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词重叠式“好好”作定语的句式语义特征

形容词重叠式“好好”作定语的句式语义特征

摘要：形容词重叠式“好好”常作定语。从调查的语料来看，“好好”作定语的用例95％以上蕴涵转折语义。凡有转折语义的用例，句子中的动作行为都必须为已然体；相反，没有表转折者语义，其动作行为都非已然体，二者形成鲜明对比。考察汉语发展史，形容词重叠式“好好”产生于唐五代，最初只作状语，明代始作定语。定语产生之时，“好好”句式就蕴涵了转折语义这一特征。

关键词：形容词重叠式；定语；转折语义；语义特征

中图分类号：H04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4283(2010)03-0161-07

收稿日期：2009-09-16

基金项目：全国优秀博士论文专项基金(200409)；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NCET一04-0957) 作者简介：黑维强，男，陕西绥德人，史学博士，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形容词重叠式的语法意义研究一般是以形容词整体作对象而进行的，以某个词在句子中的作用为对象的个案研究不多。我们这里将形容词“好”重叠式作为考察对象，讨论

它作定语时的句子语义特征及其所应具备的条件。

在下面几部常见的工具书里，所举“好好”作定语的例子是：

(1)好好儿的一支铅笔，叫他给弄折了。

(《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

(2)好好的一个孩子，变坏了。(《汉语形

容词用法词典》。下称《用法词典》)

(3)把好好东西都丢一地，可惜。可惜!

(《汉语大词典》第4册)

这3例由“好好”作定语而构成的名词性短语，不论是主语，还是做宾语，句子都蕴涵转折语义特征。所谓转折语义是指“好好”所修饰的人物、事情不是按照“好好”原有的状态继续存在、发展下去，而是走向了不好的方面，在说话者的心理认知中，这样的结果是不应该出现，不希望发生，然而现实却都已经如此了。例(1)至(3)的出现，是编著者无意识造成的一种巧合(《用法词典》所举例子尤为突出，见下表1)，还是“好好”作定语所体现出的共同特征?如果是后者，那么有没有具体的形式表现?有没有什么条件限制?“好好”作定语表示转折语义的原因是什么?这种现象产生于什么时代?在汉语发展历史中有没有变化?“好好”作其他句子成分时是否也表示转折语义?如果表示转折，与作定语时的条件限制是否一致?我们就这几个方面进行

“好好”是词，还是“好”的重叠式，学术界尚未形成统一看法。朱德熙《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73页、第75页)，江蓝生、曹广顺《唐五代语言词典》(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155页)，《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汉语大词典》等都作为词看待。吕叔湘《形容词使用情况的一个考察》(《中国语文》1965年6期)，《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225页)，郑怀德、孟庆海《汉语形容词用法词典》等皆作为重叠式看待。

按，此例出自清孔尚任的《桃花扇?却奁》。

也包括“好好的工厂迁到他乡”这类句子，蕴含着不该迁，但是实际上已经迁了，即不该做却做了，故有转折语义。具体考祭。

一、现代汉语“好好”的语法分布考察

1、“好好”的语法分布

目前所见有关形容词用法描写比较全面、系统的著作是郑怀德、孟庆海的《汉语形容词用法词典》一书。该书根据“好”的不同词义，分为好(一)、好(二)、好(三)，每一意思下都列举了重叠式，并按功能的不同说明用法。为了说明问题，这里将其中所举例子是否表示转折语义的情况简化为表1。

从表1可以看到，不管是哪一个意思，“好”重叠式都

可以做谓语、定语、补语、状语，此外，“好(三)”加结构助词“的”后还可以做宾语。与其他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比较，“好”重叠式的语法意义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是表1所列举例子的语义特征是明显的，做状语者没有转折语义，做其他成分者则有此现象。

2、“好好”在语料库的考察

现代汉语“好好”的使用情况是否都如表1所反映的那样呢?我们就此问题考察了北京大学汉语学研究中心语料库。该语料库有两亿六千多万字(截至2008年11月2日有264444436字，)的“现代汉语”语料，检索结果是，“好好”共计9435条(语料库程序自动生成条目)，9632例(有的条目

内不只一例)。其中与本研究无关者有511例，可供研究的总计9121例。9121例的语法分布情况是表2。

其中，状语用例最多，定语231例。至于定语蕴涵转折语义的情况，统计结果见表3。

从表3这个统计数据看，没有蕴涵或不易看出转折语义的，只占4.76％。其中有几例没有上下文语境，较难确定是否有转折语义，如“好好的一个衣锦还乡”、“好好的衣服”。按一般的理解，说这样的话，多表示转折语义。即没有蕴涵转折语义的比例实际上要小于4.760％，蕴涵转折语义的比

例应该在96％以上。这个数据说明，《用法词典》和其他词

典的举例是有语言事实作基础的，并非偶然的巧合。

二、“好好”作定语的句式语义特征

1、“好好”作定语句式表示转折语义

形容词重叠的意义可以区别为形容词重叠式所具有的

语法意义与形容词重叠式所处句子所具有的共同意义。二者有联系，又有区别。重叠式的语法意义，目前有表程度说、表状态说、表强调说、表主观估价说、表“类同物复现”说。重叠式的句式意义，目前研究甚少，朱景松作了一些探索，认为有表描述、表断言、表祈使、表评议、表承诺等意义。“好好”作定语的句式意义除了表评议等，还有一个非常突出的句式语义特征，就是我们在文章开头所说的表达转折语义。这点学术界尚未作过探讨。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这里再举如下例子：

(4)好好的长安呆不住，弄得到处流亡，受尽辛苦。(《中华上下五千年》)

(5)一个好好的东西，一下子被他搞掉了。(《邓小平文选》第3卷)

(6)本来好好的普通话，却要粤化，捏住鼻子做作。(《人民日报》)

(7)好好的一张大学文凭“飞”了。(《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