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毒虾”——新加坡的联盟战略

“狮心”“毒虾”——新加坡的联盟战略新加坡是一个海滨小群岛城市，但它被称“狮城”，又以“毒虾”策略（意思是要当一只能产生剧毒的小虾，以避免被大鱼吃掉）经营小国生存之道。

新加坡的战略地理位置、战略雄心与纵横术背后的国际力量都不可小视。

小国不小新加坡是个小国。

它的国土只有714.3平方公里，国民378.9万，加上各种外来常住人口也只有518万（2011年）。

这分明只是一个城市的规模。

但新加坡的战略影响却不小，而且新加坡从来不乏战略雄心。

马六甲守护者如果用一句话形容新加坡的战略地理作用，那就是马六甲守护者。

全球经马六甲海峡的航线有数百条，它控制着全球三分之一的货运以及半数的石油运输。

中国进口石油的八成、日本进口石油的九成都从这里经过。

如果不考虑各方正在筹建的几条大陆运输管线与通道，十几年后世界“经济发动机”亚洲的三分之二能源供给都要依赖马六甲海峡。

而新加坡恰恰就在这个海峡边上。

大国战略跳板新加坡是美国重要的军事基地提供者。

根据2000年4月的协议，新加坡的樟宜海军基地为美军航母等军舰提供后勤补给和维修服务。

2004年5月，樟宜海军基地深水码头等设施正式开张迎客。

美军军舰从这里出发，正常航行一周即可达日本北部或阿拉伯半岛，半周航程可达台海和冲绳。

2013年4月，美国“自由号”濒海战斗舰又进驻新加坡，使新加坡成为美海军实践“孔海一体战”理论、遏制中国“反介入/区域隔离”能力的跳板。

此外，新加坡自1971年与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马来西亚协议建立五国联防，作为一个小而关键的结点，谁触动新加坡，如同触动一个庞大军事组织的“红按钮”。

小而致命的“毒虾”新加坡自知过小，因此对小国生存之道非常重视。

新加坡想要的是那种虽非大国但军力精锐、强援在外、无人敢吞并的效果。

1991年的海湾战争中，富有的科威特虽与大国交好但仍被伊拉克迅速占领，这个教训进一步刺痛新加坡领导人的神经，促其更加重视国防建设，提出“毒虾”式的国防理念。

新加坡常备军7万余人，战时可迅速动员到50万人左右。

这样一支不大的军队却拥有各型坦克400余量，舰只35艘，飞机210余架，而且都是“豹”Ⅱ坦克、“拉法耶特”护卫舰、F-16战斗机等非常先进的武器装备，而且还随时准备购入F-35隐形战机等，以保持一流装备水平。

除向美国提供基地并依靠五国联防外，新加坡还在台湾常年驻训“星光部队”，在保持训练水平的同时以防备战时战场纵深扩大，在国家被侵入时形成内外夹攻收复国土的战场形态。

新加坡有这样一支军队，任何国家要越海来袭，必然要付出相当代价，且要承受后续遭到多支强军反击的后果。

独特的新加坡模式长期以来，新加坡由人民行动党一党独大，但法制与市场经济良性发展，政府廉洁高效，迅速成长为全球最富国家之一，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书写了东亚模式的奇迹。

它的生存与发展给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亚洲国家提供了一个美欧以外的模式。

这使新加坡在国际社会具有一种远远超出其国土和人口比例的较强吸引力与影响力。

丢掉幻想新加坡的重要性与战略影响，使人容易对它想入非非。

但对中国而言，对新加坡不能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尤其不要存新加坡会在军事安全、对外政策这种“硬”领域与中国相协调的幻想。

“华人国度”？新加坡75%的人口是华人，与中国人同宗同源，文字相通，近年来新加坡与中国各种交往交流十分频繁。

但这仅限于两个主权国家间的人民互动，而不会推动两个主权间壁垒的消除和融通。

事实上，新加坡从独立以来就谋求小国生存之术，一直尽量撇开“华人国度”的标签。

1965年，新加坡从马来西亚联邦分离出来的深层政治原因，就是马来人与华人无法融合，而新加坡执政者既不想把新加坡变成一个仅代表华人的政府，更不想带有当时东南亚各国华人组织的社会主义色彩。

这个传统延续至今。

中国很大，新加坡很小。

中国远，但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很近，因此新加坡无论从生存利益上还是心理上都不想成为“中国小兄弟”。

如果让新加坡选择像现在这样继续当英联邦的一个成员国，还是改换门庭当以中国为核心的紧密华人世界的一员，它还是会选择保持现状。

新加坡迟至1990年才与中国建交，至今不想被大中华圈融化掉，原因就在于此。

经贸因素新加坡的经济是典型的外贸驱动型，进出口总额加起来竟然达到GDP的4倍左右。

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货物进出口总值全球第一的外贸大国，当然对新加坡有很大的影响。

但如果把这种经贸往来当作影响其对外政策的筹码，却未必见效。

原因是新加坡作为一个四通八达的港口，可以迅速找到替补国家弥补某一国家的经贸变化。

新加坡对外贸易中名列前茅的是电子、石化、金融、航运、服务业，这些在美、日、欧和周边市场可形成相互替代。

新加坡虽然国土狭小，绝大部分粮食、蔬菜等须从外运进，但中国之外，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澳大利亚都可以作为供应国。

最关键的是，对新加坡这样一个深度关联本地区乃至世界贸易的国家动用经贸干预手段，必会间接触动各方利益，遭到国际联合反弹，因此没有谁会不理智到轻易对新加坡施以经贸压力。

安全因素新加坡自身军力不大，但战力不弱，同时，它借助国际联合力量以美国、五国联防、东盟等为多根安全支柱。

美国在新加坡的军事存在将是长期的，其他几个向新加坡提供安全保障的多边机制也是稳定的。

而中国的海权即使强大起来，也要先立足解决南海等较近的周边问题。

因此，对新加坡施加安全影响不太现实。

不忘借力新加坡至少在近期不可能向中国提供传统安全领域的可靠合作，但新加坡的重要战略作用使得中国不能对其采取轻视、放弃的策略。

而在新安全领域，新加坡有很多可借力之处。

软实力培养平台中国今天日益需要与硬实力相适应的软实力。

自苏联解体，中国虽大力推进市场经济，但与西方的不同仍然十分抢眼。

在构建软实力过程中，使世界接纳一个不同于西方的政治和经济体制对中国来说非常重要。

新加坡恰恰与中国一样，在西方眼中是一个“另类”。

从“亚洲四小龙”崛起到中国改革开放，双方有很多理念、行动及背后深层文化上的相似之处。

与新加坡保持政治文明的对话与交流，把中国与新加坡的发展一起展示给世界，证明不同于西方的发展道路可以走得好，这对中国的软实力建设非常有益。

战略理念展示平台以香格里拉对话为代表的多边安全展示场所，对中国来说非常及时。

中国需要一个亚太多边安全对话的场所。

这是不在北京也不在华盛顿处理大国关系，不在中国也不在周边矛盾相关国交流敏感问题的更好场所。

也许从新加坡的角度看，像香格里拉对话、联合反海盗磋商等，有时只是一个达沃斯式的会展经济与国家宣传手段，但对中国这样一个正在崛起、与守成大国和西方霸权总是“怀疑容易互信难”的国家来说，这样一个多边讲坛却有很大的利用空间：因为在这个平台上可以不必强求达到一致，缔结协议，不必担心有人指责政治正确，而放手与西方进行坦诚交锋，向世界讲述自己的主张。

多文明交流平台新加坡在经贸与文化上的四通八达对中国来说也非常重要，它可以成为中国进行域外沟通的一个绝佳地点。

1993年，对海峡两岸关系具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次“汪辜会谈”就是在新加坡举行的。

不仅在华人世界，而且对世界许多力量的沟通其实都可以通过新加坡这个第三方。

通过新加坡，中国可以向英联邦、东盟、东亚国家、印度洋国家乃至穆斯林世界等传递信息，寻求合作。

借助新加坡这个平台，中国实际上可以展开很多在其他地方不易推动的纵横之策。

善意关注可以看出，新加坡是一个可以做生意、可以做交流的借力平台，但不是一个容易达成战略联合的国度。

虽然如此，一切都非一成不变。

未来有望使新加坡在战略上进一步向中国走近的因素，可能恰恰是新加坡的内因。

新加坡有可能出现某种变化，中国对这些变化应保持关注。

这种关注应是善意的，积极在变化中给新加坡建设性的支持，培养双方扩大合作的空间。

政治变化趋向多年来，新加坡的治理都是人民行动党一党独大下的所谓“开明专制”。

2011年，人民行动党在选举中史无前例地丢掉一个集选区，2013年初，反对党工人党赢得一个单选区补选。

在87个议会席位中人民行动党虽然仍有80席，占据绝对优势，但新加坡内外都有一种判断，就是支撑这个国家法子多年的体制正在出现些许变化。

自中东北非动荡以来，美国和西方国家正在借势推动新一轮“民主化”浪潮。

美国及西方的可能推动、国内反对派力量的不断动作、人民行动党巩固执政地位举措，将共同形成指引新加坡未来的合力。

在这个合力形成和发力的过程中，中国需要以哪种形式进行预防性动作是一个亟需思考的问题。

例如2012年底，新加坡有100多名中国籍公交司机罢工抗议待遇不公，新加坡反对党借此指责执政党政策失当。

新加坡不大，但毕竟华人多，与中国的各种经济、文化与人文联系紧密，中国必须有针对新加坡政治变化（哪怕是小小变化）的预先应对之策。

经济变化趋向新加坡对外向经济的依赖是巨大的，而历史上从来不乏经贸之路变化而导致国家兴衰的先例。

从能源和经贸航线角度看，中亚、南亚、非洲或已经崛起，或存在未来崛起的巨大潜能。

东西方主要力量也都在促动它们的发展。

绕过马六甲，从大陆直通缅甸、巴基斯坦、中亚、波斯湾和非洲的种种海陆通道正在建设中，如果这些对新加坡形成替代，这个小小国家将面临巨大的挑战。

从全球变暖的趋势看，北极航线开辟、海平面上升等对新加坡的冲击会更大。

这些看起来像是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事实其实未必遥远。

尤其对新加坡来说，幅员小、无纵深和转移之处，这些变化将使新加坡根本丧失今日地位。

从近期看，全球金融危机以后，欧美再工业化、新兴国家转型升级的趋势正改变着世界的生产方式。

货物、资源的流向在悄然改变，这些是否会对新加坡严重依赖外贸的经济产生冲击？在所有这些变化中，新加坡即使不做预案，也会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应对。

而小国应对这些变化难免会需要外部支持，而放眼周边，能在经济上给予近便、及时、足够支援的恐怕只有中国。

安全变化趋向新加坡高度重视国防，其全民防卫教育可圈可点，且它正致力于建设第三代“智能”军队，每年会拿出GDP的4%用于国防。

但事实上，新加坡的国防力量处于一种尴尬境地。

在大国间和平的总体国际形势下，又有五国联防等威慑保护，新加坡的国防力量日常作用不大。

一旦有国家下决心攻打新加坡，必然会考虑其背后的大国安全依靠，在做好承受报复的准备后断然出击。

如太平洋战争被日本迅速占领一样，新加坡无法承受任何大国的这种断然攻击。

新加坡的军人政治地位不高，不像东南亚其他国家那样动辄干政。

在市民文化发达、商业气息浓厚氛围下，新加坡的军队要培养出真正有现实效用的战力必须有所转型。

应对海盗、恐怖袭击、种族宗教矛盾等等，可能是新加坡军队转型的一个现实牵引。

而军队的这种转型，将在未来使新加坡的安全政策有所变化。

在这方面，美国惯于用军舰战机开展国家间剧烈军事行动的经验，对新加坡的安全政策转型帮助不大，而中国或许可以在此有所作为。

积累可能，形成必然新加坡会不会在上述方面变化？一切取决于国内外综合因素，最主要的动因则仍在新加坡自己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