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传国的肖氏手术是否有可行性

“由于脊髓发育障碍，瑞贝卡从出生开始就不能控制大小便。这意味着她将面临反复尿路感染，及肾功能严重障碍。”“每当想到这孩子到25岁左右就得靠血液透析维持生命，就让人非常难受。”几年前，在美国底特律本地的FOX新闻2台播放的节目中，分别给了先天性脊椎裂患儿瑞贝卡和她母亲两个特写镜头，母亲含泪诉说的哭腔声，环绕着那张安静而清秀的童颜。

这是一种世界公认的不治之症，63%的患者活不过5岁，活下来的几乎100%有严重双下肢残疾和大小便障碍，其中大部分又会在成年前死于泌尿系统感染、双肾积水、尿毒症或褥疮感染。而这种残忍的病症，却是所有先天畸形中最常见的一种，平均每一千名新生儿就有一例，在中国北方的发病率接近千分之六。由于此前基本束手无策，在中国的儿童福利院中，患有先天性脊椎裂的被弃儿童比例相当高。

早在1907年，就有人提出用“神经搭桥术”的方式治疗各种脊髓损伤导致的排尿障碍，但此后的各类试验几乎均以失败告终。自上世纪80年代末，师从中国外科专家裘法祖的肖传国开始开展相关动物试验，并于1994年起陆续发表文章，第一个提出并证明了“皮肤-中枢神经-膀胱反射弧”（即媒体俗称的“肖氏反射弧”，英文为“artifical somatic-autonomic reflex arc/pathway”，见诸《The Journal of Urology》等医学专业杂志的多篇学术论文）在实验室条件下是一个可以重复证实的客观存在。

“肖氏反射弧”的原理，就是用手术人工制造神经反射，切断腰5前角神经根并将其与控制膀胱逼尿肌的骶2或/和骶3前角神经根吻合。通过刺激腰5相应的皮肤区，使神经元发出动作电位，传导至膀胱引起逼尿肌收缩，达到可控排尿的目的。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抓抓大腿就可以排尿了”。

2006年底时，美国最大的私立医院之一，位于底特律市的Beaumont医院开始采用肖氏手术试验性地治疗病人。2008年4月，这家医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自己是美国第一家应用“泌尿神经搭桥手术”（即“肖氏手术”，英文为“Xiao procedure”，在美国神经外科医生协会官网上称“The procedure, commonly called the Xiao procedure”）治疗脊柱裂病人的医院。

领导这项研究的Beaumont医院泌尿科主任Keneth Peters说道：“通常情况下，先进信息和技术大多首先出现在美国，然后向中国等其他国家输出。而在这个令人震惊的反向交流之中，我们能够大幅度地改善那些丧失了泌尿功能病人的生活质量。”2009年3月，Peters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曾对记者说手术结果是“复杂的”，因为“9个脊柱裂的孩子中有8个腿脚变得不灵，手术前他们都能走路”。这也成为质疑者诘问肖传国的重要论据之一。

实际上，与这段多少有些断章取义的采访对比，Peters在向随后召开的“第一届世界脊柱裂研究与护理大会”提交的论文更加清晰准确，其中说“9个病人中，有8个病人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下肢末端肌肉衰弱。随着物理治疗和时间的推移，在第12个月时，9个病人中的8个都恢复到或接近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总之，“这些副作用在很大程度上会随着物理治疗及时间的推移而得到改善”。

2010年8月，Peters与同行们在美国泌尿学杂志发表论文，提及了对9名患者的1年随访记录，其中有7位当时已建立起皮肤-膀胱反射弧。同时，两位该杂志编辑对这篇论文发表了评论，认为这9例手术的结果缺乏对照，没有统计学意义。而Peters 等人认为，发表随访结果的目的是证明“肖氏反射弧”是可以实现的，同时也应该了解到手术可能带来的副作用，并以此唤起全美医学界对这项研究的注意，加强对这种手术研究。

2011年5月时，美国泌尿外科学会（AUA）揭示了美国肖氏手术三年结果。随访的7个病人术前仅2人能排尿，术后3年有6人可无需导尿管自行排尿，6人肠道功能正常，4人大便无失禁。最终结论是：“肖氏反射弧手术”能够改善先天性脊柱裂脊膜膨出并发神经性膀胱病人的大小便功能。（见诸美国泌尿学会官网及《The journal of Urology》）

必须提及的是，肖式手术得以在美国顺利展开试验，甚至于肖传国本人的学术成就，都与NIH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NIH即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隶属于美国卫生和人类服务部署（HHS），是美国医学研究的重要基地，也是引领世界生物医学前进的顶级研究机构。

早在1988年时，肖传国就得到美国EVMS基金、美国脊髓基金的资助，进行动物试验。1993年，NIH资助肖传国近33万美元（direct cost，直接消费），用于临床前期研究，即动物试验。到了1999年时，NIH又批给肖传国240多万美元（直接消费），用于在病人身上开展研究，涉及病人神经外科手术治疗后的效果评估。

更重要的是，2009年时，NIH批准了230多万美元（见诸Beaumont医院官网），由进行肖氏手术试验的Beaumont医院牵头，一个关于肖氏反射弧手术的美国及全球临床协作计划展开。此后在2010、2011和2013年时，NIH又继续拨款或力挺了该项目，肯定了肖氏手术的学术价值和医疗实用价值以及安全性，并且还说明了跟踪观察证明该手术科研有显著效益。

十几年间，“肖氏反射弧手术”从肖传国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实验室研究，发展到美国多家医院共同参与的临床应用研究。据肖称，2010年，他还在阿根廷讲学并实施了8例示范手术。一年后，阿根廷国家医学院来信，称这些病人一年复查疗效显著。

在2012年第二届世界脊膜膨出大会上，与会专家已开始讨论“肖氏手术”成为标准治疗方式的可能性。欧洲著名的脊髓损伤治疗和研究中心丹麦Aarhus大学开始招募截瘫病人做肖氏手术，肖亦被邀参加在日本召开的国际泌尿学会并做专题演讲。

当然，并不是所有同行都对“肖氏手术”持完全乐观的态度，亦有少量学者提出了一些异议。德国医学博士Karl-Dietrich Sievert在为8位患者实施肖氏手术后，得出“尽管该手术安全，膀胱功能却未能重建”的结论，这些说法被刊登在2010年《泌尿学时报》上。另一位德国专家J.W. Thüroff同样出语谨慎，其在《欧洲泌尿学》撰文建议在临床实践肖式手术前，继续对其可能造成的风险与功效进行科学评估。

回到文章开头提到的小姑娘瑞贝卡，她最终在Beaumont医院接受了肖氏手术，她的母亲笑逐颜开，称“这真是现代奇迹”。看着原本大小便失禁的女孩说出“I can pee”（我可以尿尿了）的时候，电视镜头中的医生们也笑了起来。

【点评者说】国外同行对肖传国手术的评价挺高。建议严肃媒体的调查记者，跟进那些国内接受了肖传国手术者的术后情况。最终结果，无非要么还肖传国一个清白，要么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