘的《美丽的伤痛》、艾扎的《棺木》、艾吉的《清音》、李少军的《事与物•哈尼人断想》、陈强的诗歌《叫魂》等,这些作品体现出的是关于疾病与医疗的另一种现代性叙事——“还乡”叙事。
“还乡”叙事也是一种现代性叙事,因为这一叙事本身就包含着对现代性的批判,强调在现代性一体化背景下的身份认同危机,以及由此而生的民族传统文化的回归和对民族祖先的追寻。
卡林内斯库在《现代性的五副面孔》中说,现代性不仅在初期对立于传统,经过发展演变的现代性也“对立于它自身”以及对立于现代文明之理性、功利、进步理想。
这些哈尼族文学作品通过疾病与医疗的叙事来批判现代性对自然、社会和人自身的伤害与破坏,表现出对母族祖先、原始自然、素朴人性、原始宗教信仰、神秘力量等民族传统文化的皈依。
二对母族祖先的寻根在新中国初期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中,家族活动和对家族祖先的观念认同被认为是与民族国家的现代性一体化总体设计相左的、地方宗族势力的意识形态,因而成为被禁止和消灭的对象,家族祖先成了社会疾病的隐喻。
而当代哈尼族文学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则表现出哈尼族作家们对母族祖先的追寻,因为经历现代文明冲击和物欲诱惑的人们很多已经忘记了关于自我的一个根本性问题——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当代哈尼族作家们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点,并将这一问题处理在疾病与医疗的文学叙事之中。
对母族祖先的寻根意义重大,因为“这不只是把握自己的一种方式,而且是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也是我们获得生存理由和生存意义的一种方式”。
“过了七十代后,他的子孙举行葬礼时,会让亡灵沿着祖先迁徙征途回归到诺玛阿美。
还要举行隆重的开路仪式。
……只有面对死亡,才能揭示出生的意义。
哈尼族对这一问题的思索,却是用开路仪式来向后人指出生死的意义——活着就不断南迁,开疆拓土;死亡就回到遥远的北方,寻找祖先的足迹。
”这是李少军先生关于哈尼族葬礼的一段叙述,哈尼族认为人死后灵魂是要沿着祖先迁徙的路线回归到祖先那里的。
什么是灵魂?艾吉说:“魂就是你的脐带剪断了,但是你永远改变不了母亲流给你的血液的颜色。
魂就是你的脚能单独走路了,但是你的脸庞上留下了父亲的永远抹不掉的脚印。
……上升到我们民族的集体,它也在叫魂。
祝愿远离它那颠沛流离,走在天边的儿女们的魂有遮风挡雨的屋子。
”失去了对母族祖先的庇护和皈依,人是要生病的,生病是丢了魂了。
于是就要叫魂,把游荡的魂魄喊回来。
“在有人生千奇百怪的病,或亲人远行迟迟不归的日子……在迷雾茫茫的早晨,或黑幕渐渐合拢的黄昏。
巫师或母亲们,在门口在野外,葫芦里装水,点燃一股细布绳。
他们在叫魂:‘可——啦!唔——啦……’信口译成汉语,就是:‘快回来,回来。
’……某人生病,是因为魂被鬼神拿走。
”哈尼族诗人陈强在《叫魂》中写道:“在黄昏的暮景中/母亲在村口喊/喊那些时光灌醉的童年/喊那些做农活到月亮升起还未归的少年/喊那些漂泊远去的年轻人……/母亲是在给我叫魂/只要我在外漂泊一天/母亲就会给我叫魂。
”为什么当代哈尼族会受伤得病、会失魂落魄呢?因为现代文明充满了进步、理性、金钱、物质等诱惑,许多哈尼族为此游走他乡、放逐流浪,受到诸多的屈辱和伤害。
受伤的“我”需要母族的关怀和抚慰。
母族始终是“我”精神的故乡,因为回到母族祖先的怀抱,“我”便内心宁静而安详,不再忧伤。
哈尼族认为,人是因为魂魄的丢失而发生疾病和伤痛的。
丢失了魂魄,人就会像艾扎《阉谷》中形容的一样,不管是矿主还是砂丁都彼此残酷厮杀、人性堕落。
因此,需要通过“叫魂”来呼唤人们对母族祖先的皈依,只有这样才能治疗因现代文明而迷失的病症。
现代性之科学、理性、进步等反成了致病之因,而对母族祖先的皈依才是治病之策。
三对原始自然和素朴人性的追寻在新中国初期少数民族文学题材中的疾病与医疗叙事中,疾病与原始自然、蒙昧无知相联系,疾病的治疗就是对原始自然的改造和征服,将人性从蒙昧无知中解放出来。
而原始自然、蒙昧无知成为疾病的隐喻,现代性一体化对原始自然、蒙昧无知的改造和征服成了医疗恶性隐喻。
但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现代性之功利理性、进步理想等不断摧毁原始的大自然和美好素朴的人情习性,现代性成了现实社会的致病之源,原始自然和素朴人性成了治病之策。
王洪兴的《家乡的小河》表达了对现代文明侵蚀原始自然乡村的担心和忧虑:“记忆中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家乡的小河边发现了矿石,乌黑中带有晶亮的沉甸甸的矿石。
……外地人纷至沓来,原本是承包地和水田的地方,建起了不少工棚,大大小小的老板们用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小河的宁静,打碎了小河安静的心。
……家乡的阳光依旧,家乡的雨水依旧,可是家乡的小河流淌的水不再依旧。
面对寨子的巨大变化,面对疮痍满目的家乡的小河,我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是该喜还是该悲……”现代文明不仅破坏了哈尼族世居乡村的健康和宁静,更是损害了哈尼族拙朴传统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
在水子的散文《故乡来去》中为现在哈尼族年轻人不再关心“昂玛翱”节日感到不快:“一百三十多户的寨子,却最终只有八名老者、两名中年人踽踽而来,他们代表十户人家。
‘你晓不得,这几年去献‘昂玛翱’的并不多,就这十来家。
’高哲大爹知道我的来意。
‘不是说,除了年不好不能去的人家都去的吗?按规矩至少应该八九十户的。
’我纳闷。
‘谁想去谁就去,现在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信这个了。
’高哲大爹有些木讷。
十个人中,其中两名中年人是牵头操办祭‘昂玛’的主人。
‘今年是他们牵头,要不然他俩也不一定去,去年他俩就没来。
’一名老者在旁轻描淡写说。
为什么会这样?祭祀结束后,满怀遗憾地向我父亲问起原因。
‘不知道,大家都是自愿去的。
’父亲只是一个劲地干闷烟。
”现代文明已经逐渐地侵蚀了哈尼族素朴美好的人情习性,而培养起了功利理性思想和实用主义的人生观,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发生了改变。
大多哈尼族作家表现出对这种改变的担心和忧虑。
在存文学的长篇小说《兽灵》中,敦嘎、嘎斯和斯飘三代是峡谷里的英雄猎人,他们的祖先与大森林有着某种默契,森林为他们提供了生活之所需——野猪、豹子、熊等野生动物,满足了他们当英雄好汉的心理,而对他们要求的回报是对森林的爱护和对野兽的保护。
但是随着时代的演变,他们逐渐变了,对野兽的捕杀越来越泛滥,武器越来越精良,规模越来越大,人与大自然的契约被破坏了。
于是,自然开始惩罚人类。
爷爷敦嘎晚年射了一只麂子,之后就神秘的病死了;儿子嘎斯滥杀猴群和野猪,最后被猴子和野猪弄死;孙子斯飘使用新式武器和大规模捕杀动物的捕兽网,最后在与一头野牛的较量中死去。
“疾病”与“死亡”,这是历史宿命的真实还是作者有意的安排呢?很明显,小说希望通过疾病和死亡来说明尊重和善待大自然,保持素朴的生活方式以及人与自然和谐的重要性,任何单方面过分的物质欲望都会招致疾病和毁灭。
在朗确的长篇小说《最后的鹿园》中,作者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以及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世外桃源——一个叫弄嘎的哈尼族山寨。
在那里,人们有风一起挡,有果大家吃,没有哪一个人吃独食,这是“松命俄”(祖先名)传下来的规矩。
“过去弄噶寨的男人进山打猎,只是为了发泄山里男人的一种野气,一种无畏和勇猛,表示一种男子汉狂放,寻找一种乐趣……没有把鹿茸、鹿胎、熊掌、熊胆、兽皮什么的放在心上,打来了就随意放着。
”这里是宁静和谐的世界,有着自然素朴的生活方式和本真直率的人情习性。
但随着私人商贩的到来和经济利益的驱动,这里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素朴的传统民族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悄然发生改变。
“可城里人三番五次地进山来买走这些东西,留给了他们一把一把的钱后,他们的心眼活了,眼睛也亮了……他们被钱深深地诱惑和滋生出越来越大的欲望,打破了这村里有史以来形成的那种宁静、安详、和睦、有好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