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课件)

5、以卖国求荣者之小廉细谨为德行
《德行第一》记载：“华欣、王朗俱乘船避难，有一人欲依附， 欣辄难之。朗曰：‘幸尚宽，何为不可？’后贼追至，王欲舍 所携之人。欣曰：‘本所以疑，正为此耳。既已纳其自托，宁 可以急相弃邪？’遂携拯如初。世以此定华、王之优劣。” 嘉锡 案：“自后汉之末，以至六朝，士人往往饰容止，盛言谈， 小廉曲谨，以邀声誉。逮至闻望既高，四方宗仰，虽卖国求荣， 犹翕然以名德推之。华欣 、王朗、陈群之徒，其作俑者也。 观《吴志 许靖传》注引，朗与靖书，自喜目睹圣主受终，如 处虞唐之世。其顽钝无耻，亦已甚矣。特作恶不如欣之甚耳， 此其优劣，无足深论也。” 余先生此评深刻地揭露了后汉至于六朝时期士人“饰容止，盛 言谈”以小廉曲谨来邀声誉的极其污浊的世风，并且尖锐地这 一时期品评人物只看人物的小廉曲谨而不看其品德大节的现象。 余先生认为对于那些没有气节的“顽钝无耻”的人，他们的 “小廉曲谨”是不值得记载，更不值得一论的。
1、把无耻当方正。
何谓方正？方正，端平正直也。也指人的品行正直不 阿。方正之人能忠君爱国，能直言极谏，因此汉 代选官取士特设“贤良方正”一科。但《世说新 语》中所列的一些“方正”类的人物，离“方正” 的标准相差极远。 《方正第五》中记载：“魏文帝受禅，陈群有戚容。 帝问曰：“朕应天受命，卿何以不乐？”群曰： “臣与华欣，服膺先朝，今虽欣圣化，犹义形于 色。” 对此余嘉锡先生作笺疏如下： 李慈铭云：“案 陈群自比孔父，义形于色，可谓不 识羞耻，颜孔厚矣！” 嘉锡案：“华欣为曹操勒兵入宫收伏后，坏户发壁牵 后出，躬行弑逆，是亦魏之贾充，何至以形色迕 时！欣、群累表劝进，安得复有戚容？莼客以为 出于子孙所附会，当矣。”
颜子推在《颜氏家训· 训勉第八》 中反复教训子女说：“山巨源以蓄积 取讥，背多藏厚亡之文也；王夷甫悼 子不自胜，异东门之达也；嵇叔夜排 俗取祸，岂和光同尘之流也;郭子玄 以倾动专势，宁后身外之风也；阮嗣 宗沈酒荒迷，乖畏途相诫之譬也…… 直取其清丹雅论，剖玄析微，宾主往 复，娱心悦耳，非济世成俗之要也。” 综合起来看，对《世说新语》在文学、 艺术、史学、哲学等方面的价值，这 是大家公认的，那么《世说新语》又 为何受到以上诸如顾炎武、曾国藩等 大学问家的贬斥呢？笔者试从以下几 方面分析其受贬斥的原因来研究《世 说新语》受贬斥原因。
第二节 从《世说新语》三十六门类看其受贬斥原因
《世说新语》全书分德行、言语、政事、文学等三十六个门 类记载了自东汉末年至东晋时期豪门贵族和官僚士大夫的言 谈轶事，较为集中地反映了这一时期的社会面貌和士大夫的 的思想品格。刘义庆在取材和编目分类上跟刘向的《说苑》 十分相似，有些门类如出一辙，留下明显的模仿痕迹，但绝 大部分门类则是刘义庆独具慧眼选择而定下的，这些门类突 出的就是一个“世”字，反映的就是与刘向那时的西汉截然 不同的社会风貌。《说苑》是刘向校书时“采传记百家之言， 掇其正辞美义可为劝戒者”（《崇文总目》），“令以类相 从，一一条别篇目”（《叙录》：）编纂而成的。内容多哲 理深刻的格言警句，叙事意蕴讽喻，故事性颇强，又以对话 体为主，它是一部富有文学意味的重要文献，共二十卷。下 面请看《说苑》与《世说新语》在分门别类中的相似之处和 本质区别以及后者模仿前者的痕迹。
以上人物言行之是非读者容易辨别，至于如《品藻》中的“刘 真长自夸第一流”，《德行》中的“王平子、胡毋彦国诸人， 皆以任放为达，或有裸体者”，此类人物言行也属品评赞美之 列，实在令人费解！因此以为“风俗者，天下之大事”的顾炎 武，他特别反感魏晋之风俗，认为“正始之风”是典型的“亡 国之风”，明末之世风则与魏晋有相似之处，而且有的地方是 有过之而无不及。顾炎武亲睹明末之污浊之世风，倍尝亡国之 悲痛，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顾炎武为何反复告诫士大夫子弟不 宜读《世说》之原因了。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并不能因顾 炎武诸大家之论而抹杀了《世说新语》的艺术价值。我们应该 看到，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中列举这些“世态”人物并非是 引诱后人去仿效，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通过这些门类和“世态” 人物的言行来全面地反映魏晋之一代世风，让后人从这一个个 “世说”中去了解魏晋时期的社会面貌，并能总结其动乱与衰 亡的原因。如果士大夫子弟读此书时无此明识和鉴别能力，则 必令顾炎武、曾国藩诸大儒忧虑了。
第三节 从余嘉锡等研究《世说新语》的专家的部分 笺疏评论中看其受贬斥的原因。
余嘉锡先生以精于考证古代文献著称。余先生花了十余年 之精力，对《世说》原作和刘孝标所注的人物事迹一一寻检 史籍，考核异同；对原书不备的，略为增补，以广异闻；对 事乖情理的，则有所评论，以明是非。余先生的评论写的特 别好，周祖谟先生在《世说新语笺疏》的前言中说：“作者 （余嘉锡先生）作此书时，正当国家多难剥久未复之际，既 有感于永嘉之事，则于魏晋风习之浇薄，赏誉之不当，不能 不有所议论，用意在于砥砺士节，明辨是非，这又与史评相 类。”从这一前言中可见余嘉锡先生给《世说新语》作笺疏 之目的，余嘉锡先生对《世说新语》中的部分内容的批评是 很尖锐的：
2、以挟贵而骄为方正
《方正第五》记载：“杜预》拜镇南将军，朝士悉至， 皆在连榻坐。时亦有裴叔则。羊樨舒后至，曰‘杜元 凯乃连榻坐客！’不坐便去。杜请裴追之，羊去数里 住马，既而俱还杜许。” 嘉锡案：“《晋书》：绣为司马师妻景献皇后之从父弟， 杨济亦司马炎妻武悼皇后之叔父，与杜预并晋室懿亲。 预功名远出其上，而二人皆鄙预如此者，盖以预为罪 人之子，出身贫贱，故不屑与之同坐也。此为挟贵而 骄，不当列于方正之篇” 余先生此案可谓精辟，他通过对以上这些历史人物当时 的身份地位等的细致分析 ，指出《世说新语》中的人 物归类之不当。
班固在《汉书· 艺文志》中说：“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世说》与晋代裴启 的《语林》、梁代沈约的《俗说》基本同名同义，因为 《世说新语》是专写魏晋这一时代的贵族和官僚士大夫的 言谈轶事，而这一时代之风俗又是名士们崇尚清谈、饮酒 吃药，有的生活不修边幅，有的故作旷矫情做作，有的纯 属消极颓废玩世不恭，虽然《世说新语》中也记录有“王 绥忧父”、“韩康伯知孝子”、“周觊、郗鉴明帝前互誉” 之类传统美事，然而纵观《世说新语》全书，编书者的编 写意图无不为了突出魏晋一代之世风世貌。因为其“世” 字“新”字的特点尤其突出，又因为其“说”是“合丛残 小语而成或是“街谈巷语、道听途说”所造，故常为后代 提倡经世致用的儒家所不齿。
4、以不学无术者为名士 《任诞第四》记载：“王孝伯言：‘名士不须奇才， 但使常锝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 士。’” 嘉锡案：“《赏誉篇》云‘王恭有清辞简旨，而读 书少’此言不须奇才，但读《离骚》，皆所以自饰 其短也。恭之败，正坐不读书。故虽有忧国之心， 而卒为祸国之首，由其不学无术也。自恭有此说， 而世之轻薄少年、略是识之人、附庸风雅者，皆高 自位，纷纷自称名士。政使此辈车载斗量，亦复何 益于天下哉？” 余先生此评，不仅揭示了王恭败事祸国之原因就在 于只爱清谈饮酒不肯读书，而且还深刻揭露了王恭 开此风气对社会之恶劣的影响。
石崇斗富
石崇与王恺争豪，并穷绮丽，以饰舆服。 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 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 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 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甚厉。 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 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 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甚众。恺惘然自失。
《说苑》的门类 卷五 《贵德》 卷十六 《谈丛》 卷 七 《政理》 卷十九 《修文》 卷 八 《尊贤》 卷十四 《至公》 卷 九 《正谏》
《世说新语》的门类 《德行第一》 《言语第二》 《政事第三》 《文学第四〉 《识鉴第七》 《方正第五》 《规谏第十一》
《世说新语》一书分类的每一个题目中我们就可感受到一股强 烈的时代气息：《识鉴》《雅量》《赏誉》《品藻》《豪爽》 《企羡》，这不就是魏晋 时期所盛行的世风？《栖逸》《任诞》 《简傲》《排调》《轻诋》《假谲》《汰侈》《忿狷》《谗险》 《惑溺》《仇隙》，这不就是魏晋时期一幅幅诡怪离奇丑态百 出的社会世态图？在《世说新语》里，虽然也有一些正面的人 物和美好的言行，但从此书的三十六个门类整体去看，刘义庆 所选的能专演“世态”的人物和言行将占了三十六门类的三分 之二。如《任诞》中的“阮籍母丧进酒肉”、“刘伶裸形”、 “阮公醉邻家妇”、“阮仲容与群猪共饮”、“王孝伯曰饮酒 读骚可成名士”，试问此行可倡乎？此言可听乎？《简傲》中 的“阮籍箕踞啸歌”、“狂司马”、“谢万自高”、“王子猷 桓冲”，试问此行可效乎？此人可学乎？又如《汰侈》中的 “石崇饮酒斩美人”、“王、石竞富”、“石崇厕列婢置香”、 “石、王争豪”，试问此风可长乎？此人此国能不亡乎？
《世说新语汰侈第三十》 石崇厕，常有 十馀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沉 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箸令出， 客多羞不能如厕。王大将军往，脱故衣， 箸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谓曰：“此客 必能作贼。” 语林曰：“刘寔shi诣石崇，Leabharlann Baidu厕，见有 绛纱帐大床，茵蓐甚丽，两婢持锦香囊。 寔遽反走，即谓崇曰： “向误入卿室 内。”崇曰：“是厕耳。”
3、把鄙俗之人当作雅量人物 《雅量第六》记载：“祖士少好财，阮遥集好屐， 并恒自经营。同是一累，而未判其得失。人有诣 祖，见料视财物，客至，屏当未金，余两小篦箸 背后，倾身障之，意未能平。或有诣阮，见吹火 蜡屐，因叹曰：‘未知一生当箸几量屐？’神色 闲畅。于是胜负乃分。” 嘉锡案：“好财之为鄙俗，三尺童子知之。即好 屐亦属嗜好之偏，何足令人介意，本可置之不谈。 而晋人以此品量人物，甚至不能判其得失，无识 甚矣！”
曾国藩在家书中 告诫儿子纪泽： “第宜束身圭璧， 法王羲之、陶渊 明之胸怀潇洒则 可，法嵇、阮之 放荡名教则不可 耳！”
第一节 从《世说新语》书名看其受贬斥的原因。
《世说新语》当是刘义庆和他手下的文人杂采众书编 纂而成，原名《世说》，有人认为后人为避免与刘向所著 的《世说》相混淆，便在题名下增字以示区别，唐时称 《世说新书》，北宋时通行的本子都叫《世说新语》。其 实，这三个书名其意义都是一样的。《说文解字》中说： “三十年一世”甲骨文和金文中“ ”是三十的意思，后 演变为“世”。又，改朝换代建立新王朝为“世”。《文 选· 陆机 · 叹逝赋》中说：“世阅人而为世。”《文选》中 的注曰：“夫世之得名，缘于君上。…… 故以一代之人通 呼为世。”由此可知，“世说”当是“一个时代之言论”； “新语”与“世说”基本同义，即“新的时代的流行之语” 《世说新语》书名中的“世”与“新”是对汉代所“独尊” 的“儒学””“儒说”相对照而言的。汉代的桓潭在其 《新论》里称小说是“合丛残小语”而写成的“短书”， 不同于高文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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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巧读《世说新语》
阮籍
山涛
向秀
刘伶
王戎
《世说新语》受贬斥原因简析
在《中国文学史》等书中，刘义庆的《世说新语》 一直受到极高的评价。它那善于即事见人，通过人物 有典型意义的言行写出人物特征的精练生动的写法具 有较高的艺术价值，极受文学家的亲睐；它所表彰的 一些正面人物的“德行”、“言语”、“文学”、 “方正”“雅量 ”、“识鉴”、“豪爽”等方面的内 容常被人所称道；它所记述的士族阶层谲诈、汰侈、 忿狷、谗险、惑溺方面的性格和表现常被史家或文学 家、哲学家引作论据。然而我们不能不看到《世说新 语》还有其受贬斥的一面，且被贬斥的的程度不轻。
石 崇 斗 富
名 士 消 极 颓 废 玩 世 不 恭
王 衍 清 谈 刘 伶 醉 酒
顾炎武、曾国藩以及当代为《世说新语》 作笺疏的余嘉锡先生等对《世说新语》全书或 书中的部分内容极有看法，甚至严厉批评。顾 炎武在《日知录》中引用“四明薛冈”之言说： “士大夫子弟不宜使读《世说》，未得其隽永， 先习其简傲。”并且认为这是“可谓善教矣”。 因为在顾炎武看来，“有国者登崇重厚之臣， 抑退轻浮之士，此移风易俗之大要也。他极为 厌恶《世说》中的一些清谈之士，例举史实并 下结论说“何晏之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邓 飏之行步舒纵，坐立倾倚；谢灵运之每出入， 自扶接者常数人，后皆诛死。而魏文帝体貌不 重，风尚通脱，是以享国不永，后祚短促。” 曾国藩在家书中告诫儿子纪泽：“第宜束身圭 璧，法王羲之、陶渊明之胸怀潇洒则可，法嵇、 阮之放荡名教则不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