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贸易摩擦背后的战略博弈

综合篇
冯 雷
国际贸易摩擦背后的战略博弈
在主权债务危机的冲击下， 欧盟开始对这种双赢 内容提要： 近年来， 我国一直面临着贸易摩擦的困扰。透过贸易摩 的国际分工条件下的贸易产生担忧 。受经济不景气 、 擦， 是战略利益的碰撞。从反倾销到 “双 反 ” ， 体现出产业利益的争夺 ， 就业因素困扰，欧盟站在所谓的战略高点上处理问 ① 体现出对 市场经济地位的予夺； 从海 外 投资 到 自 由贸 易 协 定 （FTA ）， 认为主权债务危机缠绕下的经济稳定与复苏已经 关键要素的获取、 对世界市场的分割、 全球价值链条的重新整合。我国 题， 远远超过了其长远的能源发展与环境目标的诉求 。光 应通过转变外贸发展方式， 在贸易政策中融入统领全球战略利益格局 伏产品贸易摩擦应声而起。尽管在 ２０１３ 年中期， 中欧 的因素， 审慎地在战略利益上参与全球的贸易竞争。 双方就我国光伏企业输欧产品达成价格承诺及相关 关键词： 贸易摩擦 战略博弈 FTA TPP 协调措施， 但是还需欧盟委员会的进一步审核。然而， 推动了我国对外贸易急速增长。 ２００８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欧盟在经济的稳定与复苏方面已经从其与中国的贸易摩擦中 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 不论是出口还是进口， 我国都为全球经 获得了利益。就其双边磋商与谈判过程来看， 欧盟贸易委员的 济的稳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然而， 这并未阻止我国成为贸易 强硬态度一度成为诱导贸易摩擦走向贸易战的关键因素。这种 摩擦的重灾国。从表面上看， 我国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 对外 态度曾经一度引起人们的深度质疑，即当欧盟大多数成员国都 贸易的超常增长， 都成为了引发贸易摩擦的原因。但是， 透过 表示不希望与中国在光伏产品领域发生贸易摩擦时， 代表欧盟 贸易摩擦， 尤其是围绕着我国出口的贸易摩擦， 可以发现其背 成员国利益的贸易委员却不顾大多数成员国的意愿，一意孤 后所隐含的是各主要贸易伙伴之间的战略博弈。 行， 态度强硬， 不得不令人担忧欧盟决策机制的有效性。 与以往涉及我国的多项贸易摩擦问题一样，此次欧盟对 一、 贸易摩擦的形式与战略博弈的升级 我国光伏产品反倾销调查背后的关键仍然是贸易伙伴之间有 从我国近年遭遇到的贸易摩擦来看， 既有南北、 南南的碰 关产业发展的竞争优势与劣势的较量，产业发展以及相关就 撞， 也有高端产品、 原材料的纠纷。 贸易摩擦的增加， 一方面说 业机会成为贸易摩擦背后战略博弈的关键议题。即使有消费 明我国出口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在不断增强，另一方面也说明 福利增长、 实际收入增加等积极影响， 或者有主权债务危机导 我国受到了全球经济格局变革的影响。而具有深远影响的是 致经济萧条等消极影响， 都不会改变贸易摩擦背后发挥作用的 在各种贸易摩擦背后的双方战略博弈。 因素。 当然， 在积极影响较强的情况下， 贸易摩擦发生的机率会 （一 ） 欧盟对我国光伏企业的反倾销案 有所下降； 在消极环境背景下， 贸易摩擦的发生会急速膨胀。 继 ２０１２ 年 ５ 月美国对我国太阳能产品提出 “ 双反 ” 调查 （二 ） WTO 裁定中国原材料出口违规案 后， ２０１２ 年 ９ 月欧盟也对原产于我国的晶体硅光伏组件及其 ２０１２ 年初， 世界贸易组织上诉机构对美国 、 欧盟和墨西 关键部件提起反倾销调查。一时间我国与美国和欧盟之间有 哥诉中国原材料出口限制措施发布裁决报告，认定中国不公 关光伏产品的贸易纠纷成为贸易摩擦领域中的新焦点。其中， 欧 平地限制了多种原材料的出口，使国内制造商获得了不正当 盟启动的调查涉案金额高达 ２０４ 亿美元， 接近我国光伏产品出 的竞争优势， 要求中国降低出口关税， 解除出口限额。这一裁 口的六成， 成为 ２０１２ 年针对我国的最大一起贸易诉讼案件。 决并未对中国出于对环境保护、能源合理利用的理由予以认 我国光伏产业的发展得益于国际市场需求的增长。光伏 可。 显然， 这一裁决揭示出来的是强势贸易方在不计贸易伙伴 产品的有效供给， 对于欧盟实现其 《能源 ２０２０》 战略， 提高能 经济与环境成本的条件下， 祭出公平贸易的大旗， 其实质是借 源效率、保障供应安全以及应对气候变化等一系列目标的实 助合法的贸易争端手段掠夺弱势贸易方的资源。 现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围绕着世界市场对光伏产品的大量需 在 “纯粹 ” 的自由贸易信条下， 强势贸易方挤压贸易伙伴 求， 我国光伏产业高速发展， 得到了客户在技术等多方面的支 的政策空间。 同时却又 “现实地” 奉行自由贸易信条， 对包括中 持， 是一种双赢的国际分工。 国在内的部分国家通过所谓 “巴统” 和 “瓦森纳协议” 限制本国 在光伏产品的国际贸易中， 体现了各方战略利益的契合： 企业向这些国家出口高新技术等产品，以保持本国在技术创 中国生产条件优越，生产出口光伏产品；欧盟拥有技术和市 新领域中的优势， 并通过这种优势辐射到其他产业， 以保持产 场，制定了绿色能源计划目标。尽管这是一种双方均能获益 业的竞争优势。 在不平等的贸易环境下， 存在着强势贸易方对 的选择，但中国光伏产品的竞争优势无疑对欧盟内部厂商造 弱势贸易方的利益挤压，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在不平等的贸易 成冲击， 一方面挤占了他们市场， 另一方面随着市场份额的减 环境下， 贸易摩擦背后战略博弈的天平永远青睐于强者。 小， 导致其从欧盟获得绿色能源发展的支持力度减弱。 对竞争对手生产投入要素的控制与反控制，较之市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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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测算方法与人们所熟知的市场经济地位问题密切相关。作 为出口商品价格背后的制度性因素之一，是否具有市场经济 地位就成了决定贸易摩擦的存在与否、贸易摩擦的处理结果 等一系列问题的关键。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协议框架中 对市场经济地位的制度安排就是多方战略博弈的结果。或者 说，是竞争对手为压制我国产业竞争力并在国际贸易中发挥 作用的手段， 而直至今天， 市场经济地位的缺失仍然使我国在 应对反倾销调查中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 3.人民币汇率问题。１９８５ 年美国挥舞汇率的大棒， 曾经 让日本就范， 通过美元贬值增强其产品的出口竞争力， 改善 其国际收支状况 。进入 ２１ 世纪，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和对 外贸易的高速发展， 美国又开始以操纵汇率为借口， 要求人 民币大幅度升值， 以提升美国产品的出口竞争力， 缩减其贸 易逆差。 中国出口的优势来源于多种因素，其中以改革开放释放 出来的劳动生产力大幅度提高、农业转移劳动力的规模扩大 最为重要， 汇率只是其中一个有关经济政策的重要因素。 我国 汇率管理经历了两次大的变革： 一是 １９９４ 年官方汇率与调剂 市场汇率并轨；二是 ２００５ 年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 、 参 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 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 这两次汇率 管理体制改革， 对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完善、 推动人民币汇 率安排的市场化改革、为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实现可兑换创 造了条件。 作为影响一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人 民币汇率通过 ２００５ 年的改革， 已经能够在市场波动中基本上 反映出了人民币价值的实际水平， 其汇率的波动处于合理区 间 。决定这一合理区间的主要因素， 是中国劳动生产率水平 及其与主要贸易伙伴国家的对比关系，是中国劳动力成本 的比较优势， 是中国改革开放红利的持续释放 。人民币汇率 之争体现出中国与其贸易伙伴之间在劳动生产率方面此消彼 长的博弈。 （二 ） 战略博弈的新规则 制定新的游戏规则， 改变了贸易摩擦处理方式的选择， 影 响了贸易摩擦发生的几率， 提升了战略博弈的层级。 1 “ . 双反 ” 正在成为一种处理贸易摩擦甚至是诱发 贸 易摩 擦的 “时尚” 。反倾销调查与反补贴调查在传统上是分开使用 的，但自从美国强行把这两种处理贸易纠纷的手段捆绑到一 起强加在其贸易伙伴身上之后， “双反”似乎成为了一种既定 的游戏规则。 作为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的对象国， 尤其是发展 中国家似乎只能接受这种制度安排。 现实中， 要同时应对倾销 和补贴的调查， 无疑加大了被调查企业各方面的负担， 给调查 国提供了交叉运用两种调查手段及其规则的空间。 2.依托于 FTA 的 各种 约 束 条件 正在 成为 诱 发 贸易 摩擦 、 实施贸易歧视的新规则。历来游戏规则的制定都是掌控竞争 的最高境界。 美国依靠其在全球经济治理框架中的强势地位， 在经贸规则的制度安排上不断出新，营造各种有利于实现其 战略利益的制度框架。区域贸易安排方面的 ＦＴＡ 就是一个非 常充分的例证。 ＦＴＡ 的发展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在 世界贸易组织的制度框架里， 作为最惠国待遇原则的例外， 默 许 ＦＴＡ 的发展， 并希望籍此在局部推进贸易自由化， 以弥补多 边体制推进的艰难， 达到在全球范围内推进贸易的自由化。 美国曾经是多边体制的积极倡导者，但是自从乌拉圭回 合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意愿受阻之后， 美国开始转向 ＦＴＡ 发展 。
二、 贸易摩擦战略博弈的新领域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全球经济治理问题摆在了 各国尤其是经济大国和贸易大国的面前。全球经济秩序与规 则制定越来越具有战略意义。谁掌握了全球经济治理规则的 主动权， 谁就掌握了本国经济或集团经济利益最大化的关键。 贸易摩擦的升级、 摩擦发生的方式、 摩擦发生机率的控制正在 成为各国乃至各个利益集团争夺的焦点。 不可否认， 始于 ２００８ 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推高了贸易摩擦 发生的机率，而摩擦必然更多地指向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危机 中仍然具有活力的经济体。像中国这样的新兴转型经济体有 着巨大的贸易当量，与那些在全球经济格局中具有重要竞争 关系的经济体发生贸易摩擦就成其必然。全球金融危机爆发 后， 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 各种贸易摩擦的方式日益成为世界 贸易中的竞争手段， 服务于各国的战略利益， 体现出了从产品 竞争力到国家竞争战略的碰撞。 （一 ） 战略博弈的传统领域 1.倾销与反倾销问题。这是贸易摩擦发生最常见的理由。 出口商品价格是判断倾销与否的一个重要因素。倾销对进口 国的损害在于其挤占了原有企业群体的市场份额。在市场份 额减少的情况下， 行业内就业岗位会受到冲击。进而， 产业发 展与就业增长等经济发展目标在一国宏观经济中的定位就会 成为进口国承受进口冲击的参考指标。尤其是在国际经济危 机袭来时， 这种承受力就更显脆弱， 其结果是在那些实际上双 赢的贸易中也极易引发摩擦。 2.市场经济地位问题。倾销的测定直接关系到与国际贸 易活动最为直接的关税水平和生产成本的计算，而生产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