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
从《史通》看刘知几的史学思想
《 通 》 思 想 体 系 , “ 录 直 书 ” “ 扬 名 教 ” 矛 盾 史 的 是 实 与 激 的
统 一 。实 录直 书 ” 为其 史 学 体 系 中的 一 项 基 本原 则 . 为众 “ 作 已 多 学 者所 认 定 。 知 几 从 史 学 角度 一 再 强 调 “ 录 ” 则 . 刘 实 原 同时 又 注 意 “ ” “ ” 关 系 。 他 看 到 “ 之 为 用 。 矣 大矣 ”并 文 与 史 的 文 远 . 指 出先 秦 散 文 “ 成 天 下 ” “ 化 、以察 兴 亡 ”是 “ , 文之 将 史 . 流 一 其 焉 ” 。 针对 秦 汉 以 降 , 体 大 变 , 文 繁华 失 实 ,非 复史 书 , “ 更 成 文集 ”I 刘 知 几 认 为 “ 之 为 史 而 载 文 也 , 能 拔 浮 华 . , 聊 今 苟
第 2 4卷 第 4期
Vo .4. . 12 No4
延 安 职业 技 术 学 院 学 报
J m'a fYa " c t n l& T c nc lI si t o n l n a Vo ai a o n o e h ia n t u e t
21 0 0年 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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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 , 书 今 存 四十 九 篇 。 内篇 为 全 书主 体 , 重 讲史 书 的体 裁 全 着
体 例、 料采集 、 述要点和作史原则 , 史 表 以评 论 史 书 体 裁 为 主 :
官 之 责也 , 能 申 藻镜 , 流 品 , 小 人 君 子 臭 味得 朋 , 夫 别 使 上智 中
庸 等 差 有 叙 . 惩 恶 劝 善 , 肃 将 来 . 浊 扬 清 , 为 不 朽 者 则 用 激 郁 矣” 。目【 脚 于 史 书 , 知 几认 为 “ 名 ” “ 子 所 急 ” l 对 J 刘 正 乃 君 。孔
《史通》读后感
《史通》中历史学理论的几个问题———史书体例与史官建置和正史发展源流08级研究生姓名王海辰学号【内容摘要】产生于盛唐时代的刘知几《史通》,是我国古代最系统,最具特色的体例完备的历史学理论著作。
刘知几不但在著作名称上标新立异,而且在著作框架的设计和论述方法上都独具特色。
他在著作中提出了一系列沾溉后人的史学理论问题,本文仅以《六家》、《二体》、《史官建置》、《古今正史》四篇来分析。
【关键词】六家二体史官建置古今正史刘知几撰著《史通》,把经学领域的“通义”体名称移植到史学领域中,创作出了历史学理论文体,开辟了中国专门史学理论研究著作体裁的先河。
今本《史通》由49篇论文组成,每一篇都是有关历史学理论的一个分论题。
每篇的篇名就是该篇的中心论点,共49个论点。
紧紧围绕史学“辨其指归,殚其体统”的主题展开论述。
其中内篇36篇从史书体裁体例、创作方法、史学批评和史家人才要求等方面归纳一系列原则,构成一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是全书的主干部分。
书中用了大量篇幅,对于史籍的源流、类别以及史体的发展作了论述,提出了著名的“六家二体”说。
这里所谓“六家”,是关于史籍的分类;而“二体”,则是关于史体的分类。
《史通》以《六家》、《二体》两篇冠盖全书,说明“六家二体”说在刘知几的史学理论中占有崇高的地位。
刘知几通过对古往今来史籍源流的考察,认为大体上不出六家范围。
《六家》篇说:“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
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①。
”这里刘知几所谓“六家”之论,是要区分史籍类别,追溯史籍源流;就刘知几“六家”论的具体内容而言,其中的《尚书》家与《春秋》家,刘知几借用《礼记·经解》的话,认为前者旨在“疏通知远”,后者要在“属辞比事”;《左传》家和《国语》家旨在述说经义,《国语》家是于《左传》之外“稽其逸文,纂其别说”,以释经义;《史记》家“鸠集国史,采访家人,上起黄帝,下穷汉武,纪传以统君臣,书、表以谱年爵”,创立了纪传体;《汉书》家的特点是言简意赅,包举一代,成为后世正史范本。
史通读后感
《史通》读后感《史通》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系统性的史论专著,作者是唐朝的刘知几。
这本书对于历史编纂学有着卓越的贡献,可以说是史论的开山之作。
全书内容分为内、外两篇,共20卷,包含49篇论文。
刘知几不仅对历史学的理论和方法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也对历史文献的搜集、整理、辨伪等方面进行了独到的阐述。
读完《史通》,我深感其学术价值之高,思想之深邃。
刘知几在书中提出了许多关于历史编纂学的独到见解,如“辨其指归,殚其体统”,强调了历史编纂的目的在于总结历史的规律,为现实提供借鉴。
同时,他也对历史文献的搜集、整理、辨伪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为后人对历史文献的利用和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史之为务,必借于书。
书有二体,一曰纪事,二曰记言”。
这句话强调了史书的重要性,同时也指出了史书应该包括纪事和记言两个方面。
纪事是对历史事件的记录,而记言则是对历史人物的语言和言论的记录。
只有全面地记录历史事件和人物言论,才能更好地还原历史真相。
“夫史之兴也,其当国之强盛乎?观其书知其国强;其当国之衰乱乎?观其书知其国弱”。
这句话强调了史书对于国家强弱的反映。
一个国家的强弱可以从其史书中看出。
如果一个国家的史书充满了强盛的记录,那么这个国家必然强大;相反,如果史书充满了衰乱的记录,那么这个国家必然衰弱。
因此,史书对于国家的发展和命运具有重要的影响。
“述者无求其异,而学者务会其同”。
这句话强调了史书编纂者的责任。
史书编纂者不应该刻意追求与众不同,而应该注重历史事件和人物言论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同时,学者也应该深入研究历史事件和人物言论的内在联系和规律,以寻求其共同点和内在逻辑。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还原历史真相,为现实提供借鉴。
“国之得失,何以为证?有以人言验之者,有以事验之者”。
这句话强调了史书中对于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判应该客观、公正。
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和命运,不能仅仅从某个人的言论或者某个事件来评判。
需要全面地考察各种因素和证据,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略述刘知几《史通》的文史观——兼析其形成原因
鸡 西 大 学 学 报
J OURNAL OF J I XI UNI V ERS I T Y
Vo I . 1 3 N o . 1 O
0c t . 2 01 3
文章编号 : 1 6 7 2— 6 7 5 8 ( 2 0 1 3 ) 1 0—0 1 3 9—3
略述 刘 知 几《 史通》 的文 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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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析其形成原 因 . 淮北 师范大学 历史与社会学 院, 安徽 淮北 摘
2 3 5 0 0 0 ; 2 . 安徽大学 , 安徽 合肥
2 3 0 0 3 9 )
要: 刘知几《 史通》, 为中国古代 史学理论的代 表性 著作。其 中重要 原 因在 于 当时他提 出许 多具有代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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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9・
第l 0期
鸡 西 大 学 学 报
2 0 1 3生
《 晋书》 作者 皆当代词人, 远弃史、 班, 近宗徐、 庾。夫以饰 拜授, 必推文士。遂使握管怀铅, 多无铨综之识 ; 连章累牍 , 当时莫之敢侮。 ” ¨ 2 在文 彼轻薄之句 , 而编为史籍之文, 无异加粉黛于壮夫, 服绮纨 罕逢委婉之言。而举俗共以为能,
“ 盖史之为用也, 记功司过, 彰善瘅恶, 得失一朝, 荣辱 刘知几对于华丽的词藻的反感, 这与当时的社会风气有关, 千载。 ” l 2 这一句当为《 史通》 著作的核心理念。著史依赖 下文有论述, 在这里就不再重复。刘知几认为历史叙事简 文字书写, 文学与历史以此发生关系。刘知几主张:
于高士矣。 ” _ 2 这句话直接区别史家与文学家之间的差别 学骄俪文风的弥漫下, 史学受到的影响, 不仅仅是史学的著
性、 专业性 的观 点和认识 , 总结 中国古代史书编撰的理论和 方法, 其 中不仅有“ 实录” “简洁” 等史 学编撰理 论的探
刘知几辞赋观的史家立场及其意义
关 键词 刘知 几 ; 史通; 史家立 场 ; 辞 赋观
中 图分 类号 : 1 2 0 7 . 2 2 文献标 识码 : A 文章 编号 : 1 0 0 6— 2 4 9 1 ( 2 0 1 5 ) 0 3— 0 0 7 8— 0 6
史 学无边 , 作 为 古代 “ 史学百科全书” ( 程 千 帆
念》 J 、 肖艽 《 ( 史通 ) 的散文 观与小说观述评 》 J 、 邹旭光《 刘知几文史关 系论指要》 l o ] , 凡此种种 , 莫
不 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微 深 细 。但 论家 们忽 略 了一个 重要 的视 角——
辞 赋 的视 角 , 即从辞 赋 的角度看 史论 , 并 反过 来 以史 论 的视 角看 辞 赋 。从 辞赋 的视 角 看 史 论 , 我 们 会 注
第2 9卷第 3期
2 0 1 5年 7月
中 国韵 文 学 刊
J o u ma l o f C h i n e s e Ve l s e S t u d i e s
Vo 1 . 2 9 . No . 3
J u 1 . 2 0 1 5
刘 知 几 辞 赋 观 的 史 家 立 场 及 其 意 义
史 家立场 , 以及 由此而产 生 的批判 意识 与独 立精神 。这 种 立场 与精神 不光 是史 学 的旗 帜 , 也 为全 面而客 观地
评价 辞赋 的功 用 、 并探 究其 兴衰 的规律 与独 有 的个 性 , 提供 了别样 的视 角 , 此外 还在 客 观 上 呼应 并 开 启 了文
学 思潮 中关于 质 实切用 的理论 主 张。
刘伟生
( 湖 南工业大学 文学与新 闻传播学院 , 湖南 株洲 4 1 2 0 0 7 )
史通的评价
史通的评价浅谈《史通》在史学史上的贡献与局限唐代刘知几的《史通》是我国第一部史学理论著作,在中国史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它涉及历史编纂学、史学概论、史学批评、史学史、史料学和目录学等学科,内容极其丰富,在历史学科领域有着重要的影响,但是在《史通》的观点上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这是难免的。
首先是对《史通》及作者的一些介绍,刘知几(公元661—721 年) , 我国唐代杰出的史学家。
字子玄, 代彭城(今江苏徐州人)。
永隆进士。
武后时历任著作佐郎、左史、著作郎秘书少监, 检修国史。
中宗时参与编修《则天皇后实录》。
他在长期修史、精研史学的基础上, 撰写了我国第一部史传理论专著《史通》。
《史通》成书于唐中宗景龙四年(公元710) , 内篇和外篇两部分, 十卷。
内篇三十九篇, 外篇十三篇。
因内篇三篇亡佚, 实存四十九篇。
所涉内容, 包括史籍源流、体例、编撰方法、史官建置以及各类史书得失, 可谓全面系统, 博大精深。
历史这个学科领域范围很广可谓是只要是发生在过去的事都可称为历史,有好多人就说历史学科是没有理论的,在知道刘知几的《史通》之前我也在想历史学科的相关理论是什么,任何学科没有理论支撑是不可能有发展的,我国古代史学理论大家, 共有三人, 即刘知几、郑樵、章学诚。
可见刘知几是史学理论的奠基人。
在《史通》中关于一些理论和评论刘知几站在一个史学理论家的高度,对唐以前的历代史书(含唐初所修诸史)进行了一次总的评论, 其中不免有“轻肆讥评,伤于苛刻之处。
此外,《史通》还专门设有《疑古》、《惑经》等篇,把《尚书》、《春秋》等儒家经典同史书放在一起进行批评,对儒经中有关尧、舜、禹的“禅让”及商汤伐桀、武王伐封等历史记载的真实性表示了大胆的怀疑。
从《史通》中的史学各分支的理论方面上说是具有着至今无人能及的高度,他提出的这一标准学界是很赞同的,今天的学术分类其中很的方面是根据《史通》中的内容来分的,《史通》涉及历史编纂学、史学概论、史学批评、史学史、史料学和目录学,具有多学科特点。
论刘知几《史通》的小说叙事观
第8卷第2期 2018年4月福走江足学虎学被Journal of Fujian Jiangxia UniversityVol.8 No.2Apr.2018论刘知几《史通》的小说叙事观吕海龙(南通大学文学院,江苏南通,226019)摘要:唐前“小说”归于子部,多和“经”部对举,侧重在“说”。
唐后多和“史”部对举,重其叙事,打上史学的印记。
在这个转变过程中,刘知几《史通》的小说叙事观所起作用值得重视。
其观点大致包含三方面内容:一是小说应以“叙事为宗”;二是叙事以“附于物理”为 准;三是小说叙事与历史叙事有“流俗”“雅正”之分。
刘知几的小说叙事观对唐人小说观及小说创作有着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刘知几;《史通》;小说叙事观中图分类号:1207.4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2082 ( 2018 )02-0086-09刘知几《史通》共8次提到“小说”一词,其中《杂说中》®提到的“小说”是指殷芸《小说》一书。
此外7次,“小说”一词作为文体术语,与其他词汇构成偏正或联合结构的短语,分别为 “偏记小说”(见《杂述》及《古今正史》)、“诸子小说”(见《表历》)、“委巷小说”(见 《补注》)、“杂家小说”(见《叙事》)、“短才小说”(见《杂说下》)、“小说卮言”(见 《杂述》)。
对应这些“小说”术语,刘知几《史通》正文中明确指出的作品共有48部。
针对这 些“小说”作品,特别是其中的《列女传》《洞冥记》《西京杂记》《拾遗记》《搜神记》《幽明 录》《世说新语》等,刘知几《史通》详细阐释了自己的小说叙事观。
主要内容有三:一是小说当 以“叙事为宗”;二是叙事应以“附于物理”为准;三是小说叙事与历史叙事有“流俗”“雅正”之分。
当下学界对刘氏小说叙事观尚未给予应有的关注,故本文详论如下。
一、小说当以"叙事为宗”“小说”在中国古代一直被视为子部之作,唐前论及“小说”,多和“经”部对举,是不 “经”之谈,侧重其“说”。
试析刘知幾的正统思想--以《史通》的史学批评为考察中心
试析刘知幾的正统思想以《史通》的史学批评为考察中心吴海兰(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福建厦门361005)摘要:汉唐之际是中华正统之争与正统再造的重要阶段,刘知幾总结汉唐时期的史学,正统问题是不能回避的内容。
刘知幾对楚汉时期、汉晋之际与东晋南北朝的正统问题都有展开史学批评,这源于其以儒为本的治学立场,从而使其正统观的儒学因素十分突出。
刘知幾关于正统的史学批评不仅深受儒家名实观念和华夷之辨的渗透,同时还受其本人正统思想的影响。
刘知幾的正统思想植根于时代,承认武则天的正统地位,否定唐初的北朝系统。
刘知幾的正统思想有其特点。
关键词:刘知幾正统思想史学批评1902年梁启超倡导史界革命,曾将正统论作为中国旧史学最荒谬的观念予以激烈抨击,但朱维铮敏锐地指出梁启超又极力称道刘知幾、郑樵、章学诚等人的史学,视为中国史学进化的表征,忘记了刘知幾等人是“正统论的坚决捍卫者”。
①饶宗颐先生在其《中国史学上之正统论•小引》中,也提及刘知幾《史通》亡佚的《体统》篇,作为“论统之作”。
②不过,①朱维铮:《中国史学上之正统论•序》,载饶宗颐《中国史学上之正统论》,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第3页。
②饶宗颐:《中国史学上之正统论》,第1页。
关于刘知幾所说的"体统”,在《史通》中出现七次,含义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是指体裁体例,如卷一《六家》中说《九州春秋》“寻其体统,亦近代之国语也”;卷三《书志》中说书、志、记、录、说等(接下页)试析刘知幾的正统思想53目前所见关于中国古代正统论的梳理,极少涉及刘知幾,大约主要因为其没有留下关于正统问题的专文。
《史通》是对中唐以前史学发展的系统总结,汉唐之际是中华正统之争与正统再造的重要阶段,特别六朝时期,国家四分五裂,南北对峙,几十个政权频繁地兴衰更替,促使各政权对正统地位的追求尤为迫切,“自有晋南徙,魏乘机运,周隋禅代,历世相仍,梁氏称邦,跨据淮海,齐迁龟鼎,陈建宗祐,莫不自命正朔,绵历岁祀,各殊徽号,删定礼仪。
试析刘知几的史学编纂理论及思想
试析刘知几的史学编纂理论及思想【摘要】:《史通》是刘知几的史学理论著作,集中体现了他的史学理论成就。
书中对各种史书体裁、体例等都有详尽的论述,反映了他的历史编纂学理论及思想。
文章总体分三部分:关于选材的理论;关于史书体裁体例的评论;关于编纂的理论几部分。
主要通过对《史通》编纂理论与方法的理解,试着探讨他的历史编纂学的理论及其史学思想。
【关键词】:刘知几;《史通》;编纂学;史学思想刘知几(661-721),字子玄,唐代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人,是唐代杰出的历史学家和思想家。
《史通》是他私下整理历年所写的札记而撰成的著作。
刘知几一生著述颇丰,但大都失传,只有《史通》流传至今。
刘知几从理论上对文献编纂进行颇为系统的论述、并且提出了一系列编纂原则。
他对文献编纂学理论体系的形成也有开创之功,其史学思想影响深远。
下面主要从三个方面对其史学编纂理论及思想进行分析。
一、关于选材的理论刘知几很注意在史书编纂过程中对于史料的精选。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
’是知史文有阙,其来尚矣。
自非博雅君子,何以补其遗逸者哉?盖珍裘以众腋成温,广厦以群材合构。
自古探穴藏山之士,怀铅握椠之客,何尝不征求异说,采摭群言,然后能成一家,传诸不朽……”①他认为精选史料,不只在于能区别史料的精华和糟粕,还在于史家之肯割爱。
他在《断限》篇中引了陆士衡的话“虽有爱而必捐”,来说明这一意思。
关于“用晦”他指出,晦与显的区别在于:“显也者,繁词缛说,理尽于篇中。
晦也者,省字约文,事溢于句外。
”②在《史通·补注》中提到,史料在精而不在多。
要想“取信一时”,“传诸不朽”就应该像司马迁撰写《史记》时所做过的那样,“征求异说,采摭群言”③。
将笔记、小说中的神怪故事或道听途说、街谈巷议之言,不加考证地视为信史史料,写入史书之中,刘知几是坚决反对的;对于谱牒一类的史料,他主张研究核实后也可使用。
刘知几这种审慎的科学态度,无疑是正确的,也表现了他对“子不语怪、力、乱、神”④以及信以传信、疑以传疑原则的维护。
刘知几与《史通》剖析
胡宝国不同意钱穆的观点,他说:《史通》的出现 “极有意义”,“它标志着史学批评已经不再是一 种对史学著作随意的、零星的评价,而是变成了一 种自觉的、系统的学问。史学内部的一个新的领域 由此而形成。” 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一书中也说:“他 (指刘知幾)虽没有作史的成绩,而史学之有人研 究从他始。这好像在阴霾的天气中打了一个大雷, 惊醒了多少迷梦,开了后来许多法门。”
[1] 白寿彝主编:《中国史学史》,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年11月第2版,第125页。 [2] 瞿林东著:《中国简明史学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8 月第1版,第44页。 [3] 李宗侗著:《中国史学史》,北京:中华书局出版,2010年8月第1 版,第79页。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胡宝国等人的意见,认为 汉唐时期史学发展最有意义的事情之一,就 是史学评论较以前有了很大发展。
1、断代纪传体的确立
司马迁创立纪传体,是传统史学奠定的重要标志之一。但 《史记》是一部通史,通史的体例并不符合古代家天下和一 朝一姓的格局。 班固的《汉书》,因袭纪传体,而改通史为断代史。这种断 代纪传体则符合家天下、一朝一姓、皇朝更迭的周期性特点, 所以被相继沿用垂二千年。后来的正史基本上就是一朝一史 (除南北朝时期以外,全是)。 对此,钱穆提出:“史书开始有纪传体,是司马迁的大功。 而换了朝代立刻来写一部历史,这是班固的贡献。以后正史 都是学的班固《汉书》,这就无怪乎要‘迁固’‘史汉’并 称了。”[1]
《史通》
《史通》分内外两篇:内篇39篇,论及史书 结构、历史编纂法、历史文学、历史见识等; 外篇13篇,论及史官建置、正史源流、杂评 史家、史著得失及其他方面的一些问题。 《史通》是对当时及其以前史学发展方方面 面的问题所做的总结性认识。
《史通》的“崇实”观念略论
《史通》的“崇实”观念略论摘要:我国古代的史学与文学往往相通。
例如《左传》、《国语》、《史记》、《汉书》等既是史学著作,又是文学著作。
而《史通》作为一部史学理论专著,其中也反映了作者刘知几许多的文学思想,它可说是我国现存第一部史评和史传文学的理论著作。
本文就《史通》中的“崇实”观念以及对后世的影响进行简单论述。
关键词:《史通》;崇实;影响刘知几(661-721),字子玄,于680年进士及第,任职获嘉主簿,历仕武后、中宗、睿宗、玄宗四代,后被贬为安州别驾,同年卒,追赠为汲郡太守,又追赠工部尚书。
著有《史通》。
《史通》共有二十卷四十九篇,分为内、外篇,内篇共十卷三十六篇,外篇共十卷十三篇。
长期以来,刘知几都是作为史学家出现的,在其盛名之下,忽视了其在文学上的巨大成就。
《史通》中关于史籍的一些论述,放在文学上同样适用。
其中刘知几的“崇实”观念对史书的创作产生极大影响,但从文学角度来看,“崇实”观念对文学也有重要影响。
一、《史通》的“崇实”观念刘知几的“崇实”观念,总的来说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内容“崇实”,要求“不虚美,不隐恶”;第二,语言“崇实”,运用拟人、用典等手法时,要符合事实,文字简要而不浮夸。
(一)内容“崇实”《史通·载文》云:“夫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观乎国风,以察兴亡。
是知文之为用,远矣大矣。
若乃宣、僖善政,其美载于周诗;怀、襄不道,其恶存乎楚赋。
读者不以吉甫、奚斯为谄,屈平、宋玉为谤者,何也?盖不虚美,不隐恶故也。
是则文之将史,其流一焉,固可以方驾南、董,俱称良直者矣。
”①刘知几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就是实录时事,认为要达到“文之为用”的目的,必须要“不虚美,不隐恶”,便是“崇实”。
刘知几还认为文史同源,诗歌应该像历史一样,对事实进行实事求是的记录。
他的这种文学思想,对传统诗论具有重大意义。
首先打破了儒家“思无邪”和“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对诗歌思想和文辞上的束缚,又纠正了魏晋六朝以来文人过度追求诗歌辞藻和技巧的弊病。
刘知几《史通》的笔记小说观念
Towards Liu Zhiji' s Views on Literary Sketches
Reflected in Shi Tong
作者: 王燕华;俞钢
作者机构: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200234
出版物刊名: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页码: 100-107页
主题词: 刘知几;《史通》;笔记小说观念
摘要:唐代著名史学家刘知几在《史通》中全面客观地阐述了笔记小说观念。
刘知几提出了“偏记小说”的概念,揭示了笔记小说可与正史参行的“自成一家”的真实地位,明显提升了笔记小说的史学价值;《史通》中有关“偏记小说”的分类和列举,则清晰可见刘知几的笔记小说分类观念较之于《隋书·经籍志》有了进步,为史家重新认识笔记小说的学术地位,审视笔记小说的社会功能,利用笔记小说丰富正统史学,乃至效仿撰作笔记小说,提供了理论依据;刘知几以史眼判断笔记小说的价值,强调笔记小说惩恶劝善、可供教化的社会功用,表达了正统史学对笔记小说价值认同的程度,进而为笔记小说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总之,刘知几《史通》的笔记小说观念,对中唐以后笔记小说的发展和繁荣,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论刘知几《史通》纪传体的生成观念
论刘知几《史通》纪传体的生成观念夏德靠【摘要】刘知几及《史通》对纪传体分析是比较特殊的,这对于把握纪传体的生成来说很有启发意义.他将唐前史传文体分为“六家”,并根据先秦史官传史方式经历由言事分立到言事相兼的转化之分析,指出《春秋》《尚书》属于言事分立的产物,《左传》则属于言事相兼的产物,因此《左传》具有阐释《春秋》的作用.依据这些认识,他认为本纪相当于《春秋》,即采取编年的形式,通篇只叙述天子的事情,并且只采录大事,至于事件的详细过程则放在列传中叙述.世家叙述的对象是诸侯,由于诸侯的地位低于天子,故采用“世家”这个名称;不过在书写体例上世家与本纪没有明显差异,也采取编年的形式.整体上,本纪体式如《春秋》,列传则叙述大臣的言论行为,其体式如《左传》,列传从而具有解释本纪的功能.【期刊名称】《渭南师范学院学报》【年(卷),期】2018(033)003【总页数】9页(P51-59)【关键词】刘知已;《史通》;纪传体;六家说;言事相兼;传以释纪【作者】夏德靠【作者单位】湖州师范学院文学院,浙江湖州313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K207中国传统正史的书写虽然有着差异,但纪传体这一体式是它们共同所沿用的。
对于这种史体,较早系统加以论述的当属唐代史学家刘知几,他在所著《史通》中多处讨论纪传体。
由于纪传体的生成及特征目前还存在不同的认识,那么《史通》有关纪传体的相关论述对于我们把握这些问题就显得很有意义。
一、“六家”说刘知几在考察唐代之前史传文体之基础上,提出“六家”的看法: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
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
[1]1刘知几已经注意到唐前史传文体不断变化这个事实,但认为在这些变化的史体中又存在相对稳定的体式,在他看来,这些体式大约有六种,他称之为“六家”。
对此,浦起龙分析说:“史体尽此六家,六家各有原委。
刘知几_史通_的卓识与局限
刘知几《史通》的卓识与局限●夏祖恩 刘知几(公元661~721年)字子玄,徐州彭城人,唐代历史学家。
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博览群书。
20岁中进士,醉心于史学研究。
公元702年起担任史官,参与编撰许多史著。
公元721年受贬。
刘知几著述甚丰,《史通》是他唯一留存于世的作品,它是中国第一部系统总结、研究中国古代史学的著作,堪称第一部中国史学史专著。
《史通》共20卷,分为内篇与外篇,另有刘知几《原序》。
《史通》取名是受《白虎通》影响,“昔汉世诸儒,集论经传,定之于白虎观,因名曰白虎通。
予既在史馆而成此书,故便以史通为目。
”也受司马迁封为“史通子”名称所影响,“且汉求司马迁后,封为史通子,是知史之称通,其来自久,博采众议,爰定兹名。
”(《史通原序》)史学界对刘知几《史通》已有诸多研究,认为刘知几是在怏怏不乐的心境下私撰《史通》,且断断续续历时十多年。
因此该书比较敢于说话,但又语意重复,自相矛盾。
这些看法无可厚非。
然纵观全书,《史通》的利弊不止于斯,笔者以为是书既闪烁着真知灼见的智慧之光,也存在着明显的局限性。
本文爰就《史通》一书的卓识与局性限稍作剖析,讨教于学界同仁。
先谈《史通》的远见卓识问题。
其一,洞察中国传统史学流弊之源。
唐代以前,中国史学已发育十分充分,体载也较完备,形成六家,即尚书家、春秋家、左传家、国语家、史记家、汉书家等。
当时许多文人陶醉于中国传统史学,认为其内容与体载都十分完备。
刘知几却独具慧眼,他在肯定唐朝以前史学的优点之余,指出其弊端,且洞察到弊病之根源。
刘知几认为中国史学受政治因素影响较大,常以权贵监控修史,说“近古每有撰述,必以大臣居首。
”(《史通・内篇・辨职》)致使史著质量低劣,芜劣之作盈室;有才识的学者被排挤,不学无术之徒却充斥史馆。
刘知几以任史官的亲身体验,感慨地说:“凡所著述,尝欲行其旧议。
而当时同作诸士,及监修贵臣,每与其凿枘相违,龃龉难入。
故其所载削,皆与俗浮沈”,又说:“虽任当其职,而吾道不行,见用于时,而美志不遂,郁怏孤愤,无以寄怀,必寝而不言。
从刘知几论述史书体例看其循名责实的史学精神
从刘知几论述史书体例看其循名责实的史学精神从刘知几论述史书体例看其循名责实的史学精神【摘要】唐朝史学家刘知几在其著作《史通》之中,总结了唐以前历代的史学著作,并对史书体例特别进行了评述。
后人对此褒贬不一,大多认为刘氏之史识不及司马迁。
然而,从这些体例的论述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循名责实的史学精神,确是后人在研读这部著作时所应当引起重视的一个方面,而对于史书著述方面而言,却也可以视作是一个有益的尝试。
【关键词】刘知几;《史通》;史书体例;循名责实刘知几在论述史书体例时所体现的循名责实的思想,是《史通》中的重要内容之一。
循名责实,即在《史通·本纪》一文中所提及的“求名责实”之意,主要是指依据或遵循一种体例名称的界定,来确定其中所要或应当予以记载的历史事实,同时要求史家在史书编撰过程中严格遵守这一规则。
刘知几自身就非常重视史书编撰的体例,在整部《史通》的起始处即讨论了史书编写体例方面的问题。
自司马迁创作《史记》以来,历经后代的史书流传,史书的体例大致上确立,主要有本纪、世家、列传、表历、书志等几种,这在《史通》中有详细的评述,现举《本纪》一篇略述其意。
刘知几认为本纪这一体例因其内容是“书君上以显国统”[i],而在帝制时代更具有一种纲领性的重要意义。
身处其时的刘氏也格外重视此一体例之“纯”。
对于本纪的阐释,刘氏先明确“纪”之由来以及其含义即“盖纪者,纲纪庶品,网罗万物。
”然后在行文中渐次表明“盖纪之为体,尤《春秋》之经,系日月以成岁时,书君上以显国统。
”并且说明“纪”的意义及写法是为“纪者,既以编年为主,唯叙天子一人。
有大事可书者,则见之于年月,其书事委曲,付之列传,此其义也。
”同时,刘知几也指出“纪”之成为一种体例,是创例于司马迁的《史记》:“列天子行事,以本纪名篇。
”后世史家著史时因袭了这种体例,并且“此道常行,莫之能易也。
”虽然刘氏比较赞赏司马迁创立本纪这一体例,但也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史记》中不符合自己所创立的规范的乱例,即“区域既定,而疆理不分”,这也是后世诸家对其诟病最多的一点。
唐刘知几之《史通》概要
唐刘知几之《史通》概要刘知幾的一生虽抑郁不得志,但《史通》却为他树立起一座永远的丰碑。
《史通》的基本宗旨是对过去的史学作出批判性的、建设性的全面总结。
刘知幾依照流派和体例,将众多史书概括为“六家”和“二体”。
所谓六家,即《尚书》家、《春秋》家、《左传》家、《国语》家、《史记》家、《汉书》家。
所谓二体,即纪传体和编年体。
由于当时二体中,纪传体占优势,其编纂技术也更为复杂,所以《史通》对纪传体的分析较多。
如《本纪》、《世家》、《列传》、《表历》、《书志》五篇,专门探讨纪传体各个组成部分,《论赞》、《序例》、《序传》则兼论纪传体与编年体共有的部分。
刘知幾评析史书体例的通常方法是,先追溯该体例之渊源,然后述其流变,再归纳一个简洁的定义,接着便用此定义去检讨相关史书的违例之处。
例如,关于世家,《史通》中的《世家》篇首先指出:“案世家之为义也,岂不以开国承家,世代相续?”以此衡量,《史记》就有毛病,因为陈胜起义称王仅六个月就兵败身死,子孙未嗣,封地亦无,“无世可传,无家可宅”。
因而《史记》列陈胜于世家,是“名实无准”。
另外,世家之作应区别诸侯和大夫,“家国本别”,但《史记》竟将一些大夫记入世家,“使君臣相杂,升降失序”。
刘知幾还认为,世家应记“专制一国,绵绵瓜瓞,卜世长久”者,而汉代的诸侯王和古代诸侯有很大不同,“或传国唯止一身,或袭爵才经数世”,应入列传。
而《史记》将汉代诸侯与先秦诸侯并列世家,“虽得画一之宜,讵识随时之义?”刘知幾对列传、表历、书志、论赞、序例等,均用类似方法评论。
其优点是严整了史书体例,循名责实,促进了历史编纂技术的提高。
但缺点是有时过于拘泥体例,不免有一些迂腐之见。
如指责《史记》将项羽列入本纪,陈胜列入世家,既表现出比司马迁浓厚的封建正统观念,又未通史书变例之义。
刘知幾对于史书编写方法的探讨是相当细致的。
如关于史书结构编排,《载言》篇谈到如何处置辞章、诰令、章表的问题。
《断限》篇谈到收载史事的起讫时间问题。
《史通》与刘知几
《史通》与刘知几《史通》是中国第一部系统的史学理论专著。
作者刘知几是中国封建社会杰出的史学家。
他用毕生精力研究历史,完成了《史通》二十卷。
在这部书中,刘知几对过去的史学著作,从体例、史料、语言文字到人物评价、史事记述,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批判,提出了自己的独特见解,表现出不受传统观点束缚和敢于创新的精神。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刘刘知几对于史家和写史都提出了一些标准。
他主张一个优秀的历史学家,必须具备才、学、识“三长”。
对于“识”尤其强调。
对于写史,他提倡“直笔”,主张“良史以实录直书为贵”。
要求做到“不掩恶,不虚美”,“不避强御”,“无所阿容”。
《史通》在中国史学发展史上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刘知几:私撰《史通》武后圣历二年(699),三十八岁的刘知几在做了十九年获嘉县主簿这个九品芝麻官后,调任京师定王府仓曹。
这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大转折。
如果说,此前近三十年读史研史生涯使他打下了做学问的坚实基础,近二十年的仕宦阅历使他积累了丰富的政治识见的话,那末,以后的刘刘知几便是从事学术著述了。
在他奔往京师的大道上,心情是怎么样呢?尽管刘知几在仕途上兢兢业业,但他既没有当朝权贵的引荐,也缺乏取悦当权者的升官之术,仅凭着一颗效忠之心是决然无望的。
何况他又是那样的认真,切直无隐地给武则天提了那么多意见,"后嘉其直,不能用也",这就决定了他升不了官。
凭刘知几的见识,他对未来的仕途并不会抱过高的希望。
这次调职,有两个因素在起作用。
其一,此时的刘刘知几已经是闻名全国的学者。
青少年时代已以文学知名,主簿任上多次上表,也展示了他的才华。
其二,则天诏修《三教珠英》,以为刘知几是个人选。
据《旧唐书?徐坚传》载:"坚又与给事中徐彦伯、定王府仓曹刘刘知几、右补阙张说同修《三教珠英》。
“时在圣历二年(699)。
编修《三教珠英》的动机何在?《新唐书?张昌宗传》所提供的是一种偶然性而且是相当低下的答案,说张易之兄弟及诸武杂侍后宫,”博争道为笑乐,或嘲诋公卿,淫蛊显行,无复羞畏","后知丑声甚,思有以掩覆之,乃诏昌宗即禁中论著,引李峤、张说、宋之问、富嘉谟、徐彦伯等二十有六人撰《三教珠英》。
刘知几《史通》(一)
刘知几《史通》(一)按:《史通》是我国第一部系统性的史论专著,兼有史学理论和史学批评两方面内容,是集唐以前史论之大成的论著。
刘氏的历史观值得重视是:反对"历史的宿命论",反对以成败论英雄之正统历史观。
他甚至不主张"内中国而外夷狄"的大汉族主义的历史观。
《原序》长安二年,余以著作佐郎兼修国史,寻迁左史,于门下撰起居注。
会转中书舍人,暂停史任,俄兼领其职。
今上即位,除著作郎、太子中允、率更令,其兼修史皆如故。
又属大驾还京,以留后在东都。
无几,驿征入京,专知史事,仍迁秘书少监。
自惟历事二主,从宦两京,遍居司籍之曹,久处载言之职。
昔马融三入东观,汉代称荣;张华再典史官,晋朝称美。
嗟予小子,兼而有之。
是用职思其忧,不遑启处。
尝以载削余暇,商榷史篇,下笔不休,遂盈筐箧。
于是区分类聚,编而次之。
昔汉世诸儒,集论经传,定之于白虎阁,因名曰《白虎通》。
予既在史馆而成此书,故便以《史通》为目。
且汉求司马迁后,封为史通子,是知史之称通,其来自久。
博采众议,爰定兹名。
凡为廿卷,列之如左,合若干言。
于时岁次庚戌,景龙四年仲春之月也。
《内篇六家第一》自古帝王编述文籍,《外篇》言之备矣。
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
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
今略陈其义,列之于后。
《尚书》家者,其先出于太古。
《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故知《书》之所起远矣。
至孔子观书于周室,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乃删其善者,定为《尚书》百篇。
孔安国曰:“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
”《尚书璇玑钤》曰:“尚者,上也。
上天垂文象,布节度,如天行也。
”王肃曰:“上所言,下为史所书,故曰《尚书》也。
” 推此三说,其义不同。
盖《书》之所主,本于号令,所以宣王道之正义,发话言于臣下,故其所载,皆典、谟、训、诰、誓、命之文。
论刘知几《史通·书志》中对《天文》、《艺文》、《五行》三志的影响
论刘知几《史通·书志》中对《天文》、《艺文》、《五行》三志的影响本文从网络收集而来,上传到平台为了帮到更多的人,如果您需要使用本文档,请点击下载按钮下载本文档(有偿下载),另外祝您生活愉快,工作顺利,万事如意!列于正史之中的书志,就其源流来说,史家多认为出于礼书。
刘知几开篇即说:“夫刑法礼乐,风上山川,求诸文籍,出于三礼。
章学诚也赞同刘知几的看法,认为“书志之原,盖出《官》、《礼》。
因此,《史记》作“八书”,礼乐居先,杜佑《通典》,礼居其半。
近人陈汉章在《史通补释》中也肯定了刘知几对志书渊源的考求,认为他“得其原木”。
但此种缘起,只是部分因袭。
究其真正的成熟与确立,当从《史记》“八书”、《汉书》“十志”始。
承《史记》、《汉书》之后,书志开始为历代正史所沿袭,并不断发展与完善,终究演变为史学著述的重要体裁之一。
书志之体,历来所记多为“国家之大体”,也就是国家主要的典章制度。
如孔颖达在《索隐》中所说:“书者,五经六籍总名也。
此之八书,纪国家之大体,班氏谓之志,志亦记也。
”其记载之主要作用在于补纪传之,达于通博。
刘知几即有言:“纪传之外,有所不尽,只字片文,于斯备录。
语其通博,信作者之渊海也。
”书志存在之益自不必多言,但其在传承过程中也有着诸多的流弊,历代史家都有评析。
其中刘知几是对志书进行全面总结的第一位史学家。
他在《书志第八》的序中说,书志体自司马迁创设以来,后代虽然多有变化,但都属于“或名非而物是,或小异而大同,但作者爱奇,耻于仍旧,必寻源探木,其归一睽也”。
他认为志书篇目的设置,控制在“十五六家而己。
其间则有妄入编次,虚张部秩,而积习己久,不悟其非’。
他还引《老子》“法令滋章,占人所慎”的话,批评志书之篇目设置越来越多的流弊。
此种观点亦贯彻在其对《天文志》、《艺文志》、《五行志》的批评之中。
《天文志》在唐以前,历代正史志中皆有,主要记述的是星宿、口蚀等天象及变化。
对于这一志,刘知几认为“两耀百星,丽于玄象,非如九州万国,废置无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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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卷第6期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 o l .45,N o .62018年11月J o u r n a l o f S i c h u a nN o r m a lU n i v e r s i t y (S o c i a l S c i e n c e sE d i t i o n )N o v e m b e r ,2018刘知几‘史通“ 小说 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孙 振 田(西安工业大学人文学院,西安710032) 摘要:刘知几‘史通“ 小说 一词的含义主要有二:一是指言语㊁说话㊁谈话,一是用来指称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㊂因此,‘史通“没有什么系统的 小说 观念,也不大可能为唐代的小说文体发生提供理论准备;也无所谓继承了六朝以来的 小说 观念和传统的文体分类思想,以及为 小说 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什么理论依据;更谈不上抓住了唐前 小说 的文体特征,以及为唐后 小说 的繁荣提供什么理论基础㊂‘史通“也不存在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史部的做法,以及 援子入史 或 援史入子 的情况㊂‘史通“对后世诸如‘新唐书㊃艺文志“等的小说观念没有产生什么影响㊂关键词:刘知几;‘史通“; 小说 观念;小说文体中图分类号:I 20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8)06-0107-10收稿日期:2017-10-24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 ‘汉书㊃艺文志“注解长编与研究 (11X T Q 013)及第二批(2015)陕西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青年英才支持计划的部分成果㊂作者简介:孙振田(1973 ),男,安徽利辛人,文学博士,西安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献目录学研究㊂一唐代史学家刘知几于其史学名著‘史通“之‘表历“㊁‘补注“㊁‘叙事“㊁‘杂述“㊁‘古今正史“㊁‘杂说“等篇,凡八次使用了 小说 一词,尤其‘杂述“篇,更将 偏记小说 分为偏记㊁小录㊁逸事㊁琐言㊁郡书㊁家史㊁别传㊁杂记㊁地理书㊁都邑簿十类㊂这显得颇不寻常,引起了一些研究者的注意,并据之展开研究工作,认为在 小说 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影响巨大㊂举例言之:如韩云波认为‘史通“是我国第一部具有系统小说观念的学术著作,为唐代的小说文体发生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准备[1];王齐洲认为刘知几继承了六朝以来的小说观念和传统的文体分类思想,其史学架构中保留有小说的一定地位,为小说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2];段庸生认为‘史通“抓住了唐前小说的体裁特征,分析了史家叙事与小说叙事的根本性区别,为唐后小说的繁荣提供了理论基础[3];陈文新着眼于刘知几于史部中称引 小说 ,认为刘知几毅然将 小说 由子部划入了史部,在刘知几看来, 小说 的职能首先是 记 而不是议 ,这一见解影响颇大,‘新唐书㊃艺文志㊃序“所谓 传记㊁小说 皆出于史官之流也 云云于叙述史部时论及 小说 即与之一脉相承[4];谭帆亦着眼于刘知几于史部中详论 小说 ,认为因之 子 ㊁ 史 两部遂为中国小说之渊薮[5];吕海龙也注意到了刘知几于作为史著的‘史通“多称 小说 ,认为刘知几此举为改子部小说观为史部小说观,且具有重要的意义,这种 叙事为宗 的小说观实现了对记载 街谈701巷语,道听途说 小说观的一次替代,这次替代最终由宋欧阳修‘新唐书㊃艺文志“完成[6]㊂与以上观点不同,也有论者认为‘史通“并无独特的 小说 观念㊂如郝敬认为,‘史通“ 小说 绝大多数都是泛指刘知几正史定义外的史料,刘知几将子部小说纳入了他的史料范畴,也就是 援子入史 [7];与郝敬相反,张乡里则认为‘史通“称引 小说 意在 援史入子 ,刘知几本着实录的原则,将记事虚妄的史书视为 偏记小说 ,将其置于小说阵营,这一方面打破了子㊁史的界限,扩大了小说的领域,另一方面亦导致古代小说观念的重大变革:由隶属于子部㊁不计虚实的明理著作,演变为兼有子㊁史二部㊁虚构色彩浓厚㊁既有说理又有叙事的著作[8]㊂显然,刘知几‘史通“ 小说 观念已成为古典 小说 研究的重要问题,不容忽视㊂然则,上述诸论又能否与刘知几‘史通“ 小说 观念相符合呢?二回答这一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首先必须弄清楚‘史通“ 小说 一词的含义,或者其使用方法㊂仍列‘史通“相关材料如下:1.若诸子小说,编年杂记,如韦昭‘洞纪“㊁陶弘景‘帝代年历“,皆因表而作,用成其书㊂既非国史之流,故存而不述㊂[9]‘表历“,54-552.嗟乎!以峻之才识,足堪远大,而不能探赜彪㊁峤,网罗班㊁马,方复留情于委巷小说,锐思于流俗短书㊂可谓劳而无功,费而无当者矣㊂[9]‘补注“,1333.而史臣撰录,亦同彼文章,假托古词,翻易今语㊂润色之滥,萌于此矣㊂降及近古,弥见其甚㊂至如诸子短书,杂家小说,论逆臣则呼为问鼎,称巨寇则目以长鲸㊂邦国初基,皆云草昧;帝王兆迹,必号龙飞㊂斯并理兼讽谕,言非指斥,异乎游㊁夏措词,南㊁董显书之义也㊂如魏收‘代史“,吴均‘齐录“,或牢笼一世,或苞举一家,自可申不刊之格言,弘至公之正说,而收称刘氏纳贡,则曰 来献百牢 ;均叙元日临轩,必云 朝会万国 ㊂夫以吴征鲁赋,禹计涂山,持彼往事,用为今说,置于文章则可,施于简册则否矣㊂[9]‘叙事“,1784.在昔三坟㊁五典㊁春秋㊁梼杌,即上代帝王之书,中古诸侯之记㊂行诸历代,以为格言㊂其余外传,则神农尝药,厥有‘本草“;夏禹敷土,实著‘山经“;‘世本“辨姓,著自周室;‘家语“载言,传诸孔氏㊂是知偏记小说,自成一家㊂而能与正史参行,其所由来尚矣㊂爰及近古,斯道渐烦㊂史氏流别,殊途并骛㊂榷而为论,其流有十焉:一曰偏纪,二曰小录,三曰逸事,四曰琐言,五曰郡书,六曰家史,七曰别传,八曰杂记,九曰地理书,十曰都邑簿㊂[9]‘杂述“,2735.街谈巷议,时有可观,小说巵言,犹贤于己㊂故好事君子,无所弃诸,若刘义庆‘世说“㊁裴荣期‘语林“㊁孔思尚‘语录“㊁阳玠松‘谈薮“㊂此之谓琐言者也㊂[9]‘杂述“,2746.大抵自古史臣撰录,其梗概如此㊂盖属词比事,以月系年,为史氏之根本,作生人之耳目者,略尽于斯矣㊂自余偏记小说,则不暇具而论之㊂[9]‘古今正史“,3767.又刘敬升‘异苑“称晋武库失火,汉高祖斩蛇剑穿屋而飞,其言不经㊂故梁武帝令殷芸编诸‘小说“,及萧方等撰‘三十国史“,乃刊为正言㊂[9]‘杂说中“,4808.其有雕虫末伎,短才小说,或为集不过数卷,或著书才至一篇,莫不一一列名,编诸传末㊂事同‘七略“,巨细必书,斯亦烦之甚者㊂[9]‘杂说下“,530上述材料,第2㊁5条中 小说 一词的含义较易弄清楚,因刘知几自己有说明,即第5条所说 此之谓琐言者也 所谓 琐言 ,也就是篇幅较为短小的言语㊁说话㊁谈话,亦即此 小说 就是指篇幅短小的言语㊁说话㊁谈话㊂第2条材料中的 委巷小说 ㊁ 流俗短书 指的是刘义庆‘世说“一书①㊂第1㊁3㊁4㊁6㊁8条材料中的 小说 一词,含义则较难理解㊂一个显见的事实是,这些 小说 所涵盖的著作,第1条韦昭‘洞纪“㊁陶弘景‘帝代年历“等因表而作的 编年杂记 ,第3条魏收‘代史“ 即‘后魏书“,‘隋书㊃经籍志“(下称‘隋志“)史部正史类著录一百三十卷 ㊁吴均‘齐录“(即‘齐春秋“,‘隋志“史部编年类著录三十卷),第4条地理书㊁都邑簿,第8条 集 及 书 ,与之前我们所理解的 小说 的含义,如 小的学说 ㊁ 小道 ㊁ 街谈巷语㊁道听途说 及言语㊁说话㊁谈话等,均不相符合[10-11]㊂显然,我们无法再以已有的含义或用法来解读这些材料中的 小说 一81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词㊂那么,其含义或用法究竟为何呢?答案首先就在第8条材料中㊂我们看第8条材料,其 小说 涵盖了 为集 与 著书 两种情形㊂ 为集 ,刘知几自注云: 如‘陈书㊃阴铿传“云有集五卷,其类是也㊂ [9]530 著书 ,刘知几亦有注云: 如‘梁书㊃孝元纪“云撰‘妍神记“,‘陈书㊃姚察传“云撰‘西征记“㊁‘辨茗酪记“,‘后魏书㊃刘芳传“云撰‘周官音“㊁‘礼记音“,‘齐书㊃祖鸿传“云撰‘晋祠记“㊂凡此,书或一卷㊁两卷而已㊂自余人有文集,或四卷㊁五卷者,不可胜记,故不具列之㊂ [9]530合起来看, 为集 与 著书 实际上包含了如‘隋志“经㊁史㊁子㊁集四部分类全部四种类型的著作㊂ 集 ,刘知几既自言 文集 ( 自余人有文集 ),则就与集部相对应,为集部之书(‘隋志“有‘阴铿集“一卷著录于集部别集类); 书 ,‘周官音“㊁‘礼记音“为经部之书,‘妍神记“㊁‘西征记“㊁‘晋祠记“则可以归为史部之书(‘妍神记“,‘隋志“著录于史部杂传类,兹以之为准),‘辨茗酪记“则或可归为史部之书(‘隋志“将诸如‘竹谱“㊁‘钱谱“㊁‘钱图“等著录于史部谱系类),或可归为子部之书(‘隋志“将诸如‘陶朱公养鱼法“㊁‘卜氏养羊法“等著录于子部农家类,将‘崔氏食经“㊁‘食经“等著录于子部医方类)㊂ 事同‘七略“,巨细必书 ,显然也是针对全部的经㊁史㊁子㊁集四种类型的著作而言 ‘七略“著录书籍的特点,就是只要刘向㊁刘歆所整理的书籍,不论可以归入‘六艺“㊁‘诸子“㊁‘诗赋“㊁‘兵书“㊁‘数术“与‘方技“中的哪一略(六略至‘隋志“演变为经㊁史㊁子㊁集四部),也不论其大小长短,均予著录㊂至此,既然 小说 涵盖了经㊁史㊁子㊁集全部四种类型的著作,较为宽泛,则其所指就既不可能是文体,也不可能是某一学术类型的著作,而只能是书籍㊂再加上所谓 雕虫末伎 ㊁ 短才小说 ㊁ 为集不过数卷 ㊁ 著书才至一篇 云云,可知刘知几这里是在以 小说 来泛称那些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具体也就是 为集不过数卷 ㊁ 著书才至一篇 ㊁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著作㊂基于 小说 一词本身所具有的篇幅较为短小的含义,及所带有的贬称的价值判断的色彩( 小的学说 ㊁ 小道 ),当其被用来指称书籍时,我们也只能说是用来指称那些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㊂再看其余第1㊁3㊁4㊁6条材料㊂这些材料中的 小说 一词,含义或使用上有两个显著的特点㊂其一, 小说 所指向的书籍的类型较为宽泛㊂第1条,韦昭‘洞纪“㊁陶弘景‘帝代年历“为编年类;第3条,魏收‘代史“㊁吴均‘齐录“为正史类与编年类,又据所谓 史臣撰录 云云,其范围则又大于正史类与编年类,但凡 同彼文章 润色之滥 者均包含在内;第4条,包括偏纪㊁小录㊁逸事等十种(‘隋志“分别为杂史㊁古史㊁杂传㊁旧事㊁霸史㊁地理等,详可参后表);第6条,刘知几虽无明言,但既然是针对 古今正史 而言,则 正史 之外的著作,均被包含在内,其类型当然也是多样的㊂按照刘知几自己的分法(‘杂述“不仅称 偏记小说 十种 与正史参行 ,更明确指出 史之杂名,其流尽于此 ),这些材料中的 小说 一词事实上已经涵盖了所有类型的史书( 正史 加上 偏记小说 十种)㊂其二, 小说 一词带有贬称的价值判断的色彩㊂第1条,称韦昭‘洞纪“㊁陶弘景‘帝代年历“等 既非国史之流,故存而不述 ;第3条,称相关书籍为 理兼讽谕,言非指斥,异乎游㊁夏措词,南㊁董显书之义 ②;第4条,为与 行诸历代,以为格言 的 上代帝王之书,中古诸侯之记 相对而言,其价值判断的色彩鲜明③;第6条,既然相对于 古今正史 而言,则其价值判断的色彩亦同样鲜明㊂根据第一个特点,我们只能从较为宽泛的层面来理解相关 小说 一词的含义或其用法,而根据第二个特点,则又只能将 小说 所寄寓的价值判断理解为不入主流或者不够重要㊂那么,再合以第8条材料(在宽泛及价值判断的层面具有可比性),也就可以说,这些 小说 的含义其实也是书籍,是书籍的代名词㊂刘知几以 小说 一词来泛称诸如韦昭‘洞纪“㊁陶弘景‘帝代年历“等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㊂这里, 小说 同样不可能是指文体㊂我们想象不出,刘知几会把几乎所有类型的史籍统一视为同一种文体,当然,也同样没有任何学术类别上的区别或归属,既无所谓子,也无所谓史㊂只要有第8条材料在,在探讨‘史通“的 小说 观念时,就无法否认,刘知几确实是在以 小说 来泛称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㊂在刘知几那里, 小说 一词只是那些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的代名词④㊂刘知几异于 小说 已有的 小的学说 ㊁ 小道 ㊁ 街谈巷语,道听途说 及言语㊁说话㊁谈话等含义,以之来指称那些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当与 短书 一词的使用有关㊂就字面言,91孙振田刘知几‘史通“ 小说 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短书 当然可以用来指篇幅较为短小,而从价值判断的角度言,则又可以用来指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㊂桓谭‘新论“: 庄周寓言,乃云尧问孔子;‘淮南子“云共工争帝,地维绝,亦皆为妄作㊂故世人多云短书不可用㊂ [12]75内中 短书 即为对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的贬称 既然与 妄作 相联而用,且 短书不可用 又是一个普遍的原则( 世人多云 ),则 短书 就不可能是针对书籍形制包括书写材质如 简 之长短而言,而只能是基于价值判断的角度而称㊂书籍形制等意义上的 短书 不可能均 不可用 ㊂王充‘论衡㊃骨相篇“: 斯十二圣者,皆在帝王之位,或辅主忧世,世所共闻,儒所共说,在经传者,较著可信㊂若夫短书俗记,竹帛胤文,非儒者所见,众多非一㊂ [13]55 短书 与 俗记 连用,又与 在经传者 相对而用,则其带有价值判断的色彩明显,证明此 短书 也是用来指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㊂‘论衡㊃书虚篇“: 世信虚妄之书,以为载于竹帛上者,皆贤圣所传,无不然之事,故信而是之,讽而读之㊂睹真是之传,与虚妄之书相违,则并谓短书不可信用㊂ [13]79 传书言: 聂政为严翁仲刺杀韩王㊂ 而言聂政刺杀韩王,短书小传,竟虚不可信也㊂ [13]91‘论衡㊃龙虚篇“: 短书言: 龙无尺木,无以升天㊂ 又曰升天,又言尺木,谓龙从木中升天也㊂彼短书之家,世俗之人也 故谓从树木之中升天也㊂ [13]132‘论衡㊃谢短篇“: 彼人问曰: 二尺四寸,圣人文语,朝夕讲习,义类所及,故可务知㊂汉事未载于经,名为尺籍短书,比于小道,其能知,非儒者之贵也㊂ [13]257内中之 短书 ,或与 虚妄 联用,或为 虚不可信 ,或为 世俗之人 之所造,或 比于小道 ㊁ 非儒者之贵 ,显然也是指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⑤㊂ 短书 因为是针对 长书 (如‘谢短篇“ 二尺四寸,圣人文语 云云)而言,其本身已经带有了价值判断的色彩,则其由较为单纯的表示书籍形制等之短而至更多地表达价值判断,用来称呼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实属必然㊂对比 小说 与 短书 ,不难发现二者有着较大的可通之处:从字面的角度看, 小说 可以用来指篇幅较为短小,而 短书 本身就有篇幅短小的意思;从价值判断的角度看, 小说 ( 小的学说 ㊁ 小道 )可以用来指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 短书 也可以用来指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㊂那么,既然 短书 可以用来指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 小说 当然也就可以用来指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了㊂与之同时,在实际运用中, 小说 与 短书 的关系又非常密切㊂桓谭‘新论“ 若其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喻,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 [12]75,将 小说(家) 与 短书 连用;李延寿‘北史㊃序传“ 小说短书,易为湮落,脱或残灭,求勘无所 [14]3345,则径直将 小说 与 短书 合称,这就意味着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人们在使用 小说 一词时,将其与 短书 混用,或者干脆以之来代替 短书 ㊂再来看上引‘史通“相关材料:第2条,将 委巷小说 与 流俗短书 对举, 小说 与 短书 指向相同的对象;第3条,将 诸子短书 与 杂家小说 对举, 小说 与 短书 亦指向相同的对象;第1条称 诸子小说 ,第3条又称 诸子短书 或者以 小说 代替 短书 ,或者以 短书 代替 小说 ;第3条之 诸子短书,杂家小说 ,将内中的 短书 与 小说 更换位置,改为 诸子小说,杂家短书 ,其含义及能指均不受影响㊂再加之刘知几于桓谭‘新论“㊁王充‘论衡“必为熟悉,如‘史通㊃申左“称引‘新论“之文[9]416,‘自叙“则明言‘史通“的撰写受到‘论衡“之影响[9]291-292,这意味着刘知几对于(‘新论“及‘论衡“所称之) 短书 一词具有价值判断的色彩,即用来称呼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当为知晓㊂这些,足以说明在这几则材料中,刘知几确实是将 小说 与 短书 混用,或者就是以 小说 来代替 短书 ,也就是以 小说 来指称那些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㊂弄清了‘史通“ 小说 一词的含义及其用法 或指言语㊁说话㊁谈话,或指篇幅较为短小,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史通“多称 小说 于 小说 发展史并无任何实质的意义:‘史通“并没有什么系统的 小说 观念,也不大可能为唐代的小说文体发生提供什么理论准备;也无所谓继承了六朝以来的 小说 观念和传统的文体分类思想,以及为 小说 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什么理论依据;更谈不上抓住了唐前 小说 的文体特征,以及为唐后 小说 的繁荣提供什么理论基础 小说 指言语㊁说话㊁谈话时是如此,指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㊁不够重要的书籍时也是如此,我们从 言语㊁说话㊁谈话 及 书籍 上看不出什么 小说 研究理论方面的贡献或者文体学上的意义与价值㊂11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三下面,为说明问题,再就‘史通“多称 小说 并不存在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史部㊁ 援子入史 ㊁ 援史入子 的做法,以及对后世诸如‘新唐书㊃艺文志“(下称‘新唐志“)等的 小说 观念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予以专门讨论㊂(一)‘史通“多称 小说 ,不存在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史部㊁ 援子入史 ㊁ 援史入子 的做法首先,当 小说 指 书籍 时,如上所论,并没有学术性质的归属,既不专属于子部,也不专属于史部,这当然也就谈不上将 小说 由子部划入史部了㊂其次,至于以 小说 指言语㊁说话㊁谈话,同样谈不上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史部㊂其一, 小说 一词本不为目录著作子部小说家所专用,而是在目录著作之外亦有大量使用㊂如‘庄子㊃外物“之 饰小说以干县令 [15]707㊁‘荀子㊃正名“之 小家珍说 [16]324㊁徐干‘中论㊃务本“之 短言小说 [17]288㊁晋李轨注扬子‘法言“之 犹小说不合大雅 及 学小说不能成大儒 [18]128㊁‘宋书㊃王微传“所载王微‘报何偃书“之 方复就观小说 [19]1669㊁李延寿‘北史㊃叙传“之 小说短书,易为湮落 [14]3345㊁裴松之注‘三国志㊃王粲传“引鱼豢‘魏略“之 俳优小说 [20]603㊁‘南齐书“载丘巨源‘报袁粲书“之 开劝小说 [21]894等等,这些 小说 或指道家之外的其他学派的学说(‘庄子㊃外物“),或指儒家之外的其他学派的学说(‘荀子㊃正名“㊁李轨‘法言“注㊁王微‘报何偃书“⑥),或指言语㊁说话㊁谈话(徐干‘中论㊃务本“㊁鱼豢‘魏略“㊁丘巨源‘报袁粲书“⑦),或指据 街谈巷语㊁道听途说 而撰之杂史㊁杂传(李延寿‘北史㊃叙传“⑧),均与‘汉书㊃艺文志“(下称‘汉志“)小说家之 小说 专指儒㊁道等九流之外,以 理 ㊁ 论 为特色的 小的学说 不相等同,亦与‘隋志“小说家之 小说 难以完全等同(如李延寿‘北史㊃叙传“,既然 小说短书 之所载为 运行迭变,时俗污隆 ,则其能指之范围一定大于‘隋志“小说家所载 小说 所能涵盖之范围)㊂其二,‘史通“本即不是目录著作,为站在目录著作之外展开论述,且未被目录著作所局限㊂未被局限之明证,如其‘六家“所论之前三家分别为‘尚书“家㊁‘春秋“家㊁‘左传“家(‘史通“又有‘疑古“㊁‘惑经“㊁‘申左“诸篇,疑‘尚书“,惑‘春秋“,申‘左传“,知论及‘尚书“等三种非为追溯史书体裁如 纪言 ㊁ 纪事 ㊁ 编年 而作),与目录著作大为不同,‘汉志“之后,如荀勖‘中经新簿“㊁王俭‘七志“㊁阮孝绪‘七录“,直至‘隋志“,‘尚书“等三种与通常意义上的史书均分而著录,前者在 经部 ,后者在 史部 ,分明而不乱(王俭‘七志“将 史记 与 六艺 并列著录于 经典录 )⑨㊂又如‘杂述“篇对 偏记小说 所分之小类,尤其小类之命名与目录著作同样大为不同(详参后表),亦很能证明‘史通“未被目录著作所局限㊂‘史通“ 小说 一词当然也是站在目录著作之外而使用,于此,将上引‘史通“第5条材料与‘隋志“做一对比即可进一步明了:相关书籍,刘义庆‘世说“㊁裴荣期‘语林“㊁阳玠松‘谈薮“,‘隋志“著录于子部小说家,即‘隋志“径直以这些书籍为 小说 作品,而刘知几则称之为 琐言 (参前引第5条材料),两者有着明显的差别,并不一致㊂当 小说 作为一个词语本就在目录著作之外为人们所使用,刘知几亦本就站在目录著作之外而使用 小说 一词,且未被目录著作所局限时,又从何谈起刘知几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了史部呢?再次,刘知几于作为史著的‘史通“中论及被目录著作(如‘隋志“)著录于子部小说家的刘义庆‘世说“㊁裴荣期‘语林“㊁阳玠松‘谈薮“等,也说明不了其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了史部㊂因为这些书籍本身就具备 史 的特点,或者其本身就可以作为史书看待,或者站在刘知几的角度,这些著作本来就是史书㊂以刘义庆‘世说“为例,其不少材料是从各种史籍之中剪裁而来,多载人物言行,当然也是一部史书㊂裴荣期‘语林“㊁阳玠松‘谈薮“,既然亦记载人物言行(与刘义庆‘世说“同被刘知几称为 琐言 ),自然也可以作为史书看待㊂作为史书看待,与将书籍从子部划入史部当然是不同的(类似的,‘六家“篇论及‘尚书“㊁‘春秋“㊁‘左传“,亦为将三者作为史书看待,并无将三者由经部划入史部之主观意图)㊂此外,到了刘知几的时代,目录著作中小说家的位置虽然仍在子部,但所著录的作品已非纯粹意义上的子部作品了㊂‘汉志“作为第一部正史目录著作(据刘歆‘七略“改编而来),其‘诸子略“(后演变为子部)之小说家必然符合‘诸子略“(子部)的根本特点,即以 理 ㊁ 论 为特点㊂而到了‘隋志“,作为子部(‘诸子略“)小类的小说家虽然仍在,但符合其 理 ㊁ 论 特点的书籍却已经不在,新的同样性质的著作又没有产生,故在著录作品时,只好进行变通,将其他相关的书籍111孙振田刘知几‘史通“ 小说 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著录于其中(如以言语㊁说话㊁谈话为特点的不著撰人‘杂语“五卷㊁不著撰人‘要用语对“四卷㊁顾协‘琐语“一卷㊁邯郸淳‘笑林“三卷㊁刘义庆‘世说“八卷,等等)⑩㊂这也就是说,到了刘知几的时代(比‘隋志“稍晚),目录著作中的小说家已经不再具有子部的特点,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子部的一个组成部分 ㊂基于此,我们同样很难说刘知几于‘史通“多称 小说 存在着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史部的主观意图或客观结果㊂与没有将 小说 从子部划入史部相同,‘史通“称 小说 也不存在所谓的 援子入史 或者 援史入子 的情况 ㊂‘史通㊃杂述“ 偏记小说 ‘隋志“‘旧唐志“‘新唐志“书籍小类史部子部史部子部史部子部陆贾‘楚汉春秋“偏记杂史杂史杂史乐资‘山阳载记“偏记杂史编年编年王韶‘晋安帝纪“偏记姚最‘梁昭后略“偏记古史编年编年戴逵‘竹林名士“小录杂传杂传杂传记王粲‘汉末英雄“小录杂史杂史杂史萧世诚‘怀旧志“小录杂传杂传记卢子行‘知己传“小录杂传杂传杂传记和峤‘汲冢纪年“逸事古史㊁杂史编年㊁杂史编年㊁杂史葛洪‘西京杂记“逸事旧事起居注㊁地理故事㊁地理顾协‘琐语“逸事小说谢绰‘拾遗“逸事杂史杂史杂史郭子横‘洞冥“逸事杂传杂传道家王子年‘拾遗“逸事杂史杂史杂史刘义庆‘世说“琐言小说小说小说裴荣期‘语林“琐言小说孔思尚‘语录“琐言杂史杂史阳玠松‘谈薮“琐言圈称‘陈留耆旧“郡书杂传周斐‘汝南先贤“郡书杂传杂传杂传记陈寿‘益部耆旧“郡书杂传杂传杂传记虞预‘会稽典录“郡书杂传杂传杂传记扬雄‘家牒“家史殷敬‘世传“家史谱牒‘孙氏谱记“家史谱牒谱牒‘陆宗系历“家史谱牒刘向‘列女“别传杂传杂传杂传记梁鸿‘逸民“别传赵采‘忠臣“别传杂传杂传杂传记徐广‘孝子“别传杂传杂传记211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