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汉语“数+量+名”结构来源的思考
汉语 数 量 名 格式的来源
汉语“数+量+名”格式的来源(定稿)吴福祥冯胜利黄正德提要:(ⅰ)先秦汉语的“数词+单位词(+之)+名词”和“名词+数词+单位词”在句法、语义和话语功能上有显著的差别:前者是描写性的,其中“数词+单位词”是名词的修饰成分;后者则是计量性的,其中“数词+单位词”是句子(或小句)的述谓成分。
(ⅱ)汉代前后,“数词+单位词(+之)+名词”中属格标记“之”的脱落诱发“数词+单位词+名词”获得实际计量的功能;另一方面,伴随着“名+数”格式的逐渐衰落,“名词+数词+单位词”在中古以后变成有标记的格式。
(ⅲ)两汉时期,个体量词作为一种语法范畴产生后,受“数词+单位词+名词”格式的类推而产生“数词+个体量词+名词”格式;并由此形成“数词+个体量词+名词”与“名词+数词+个体量词”两种语序的竞争态势,最终在唐宋以后,“数词+个体量词+名词”变成汉语包含个体量词的数量结构的优势语序。
关键词:“数+量+名”结构次要谓语汉语历史语法1.引言现代汉语包含个体量词/单位词的数量结构,无标记的语序是“数+量+名”(“一匹马”、“两斤肉”)。
而在上古汉语里,数量短语(“数+量”)相对于名词的位置最常见的是“名+数+量”(“马千匹”“金千斤”)。
那么汉语“数+量+名”格式是如何产生的?以往的研究有种种不同的看法。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初步的结论是:(ⅰ)先秦汉语中单位词本来就有“数词+单位词(+之)+名词”和“名词+数词+单位词”两种语序,这两种结构在句法、语义和话语功能上有显著的差别:前者是描写性的,其中“数词+单位词”是名词的修饰成分;后者则是计量性的,其中“数词+单位词”是句子(或小句)的述谓成分。
(ⅱ)汉代前后,“数词+单位词(+之)+名词”中属格标记“之”的脱落以及其他数词的渐次进入,诱发“数词+单位词+名词”获得实际计量的功能;另一方面,伴随着“名+数”格式的逐渐衰落,“名词+数词+单位词”在中古以后变成有标记的格式。
小议“数+名+名”结构
小议“数+名+名”结构现代汉语中存在“数+名+名”结构,本文简述这种结构的大致类型,着重分析其中较为常见的“(数+名1)+名2”结构及其特征。
特征分析建立在与另一常见结构——“数+量+名”结构比较的基础上。
标签:数词名词量词结构特征现代汉语中,数词一般不直接修饰名词,通常和数词结合成数量词组后再来修饰名词,构成“数+量+名”的结构,如“一条蛇”“一棵树”“一本书”等。
然而,我们也常会发现,现代汉语中亦不乏“两头蛇”“三轮车”“四叶草”之类的表达。
初看之下,它们似乎和“一条蛇”等没什么大区别,但细究起来,就会发现,它们形成的是“数+名+名”结构。
本文拟从其类型和特征两方面对这种结构作一初步探讨。
一、“数+名+名”结构的类型古代汉语中,数词直接修饰名词的情况是比较常见的,后来数量词结合修饰名词的用法渐多,但“数+名”之后直接再加名词的结构却很少出现。
当然,“很少”不意味着没有,如古代也出现了“两头蛇”“九头虫”“九头狮子”这样的词语。
到了现代,语言的发展演变使得这类结构更为常见,如“三轮车”“四边形”“六弦琴”“四叶草”等等。
分析这些词语的内部结构可以发现,其中的数词是和第一个名词结合后再来共同修饰第二个名词:“两头/蛇”“九头/虫”“九头/狮子”“三轮/车”“四边/形”“六弦/琴”“四叶/草”。
为便于表述,我们将其概括为“(数+名1)+名2”结构,这是“数+名+名”结构中比较常见的一类。
类似的还有“三脚架”“五角星”“八股文”“八宝粥”“三棱镜”“五言诗”“五步蛇”“三部曲”“两性人”“万花筒”等等。
又有一类,如“七仙女”“二姨妈”“三姐妹”“五昼夜”等,后面的两个名词先构成或偏正或并列的组合关系,再接受前面数词的修饰,也即数词修饰的是后面两个名词的组合:“七/仙女”“二/姨妈”“三/姐妹”“五/昼夜”,这一类形式呈现的是“数+(名1+名2)”结构。
较于上一类,它在现代汉语中不太常见,故接下来本文重点阐述的是第一类,即“(数+名1)+名2”结构。
从《史记》的材料看汉语“数+量+名”格式的来源
中“ 数词 十个体量词 +名词 ” “ 数词 +名词 +个体量词” “ 数词 +名词 ” “ 名词 +数词 ” 的 用例情 况 , 说 明“ 添加量 词”
说 还 存 在 一 定 的 问题 ; “ 类推” 说是“ 数 词 +个体 量词 +名 词 ” 是 由“ 数 词 +度 量 衡 量 词 +之 +名 词 ” 脱落“ 之” 字 类
改变—— 由不需借助量词变为必须借助量词才能表 达实 物 的数量 。 ” 加量词” 说和“ 类推” 说 。应该说各家的看法都能言 “ 添加量词” 说认 为“ 数 +量 +名” 是 在“ 数 + 之成理 , 但也都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 , 名” 基础 上 添 加 量 词 而 成 的 , 吴 福 祥 等 认 为 这 种 观 点 对于 “ 数 词 +名 词 >数 词 +单 位 词 +名 词 ” 的演 还 有进一 步探讨 的必要 。 “ 移位 ” 说概 况 变 过程 还没有 说 清 楚 , 还没有对于 “ 数 词 +个 体 量 “ 移位 ” 说是 较 早 提 出来 的一 种 观 点 。刘 世 儒 词 + 名词” 和“ 数词 +单位 词 +名 词 ” 的来 源 做更 深 先生曾经说过 , 先秦时期 , 数量词基本上是后置于中 入 的分析。 另外 , 结合《 史记》 中的语料情况 , 我们 心 名词 的 ; 汉 代 以后 , 数 量 词 既可 位 于 中心名 词 前 , 认 为有 些 问题也 需要考 虑 。 也 可位 于 中心名词 后 ; 到南北 朝时期 , 数量 词则 多位 相 对 于容器 量词 、 度量衡 量词 而言 , 个 体量 词 出 于 中心 名词 前 。 而 贝 罗 贝先 生 认 为上 古 晚 期 有过 现 的时间较 晚 , 但 可 以肯 定 的是 , 《 史记》 中 已有 用 “ 名词 +数词 +单 位词 ” 到“ 数 词 +单 位词 +名 词 ” 例, 经 统计 《 史 记 》中共 有 1 0 8例 个 体 量 词 , 可 以组 的语序 变化 , L 2 刘先 生 的观点 和 贝 罗 贝先 生 的 观 点 成“ 名词 + 数词 + 个体量词” 和“ 数词 + 个体量词 + 基 本一 致 , 只是认 为这 种移位 发生 的时 间略有 不 同 。 名词 ” 两种结构形 式, 其 中“ 名 词 +数 词 +个 体 量 基本上持“ 移位” 说 的还有黄载君 J 、 黄盛璋 J 、 洪 词 ” 共有 9 9例 , 而“ 数词 + 个 体 量词 + 名词” 却 只 有 艺芳 J 、 李 宇明_ 6 J , 等 等 。吴 福 祥 、 冯胜利、 黄 正 德 9例。本文所讨论的《 史记》 中的情况只限于秦汉以 《 汉语“ 数+ 量+ 名” 格式 的来源》 对此作 了评论 , 后纪传中的用例 , 这样 更能代表汉初 的语 言风貌。 此不赘述。我们也不赞成这种观点。 另外 , 这里所说的“ 名词 + 数词 + 个体量词” 结构还 二、 “ 添加量 词” 说 及 其存 在 的 问题 不包 括 “ 名 词 +数 词 +人 ” 结构 中的 3 3 2例 , 黄 盛 “ 添加 量词 ” 说也 有较 大 的影 响 。D r o e o u r t 认 为 璋 、 刘世儒等认为“ 名词 + 数词 + 人” 结构 中“ 人” 是 卜 在汉语史上没有过“ 移位” 说所讲 的词序变化 , 她认 个 体量词 。 为“ 数 词 +单位 词 +名 词 ” 就 是在 “ 数 词 +名词 ” 的 《 史记 》 中“ 名词 +数词 + 个 体量词 ” 的例 : 基 础上添 加 单 位 词 而 成 。 _ 8 谭 慧 敏 J 、 张 赖 也 赞 成 ( 1 ) 信所出奇兵二千骑 。( 《 淮阴侯列传》 ) 这 种观点 , 张赖说 : “ 表面上看 ‘ 名 +数 +量 ’ 式 在 ( 2 ) 乃使刘 敬徙 所言关 中十余 万 口。 ( 《 刘 敬叔 孙通列传》 ) 先, ‘ 数+ 量+ 名’ 式在后 , 似乎存在着语序变化 , 这 语 序 变化好 像代 表 了语 序规 则 的变 化 , 但 实 则语 ( 3 ) 复作故事滑稽之语六章。( 《 滑稽列传》 ) 序规则并没有发生改变 , 而是数量表达规则发生 了 ( 4 ) 获 首 虏 二 千 三百 级 。( 《 卫 将 军 骠 骑 列
“名·数·量”结构的主观化研究
“名·数·量”结构的主观化研究摘要:“数?量?名”结构是现代汉语中常见的结构形式。
但在实际的语言应用中我们也能见到“书呆子一个”“光棍一条”等“名?数?量”结构。
笔者仅对汉语“数?量?名”结构和“名?数?量”结构的相互关系及其发展、“名?数?量”结构中各要素的特征及语用效果等方面作简要分析。
关键词:“数?量?名”“名?数?量”主观“数?量?名”结构是现代汉语中常见的结构形式。
如:一个姑娘、一个书呆子等。
但在实际的语言应用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书呆子一个”“光棍一条”“傻帽一个”等这样的例子,我们可以把这种反常规语序的用例归纳为“名?数?量”格式,这种结构的产生主要是语用上的需要。
一、“数?量?名”和“名?数?量”结构的相互关系及其发展关于“数?量?名”结构和“名?数?量”结构的关系,诸学者观点不一,但都认为现代汉语的“数?量?名”是由古代汉语的“名?数?量”转化而来的。
春秋时代以前,在汉语数量结构与名词中心语相结合的短语中,几乎都是数量结构置于名词之后,即“名?数?量”结构。
例如:(1)其橙新曾二升、一卤。
(罗振玉《殷虚书契续编》1?40?5)(2)……人鬲自驭至于庶人六百又五十又九夫。
(《大盂鼎》)“数?量?名”结构和“名?数?量”结构不是孤立的,两者相互依赖、相互影响。
在古代汉语中,“名?数?量”结构是常序,“数?量?名”结构是从“名?数?量”结构中演变而来的。
而在现代汉语中,“数?量?名”取代“名?数?量”结构而成为常见的结构形式。
“名?数?量”偏正格式是古代汉语演变到现代汉语的时候留下的残迹。
现代汉语中,“数?量?名”结构是常规语序,由数词和物量词构成的数量短语基本的句法功能是作名词的定语,起描写和限制名词的作用。
而诸如“糟老头一个”“神经病一个”等“名?数?量”结构基于语用需要,在实际语言应用中越来越普遍。
这种结构的产生是语言“主观性”和“主观化”发展的结果。
例如:(3)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真是傻瓜一个。
关于汉语_数_量_名_结构来源的思考
语言应用研究odern chinese2009.08影响或干涉王强的行为。
从上面各句的预设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不”“没(有)”“别”这三个否定副词的主要区别。
“不”用来否定事物要进行某种动作行为,并且往往包含对意志的否定,主观性比较强,比如“我不去了”是自己主观意愿决定不去了。
“没(有)”则是用来对动作行为这些客观事实的否定,比如“我没有去了”,这句话给听话人的感觉是你可能有什么客观原因想去而没有去,陈述的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带任何主观色彩。
“别”常常用在祈使句中,表示劝阻、禁止、不要,比如“你别去了”这句话让受话者感觉说话者想要他别去,希望干涉受话者的行留学生教学中避免教学的尴尬,从而帮助留学生正确运用这些意义相近的否定副词。
参考文献:[1]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2]普通逻辑编写组.普通逻辑[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逻辑教研室.形式逻辑[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4).[4]段治超.否定副词“不”的逻辑功能[J].保山师专学报,2007,(1).(刘玉婷 衡阳 湖南环境生物职业技术学院人文外语系 420001;长沙 湖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 410082)关于汉语“数+量+名”结构的来源,前辈学者们已经有过很多的论述,并产生了许多共同看法,但也存在不少分歧。
本文通过比较吴福祥、冯胜利、黄正德的《汉语“数+量+名”格式的来源》和张延俊的《也论汉语“数·量·名”形式的产生》(以下简称吴文和张文),试对“数+量+名”的来源提出一些新看法。
一、关于“数+量+名”结构来源的几种观点比较流行的一种观点是“移位说”,认为“数+量+名”结构来源于“名+数+量”结构中的“数+量”短语的移位,即“数+量+名”结构是由“名+数+量”结构演变而来的。
刘世儒先生的《魏晋南北朝量词研究》是第一次系统讨论“数+量”短语移位的文献。
现代汉语中的“名+数量”结构浅析
根据笔者对“ 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 中2 0 0 0 万 字语 料 、 北 京 大学C C L 语料 库现代 汉语 部分 ( 2 . 6 亿
字 语料 ) 进行 检 索和分 析 , 发现 这种结 构 主要位 于句 子 的宾语 位 置 。 虽 然数 量结 构后 置 了 , 但 其 主要作 用
他们 种植 了乔 木6 7 棵, 花 灌木 1 3 2 棵。
2 . 极 少数 “ 名+ 数量” 结 构可 位 于主语 位置 。
其语 法 作 用 仍是 对 名 词 中心 语 进行 数 量 限定 。 这种 结构 充 当主语 的情 况 比较 少见 ,通 过对类 似 例
此本文不再就其语义展开讨论分析 , 仅从句法 、 语用
够 使 语 言 变 得 更 为 正 式 ,另有 一 部 分 数 量 短 语 后 置 是 出 于 语 言韵 律 的需 要 。
[ 关键词】名 +数量 ;句法 ;语用 [ 中图分类号]H1 4 6 [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 0 0 8 — 8 5 3 9 一 ( 2 0 t 3 ) 0 6 — 0 0 3 5 — 0 4
时用当地市场平均批发价格 , 计算出每个折实单位
的现 行价 格 , 公 开挂牌 , 作 为 当天 的货 币换算 依据 。
色影 集 五本 。
然而 , 现代 汉语 中仍 然保 留 有 不 少 “ 名+ 数 量”
的结构 , 这不得不让我们思考 : 既然绝大部分的数量
短语 都 移 到 中心 语 之前 了 , 那 么 留下 来 的这 些 “ 名+ 数量 ” 结构 必 然 有其 存 在 的合 理 性 和 必然 性 。 由于 该 结 构 的语 义 非 常 明确 , 即数 量 短语 对 前 面 的名 词 中心语 进行 修 饰 , “ 名+ 数量 ” 构 成一 个定 中结 构 。因
现代汉语光杆名词及“数量名”短语的定指性考察共3篇
现代汉语光杆名词及“数量名”短语的定指性考察共3篇现代汉语光杆名词及“数量名”短语的定指性考察1现代汉语光杆名词及“数量名”短语的定指性考察在现代汉语中,光杆名词和数量名短语是比较常见的语言现象。
光杆名词指的是没有任何修饰词的名词,比如“书”、“桌子”等等;而数量名短语则是在名词前面加上数量词构成的短语,比如“一本书”、“两张纸”等等。
这两种语言现象都涉及到名词的定指性,本文将从语法和语义两个方面来探讨其定指性的问题。
一、语法上的定指性考察1. 光杆名词光杆名词在语法上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它可以表示可数名词或不可数名词,具有一般性、泛指性。
例如,“书”既可以表示一本书,也可以表示所有的书;“水”既可以指一杯水,也可以指所有的水。
但是,在实际的语言使用中,光杆名词会根据上下文中的语言环境被赋予特定的含义和定指性。
比如,“我买了一本书”,这就明确了“书”的定指性是“一本”;“桌子上有一个杯子”,这就明确了“杯子”的定指性是“一个”。
因此,在实际的语言交际中,光杆名词的定指性需要通过上下文语境来推断。
2. 数量名短语数量名短语的语法结构是:数量词 + (单位)+ 名词。
数量词可以是基数词或序数词,但是一般情况下不能单独出现,必须与名词组成短语,而且在表示可数名词时,数量名短语必须要有数量词和名词的数值相符。
例如,“一本书”中的“一”必须和“书”的数值相符,如果变成“一张书”就是不合适的。
从语法上来看,数量名短语的定指性是明确的。
因为它含有数量词,表示的是特定的数量,并且通常不能根据上下文语境来变化。
比如,“三个人”就是指明了定指性为“三个”,无需根据上下文语境来判断。
二、语义上的定指性考察除了从语法上探讨定指性问题外,还可以从语义层面来看光杆名词和数量名短语的定指性。
1. 光杆名词光杆名词的定指性通常需要根据上下文语境来判断。
那么,什么样的上下文语境可以使它成为定指性的呢?一般来说有以下几种情况:(1)上下文中有指示代词或定语,比如“那本书”、“这个杯子”,这就明确了“书”和“杯子”的定指性;(2)上下文中提到的是特定数量的物品,比如“一张桌子”、“两本书”,这就明确了“桌子”和“书”的定指性;(3)上下文中提到的是特定的种类,比如“我的相机”、“那辆自行车”,这就明确了“相机”和“自行车”的定指性。
汉语“数量名”与“名数量”比较初探
汉语“数量名”与“名数量”比较初探现代汉语中,数量词组修饰名词或名词词组时有不同的组合方式,构成了“数量名”和“名数量”两种结构。
本文从这两种结构的产生、发展入手,尝试着从语义和句法方面对二者进行考察、分析,以区别这两种结构。
标签:数量名名数量语义语法数词是表示人或事物的数目及动作行为次数的词,量词是表示人或事物的数目单位及动作行为次数的词。
在这点上,古今相同。
汉语量词系统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划分:从一个角度说,包括物量词和动量词;从另一个角度说,包括惯用量词和度量衡量词。
综合这两种划分法,可将汉语量词分为:1.惯用物量词。
如“个、位、件、辆、株、棵、朵、台、对”等。
2.惯用动量词。
如“下、次、遍、回、跳”等。
3.度量衡量词。
如“米、斤、亩、平方米”等。
在这三类量词中,只有第一类和第三类可以作名词的定语。
因此,我们在讨论“数量名”和“名数量”结构时所涉及的量词也就只涉及这两类。
而我们对这两种结构的考察将从语义和语法层面进行。
为叙述方便,“数量名”和“名数量”结构以下各简称为“A式”和“B式”。
一、A式和B式演变概述关于这两种结构,有必要探讨量词的起源。
量词的起源同社会经济生产的发展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氏族公社时期,由于生产力落后,人们平均分配,因此没有交换,自然也就不需要度量衡一类的量词;但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剩余产品的出现,交换开始出现,用于度量的量词便随之产生。
如“只、匹”等。
但是,由于当时的量词刚刚产生,数量还不够丰富,因此,出现了三种结构,这存在于甲骨文中:1.数词+名词(名词+数词)。
如:(1)十五犬,十五羊,十五豚。
(《殷墟书契前编》)2.名词+数词+名词。
如:(2)人十又六人。
(罗振玉《殷墟书契菁华》)3.名词+数词+量词。
如:(3)马五十丙。
(同上)可见,在上古时期,数词、量词与名词之间的结合还很自由,形式并没有完全固定下来。
到了西周时期,在金文中,1式已经遭到了淘汰,2,3则并用。
而西周以后,连2式也很快遭到了淘汰。
汉语数量名结构语序类型研究
汉语数量名结构语序类型研究名词性短语的语序类型是语序类型学的重要研究内容,作为参项之一的数词与名词的语序关系似乎很明晰,但在汉语中的情况却因量词参项的介入而变得复杂。
文章对汉语数量名结构的语序类型进行了共时描写,并从历时角度对汉语数量名结构的各种语序类型进行定量分析,讨论了各语序类型的关系,并构拟了汉语数量名结构的演变轨迹。
标签:数量名结构语序类型学一、汉语数量名结构的语序类型在现代汉语中,名词的数量表达式通常由数量短语和名词组成,以“数词+量词+名词”为语序类型为主,如“一匹马”“三只熊”等,另外还有“名词+数量+题词”格式,如“牛肉二斤”“家书一封”等。
在古代汉语中,由于量词不够发达,数词可直接修饰名词,组成“数词+名词”和“名词+数词”格式,如“忽有一狐,……”和“故选车三百,虎贲三千……”等。
因此,汉语数量名结构共有四种语序类型,即“数词+量词+名词”“名词+数词+量词”“数词+名词”和“名词+数词”。
这四种语序类型在共时和历时层面分别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将在下文详细讨论。
二、各种语序类型的关系(一)研究现状概述汉语史上共出现了“数词+名词”“名词+数词”“数词+量词+名词”和“名词+数词+量词”四种名词的表达式,它们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在这四种语序的起源和发展层次的问题上,学界观点一致,即按照“名词+数词”“名词+数词+量词”“数词+名词”和“数词+量词+名词”的顺序先后出现在汉语中,但是关于“数词+量词+名词”格式的成因,学界观点不一,主要有“移位法”和“替换法”两种观点。
支持“移位法”的学者如王力[1]、黄盛章[2]、高名凯[3]刘世儒[4]等,认为“数词+量词+名词”格式中的数量短语是从名词后面移到名词前的,王力指出上古汉语中,数词兼有度量衡量词和天然单位词的性质,其位置在名词之后。
吴福祥[5]、张赪[6]等支持“替代法”的学者则认为“数词+量词+名词”格式不是由数量短语移位产生的,而是通过“替换”的方法产生的。
关于汉语“数+量+名”结构来源的思考
、
关 于 “ + 名 ”结 构 来 源 的几 种 观 点 数 量+
比较 流 行 的 一种 观 点 是 “ 位 说 ”,认 为 “ 量 + ” 移 数+ 名 结构 来 源 于 “ + + ”结 构 中的 “ + ” 短 语 的移 位 , 名 数 量 数 量 即 “ + + ”结 构是 由 “ 数+ ”结 构演 变 而 来 的 。 数 量 名 名+ 量
否定事物要 进行某种动 作行 为 ,并且 往往包含对 意志的否 参考文献: 1 吕叔 湘. 现代汉语八 百词 [] 北京:商务印书馆 ,l8 . M. 9O 定 ,主 观 性 比 较 强 , 比 如 “ 不 去 了 ” 是 自 己主 观 意 愿 决 [】 我
留学 生教 学 中 避 免 教 学 的 尴 尬 ,从 而 帮 助 留 学 生 正确 运
3 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逻辑教研 室. 形式逻辑 [ 上海:华东师范 嘲. 实 的 否 定 , 比 如 “ 没 有 去 了 ” ,这 句 话 给 听 话 人 的 感 觉 【】 我
是你 可 能有什 么 客观 原 因想 去而 没有 去 ,陈 述 的是一 种
使 句 中 ,表 示 劝 阻 、禁 止 、 不 要 , 比 如 “ 别 去 了 ” 这 句 你 话 让 受 话 者 感 觉 说 话 者 想 要 他 别 去 , 希 望 干 涉 受 话 者 的 行
关于汉语 ¨ 量+ 数+ 名"结构来源的思考
口匡荣婷
摘 要:本文主要通过 比较 ( 《 汉语 “ +量 +名”格式的来源) 数 )和 ( 《 也论汉语 “ ・ ・ 数 量 名”形式的产生》
两篇文章,对 “ 量+ 数+ 名”结构来源提 出了一些新 的看法。
关键词: “ + + ”结构 数 量 名 来源 移位 说
有关汉语“名量”式复合词的几个问题
有关汉语“名量”式复合词的几个问题董志翘(2013-05-03 16:26:33)转载▼【摘要】“名量式复合词”是汉语中极具特色的一类复合词(如马匹、车辆、船只),它是随着汉语复音词的大量产生以及汉语中量词的趋向成熟而形成的。
目前学界对此类词已讨论很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目前,对于此类词的定义仍不相同;对于此类词的鉴别、认定也存在较大差异;至于此类词的起源,或上推到先秦,或着眼于近代,相差近千馀年。
而这些问题的存在,往往是互为因果的(如:因为定义不同,于是鉴别认定各异,鉴别认定各异,故产生时代就不同。
而产生时代看法不一,相应标准也就难以一致)。
我们认为:对于这一问题,必须放在整个汉语史的历时层面上来考察,而不能仅停留于现代汉语共时层面上的讨论。
本文拟从汉语史的角度,从汉语词汇复音化及汉语量词的产生发展历史入手,比较各家对“名量式复合词”的定义,分析各家所举例词及鉴别标准,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与想法,在此基础上,推测出“名量式复合词”的产生及成熟年代。
【关键词】名量式复合词认定起源一在汉语中,有一类较为特殊的双音节合成词,它们是由一个表事物的词素在前,一个表该事物计量单位的词素在后组合而成的。
这类合成词在语法属性上体现为名词,从词义上看,这类名词的所指为该词中表事物词素所指事物的总称,具有集合义。
比如“布匹”、“银两”等。
应该说,这是汉语词汇从单音节向双音节发展演变过程中的产物,它们的数量不多,可以说是一种较为封闭双音词形式。
学术界对此类现象早有关注,也多有论及,但是直至今天,对于此类复合词的性质、命名、范围、内部结构类型以及词义,认识上都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且尚无定论。
李丽云(1)对于目前学界在这一问题上的不同看法作了初步的回顾总结,文章认为:“对于现代汉语‘名+量’式复合词,学者们已经有所探讨,而且讨论的焦点大多集中于这类词的语法结构类型归属以及范围广狭的界定。
应该说,大家普遍地认识到了这类词在语素性质和结构方式上的独特性,但是对于是否将其划入汉语复合词的基本类型,具体应该归入哪一种类型的问题还存在一定的分歧。
现代汉语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中的字隐现考察
摘要摘要现代汉语“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中,量词与名词之间的“的”字有时可以出现,如“三尺的布”,有时则不能出现,如“一头牛”。
关于此类现象学界不乏相关论述,但一般只对部分具有代表性的现象进行描写和分析,难以说明“的”字隐现全貌。
本文认为该结构中“的”的隐现主要与量词有关,并在前贤时彦的研究基础上将现代汉语量词详细分类。
之后借助于诸多语料,对不同类别的量词进入“数词+量词+名词”结构时“的”字的隐现条件进行考察、分析,并得出“的”字不可现、必现、两可三种情况。
最后根据隐现情况的描写总结出“的”字隐现的原因。
本文共分四个章节:第一章引言。
明确了本文的研究对象,简单介绍了研究思路和方法,并回顾了学界关于这个问题的研究概况以及不足之处。
第二章量词的分类。
介绍了学界关于量词分类的标准和方式,并在此基础上将郭锐(2002)的量词分类加以增减,最终将量词分为:名量词、动量词、时量词、准量词四大类,并将名量词细分为:个体量词、集合量词、度量衡量词、成形量词、过程量词等十二个下位分类。
第三章“的”字隐现的句法描写。
将“的”字的隐现情况分为“不可出现”、“必须出现”以及“两可情况”三种类型。
并把所分的各类量词依次放入“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之中,配合语料分析,根据“的”所呈现的隐现情况,将它们归入三种类型之中。
第四章“的”字隐现的原因考察。
本章主要阐述了“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之中“的”字隐与现的原因。
认为“的”的隐现与“数量名”三者是否成一个板块有关,而是否成板块,又取决于数量结构对名词是起到计量作用还是描写作用。
此外还提出隐现两可的情况中出现“的”字是由于凸显数量结构的需求。
论文最后总结了本文的基本观点和结论,并说明了进一步探究的方向。
关键词:数量名;的;隐现AbstractABSTRACTThe word“的”between classifier and noun in the structure of“numeral+ classifier+noun”in modern Chinese is interesting.Sometimes it can be seen,such as“三尺的布”,and sometimes it can not,like“一头牛”.There are some related discussions about it in academic,but most of them just describe some typical phenomenon and analysis it,they can’t explain it all.This article believes that classifier is the main factor that affect the occurrence of the word“的”,And categorizes the classifier on the basis of inheriting the research achievements of the predecessors.Then it analysis different classifiers’influence on the occurrence of the word“的”with lots of examples,and divide into all three cases——appear、disappear and both available.At last,according to the description of the occurrence of the word“的”,it concludes the reasons for the occurrence of the word“的”.This article consists of four parts:Chapter I:Introduction.The first section identifies textual research object and the research ideas and methods.It reviews the previous academic research and its deficiencies.Chapter II:Classification of classifiers.This part treat of the standard and method of classifier classification,based on Guorui’s method,give or take,divide classifiers into four categories:noun classifier、verb classifier、temporal classifier、expectant classifier.And more twelve specific categories in noun classifier:individual classifiers、collective classifier、measure words,etc.Chapter III:Description of the occurrence of the word“的”on the level of syntactic,with Three occurrence as“appear、disappear and both are available”,placed different classifiers into the“numeral+classifier+noun”structure in turn with example analysis,then classified them into three types.Chapter IV:Research of the reasons for the occurrence of the word“的”,This chapter mainly elaborated he reasons for the occurrence of the“的”.It thought that Whether“numeral+classifier+noun”is a chunking is the crux to the occurrence of the word“的”.While the formation of chunking is relate to role which the quantitativeAbstractstructure plays in measuring or modifying nouns.Furthermore,the reason of“both are available”is quantitative structure use as a prominent.Finally,summarize all the ideas mentioned in the essay and draw a conclusion. Then explains the direction of further research.Key Words:Numeral+Classifier+Noun;的;Occurrence目录目录第1章引言 (1)1.1研究对象 (1)1.2研究思路及方法 (1)1.3资料来源 (2)1.4研究综述 (2)第2章量词的分类 (6)2.1学界有关量词的分类 (6)2.1.1量词的分类标准 (6)2.1.2量词的分类方式 (6)2.2本文的量词分类 (7)2.2.1名量词 (8)2.2.2动量词 (9)2.2.3时量词 (9)2.2.4准量词 (9)第3章“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中“的”字隐现的句法描写 (11)3.1不出现“的” (11)3.2必须出现“的” (15)3.3两可情况 (19)第4章“数词+量词+名词”结构中“的”字隐现的原因考察 (29)4.1板块与“的”字的隐现 (29)4.1.1不出现“的” (29)4.1.2两可情况 (30)4.1.3必须出现“的” (32)4.1.4特例 (32)4.2凸显与“的”字的隐现 (33)结论与展望 (36)致谢 (38)参考文献 (39)第1章引言第1章引言1.1研究对象现代汉语的“数量名”结构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频率较高的一种结构形式,在使用的过程中我们能发现这样一个问题:数词和名词之间的“的”字有时是不出现的,而有时却又可以。
汉语儿童对数量名词短语辖域关系的认识-CUHK
李行德 ,2008,漢語兒童對數量名詞短語轄域關係的認識,《當代語言學理論和漢語研究》 沈陽、馮勝利主編,169-191 頁。
北京:商務。
汉语儿童对数量名词短语辖域关系的认识*李行德1.生成语法学派的语言获得研究生成语法理论的中心任务是解决语言知识获得的柏拉图问题,就是说,人们如何能在贫乏的语言经验基础上,建构成复杂的大脑语言系统。
每个人从出生到上学前的五六年时间内,所接触到的母语资料是有限而贫乏的,但到了上小学的时候不仅对母语的基本特征已积累了很丰富的认识,而且对一些语言共性也表现出清楚的掌握。
每个人最终获得的对目标语的知识,远远超出他的经验范围,这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例如,成人对小孩说的话语,一般来说不包含具有多重包孕的复杂结构,但小孩在三岁左右就开始使用以包孕关系为基础的关系子句,到了五六岁入小学的阶段已能处理各种复杂句。
1在小孩接触到的语料里面,成人使用的句子,反映了母语的语法特点,小孩在这个基础上对母语语法的基本特征做出推断。
但是这些语料一般只告诉小孩哪些句子是符合语法的,却不告诉小孩哪些句子是不合语法的。
2理论上,对小孩来*本文所报告的一些实验研究得到方立、王初明、杨小璐的支持和协助。
本人多次跟StephenCrain、方立、黄正德、简喻琴、刘凤樨、蔡维天、William Philip、Kenneth Wexler、徐烈炯等讨论辖域问题,获益良多。
解军、杨宁、范莉、宋刚一直在实验操作方面给了我许多帮助。
此外,锺恕英、蔡秀珍、谢希明、谢月玲等老师,多年来支持我在他们的幼儿园进行语言调查。
谨在此对以上各位先生表示深切的谢意。
本书的编者沈阳、冯胜利两位给了我许多鼓励,在此也表示感谢。
本文的撰写得到香港研究资助局 CUHK4583/06H 项目的支持。
1例如,Lee(1992) 研究了4 至 5 岁北京小孩如何理解一些包含关系子句的句子,如 ‘[抱着小熊的]那个白兔睡了’和‘[小熊抱着的]那个白兔睡了’,发现4 岁小孩已充分掌握这些句型。
英汉“数(量)名”结构的层次比较
英汉“数(量)名”结构的层次比较对英汉“数(量)名”结构的层次,存在不同看法。
汉语“数(量)名”结构的层次一般按其形式分析:在“数名”结构中,数词是修饰语,名词是被修饰语;在“数量名”结构中,数词和量词组成的“数量短语”修饰名词,“数量短语”是修饰语。
可见,汉语“数(量)名”结构中,名词是中心语,是被修饰的对象。
英语有两种“数(量)名”。
其中“数名”结构的层次与汉语一样,数词是修饰语,名词是被修饰语;对“数+名1+of+名2”结构的层次,有不同观点——修饰成分是名1,还是名2?主要观点有三种:1.名1是主词,名2是修饰语。
2.名2是主词,名1是修饰语。
3.是“矛盾说”。
经过分析,我们认为:英汉“数(量)名”结构是相同的,都可归入“定中”结构。
标签:“数(量)名”结构层次对比语言学所有语言的名词都有“数量”的概念,以及表达名词“数量”概念的结构。
作为世界两大语系的代表,英语和汉语的“数(量)名”概念以及表达方式具有相当的一致性,这是语言的普遍性;然而二者在构成方式、语法功能等方面也存在差异。
其中,对二者的层次问题,当今学界仍然存在争议,这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汉语“数(量)名”结构的层次一般按其形式分析。
在“数名”结构中,数词是修饰语,名词是被修饰语;在“数量名”结构中,数词和量词组成的“数量短语”修饰名词,“数量短语”是修饰语。
可见,无论形式如何,汉语的“数(量)名”结构中,名词都是中心语,是被修饰的对象。
对英语“数(量)名”结构的层次,仍存在分歧,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
英语有两种“数(量)名”结构。
其中“数名”结构的层次与汉语一样,数词是修饰语,名词是被修饰语。
但对“数+名1+of+名2”结构的层次,有不同观点,分歧主要在于在这一结构中,有两个名词,修饰成分是名1,还是名2?主要观点有三种:1.名1是主词,名2是修饰语。
李志兴、楚至大认为:“(汉英‘数量名’结构)表达方式不同,‘一杯水’的结构是‘数词+量词+名词’,而‘a cup of water’的结构是‘art(复数用num.)+n+of+n’,相当于汉语的‘水的一杯’。
从语义特征角度看“数+形+量+名”结构主观量的形成基础
从语义特征角度看“数+形+量+名”结构主观量的形成基础作者:盛楚云来源:《现代语文》2020年第09期摘要:“数+形+量+名”结构是一种主观量的表达形式,其主观量的形成与其组成成分的特点有关。
其中,数词选择通常是“一”;形容词则要求具有空间性,且倾向于选择非定量形容词和主观性较强的形容词。
量词部分在“语义相协”原则作用下,表现出量的不确定性;同时,量词空间性的强弱会影响与形容词的组配能力。
名词一般具有强空间性,而且在形状特征上表现出不固定性。
关键词:“数+形+量+名”结构;语义特征;主观量“数+形+量+名”结构是指在数量结构中插入形容词的结构,如“一大张纸”“一厚本书”等。
不同于一般数量结构用来对事物的数量进行准确、客观地描述,该结构作为一种主观量的表达形式,表示的是不同于实际量的主观量。
陆俭明的《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最先注意到这一结构的主观量表达功能[1],这一观点也得到了宗守云[2](P79-80)、周希全[3]、金晶[4]等学者的认可。
总体来看,已有研究虽然对“数+形+量+名”结构主观量的表达有所涉及,却并未深入展开。
该结构成为主观量表达形式的形成原因和语义基础更未得到全面揭示。
本文以北京大学CCL语料库为语料来源,从空间性与量性特征两个角度,分析“数+形+量+名”结构内各组成成分的语义特点,以揭示该结构主观量表达的语义基础和形成条件。
一、“数+形+量+名”结构中数词的特点“数+形+量+名”结构不同于一般的数量结构,这种结构中的数词通常是“一”,偶尔也使用“一”以上的其他序数词或不定数词“几”,但其使用频率要远低于“一”。
部分量词只有在数词为“一”的时候,才能够接受形容词的修饰。
基于此,我们主要讨论数词“一”在进入“数+形+量+名”结构时的特点。
根据数词“一”在结构中能否替换为其他数词,我们将其分为两类:表达真值意义的“一”和表达非真值意义的“一”。
(一)真值数词“一”当数词位置上的“一”表示真值意义时,可以根据表意需求替换为其他数词,整个“数+形+量+名”结构重在计数。
汉语词语的来源与语义关系分析
汉语词语的来源与语义关系分析汉语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之一,其词汇丰富多样,深深地体现了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
汉语词语的来源和语义关系是语言学研究中的重要内容。
本文将探讨汉语词语的来源与语义关系的一些常见现象和特点。
一、汉语词语的来源1. 本土成词:汉语词语中有很多是通过本土形成的,即从中国文化、历史、地理、生活习惯等方面派生出来的。
例如,"山水"一词源于中国山水画的文化背景,"红楼"一词则来源于《红楼梦》这部中国文学经典。
这些词语是中国语境中的特有词汇。
2. 外来借词:随着交流与文化交融的不断深入,汉语吸收了很多外来词汇。
这些外来借词主要来自于其他语言,如英语、法语、日语等。
它们经过音译、意译、形式转化等方式,被汉语所吸收并加以使用。
例如,"咖啡"一词来自阿拉伯语的"qahwa","餐厅"一词来自法语的"restaurant"。
这些外来词汇丰富了汉语的表达能力,也反映了中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
3. 造词:汉语中还存在一些通过"合成词"、"转义词"、"借喻词"等方式形成的新词。
合成词是将两个或更多的基本词合并而成,如"电视"、"学校"。
转义词是通过改变原有词的词类和意义来形成新词,如"扑朔迷离"、"百花齐放"。
借喻词则是借用其他词的意义来描述特定的事物或现象,如"战争贩子"、"食肉市场"。
这些造词形式丰富了汉语的表达方式,能够更准确地描述事物和现象。
二、汉语词语的语义关系1. 同义关系:同义关系是指词语之间在概念和意义上的相似或相近。
在汉语中存在着大量的同义词,它们能够提供更多的表达方式和语言选择。
基于认知的汉语名量词起源再探
一、引言名量词是现代汉语量词系统的两个部类之一。
在近百年的汉语语法学史上,量词的研究大致经历了一个从静态的对量词定名、分类,到把量词与相关词类、句法结构联系起来的动态研究过程。
但从认知角度对汉语名量词的产生机制、认知功能和认知特性的研究还只零星见载,且基本着眼于一个或两个量词的认知研究,缺乏从全局着眼对名量词的认知基础的研究,以及对其与汉民族的思维方式之间关系的研究。
因此,本文选取现代汉语名量词的认知研究这一课题,探讨了名量词,特别是个体量词的产生机制。
二、汉语名量词的起源和发展(一)名量词的萌芽王力指出,汉语单位词①起源很早,在殷墟卜辞中就存在“丙”(“马五十丙”)、“朋”(“贝十朋”)、“卣”(“鬯三卣”)、“升”(“鬯二升”)等。
虽然目前对“丙”和“朋”具体表示的数量还存在争议②,但都认为这两者是集体单位。
“卣”是容器单位,“升”可认为是度量衡单位,也可认为是容器单位。
因此王力认为,商代还没有天然单位如“匹”“张”等。
另外一些学者,如黄载君,认为甲骨文中已经出现“天然单位”的量词,因为“俘人十又六人”“羌百羌”和“玉十玉”中的后一个“人”“羌”“玉”已经与前面的名词的性质不同,而成了量词。
后来的日本学者Hashimoto研究发现汉藏语系的其他语言也存在这种用法,并称其为“回响型量词”(echo-classifier)。
而在黄载君之前,管燮初认为这些词介于名词与量词之间,而王力认为这些词还是名词,并且指出“关于人的天然单位就用‘人’为单位词,数词前面不一定也是‘人’字”,如殷墟卜辞中的“羌十人”“羌十人又五”等。
甲骨文中对天然单位的数量表达法是“名词+数词”,如“鹿百六十二……豕十,兔一”③。
或“数词+名词”如“九羌”“九牛”④等。
因此,学界普遍认为甲骨文中的量词还很少,且是否出现个体量词还无法定论。
Wang Lianqing根据管燮初对金文的考察,认为西周时期新增了五个集合量词如“乘”(四驾马车为一乘)、“束”(指一束稻)、“旅”(五百人为一旅)等,十几个度量衡量词如“寸”“镒”“里”等。
汉语名量词起源再探
A New Research on the Origin of Noun Classifiers
作者: 步连增[1]
作者机构: [1]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山东济南250100
出版物刊名: 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页码: 89-96页
年卷期: 2011年 第1期
主题词: 量词;韵律;音步;词汇替换;语法化
摘要:量词又可以分成名量词和动量词。
关于名量词的起源,学界众说纷纭。
首先分析了汉语名量词的起源的一些观点的不足,然后从韵律方面对名量词进行考察。
汉语的韵律促成了"名+数+名4"的产生,从而为汉语量词的发展提供了语法槽,然后通过词汇替换、语法化等手段,产生了汉语量词。
汉语量词的发展具有不平衡性。
汉译“一量名结构”研究述评 (3)
汉译“一量名结构”研究述评摘要随着中文翻译研究的深入,汉译“一量名结构”的问题日益受到关注。
本文通过对相关文献的综述和分析,探讨了汉译“一量名结构”存在的问题和解决方法,并提出了一些建议。
研究发现,汉译“一量名结构”在传统翻译理论中被忽视,导致译文不准确、不规范。
针对这一问题,本文借鉴了相关研究成果,提出了提高汉译“一量名结构”翻译准确性和规范性的方法。
关键词:汉译;一量名结构;翻译问题;研究方法引言在中文翻译中,汉译“一量名结构”一直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问题。
在传统翻译理论中,该结构被忽视,导致译文存在不准确、不规范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汉译“一量名结构”的研究。
本文旨在通过对相关文献的综述和分析,探讨汉译“一量名结构”存在的问题和解决方法,并提出一些建议。
问题分析汉译“一量名结构”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方面:翻译准确性和规范性。
翻译准确性翻译“一量名结构”时,往往面临歧义和多义性的困扰。
由于中文的语法结构和英文的语法结构不同,可能会导致译文的不准确。
翻译规范性汉译“一量名结构”在传统翻译理论中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导致译文不规范。
例如,在英文翻译中,通常使用“a”或“an”来表示不定冠词,但在中文翻译中,常常直接省略不定冠词,导致译文不规范。
解决方法为了提高汉译“一量名结构”的翻译准确性和规范性,可以采用以下方法:借鉴研究成果可以借鉴其他学者的研究成果,如参考他们的研究方法和理论框架,以提高研究的准确性和可信度。
加强专业知识的学习和应用准确理解“一量名结构”的含义,学习和掌握相关的专业知识,可以有效提高翻译的准确性和规范性。
注意上下文的语境在翻译过程中,要注意上下文的语境,充分理解上下文的含义,以避免歧义和多义性的问题。
增加翻译的步骤和环节可以通过增加翻译的步骤和环节,例如使用术语表、翻译规范等,来确保翻译的准确性和规范性。
结论汉译“一量名结构”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问题。
本文通过综述和分析,讨论了汉译“一量名结构”存在的问题和解决方法。
汉语量范畴研究综述
汉语量范畴研究综述
汉语量范畴研究是语言学中的一个重要领域,旨在研究语言中的量的表示方式以及其在语言中的功能。
在汉语中,量的表示方式可以通过量词来实现,例如“一个”、“两个”等。
量范畴研究的起源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当时主要是通过对汉语量词的形态和语义的研究来探讨量的表示方式。
在随后的几十年中,随着计算机语言学和语言学理论的发展,量范畴研究的范围也不断扩大,不仅涉及量词的形态和语义,还涉及量的表示方式在语言中的功能。
在近几十年的研究中,学者们发现,汉语中量的表示方式具有复杂的结构,并且与语言的其他方面有着密切的联系。
例如,量词可以与数词、动词和形容词等词语结合使用,从而形成复合结构。
此外,量的表示方式还与语言的语用功能有关,例如在对话中使用量词可以帮助建立语境,有助于沟通的流畅性。
在最近的研究中,学者们还开始探讨汉语中量的非言语表示方式,例如使用手势、眼神等非言语信息来表示量。
这些研究表明,量的表示方式不仅仅局限于言语,而是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表达,这对于我们理解语言的运作和功能具有重要意义。
此外,在最近的研究中,学者们还开始着眼于汉语中量的文化差异,例如不同文化中对量的表示方式的差异。
这些
研究表明,量的表示方式不仅受到语言本身的影响,还受到文化背景的影响。
总的来说,汉语量范畴研究是一个涉及广泛的领域,研究的范围涵盖了量词的形态和语义、量的表示方式在语言中的功能、量的非言语表示方式和量的文化差异等方面。
未来,随着语言学理论的发展和计算机语言学技术的进步,我们期望能够进一步深入了解汉语中量的表示方式,为我们理解语言的运作和功能提供更多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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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汉语“数+量+名”结构来源的思考作者:匡荣婷来源:《现代语文(语言研究)》2009年第08期摘要:本文主要通过比较《汉语“数+量+名”格式的来源》和《也论汉语“数·量·名”形式的产生》两篇文章,对“数+量+名”结构来源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
关键词:“数+量+名”结构来源移位说关于汉语“数+量+名”结构的来源,前辈学者们已经有过很多的论述,并产生了许多共同看法,但也存在不少分歧。
本文通过比较吴福祥、冯胜利、黄正德的《汉语“数+量+名”格式的来源》和张延俊的《也论汉语“数·量·名”形式的产生》(以下简称吴文和张文),试对“数+量+名”的来源提出一些新看法。
一、关于“数+量+名”结构来源的几种观点比较流行的一种观点是“移位说”,认为“数+量+名”结构来源于“名+数+量”结构中的“数+量”短语的移位,即“数+量+名”结构是由“名+数+量”结构演变而来的。
刘世儒先生的《魏晋南北朝量词研究》是第一次系统讨论“数+量”短语移位的文献。
他说:“数量词开始转向于以前附于中心名词为原则,这是南北朝时期的事。
”(刘世儒,1965)“数量词移向中心词前边,在南北朝时代,这是主流。
”(刘世儒,1965)他把“数+量+名”结构优点当作“数+量”短语前移的原因:第一,到了南北朝,数量词作定语主要以前附为原则,这使得词序规律更趋于严整化、简明化。
他说数量词前移是体系的整化问题,也就是语法发展进程中的内部规律之一;第二,数量词前移使得数量词对中心词的“陪伴”形态更显著了,数量词紧紧向心于中心词,就不能被其他词语隔开了。
他还指出,量词之所以能够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词类范畴是“同数量词的这种逐渐移前的用法分不开的”;第三,后附的数量词对于中心词来说有离心倾向,这种成分的性质很难确定。
而数量词前移正好解决了这种状态,前移后数量词确定无疑是中心词的定语;第四,在后附的格式里,数量词的意思不容易表达清楚。
前移可以使意思表达更清楚,还可以使其他成分也跟着明确起来。
但在南北朝时,中心词前边另有其他较复杂的定语时,数量词往往还不能前移。
贝罗贝先生也是主张“移位”说的一位学者。
他在《上古、中古汉语量词的历史发展》中,把汉语的数量结构分成了七种词序:①Num+N;②N+Num;③N1+Num+N2;④N+Num+MW;⑤N+Num+CL;⑥Num+MW+N;⑦Num +CL+N。
他认为在上古时期汉语发生了这样的词序变化:N+Num+MW>Num+MW+N。
他同意太田辰夫先生的说法,认为④中“Num+MW”不是名词的修饰语,而是谓语。
③中的“Num+N2”也是N1的谓语。
③“N1+Num+N2”的逐渐消失引发了④“N+Num+MW”的重新分析:“‘Num+MW’被重新分析为前面名词的修饰语,而样式④至⑥的词序变化自然跟着发生了。
”(贝罗贝,1998)另外还有一些学者支持“移位说”,在这里就不详述了。
而对“移位说”持不同意见的也大有人在。
Drocourt(1993)和谭慧敏(1998)的观点差不多,都认为“数+量+名”结构和“名+数+量”结构之间不存在语序演变。
Drocourt认为“Num+MW+N”直接来自“Num+N”,谭慧敏认为“数+量+名”结构是由“数+量”结构发展而来的。
还有一种比较重要的假说,是太田辰夫先生的“类推说”。
他把传统上所说的汉语名量词,按照功能分为“计量”和“计数”两类。
计数时有三种格式:A式“名+数+名”,B式“名+数+量”,C式“数+量+名”。
他说:“把C式用于计数,当然是根据C式很早就用于计量类推而来的。
也就是说,人们大概对于古代汉语计量、计数都用B式,而C式只在计量时使用感到不合理,因此就用C式来计数了。
”(太田辰夫,1958)二、对“数+量+名”结构来源的讨论对于以上观点,吴文和张文都有所论述,而且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吴文反对“移位说”,认为先秦汉语中本来就有“数词+单位词(+之)+名词”和“名词+数词+单位词”两种格式。
吴文受到太田辰夫先生的“类推说”的启发,认为两汉时期个体量词产生后,从“数词+单位词+名词”格式类推出“数词+个体量词+名词”格式,形成了“数词+个体量词+名词”和“名词+数词+个体量词”两种语序竞争的状态。
唐宋以后,“数词+个体量词+名词”变成了包含个体量词的数量结构的优势语序。
张文的观点与“移位说”有相似之处,认为“数+量+名”是由“名+数+量”演变而来的,但是提出了不同于“移位说”的新的演变过程。
张文认为“数+量+名”是由偏正关系的“名+数+量”演变而来的,其中经过了“名+量”“量+名”两个中间环节。
在演变过程上,张文提出了“省略”“换位”“补足”的思想,并且指出了演变中的深层次的原因,具有启发性。
下面我们将通过比较吴文和张文,来讨论“数+量+名”结构的来源。
(一)关于名称在上古汉语中,现代汉语中的量词还只是名词的一类,没有独立成为一种词类,所以我们不把它叫做量词,而叫做单位词。
王力先生在《汉语史稿》中也谈到:“汉语里有一种特殊的名词,叫做单位词(或称量词)”(王力,2005),这也是考虑到上古汉语的说法。
郭锡良先生也说:“到了魏晋以后,……这时单位词和一般名词的语法功能、语法作用有了明显的区别,才能说单位词已经从名词中分化出来,成了独力的一类词——量词。
”(郭锡良,2005)因此,我们把魏晋以前的“数+量+名”称为“数+单+名”结构。
吴文对名称分得比较细,把现代汉语中的量词分为个体量词和单位词,在真正的量词没有产生之前,一概称为单位词。
吴文论述的是从先秦汉语的“数词+单位词(+之)+名词”结构和“名词+数词+单位词”结构,到唐宋以后的“数词+个体量词+名词”结构的演变过程。
而张文没有在名称上分出单位词和量词,有些欠缺。
张文所论述的最后演变结果是“数+量+名”结构实际上是先秦时期的“数+单+名”结构。
也就是说,张文论述的是吴文中先秦时期的“数+单+名”结构的来源,即使这样,我们仍然能从两篇文章的比较中得到启发。
(二)关于“名+数+单”中名词和“数+单”的关系搞清楚“名+数+单”是什么结构,对于推断“数+量+名”的来源具有重要意义。
对这个结构的看法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论。
吴文认为先秦汉语中的“名+数+单”是“计量性的,其中‘数词+单位词’是句子(或小句)的述谓成分。
”并且详细论证了名词和“数+单”的关系,指出先秦时期这种结构中的“数+单”有两种句法分布。
一种是与名词一起单独构成小句,“名”与“数+单”是话题与述题的关系。
例如:(1)粟五千庚。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2)桐棺三寸。
(《墨子·节葬下》)(3)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
(《韩非子·显学》)另一种是“名+数+单”接在一个VP(动词或动词性短语)之后,即“VP+名+数+单”结构,这种句法分布更常见。
例如:(4)……赐黄金二十斤。
(《墨子·号令》)(5)太子复伐之,郑师大败,获其粟千车。
(《左传·哀公二年》)(6)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
(《论语·季氏》)(7)有马二十乘,将死于齐而已矣。
(《国语·晋语四》)(8)乃复赐之脯二束。
(《吕氏春秋·慎大》)这种结构中的“数+单”很容易被看作前面名词的修饰成分,但实际上同第一种结构一样都是述谓成分。
吴文对此问题的论述非常有道理。
文中提出了三条理由:第一,这种结构中的“名”和“数+单”不是构成名词短语的直接成分。
因为我们可以找到一些句子,其中的“名”和“数+单”之间插入了表示停顿的“也”;还有,在表示逐指时,还可以插入“各”“人”“日”等状语性成分。
例如:(9)君有此士也三万人,以方行于天下,以诛无道……(《国语·齐语》)(10)令丞夺爵各二级。
(《墨子·号令》)(11)赐守塞者人米二十石。
(《吕氏春秋·不苟》)(12)……乃召与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
(《韩非子·外储说右上》)第二,经过统计,“名+数+单”结构不能作小句的话题或主语,也不能充当介词的宾语,这说明它不是名词性词组,相应地“数+单”也不可能是前面名词的修饰成分。
第三,从句法关系上看,“VP+名+数+单”结构与“VP+名+数”结构完全平行。
例如:(13)公子地有白马四。
(《左传·定公十年》)(14)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15)女子赐钱五千。
(《墨子·号令》)(16)赐黄金二十斤。
(《墨子·号令》)太田辰夫、刘世儒、贝罗贝三位先生都认为“VP+名+数”中的“数”是述谓成分,那么“VP+名+数+单”结构中的“数+单”也是述谓成分。
在这个问题上,张文与吴文观点不同。
张文不同意贝罗贝先生和屈承熹先生把甲骨文、金文中所有“名+数+量”短语全部看作主谓结构。
张文把春秋时代以前的“名+数+单”分为偏正结构和主谓结构两种,并且认为偏正结构的“名+数+单”是“数+量+名”的来源。
现在看来,偏正结构的结论是不对的。
(三)对“数+单+之+名”结构的看法在上古文献中,有一种“数+单+之+名”结构,对此结构,吴文和张文持不同观点。
张文认为这种结构对“数+量+名”结构的产生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但不是主要来源。
理由有二,一是他认为“之”在当时汉语中的作用很大,一般不能省略;二是他认为许多用例中的“单”并不是“名”的量词,因为它们都不能后置于名词。
例如:(17)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
(《尚书·咸有一德》)(18)道千乘之国。
(《论语·学而》)(19)不欲受赐而欲为吏者,许之二百石之吏。
(《墨子·号令》)(20)燕王说之,养之以五乘之奉。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对于第二点理由,吴文中有不同的说法。
吴文认为“数+单+之+名”结构与“(VP+)名+数+单”结构在语义和功能上不同,前者中的“数+单”“通常不是指称名词的实际数量,而是用来描写名词的某种属性或泛指名词的量度特征。
”因此,“有些单位词甚至可以用在跟它语义并不直接关联的名词前”,也就是指张文中所说的许多用例中的“单”不是“名”的量词。
对于“之”的脱落问题,吴文对其做出了推测。
先秦时期,度量衡单位词采用“数+单+之+名”结构,但同时期的由名词转用的容器量词和由动词转用的部分量词却采用“数+单+名”结构,不用在名词前面加“之”。
但是它们的功能相似,都是描写性的而非计量性的,这可能是后来“之”脱落的一个原因。
另外,入汉以后,含有容量单位词的“数+单+名”逐渐获得实际计量的功能,这也可能是“之”脱落的一个原因。
吴文认为,“之”的脱落直接导致“‘数词+度量衡单位词’在语义上发生重新分析,即由描写名词的属性、特征变成指称名词的实际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