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陷视野下余华的“零度叙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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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小说的底层叙事研究

余华小说的底层叙事研究
不管是鲁迅对国民性问题的批判左翼文学对大众文学的热衷抑或是新时期文学中伤痕文学寻根文学以及新写实主义作家们的对底层民众及其生活不遗余力的镜像式的观照都以强烈的现实主义精神和诚恳的社会人文关怀态度对长期生活在底层中的普通人群的生存境况和精神状态等各个方面进行书写
安徽文学
ANHUI WE NXUE 文

余华小说 的底层叙 文法 学院 )


摘 要 : 长期以来 , 关 于 余 华 的研 究 基 本 上 围绕 在 其 系 列 丰 富 多 彩 的 底 层 人 物 形 象 — — 人 性 道 路 上 越 走 暴 力、 冷漠 、 血 腥 的创 作 风 格 和 苦 难 主 题 的 解 读 上 。 这 越 远 的 无 赖 父 亲 孙 广 才 . 一 生 过 于 漫 长 连 自 己都 无 法 默默承受 “ 活着 ” 的孤 独 的 福 贵 . 种情况 下. 余 华创 作 中关 于底 层 叙 述 的 部 分 和 意 义往 忍 受 的老 人 孙 有 元 . 往 被 忽 略 了或 者 往 往 被 遮 蔽 在 其 他 叙 事 主 题 中 其 实 透 支 生命 来 维持 生存 的许 三观 . 以及“ 死无葬身之地” 隐藏 在 独 特 的冷 漠 叙 述 背 后 . 是 余 华 的创 作 一 直 关 注 的 杨 飞 。 这 些 人 物 形 象各 异 . 命运遭际也不同 . 显示出 生 活在 底 层 的 民众 他 的 小说 塑 造 了大 量 生 动 的 底 层 余 华 杰 出 的 处 理 故 事 人 物 的才 能 以时 间为 经 . 余 华 人物形 象. 一 定 程度 上 丰 富 了 当代 底 层 文 学 的 写作 小说的底层叙述从“ 文革 ” 前 后 开始 直 到 当下 生 活 以 关键词 : 余 华 底 层 人 物 底 层 叙 事 幽 默 哲 学 空间为纬 . 更 是 淋 漓 尽 致 地 展 示 了中 国社 会 结构 中从 农 村 到 城 市 等 各 个 层 面上 被 压 抑 的底 层 人 物 的生 存 2 0 0 6年 以来 . “ 底层写作” 、 “ 底 层 研 究 ” 成 为 时下 状 态 从 文 本 间 性 即互 文性 的角 度 来 看 . 余 华 这 段 时 批 评 的热 点 . 大 量 有关 底 层 批评 的介 入 渐 渐兴 盛 起 来 . 期 的 全 部 作 品 可 以 当做 记 录 新 时 期 以 来 底 层 生 存 状 大 有 形成 新 一 轮 文学 思 潮 的趋 势 其实 . 对“ 底层” 的关 态 的 百 科 全 书来 解读 注 是 自五 四以 来一 以贯 之 的文 学 传 统 不 管 是 鲁 迅对 从 对余 华 前后 时期 作 品 的对 比 中不 难 发 现 . 其 前 国民 性 问题 的 批判 、左 翼文 学 对 大 众 文学 的热 衷 抑或 期 的叙 述 文 本 的底 色 是 冷 色 调 . 人 物 的 出场 和结 束 总 是 新 时期 文 学 中伤 痕 文 学 、寻根 文 学 以及 新 写 实 主 义 给 人 一 种 冰 凉刺 骨 的感 觉 . 而 后 期 作 品 虽不 乏悲 凉 的 作 家 们 的对 底 层 民众 及 其 生 活不 遗 余力 的镜 像 式 的 观 基 调 . 但 在 悲 凉 背后 我们 分 明体 会 到 一 种 深 深 的 人性 照 .都 以强 烈 的 现实 主 义精 神 和 诚 恳 的社 会 人 文 关 怀 的 温暖 .在余 华 的苦 难叙 述 中感 受到 作 者对 底 层 人 物 态 度 对 长期 生 活在 底 层 中 的普 通 人 群 的生 存 境 况 和精 悲剧 命 运 无边 的体 恤 和悲 悯 这种 由冷 到 暖 的底 层叙 神 状 态等 各 个 方 面进 行 书写 在 对 前人 的创 作 成 就予 述 立 场 的 转 变不 仅 表 现 了作 者 对底 层 人 物 的关 注 和 同 以充 分肯 定 和 积极 评 价 的基 础 上 却 不难 发 现 .其 中 大 情 .同时 显示 出余 华 对 生命 尊 严 和价 值 意义 的追 问 和 多 数 的底 层 书 写都 是 “ 作 家站 在 启 蒙者 的立 场 上 叙述 思考 . 这是 余 华 在底 层 写 作 中完 成 的 一次 自我超 越 底 层 的故 事 . 塑 造 底层 人 的 形 象 ” I 】 在 这 种类 似 启 蒙式 二 、 幽默 : 底 层 人 物 的 自我 消解 “ 苦 难 ”是 当下 众 多 底 层 写 作 中对 故事 人 物 的定 的 写 作态 度 和 立场 的阅 读体 验 中 .叙事 者 有 意无 意地 以一种精英意识“ 俯视” 作品中的人物 . 对 他 们 的苦 难 义 和标 签 诚 然 . 苦 难 是 过 去 半个 多世 纪 以来 大 多数 生 活 肆意 渲 染 和放 大 这种 写 作 方 式一 定 程 度 上 拉远 中 国底 层 民众 的 主要 生 活 内容 但 现 实 情 况 是很 多底 了叙 事者 与 故 事人 物 的 叙述 距 离 .违背 了 “ 内蕴 的真 层 写 作 在 表 现底 层 人 物 的 困 苦 时 有 意 无 意 地 渲 染 苦 难 抑或千篇 一律地对 “ 苦难 ” 予以“ 报告文学 ” 式 的枯 实” 这 一 文学 创 作 的 客观 规 律 和文 学 主 张 长期以来 . 作 家 余 华 以先 锋 的 姿 态 蜚 声 文 坛 。批 燥 记 录 . 甚 至 有 的 作 家 在 写 作 中不 自觉地 拿 “ 苦难” 当 评 人 对 余 华 的 评 论 大 多 围 绕 在 其 迷 宫 式 的 写 作 风 格 成 噱 头 对 其 进 行 放 大 和 夸 张来 赢 得 读 者 的 眼 球 和 市 上. 很 少 有 人 对 余 华 的底 层 书 写 进 行 关 注 其实 . 余 华 场 的青 睐 这 种 僵 化 的写 作 态 度 不 但 不 能 给 其作 品带 在 其 漫 长 的 写 作 生 涯 中始 终 对 底 层 生 活 予 以 强 烈 的 来 丝 毫 审 美 价 值 . 反 而 由于 模 糊 了 “ 文学性 ” 和“ 真 实 关 注 并 创 作 了 大 量 的 真 实 可感 的底 层 人 物 形 象 . 在 ~ 性 ” 的界 限 而 受 到 读 者 的 质 疑 . 降低其作品的存在度 . 定 程 度 上 丰 富 了 我 国 当 代 的底 层 文 学 写作 . 为 研 究 者 最 终 在 文 学 的历 史 性 选 择 中被 遗 忘 研 究 这 一 命 题 做 出 了 贡献 余华 的作品 ( 尤其是后期 ) 同 样 承 载 了 大 量 的有 由冷 到 暖 : 余 华 底层 叙 述 立场 的转 变 关 底 层 人 物 的苦 难 叙 述 但 是 余 华 从 另 一个 角度 证 明 在 其 早期 创作 中对 故 事 人 物 的处 理 和 把 握 . 余 华 了 相 同 的经 验 内 容 可 以用 不 同 的 经 验 形 式 来 承 担 或 表 现 得 有 些许 消极 他 从 不 刻 意 强 调 或 者 承 认 人 物 在 阐述 这 就 是 用 喜 剧 的形 式 包 容 悲 剧 的 内 涵 . 荒 诞 的 文 本 中 的 存 在 价值 和意 义 对 他 们 在 文 本 叙 述 中作 用 外 衣 下 包 裹 着 真 实 的 内核 。 比 如 《 现 实一种》 中 山峰 和 功 能 的认 识 上 . 余 华 似 乎更 愿 意将 其 作 出 符 号 化 的 “ 笑着” 死 于 和 山 岗 的“ 游 戏 之作 ” 。 《 活着》 中枯 根 没 有 阐 释 .人 物 在 其 笔 下 仅 仅 是 含 有 某 种 象 征 意 蕴 的 符 在 难 产 中天 折 . 一 向 忍饥 挨饿 却 很 滑 稽 的 因一 次 饱 食 码。《 现实一种》 中山岗、 山 峰 兄 弟 莫 名 其 妙 相 互 间杀 而 被 活 活 撑 死 余 华 在 这 种 类 似 传 奇 色 彩 的 戏剧 化 叙 戮 的 情 节 使 人很 难 按 照 传 统解 读 故 事 的 方 式 来 进 入 述 中 完 成 了对 底 层 人 物 苦 难 生 活 和 悲 剧 命 运 的 注 解 司。 文本 . 在余华 的叙述 引导 中. 读者在其 深层结构 中仿 和身 份 认 J 佛 看 到 了无 序 社 会 中 道 德 沦 丧 下 人 性 之 恶 的 隐 喻 符 幽 默 是 余 华 作 品 中 故 事 人 物 对 待 苦 难 生 活 时 表 码. 转 而 忽 略 了 按 照 正 常 逻辑 思 维 来对 人 物 及 其 性 格 现 出 的一 种 自我 消 解 式 的 态 度 这 其 中 最鲜 明 的例 子 进行 解 构 。 要数《 许 三 观 卖 血记 》 。许 三 观 是 一 个 丝 厂 送 茧 工 , 这 到了余华创作后 期 , 从《 在 细雨 中呼喊》 开始 , 余 样 一 个 出身 底 层 的人 物 确 实 很 普 通 . 一 生 之 中除 了卖 华不 再 漠 视故 事 人 物 的声 音 . 转 而 以 一 种 温 情 的 方 式 血 也 没 做 出什 么 惊 人 的伟 业 这 样 一 个 简历 如 此 平 庸 倾 听故 事 人 物 的述 说 从 这 段 时 期 内 . 余 华 创 作 了一 的人 物 一 般 来 说 很 难 引 起 读 者 的 阅读 兴趣 . 但 余 华 赋

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

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

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集团文件版本号:(M928-T898-M248-WU2669-I2896-DQ586-M1988)文学与对汉语学院本科生学年论文题目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专业对外汉语学号姓名指导教师分数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学生:熊风指导教师:何文善摘要:余华前期小说中对鲜血、暴力和死亡进行了大力渲染。

暴力,血腥在余华小说里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余华在进行创作时采用零度笔触手法。

本文将通过零度写作的兴起,传播及其对余华小说创作的影响,分析暴力、血腥、死亡在其作品中的内涵要义以及形成的原因,揭示其“零度写作”的巨大魅力。

关键词:暴力;余华小说;零度写作A Study on the Violence and "Zero Writing"in YuHua's NovelsUndergraduate:XiongFengSupervisor:HeWenshanAbstract:YuHua's early novels applying many colours to a drawing blood, violence, and death. Among of them ,violent, bloody in novels occupies a very importantually,yuhua in writing brush with zerotechnique.So,this text will zero the rise of writing, spreading and to the influence of the creation of novels by yuhua,analyzes violence, blood, death in its work in connotation and essence of the cause of formation, and reveals the "zero writing" the great charm.Key words: Violence ;YuHua's Novels ; Zero Writing目录中文摘要 (1)英文摘要 (2)目录 (3)前言 (4)一、“零度写作”的起源和传播 (5)㈠、零度写作的起源 (6)㈡、“零度写作”的传播 (7)二、“零度暴力”的灿烂盛 (8)三、暴力盛开的原因 (9)结语 (10)参考文献 (11)致谢 (12)前言“零度写作”究竟有何等魅力,何以吸引众多文人在它的指导下潜心创作?先锋小说家余华是怎样借用“零度写作”,融进自己的小说暴力写作?解开这两个谜团,我们便知道余华小说暴力的另一侧正是“零度写作”的牵引。

论余华小说的“零度写作”——以《活着》为例

论余华小说的“零度写作”——以《活着》为例

2023年第8期- 51 -一、“零度写作”理论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文学的内容及形式也会产生变化。

在阶级出现以前,文学语言具有自由性和丰富性,整体写作风格呈现一种欢欣感。

而17世纪阶级出现后,资产阶级为了追求权力集中,扼杀民众的话语权,自由的文学转变为古典写作,古典写作成为既具有工具性又有修饰性的写作。

显然,巴尔特对古典写作的概括评价是具有批判意味的,因为在《写作的零度》一书中“工具性”被解释为“形式被假定为为内容服务,正像一种代数方程式为一种运算步骤服务一样”,修饰性则指“这种工具是以在其功能以外的外在事件来修饰的,此功能是它毫不犹豫地从传统中继承而来”。

由此可见古典写作存在着某些问题,它不仅缺乏对写作的种类和意义以及语言结构的讨论,而且强调写作要有说服目的,过于政治化。

因此,作家的意识形态经过不断分裂和发展,古典写作又转为现代写作,写作变得更加多样化,例如有中立客观的写作、口语化的写作、民众主义的写作等。

但是,随着社会不断发展,神圣被打破,思想写作的权利被怀疑,语言解体似乎成为一种必然。

“纯文学威胁着一切不是纯然以社会性言语为基础的语言。

一种混乱的句法不断向前展开,于是语言的解体只可能导致一种写作的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语言的秩序逐渐被瓦解,文学语言被破坏,一些作家陷入失写症,开始逃避惯用语言,不再对作品中创造的语境负责,此时的文学进入了低谷期,马拉美、福楼拜等作家一直在寻找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罗兰·巴尔特提出:“创造一种白色写作,它摆脱了特殊语言秩序中的一切束缚。

”这里的“白色写作”就是“零度写作”,“零度写作”的概念由此诞生。

陈晓明先生在《表意的焦虑》中曾这样评价“零度写作”:“巴尔特设想有一种摆脱了意识形态、摆脱历史记忆的纯粹文学写作。

”这说明“零度写作”具有丰富的内涵特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零度写作”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直陈式写作、非语式写作,也是新闻式写作。

6、“零度叙述”

6、“零度叙述”

罗布—格里耶:借零度介入的 叙述方式在文本中铲除“意义”和 “深度”。 罗布—格里耶认为,消除了强 加给表现对象的意义和深度,小说 便可还原人和世界的本来面目。
朱伟:“令人颤栗的现实偏偏 使用了宁静的基调,极其冷酷的故 事偏偏用轻松得草菅人命的叙事方 式来表述。”
“我惊异于他何以会把生、死、 人与人、一切的一切处理得这样宁 静轻松。我猜想,他的血管里流动 着的,一定是冰碴子。”
这段叙述包含着话语和语调的 双重反讽,从表层意义看是对老妇 作派的嘲弄,深层的涵义则是表现 人们对待死亡的世故心态,批判人 们在生命体验和生命态度上的麻木 状态。
格非《背景》 小脚女人拉着我的手走在送葬 队伍的最后,她正和一个和她同样 年老的女人争吵着什么。 三毛七吧。 四毛三。 三毛七。
四毛三吧,小脚女人说。她看 看左右默默行走的人,亮开沙哑的 嗓子哭了几声,然后接着说,四毛 三,我前天还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在 卖。
余华《虚伪的作品》,《人民文学》 1989年第3期
“零度叙述”:先锋小说的艺术 表达策略。 作者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最 大限度地抑制感情倾向和理性评价, 使叙述者的主观因素保持不介入状 态或称零度介入状态。
先锋作家以最平静的态度来讲 述最悲惨的生命毁灭的故事。
对先锋作家来说,这是一种话 语方式的刻意运用,作家预计,以 平静的语调客观地叙述令人震撼的 生命惨剧,故事内容和叙述态度之 间的反差,会引起理想的阅读效果。
她看看左右默默行走的人亮开沙哑的嗓子哭了几声然后接着说四毛三我前天还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在余华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我走在许阿三的孙子旁边这孩子哭得比谁都响他一边哭一边问我
余华:“我喜欢这样一种叙述 态度,通俗的说法便是将别人的事 告诉人。而努力躲避另一种叙述态 度,即将自己的事告诉别人。 ” “我寻找的是无我的叙述方 式。”

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

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
这些描述亳不带感情色彩,零度叙述的效果是山岗作为“人”的属性 被剥离殆尽,他成为一件科学显微镜下的“物”,而余华在显微镜的另 一端细致而精确地描绘一切。“零度情感叙述”,对血腥暴力直白而精 确的描写。共至有人这样表述对余华作品的观感:“他的血里流动者 的,一定是冰渣子。”⑹
余华在创作《现实一种》时,他以零度的笔触中性客观的描述着山岗 山峰一家。鲜血横飞在这个冷漠的家庭里,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被亲人 残酷的夺走。在这个大家庭里,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最终全部走向毁灭 的命运。赵毅横先生称之为“对中国的家庭伦理的无情颠覆”。⑴难道 余华写作时就没有一幺幺情感吗,他变得麻木了吗?自然不是,余华在进 行写作时,是幣铸了丰富而恢弘的情感的。他只是把内心的情绪压在理 性的脚下。将这桩事件客观,冷静的叙述出来。他相信,最真实的才是 自己作品所追求的。他的文字是疯狂的,而是最真实的,因为这一切都 源于内心。他自称“《现实一种》里的三篇作品记录了我曾经有过的疯 狂,暴力和血腥在字里行间如波涛汹涌般涌动着,这是从丽梦出发抵达 梦魇的叙述。"⑻
前言
“零度写作”究竟有何等魅力,何以吸引众多文人在它的指导下潜心 创作?先锋小说家余华是怎样借用“零度写作”,融进自己的小说暴力 写作?解开这两个谜团,我们便知道余华小说暴力的另一侧正是“零度写作”的牵引。一起感受余华小说的暴力美学,领会“零度写作”的独 特魅力。
一、“零度写作”的起源和传播
㈠、“零度写作”的起源
colours to a them ,violent,
zero
writing, spreading
and to the influence of the creation of novels by yuhua,
analyzes violence, blood, death in its work in connotation and essence of the cause of formation, and reveals the "zero writing" the great charm.

坎陷视野下余华的“零度叙事”研究——以小说《活着》为例

坎陷视野下余华的“零度叙事”研究——以小说《活着》为例

现当代文学坎陷视野下余华的“零度叙事”研究——以小说《活着》为例吴滤广西大学文学院摘要:作为先锋文学的代表,余华的写作采用的是一种客观、冷静的态度,较少地掺杂进了自己的主观情感,以“零度”的叙事开启了其小说叙事模式的“先锋”。

他的作品仍蕴含着作家本我的主体意识和情感。

从坎陷视野的角度来分析其小说《活着》,我们可以发现其具有的三个叙事特征,即叙事文本的冷淡与情感的愤怒、叙事话语的主观与意识的表露、叙事节奏的急促与情节的重复。

关键词:《活着》;余华;坎陷视野;零度叙事作为“零度叙事”的滥觞之地,法国的叙事学理论已经相当的成熟。

其实,不仅仅是在法国,“零度叙事”这一叙事学理论也得到了许多中国作家的借鉴,而余华正是其中之一。

“零度叙事”是一种形式,而有形式必定会有内容,内容也就会反映作者的情感。

因此,“零度叙事”并非为“纯零度”,尽管许多作家在追求“零度”,并在叙述时隐藏了自己的价值取向,但是我们依然可以从文字中抓住作者内心的情感。

《活着》中福贵的一生,最突出的便是苦难和悲剧了,但是让主人公来讲述他的故事时,就使人心灵愈加震撼。

余华的“零度叙事”正可以用坎陷的视野,从最细微、不容易被发现的“非零度因素”入手,通过叙事文本的冷淡与情感的愤怒、叙事话语的主观与意识的表露、叙事节奏的急促与情节的重复这三个方面来破译。

一、叙事文本的冷淡与情感的愤怒情感对于叙事的一种渗透使得人物的发展与作者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在《活着》中,“苦难”一直是余华极力表现和反复渲染的主题。

在小说《活着》中,我们可以看到余华借福贵的一生,对造成中国普通老百姓苦难的根源进行了探寻。

余华在这部作品中叙事是冷淡的,但冷淡中包含着他对于旧社会的控诉。

作为医生,应该本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原则去救人,而不是去害人。

《活着》中的医生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为了抢救县长的老婆而使得有庆因失血过多而亡。

关于这一情节,余华在《活着》中叙述的是:“医生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是骂了一声抽血的:‘你真是胡闹。

6、“零度叙述”

6、“零度叙述”

这是在主动暴露叙述者的叙述 态度,让读者觉察叙述者态度的反 常,并追究作者何以采取此种态度, 揣测其暗示。
读者将在阅读中完成双重发现: 一是对表现对象价值和意义的发现, 二是对叙述者立场的发现。 阅读变成了理智和情感双重作 用的过程。
先锋小说的“零度叙述”达到 了最优效果,实现了效益最大化, 在读者中引起的情感反应最复杂、 最丰富、最强烈,意义的增殖也最 显著。
格非《褐色鸟群》
一个巫婆模样的女人走到尸体旁, 双膝跪下,她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正 准备哭叫,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灰白 的眼珠朝我翻动了一下:钉子还不够。 我去院子里木匠身旁找来了钉子,巫 婆又看了我一眼:再去找些绳子来, 我刚一转身,巫婆高举着双手往地上 一拍,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段叙述包含着话语和语调的 双重反讽,从表层意义看是对老妇 作派的嘲弄,深层的涵义则是表现 人们对待死亡的世故心态,批判人 们在生命体验和生命态度上的麻木 状态。
零度介入的叙述方式不会因其 立场隐蔽而造成混乱的意义指向。
“度”的把握:无论采取什么 样的叙述态度,目的都是追求最佳 艺术表现效果,唤起读者情感上的 共鸣。而“度”的掌握一旦失衡, “零度介入”就成为一种冒险的叙 述方式。
“零度叙述”的反讽效果 当零度叙述与不相协调的叙述 对象组合时,错位的叙述会产生反 讽效果。
格非《背景》 小脚女人拉着我的手走在送葬 队伍的最后,她正和一个和她同样 年老的女人争吵着什么。 三毛七吧。 四毛三。 三毛七。
四毛三吧,小脚女人说。她看 看左右默默行走的人,亮开沙哑的 嗓子哭了几声,然后接着说,四毛 三,我前天还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在 卖。
余华《我没这 孩子哭得比谁都响,他一边哭一边 问我:“喂,我是不是你的爹?”
先锋作家以最平静的态度来讲 述最悲惨的生命毁灭的故事。

余华作品叙事艺术研究

余华作品叙事艺术研究

余华作品叙事艺术研究摘要:《十八岁出门远行》使余华在先锋文学初露锋芒,再到《现实一种》、《活着》等作品代表着余华的创作风格几经变化。

本文通过对余华作品的叙事策略与方法的研究,进而探究余华叙事的文学史意义。

关键词:零度情感;民间化叙事;生命意识与希望卡夫卡对余华的创作影响之深。

从此,余华便开始了先锋创作,从《十八岁出门远行》到《河边的错误》到《现实一种》等作品诞生,都体现了余华作品风格的完成与成熟,对于先锋文学来说,中国先锋文学也是随着余华的作品在成长。

一、余华作品转型前叙事态度的探讨在余华的作品中,血腥和暴力一直存在在他的作品当中,在他转型前的作品中体现的尤为明显。

由于余华做医生的经历,所以他对死亡并不恐惧。

他喜欢去描述死亡的过程。

他在面对死亡过程及结果的描写时十分冷静的,而这种冷静也恰恰体现出他对生命变化的无奈。

(一)零度情感观照世界在余华转型前的作品中,余华从未在作品中展现过他对作品是什么样的态度,不论是对人物的描写、事件的感触又或是其他带有感情的表达都不曾出现在他的作品中。

在我看来,余华似乎站在作品很远的地方,在观察着事件发生。

但是仔细读他的作品后发现正是他这种零度情感的叙事态度使大家可以以一种更冷静的情感去感受作品。

他用一种“无我的叙述方式”去揭示人世间的丑陋与荒诞。

《十八岁出门远行》一发表,就引起了评论界的关注,也许对阅读先锋文学的读者来说,这部作品的第一感觉就是荒诞。

在作者无情感的叙事中带给读者的是一种更大的恐惧。

正是这种不带有任何主观情感的描述可以给读者想象的空间,使这种恐惧更加扩大化。

像无底洞一样,不知道这种无着落的恐惧可以延展到何处。

(二)柔化温和的亲情视角余华曾说道:“叙述者不是‘人’,而是‘物’好比一块铁”。

他一直被称为“冷漠的余华”,甚至有人说他的身体里奔流的不是血液而是冰碴。

在他的前期作品中能看到,他只专注描写血腥暴力的细节,而在后期,他的叙事态度慢慢转变,开始了与以往不同的创作。

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

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

.文学与对汉语学院本科生学年论文题目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专业对外汉语学号0901030128姓名指导教师分数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和“零度写作”学生:熊风指导教师:何文善摘要:余华前期小说中对鲜血、暴力和死亡进行了大力渲染。

暴力,血腥在余华小说里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余华在进行创作时采用零度笔触手法。

本文将通过零度写作的兴起,传播及其对余华小说创作的影响,分析暴力、血腥、死亡在其作品中的内涵要义以及形成的原因,揭示其“零度写作”的巨大魅力。

关键词:暴力;余华小说;零度写作A Study on the Violence and "Zero Writing"in YuHua's NovelsUndergraduate:XiongFengSupervisor:HeWenshanAbstract:YuHua's early novels applying many colours to a drawing blood, violence, and death. Among of them ,violent, bloody in novels occupies a very important ually,yuhua in writing brush with zero technique.So,this text will zero the rise of writing, spreading and to the influence of the creation of novels by yuhua, analyzes violence, blood, death in its work in connotation and essence of the cause of formation, and reveals the "zero writing" the great charm.Key words: Violence ;YuHua's Novels ; Zero Writing目录中文摘要 (1)英文摘要 (2)目录 (3)前言 (4)一、“零度写作”的起源和传播 (5)㈠、零度写作的起源 (6)㈡、“零度写作”的传播 (7)二、“零度暴力”的灿烂盛 (8)三、暴力盛开的原因 (9)结语 (10)参考文献 (11)致谢 (12)前言“零度写作”究竟有何等魅力,何以吸引众多文人在它的指导下潜心创作?先锋小说家余华是怎样借用“零度写作”,融进自己的小说暴力写作?解开这两个谜团,我们便知道余华小说暴力的另一侧正是“零度写作”的牵引。

浅析余华小说中的细部描写及陌生化叙事 (2)

浅析余华小说中的细部描写及陌生化叙事 (2)

浅析余华小说中的细部描写及陌生化叙事摘要:余华是当代著名的作家,他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成就与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独特的艺术风格,而他的艺术风格最为突出的表现是对细部的刻画和陌生化的叙事。

对细部的刻画我们可以从他作品中的词句和段落中来分析,对陌生化的叙事我们可以从余华作品中的段落及故事的叙述中来体会。

关键词:余华;艺术风格;细部;陌生化On Yu Hua's novel describes in detail the strange andnarrationAbstract: Yu Hua is the famous contemporary writers, the sought after by readers, he has achieved so much success and influence, in large measure stemmed from his unique artistic style and his artistic style is the most outstanding performance And the detailed descriptions of the familiar narrative. Details of the portrait we can from his works in the words and paragraphs in the analysis of the strange narrative we can work from Yu Hua and paragraphs in the narrative of the story to understand.Key words: Yu Hua; artistic style; detail; Defamiliarization一先锋小说作家众多,但是余华作为杰出代表,他的细部描写及陌生化叙事特别吸引读者的注意,本篇就从作品中来分析他对细部描写及陌生化叙事。

冷峻而不冷漠--余华小说叙事风格阐释

冷峻而不冷漠--余华小说叙事风格阐释

斧冷峻而不冷漠玲——余华小说叙事风格阐释76余华在一次访谈中说到:“叙述者不是‘人’,而是‘物’,好比一块铁”,只有“完全是在用一种非常冷的叙述语调进行写作了,我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叙述语调,非常冷酷。

”①当余华将上述主张付诸创作实践,不动声色地向读者展示他用“内心”体验到的“真实世界”,即哪个充满暴力与苦难的世界时,其小说就自然呈示出冷峻的基调。

于是,余华一再被称为“冷漠的余华”,甚至有人断言“他的血管里流动着的,一定是冰渣子。

”②f旦是,如果人们将目光集中到文本内部,深入探究其中所隐匿的深层意义时就会发现,余华并不冷漠,因为在表层的冷峻之下,隐藏着作家特有的情感世界。

如果要而言之,余华文本的冷峻基调主要缘自作品的话语主题和叙述方式。

余华自步入文坛的那天起,便怀着对生活常理和社会规范的怀疑与颠覆态度,以极端冷静克制的叙述,呈现了一个个散发着浓郁血腥气息,笼罩着无边苦难阴霾的残酷化世界,其鲜血淋淋的图景给人以阴森恐怖与寒彻肌骨之感。

纵观余华的小说创作,大体可见出前期以展现暴力为主,后期以渲染苦难为重的主题演化趋向。

就前期创作而言,余华又洪耀辉是通过对欺骗、暴力、杀戮等典型内容的极端化叙述,淋漓尽致地呈现人性之恶,揭示人类的生存困境。

当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小试牛刀般地让世间的狰狞露出冰山一角后,暴力与血腥就如波涛般地从字里行间汹涌而出。

《现实一种》作为余华前期的代表作品,可谓将暴力演绎到了极致:哥哥山岗四岁的儿子皮皮无意间摔死了弟弟山峰的幼子,山峰在仇恨与愤怒中一脚踢死皮皮。

于是,兄弟两家步入了循环复仇之路,哥哥山岗采用残忍的手法杀死弟弟山峰,山峰的妻子又借助公安机关杀死山岗,并将山峰的尸体“贡献”给医院,以期他死无完尸。

作品的最后,一群医生在谈笑风生间将山峰的尸体各取所需地零割碎剐。

皮肤科女大夫剥落整张人皮后,“将皮肤刮净了,像衣服一样折叠起来,也离开了。

”《一九八六年》中的暴力同样是恣意地喷涌勃发。

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角度

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角度

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角度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角度刘琰叙事角度就是叙事者观察和描写世界的立足点和出发点。

叙事角度的选取既能体现出一个作家称,使故“我”作为叙事的第一层次是整个故事的叙事者,因为“我”的原因才出现了福贵这第二个叙事主体并作为叙事的第二层次存在。

在这一层次中,福贵作为叙事主人公也以第一人称的身份讲述故事,这就是所谓的第一人称回顾性叙事。

叙事者和主人公身份的合一,让叙述者和读者的距离进一步拉近,叙述者的内心想法和感情表达更加能让读者产生共鸣。

本来在叙述正在进行时突然被打断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但余华的这种第一层次的叙述者的不断插入却没有这样的影响,第一叙事者的“我”和福贵讲述的“我”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让读者很容易就进入“我”的世界中,去体味“活着”的深刻意味。

《许三观卖血记》采用的是上面提到的第三种叙事角度,即纯客观叙事角度。

小说通过第三人称的叙述手法,对描写对象的周围环境、语言和行动作如实的描述,不掺杂自己的任何感情色彩。

《许三观卖血记》更是以70%的对话统治了整个文本,客观的叙述就更加被动,真正地让故事的人物发出自己的声音,支配自己的行动。

下面我常规,《现关于童年,余华在很多文本中都有提及。

“我童年的岁月在医院里。

我的父亲是一位外科医生,母亲是内科医生。

”可见余华出生于医生世家。

“这也是我童年经常见到血的时候,我父亲每次从手术室出来时,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即使是口罩和手术帽也都难以幸免。

而且手术室的护十几乎每天都会从里面提出一桶血肉模糊的东两,将它们倒进不远处的厕所里”,“于是有一次我走进了对面的太平间,我第一次发现太平间里极其凉爽,我在那张干净的水泥床上躺了下来”-’」。

还比如,“我在念小学时,我的一些同学都说医院里的气味难闻,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闻酒精和弗尔马林的气味”,“我对从手术室里提出来的一桶一桶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读小学四年级时,我们干脆搬到医院里住了,我家对面就是太平间,差不多隔几个晚上我就会听到凄惨的哭声”。

余华先锋小说的情感零度

余华先锋小说的情感零度

余华先锋小说的情感零度余华的小说着力对死亡和暴力进行了大手笔的描写和渲染,暴力和死亡的成分在他的小说里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情感零度的先锋创作手法是余华经常在小说中运用的文学手法,借此分析余华的小说无疑是一种最明智的选择。

本文着重分析余华小说里的情感零度,探究情感零度在写作手法中的巨大魅力。

关键词:余华;先锋小说;情感零度一、“情感零度”的起源及传播情感零度的写作手法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当时法国的文学评论家罗兰•巴特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的题目叫做《写作的零度》,可以说“情感零度”这种说法马上在文坛中传开了。

随后,情感零度的写作手法在西方文学理论和创作方面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洪流,许许多多作家积极关注情感零度的写作手法。

20世纪80年代中期,中国文坛上出现了以莫言、残雪等人为代表的先锋小说,掀起了先锋小说的热潮。

先锋小说在写作手法上大量使用暗示、象征、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使各种意象变得生动有趣,使用通感手法以挖掘人物心里的奥秘,意识流的相互串联使不相干的事件发展出了许多比较深层次的结构。

这是西方零度写作对于中国先锋文学的影响繁衍物。

中国先锋小说作家余华在继承先锋派小说精髓以及西方零度写作的基础上,通过自己的艰辛探索并结合自身的创作手法,发展出了备受推崇的新兴小说,不觉使人眼前一亮,为之耳目一新。

死亡和暴力血腥是余华小说的普遍主题,也可以说是余华小说的一种特殊的表现手段。

二、情感零度写作的主要特点情感零度写作手法的最明显特点是中性客观。

何为中性客观?简单说来,就是小说作者并没有将自己的思想感情糅合到文章的字里行间,作者是站在写作对象的对面,也就是作者不和事物站在同一条线上,在此基础上,作者充分发挥个人的理性,采用最为客观的方式以将事物原来的面目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在写作时,作者并不是没有个人的思想情感,只是作者本人通过对理性的控制,进而把个人的情感隔离在文章之外。

所以,在文章中表现出来的东西绝大部分源于事物自身具有的或者是事物所承载的东西。

浅析余华《现实一种》的冷叙述

浅析余华《现实一种》的冷叙述

现实主义”小说的“激情叙述”所采用的冷叙述。所 漓尽致的展现,即使是以配角身份出现的人物,都没
谓“冷叙述”即冷漠叙述,主要是指叙述人以局外人 有一个人给予这世界一点温情。作家在这看似无理性、
的视点,平和冷静、不动声色地叙述作品中的人和事。 无秩序的家庭关系中,不动声色地向人们展现了隐藏
它包含反对语言上张扬情感、反对作家介入叙述两个 在人类灵魂深处的黑暗与真实。这真实是精神上的真
将潘金莲头倒揪过来,接着用脚踏住她的胳膊,然后 叙述者以冷静的语言、冷漠的情感,将人性的冷酷、
“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 人的兽性的一面不动声色地讲述出来,即冷叙述。但
脯,取出心肝五脏”,最后“肐察一刀,便割下那妇 这种冷叙述在文本中的具体表现又都可以归结于作家
人头来,血流满地”。
一、人性的冷酷
言,作家只是作为一个叙述者、目击者,冷静地讲述
在《现实一种》中,余华描写了血脉相亲的一 着故事,叙述他所看到的一切。
家七口的日常生活。这一家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同堂三
在小说的最后,描写山岗被解剖时,作家冷静
世,但他们之间看不到一点人性的温情,在这种人际 地叙述着医生们的漫不经心、司空见惯,他们冷静地
关系下,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破裂可谓一触即发。 评价着他们眼前的尸体:“他很结实”“不错”。然
首先山岗四岁的儿子皮皮无意中摔死了山峰的 后,一位女医生在山岗身上笔直地画了一刀,这“笔
儿子、他的堂弟,于是围绕这一事实一系列亲人间的 直”得到了同行的赞美。也许是职业的关系,这些医
仇杀行为迅速蔓延开来。弟弟山峰因为自己的儿子无 生丝毫没有觉得面前躺着的是一具尸体、是一个没了
辜死掉,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自己的妻子毒打一通, 生命的可怜人或是杀了弟弟的可恨之人,他们只当他

论九十年代小说中的底层叙事——以余华、阎连科、史铁生以及苏童等作家作品为考察核心

论九十年代小说中的底层叙事——以余华、阎连科、史铁生以及苏童等作家作品为考察核心
而当小说中的一乐、二乐以及三乐得知父亲在路上哭而赶来之后,首先想到的并不是 去理解父亲,而是认为父亲在大马路上哭的行为会让自己丢脸。这时候许三观的妻子许玉 兰的一番话令人印象深刻。她回忆道:“想当初,自然灾害那一年,家里只能喝玉米粥,喝得 你们三个人脸上没有肉了,你们爹就去卖了血,让你们去吃面条,你们现在都忘干净了 &还 有二乐在乡下插队那阵子,为了讨好二乐的队长 ,你们爹卖了两次血,请二乐的队长吃,给 二乐的队长送礼,二乐你今天也全忘了 & 一乐,你今天这样说你爹,你让我伤心,你爹对你 是最好的,说起来他还不是你亲爹,可他对你是最好的,你当初到上海去治病,家里没有钱, 你爹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卖血,卖一次血要歇三个月,你爹为了救你的命,自己的命都 不要了 ,隔三五天就去卖一次,在松林差一点把自己卖死了,一乐你也忘了这事。你们三个 儿子啊,你们的良心被狗叼走啦……”②这段话不仅道出了许三观这位普通工人卖血的人生 轨迹,而且也在某种程度上刻画出了许三观的慈父形象。尽管许三观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 过不检点的地方,譬如和同厂的女工林芬芳偷情,以及卖血给骨折的林芬芳送去补品等行 径。但是这些都无损于作者对许三观这一人物形象的整体塑造。尤其是当他的儿子一乐 在上海治病急需用钱之际,他甚至不顾自身的生命安危,一路卖血卖到上海给孩子治病。 这些举动,也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到。而在文末,当许三观得知自己的血不再被医院需要时 所流露出来的悲伤,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对人生未知苦难的恐惧 ,以及对自己无力改变底层
事实上$聚焦于平民视角$书写底层民众生活$关注平等与社会现实是余华这部小说创
作的重要特点&而在日常平淡的叙述之中,作者不断融入自身的哲理化思考,从而构成了 该部作品的某种叙事指向。有论者曾指出:“《许三观卖血记》中历史时代非常明确,但故事 的时空背景却用简笔勾勒,而腾出笔墨去关注平民生活本身。……这种平民悲剧更深层、 更坚韧、更普遍,渗透进人的日常起居。”①进而言之,余华在创作之初,即秉持了一种平等的 创作理念。他旨在通过对底层叙事的关注与书写,揭露一些被社会启蒙文学忽视的重要命 题,并以此来唤醒社会对底层的关注,以及对社会平等的追寻。也正是这样一种对社会平 等题材的关注与对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的灵活运用,使得该部作品收到了较好的传播效果。

苦难的旁观者——析余华作品主题模式与叙事模式

苦难的旁观者——析余华作品主题模式与叙事模式

苦难的旁观者——析余华作品主题模式与叙事模式作者:王曼来源:《语文学刊》 2014年第4期[作者简介]王曼,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王曼(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100085)[摘要]余华作为中国当代文坛的知名作家,其作品在国内外拥有大量读者和较高的影响力。

一部小说的核心在主题模式与叙述模式,通过对余华的三部代表作品的解读,来分析作者创作主题的流变和叙述手法的转换。

看似相同的苦难主题却在价值层面展现出微妙不同,而在叙述中、回忆中的那个冷峻的旁观者也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在冷静中逐渐透出温情。

从以震惊、痛苦来引发读者共鸣到让读者体味到一点希望和温情,余华的作品在不同的时代中紧紧地赢得了读者的心。

[关键词]余华;苦难;回忆;旁观[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610(2014)04-0035-02余华,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先锋小说代表作家身份正式出场,在90年代创作上转向传统的写实主义风格、民间立场,代表作品《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获得国内外一系列奖项。

小说作为一种叙事性文学体裁,其核心在于主题模式和叙述模式,即讲述什么样的故事和如何讲述故事。

本文就将从这两个方面来分析余华作品的特色。

一、苦难的微妙不同余华在前期的先锋作品中极端迷恋暴力、杀戮、血腥和死亡,他冷静、从容地描写人性之恶,并进行了极度渲染和夸张,既是对人性之恶的深刻揭露,又是对人性之恶的普遍性和永恒性的认可。

在90年代的文学创作中,余华舒缓了凌厉而冷酷的风格,减轻了作品中的暴力刻画,致力于苦难与死亡的描摹,在苦难中间或露出一点点人性的温情。

但是无穷尽的苦难总是铺天盖地而来,将艰难生存的人一次次掩埋,不得不让人感到宿命论的色彩。

在余华的小说中,苦难是人终其一生的经历,人活着就必须不停地忍受苦难,幸福对人生来说只是昙花一现,即使偶尔出现,也是稍纵即逝,无法牢牢的把握在手中,而其后紧随的却往往是更多的艰辛与痛苦。

论余华《活着》中“零度介入”的叙述

论余华《活着》中“零度介入”的叙述

论余华《活着》中“零度介入”的叙述韩玉頔【摘要】余华是先锋文学作家中的佼佼者,他的作品体现了深沉的人文主义的思想。

以《活着》为例,《活着》中余华用描写多次死亡的事件写活着的不易,讲述了人如何去承受巨大的苦难,讲述了绝望的不存在,在作品中余华不流露出对这场人生苦难的同情,用的"零度"笔调客观地描写福贵一家人的各个人的死亡,展现了作者对中国式农民的隐忍的钦佩、对活着本身的崇敬,也体现了作者对中国农民的深沉关怀。

【期刊名称】《佳木斯职业学院学报》【年(卷),期】2015(000)007【总页数】1页(P55)【关键词】余华;活着;零度介入【作者】韩玉頔【作者单位】沈阳师范大学;【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42《活着》荣获台湾《中国时报》10本好书奖等诸多奖项、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最高奖项。

余华以作家敏锐的触觉抓住了在新中国成立前后的历史背景下中国式人民忍耐苦难的方式,将这种对农民的苦难的关怀通过“零度介入”的叙述方式,展现了为活着本身活着的理念。

本篇论文从“零度介入”的叙述方式分析《活着》这本小说,以此为例阐述先锋文学作品中所含有的人文主义思想。

一、“零度介入”的概念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经历死亡,然而对于这本小说而言,虽然从头至尾充斥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但是作者却是无动于衷的。

他用“零度介入”的方式描写死亡。

“零度介入”最初是法国结构主义作家罗兰·巴特在他的一部叫《零度的写作》的作品提出来的。

所谓的零度叙述手法即零度写作,在写作过程中作者作为一个叙述者的身份叙述事件的全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作者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是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简单叙述者,文本也不再是作者思想感情的表达而是客观事实的深刻陈述。

[1]这种写作方式并不是西方文学所独创的,在中国的文学长廊中也有类似的写法,只是没有被明确命名而已。

例如,清初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对人物的塑造,张爱玲在她文学创作中也曾用这种方式构建情节。

医生视角和身体叙事——重读余华80年代中后期的作品

医生视角和身体叙事——重读余华80年代中后期的作品

医生视角和身体叙事——重读余华80年代中后期的作品2007年第5期匿首都师范大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ofCapital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总第178期)医生积角和身傩叙事重读余华8O年代中后期的作品王德领摘要:余华的童年在医院里度过,在走上文坛之前已经做过五年牙医.重读余华80年代中后期发表的作品,我们会发现其中非常鲜明地带有医生这一职业的印痕.这些小说存在着一个医生诊断式的超然,冷静的"注视"模式.靠这种诊断式的"注视",余华将社会人生读解为人物/患者模式和社会/医院模式,这是一种病理学的角度.从叙述效果上看,这些小说是一种带有医学特点的"身体叙事",表现在他在文本细部使用了大量带有医学特色的身体比喻,将历史身体化,以及对死亡的倾心与迷恋等方面.医学视角,堪称是解读余华80年代中后期作品的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关键词:医生视角;注视;患者;身体;身体叙事;血腥;死亡中图分类号:1207.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9142(2007)05—0100一ll余华是在80年代中期崛起于文坛的.许多论者注意到了余华前期作品中的暴力,死亡,注意到了零度叙述,注意到了外国文学的影响,却没有充分注意到医生视角给他的写作带来的内在影响.余华父母是医生,他在医院中长大,做过五年牙医.我认为,从医生的角度解读余华写于80年代中后期的作品,是非常有必要的.重读余华写于这一时期的作品,我们会发现它们在叙述方式,情节设置,语言特色等方面,非常鲜明地带有医生这一职业的印痕.医生的"注视","身体"是余华这一时期写作的两个关键词,医学的视角,堪称是透视余华这一时期作品的一个非常恰切的角度.医生身份,医院里的童年对文本的渗透余华从事写作的时间是1983年.对在1983年至1986年间发表的作品①,余华称之为习作.这些作品从内容到形式都是十分传统的,从人物的塑造,情节的设置,到语言风格,气氛的渲染,都和当时的文坛是十分合拍的,里面丝毫没有"先锋"的影子.余华系60年代出生,个人经历简单,这些作品写的只是身边的小悲欢.这在重视题材的80年代初期,确实算不了什么大作品,因收稿13期:2007—07—05作者简介:王德领(1970一),男,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副编审,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北京100011)①余华这三年发表的作品主要有以下9篇:《第一宿舍》,《"威尼斯"的牙齿店》,《鸽子,鸽子》,《星星》,《竹女》,《月亮照着你.月亮照着我》,《甜甜的葡萄》,《男儿有泪不轻弹》,《老师》.②这些作品有的是对"改革文学"的模仿,有的带有沈从文,汪曾祺京派小说的痕迹,里面往往透露出淡淡的伤感,是细腻而阴柔的,以抒情的调子为主,有着川端康成的影子.余华在《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的遗产》~文中说到了川I端康成的影响:"川端的作品笼罩了我最初三年多的写作.那段时间我排斥了几乎所有别的作家,直接受普鲁斯特和曼斯菲尔德等少数几个多愁善感的作家."见《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第193页.l00王德领医生视角和身体叙事此,被人指责为"太小气""不深沉".余华很苦闷,因为自己"没有插过队,没有当过工人.怎么使劲回想,也不曾有过曲折,不曾有过坎坷".余华为题材所困,迷茫地说:"我不知自己努力一生,能否找到属于我的位置."[1]1986年春天,余华说自己读到了卡夫卡,感到柳暗花明.①从写作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开始,余华向过去的表达方式告别了:"当我在作品中展现事实时,必然因素已不再统治我,偶然的因素则异常地活跃起来."[2]对常识的背离使余华醍醐灌顶,使当时束缚他的题材,人物,反映重大现实,宏大叙事等框框一下子打破了,进入了艺术的自由状态,找到了一种脱离常识的表达方式,以一种先锋的姿态崛起于文坛.余华写于1986年下半年和1987年的小说,从文本效果上看,和此前的习作发生了深刻的断裂,在当代作家中,前后期作品如此迥异的,在余华身上是很典型的,不由让你怀疑是否存在两个余华.正如莫言所说:"一九八七年,有一位古怪而残酷的青年小说家以他的几部血腥的作品,震动了文坛."[3](P.212)余华的这些小说,如《一九八六》《现实一种》《河边的错误》《死亡叙述》《古典爱情》《往事与刑罚》等,最为显着的特征是里面涌动着大量的暴力,血腥和死亡.而对这些人生中最残酷惨烈的一面,余华采用的却是一种零度叙述的方式,"无我的叙述方式"[2],排斥了小说的抒情因素,对心理描写进行了决绝的剔除,这种客观冷静的叙述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张力场域,反过来进一步强化了作品的暴力,血腥和死亡气息.可以说,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还没有一位作家在作品中像余华这样集中,细致,冷静,不遗余力地展示暴力和血腥.我始终有一个疑问:是什么促成了余华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巨大的转型?余华说是受到卡夫卡的影响,自己的写作才发生了突变.我总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简单.其中应该有更丰富的细节,甚至是关键的细节,才会促成这个创作的飞跃.固然,天马行空,脱离了因果链的自由表达方式,对于宿命的恐惧与摆脱,对于偶然性的强调, 对于象征手法的运用,以及里面透出的阴郁而恐惧的气质,这是来自卡夫卡的启示,也可以说余华对心理描写的疏离,对客观叙述的强调来自法国新小说,可是依然无法解释的是,余华为什么倾向于暴力和血腥,而不是其他?对此,余华的解释是,当时写作这些作品时,"总是无法回避现实世界给予我的混乱","暴力因其形式充满激情,它的力量源自于人内心的渴望,所以它使我心醉神迷"[2].余华对历史做了极端化的理解,将暴力作为人类文明进程中的核心力量:"在暴力和混乱面前,文明只是一个口号,秩序成为了装饰."[2]余华强调暴力使自己"心醉神迷",另一方面又解释说历史即暴力,试图给暴力以意义.如果说后一个原因尚可理解,前一种说法就令人费解了,难道仅仅因为暴力"充满激情",是人们内心的渴望,自己就会"心醉神迷"吗?另一个问题是,余华小说中面对死亡,暴力和血腥时那惊人的冷静来自哪里?余华在文本中喜欢运用叙述,不喜欢运用描写,可是,他在写到死亡和暴力时,往往运用十分细腻的JII端康成式的描写,里面洋溢着话语的狂欢.为什么余华会这样展现呢?余华小说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那就是对身体的极端强调.传统小说中的"事件"退隐了,"身体"成为小说的核心,成为承受一切叙述的出发点和归宿,成为揭示意义的秘密处所.暴力,血腥,死亡都是围绕身体发生的,对身体的折磨,身体受难的过程,在余华小说中成为一个无法漠视的存在.接下来的问题是,是什么促使余华这么一直执着地关注人的身体?上面这些问题,显然是无法简单地归结于外国文学的影响的.考察余华的个人经历,我认为,是余华的牙科医生身份,在医院里长大的童年在余华的写作转型中起了更为内在的推动作用.与这一点相比,卡夫卡的影响是枝节,余华的医生身份和医院里长大的童年,才是透视余华转型期作品的最佳的角度,才是解读作品的最内在的视角.每一个作家都有自己成长的"血地".就像湘西之于沈从文,高密东北乡之于莫言,江苏高邮之…一余违亳怼垦吝,.卡鲎.为胁l的西撄代文学的感激之情:"在我想象力和情绪力日益桔竭的时候,卡夫卡颦整1.三年多的时间建立起来的一套写作法则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堆破烂."见《没看二菜谱培廷董量岛_上.'兰社,2年版,第193页.''…'…一…~……………1O1王德领医生视角和身体叙事于汪曾祺,约克纳帕塌法小镇之于福克纳,马贡多小镇之于马尔克斯等等一样.这"血地"形成于童年时期,"血地"的精,气,神都内化在作家的灵魂里.此后,作家的写作,大都是一次又一次地向童年的"血地"回归,作家的作品,不可避免地浸润上了"精神血地"的色彩,尤其是作家前期的创作,更是如此.余华的写作也概莫能外,特别是对余华这么一个特别注重内心写作的人来说,其意义更为不凡.余华在很多场合谈到在医院里长大的童年对自己成长的深刻影响:"我童年的岁月在医院里. 我的父亲是一位外科医生,母亲是内科医生."[4] 父母工作异常忙碌,没有时间照看他,他就和伙伴们在医院里游荡."对于死亡和血,我却是心情平静"[5](P.152),"我喜欢闻酒精和弗尔马林的气味……我对从手术室里提出来的一桶一桶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6],"我家对面就是太平间……后来的日子,我几乎是在哭泣声中长大……居住在医院宿舍的那十年里,可以说我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丰富的哭声……我觉得哭声里充满了难以言传的亲切,那种疼痛无比的亲切.有一段时间,我曾经认为这是世界上最为动人的歌谣"[4],"应该说我小时候不怕看到死人,对太平间也没有丝毫恐惧,到了夏天最为炎热的时候, 我喜欢一个人待在太平间里,那用水泥砌成的床非常凉快"[6],有一次"我在那张干净的水泥床上躺了下来……它对于我不是死亡,而是幸福和美好的生活"【5](p.154).因此,余华非常遗憾又很自豪地回忆道:"我注意到很多人的童年都是在祖父或者外婆们的身旁度过的,而我全部的童年都在医院里,我感到医院养育和教导了我."[4]可以说,从医院出发,是解读余华作品的一把钥匙.对死亡的幸福而美好的感觉,对鲜血的司空见惯,把失去亲人的哭声听成了歌声,在余华这里,死亡, 痛苦,血腥,都逸出了人们惯常的感受方式,令常人震惊的地方,伤心欲绝的事件,余华却是不动声色的,可以说,余华从小时候起,医院的环境就把他塑造成一个标准的"冷漠""医生"了.余华也坦然承认,"我前期小说的血腥气比较重",与医院的环境"有点关系".[7](p.59)通观余华在这一时期的创作,岂止是"有点关系",应该是有着深刻的渊源关系的.如果说"鲜血","哭声","死亡","疾病"构成了余华的童年的话,那么,余华五年的牙医生活, 则对他这个时期的写作起着直接的塑造作用.早在1989年,莫言就诙谐而敏锐地指出了牙医生涯对余华写作的致命影响:"毫无疑问,这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家伙,是个'残酷的天才',也许是牙医的生涯培养和发展了他的这种天性……这是一个彻底的牙医,改行后,变成一个彻底的小说家."[3]中外有许多由医生的角色转化成作家的例子,拉伯雷,蒙田,福楼拜,柯南道尔,易卜生,契诃夫,鲁迅,郭沫若等人均学过医或从事过医生工作.他们的作品,都有医生的烙印."一定是医生这一职业的某些内在的因素,给作家以医学的恩惠或启示,不仅影响作家的创作,还影响他的整个思想观念和思维方式"[8](p.114).医学博士柯南道尔受过良好的医学训练,在他的侦探推理小说中,有许多富有医学特征的准确细节.余华喜爱的作家契诃夫,毕业于莫斯科大学医学系,长期从事医学临床实践.契诃夫将医学和文学比作自己的"妻子","情妇".在小说《精神错乱》里,他精确地描写了精神病人的感觉.医学对于契诃夫来说,还意味着像医生那样客观,科学地观察各种类型的人.他说:"我不怀疑研读医学对我的文学活动有重大影响;它大大扩展我的观察范围,给予我丰富的知识.对作为作家的我来说,这种影响的真正价值,只有作家自己兼做医生的人才能领会."[7](p.113)鲁迅将整个社会都作为一个待治疗的对象,对整个国民性的痼疾的发现与诊治,鲜明地打上了医生的烙印,是自古以来"上医医国"传统的承继.他曾说自己之所以能够创作小说:"大约所仰仗的全在先前看过的百来篇外国作品和一点医学上的知识."同样,余华的从医经历,也不可避免地在他的文本中留下诸多医学痕迹.我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从文本上看,1986年至1987年的余华身上还没有文人气,更多的是医生气.①余华虽然没有上过专门的医学院,但是他曾经接受过长达一年①只是到了9o年代,在《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作品中,余华身上才逐渐摆脱了自己的医生气,有了些文人气,具有了一个作家心底特有的"柔软":同情心和悲悯的情怀.而到了《兄弟》的问世,余华身上则有了世俗气和铜臭气.102王德领医生视角和身体叙事的医学培训,系统地接受过医学训练,"医学训练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习惯于面对残缺的肢体,医学院学生就经常拿尸体的某些部位开玩笑,比如把一只断手放在同学的午餐饭盒里.这些幽默能帮助医生们克服常人的恐惧和沮丧"[9](P.282).一个医生,特别是在口腔这个小空间里做文章的医生,在行医过程中是要求精确的,冷静的,不动声色的.感情是零度的,冷漠的,力戒主观感情的介入.有趣的是,这既是余华行医的方式,也是他写小说的方式,这种叙述方式其实是余华那时找到的一种最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在他看来,小说的技术和牙医的技术从本质上说是合一的.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现实一种》中,山岗被处决后,余华详细描述医生们为了器官移植是怎样切割山岗的尸体,各科医生的操刀方式,下刀的位置是不一样的.这几段文字写得精准,干脆,利落,像医学教授在给学生上解剖课一般.在既学过医又从事写作的作家那里,余华是非常独特的一个,就我的阅读范围而言,他的职业特点在文本中也许是表现得最为充分的了.余华说:"我觉得拔牙这个工作对我写小说影响很大."牙医的工作,和他父亲的外科医生职业一样,是一个"血淋淋的事业"[7](p.59).在从事职业写作之后,面对着铺开的稿纸,余华不禁感叹道:"我奇怪地感到自己青春的记忆就是牙医生涯的记忆……我的青春是由成千上万张开的嘴巴构成的,我不知道是喜是忧."[10]五年的牙医生涯, 应该能够把人培养起职业的敏感的,只要这个人不是白痴.以余华的悟性,他肯定不是一个庸医, 会是一个比较在行的牙医.①受过医学的训练的人,是非常不一般的,难免带有一种病理学的目光.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余华在小说中,总是那么客观,冷静地对待他的主人公,这是一种医生对待患者的态度;为什么余华只是在作品中采用一种"注"视的方式叙述故事和人物,目光无处不在,这是一个医生观察病人的目光;为什么小说发生的环境大都是封闭的,窒息的,病态的气氛犹如医院,这是一个在医院长大的牙科医生的"童年记忆".这样看来,余华为什么在小说中这么重视身体叙事,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医生的"注视","患者",医院,身体叙事,这些,是进入余华写于80年代中后期作品的关键入口. 医生诊断的"注视"模式在余华的前期小说中,形成了一个模式化现象:始终存在着一个冷静,超然的目光,这个注视的目光无所不在,专断,决然,不可抵挡,透视一切,揭示一切,这可以说是近似于一个医生问诊时的目光.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西医也十分重视对病人的观察.在诊断的过程中,观看是第一位的,首要的.福柯说:"临床医学经常受到赞扬,因为它注重经验,主张朴实的观察,强调让事物自己显露给观察的目光,而不要用话语来干扰它们."[11](p.12)余华前期创作的作品,都有一个冷静的叙述者,一个掌握了命运的权力具有超强操控能力的叙述者,这个叙述者的地位实际上是和医生重合的.这个叙述者冷冰冰的目光无处不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握了"真理"的方式注视着他的人物——这个世界上的患者.《现实一种》里有七个人物:祖母,山岗与山峰兄弟,山岗的妻子,山峰的妻子,山岗的儿子皮皮,山峰的襁褓中的儿子.孩子天性就存在着暴力倾向.四岁的皮皮使劲地扇襁褓中的堂弟耳光,卡堂弟的脖子,为了取乐.随后,他抱着堂弟走出屋门,无意中松开了手,堂弟摔死了.堂弟的父亲山峰为儿子复仇,逼着皮皮将堂弟流在地上的血舔干,然后将皮皮一脚踢死了.皮皮的父亲山岗私自巧设刑罚,让山峰在大笑中死去.山峰的妻子为了给丈夫复仇,不但把山岗送上了刑场,还将他的尸体捐献给几个不同科室的大夫,让他死后被肢解得七零八落.面对亲人的仇杀,小说采用的是一种冷漠地注视的叙述方式.与余华的其他小说一样,《现实一种》存在着一个清醒的叙述者,莫言称之为"清醒的说梦者",冷漠地控制着他的人物.注视在小说中是全方位存在的.不仅众多人物之上有一个叙述者投下的注视的目光,人物之间也互相注视,"看"是决定一切的,"眼睛"是真理的来源:"在各种感觉和全部知识来源中,眼睛最能做到大智若愚,能够灵活地回复到其久远的无知状态.耳朵自有其偏①余华在一篇访谈录中说,他如果写不出作品来,还会去做牙医来谋生的.可见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103王德领医生视角和身体叙事好,手自有其痕迹和褶皱;眼睛与光有天然联系, 因此只承受现在.真正使人能够恢复与童年的联系,重新接触到真理生生不息状态的,则是这种明澈,疏远,开放的纯朴目光."[11](p.70)余华对心理描写是排斥的,他以一个医生超常的冷静,只叙述眼睛所看到的人物的动作和现象,对人物的心理不作揭示:"我的心脏没有随着叙事跳动,全是眼睛里看到的"[12],"当人物最需要内心表达的时候,我学会了如何让人物的心脏停止跳动,同时让他们的眼睛睁开"[13](p.92).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来说,病人的心理活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用余华的话来说,即使面对最剧烈的心理活动,"心电图都测不出来"[7](p.85). 这难道不是一个医生的典型感觉吗?作为医生, 对病人最要紧的是注视:"进行观察的目视是极其克制的:它是沉默的,没有任何表示","在临床医学的主题里,目视的纯粹性是与某种沉默紧密相联,因为只有沉默才能使他倾听.各种体系的饶舌话语必须住嘴:'在病人床边,一切理论都会陷于沉默,甚至销声匿迹."'[11](p.118)这种"观察的目视",在余华小说中俯视皆是,余华80年代中后期的小说,都是从"注视"出发,带有强烈的视觉特征."目视"往往或者集中在人物的受伤害部位, 或者集中在人物反常的行为上,注视的目光看得最仔细的地方,是病态的,是鲜血和暴力,是非理性和疯狂,是精神层面的和肉体方面受到伤害的过程和不幸的后果,总之,"观察的注视"看到的是"病态"的人生图式化场景,它们构成了余华用文字为社会,人生,历史等等进行"诊断"的特殊方式.下面一段是皮皮摔死堂弟后看到的:而屋外榆树上已经没有鸟在跳跃,鸟已经飞走了.他看到水泥地开始泛出了白色,随即看到了堂弟,他的堂弟正舒展着四肢仰躺在地上.他走到近旁蹲下去推推他,堂弟没有动,接着他看到堂弟头部的水泥地上有一小摊血.他俯下身去察看,发现血是从脑袋里流出来的,流在地上像一朵花似的在慢吞吞开放着.而后他看到有几只蚂蚁从四周快速爬了过来,爬到血上就不再动弹.只有一只蚂蚁绕过血爬到了他的头发上,沿着几104根被血凝固的头发一直爬进了堂弟的脑袋,从那往外流血的地方爬了进去.这时,他才站了起来,茫然地朝四周望望,然后走回屋中.[14]在这段文字中,"看"的动作统摄一切,目光缓慢而滞重,集中在事件的核心意象"鲜血"上,在这种迟缓,细致的"注视"下,现象本身吐露出意义来.这种缓慢而滞重的目光,充满了探究,深思,忧郁,却又果断,决然,像匕首一样锋利.这是余华小说中最常见的一种"注视",一种带有医生问诊特色的目光.在《一九八六年》中,从"文革"的历史深处走来的疯子,由于疯癫的自残举动,处在人们观看的中心,看客的冷漠和疯子的象征性表演,共同形成一种视觉的盛宴.余华在表现精神病人的臆想症时,虽然表现的是疯癫的想象,可是也追求十分鲜明的视觉效果,在对身体的狂欢化虐待,杀戮,肢解中,"注视"的眼睛是高高在上,一览无余的:无边无际的人群正蜂拥而来,一把砍刀将他们的脑袋纷纷削上天去……破碎的头颅在半空中如瓦片一样纷纷掉落下来,鲜血如阳光般四射.与此同时,一把闪闪发亮的锯子出现了,飞快地锯进了他们的腰部.那些无头的上身便纷纷滚落在地,在地上沉重地翻动起来.溢出的鲜血如一把刷子似的,刷出了一道道鲜红的宽阔线条……他看到半空中的头颅已经全部掉落在地上了,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将那些身体和下肢掩埋了起来.而油锅里那些人体还在被炸上来.他伸出手开始在剥那些还在走来的人的皮了.就像撕下一张张贴在墙上的纸一样,发出了一声声撕裂绸布般美妙无比的声音.被剥去皮后,他们身上的脂肪立刻鼓了出来,又耷拉了下去.他把手伸进肉中,将肋骨一根一根拔了出来,他们的身体立即朝前弯曲了下去……『15]这是余华小说中另一种"注视"的类型.这一类型带有文本狂欢化效果.尤其是在叙述死亡, 尸体解剖这一类的主题时,"注视"的目光一扫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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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陷视野下余华的“零度叙事”研究作者:吴滤来源:《北方文学》2019年第14期摘要:作为先锋文学的代表,余华的写作采用的是一种客观、冷静的态度,较少地掺杂进了自己的主观情感,以“零度”的叙事开启了其小说叙事模式的“先锋”。

他的作品仍蕴含着作家本我的主体意识和情感。

从坎陷视野的角度来分析其小说《活着》,我们可以发现其具有的三个叙事特征,即叙事文本的冷淡与情感的愤怒、叙事话语的主观与意识的表露、叙事节奏的急促与情节的重复。

关键词:《活着》;余华;坎陷视野;零度叙事作为“零度叙事”的滥觞之地,法国的叙事学理论已经相当的成熟。

其实,不仅仅是在法国,“零度叙事”这一叙事学理论也得到了許多中国作家的借鉴,而余华正是其中之一。

“零度叙事”是一种形式,而有形式必定会有内容,内容也就会反映作者的情感。

因此,“零度叙事”并非为“纯零度”,尽管许多作家在追求“零度”,并在叙述时隐藏了自己的价值取向,但是我们依然可以从文字中抓住作者内心的情感。

《活着》中福贵的一生,最突出的便是苦难和悲剧了,但是让主人公来讲述他的故事时,就使人心灵愈加震撼。

余华的“零度叙事”正可以用坎陷的视野,从最细微、不容易被发现的“非零度因素”入手,通过叙事文本的冷淡与情感的愤怒、叙事话语的主观与意识的表露、叙事节奏的急促与情节的重复这三个方面来破译。

一、叙事文本的冷淡与情感的愤怒情感对于叙事的一种渗透使得人物的发展与作者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在《活着》中,“苦难”一直是余华极力表现和反复渲染的主题。

在小说《活着》中,我们可以看到余华借福贵的一生,对造成中国普通老百姓苦难的根源进行了探寻。

余华在这部作品中叙事是冷淡的,但冷淡中包含着他对于旧社会的控诉。

作为医生,应该本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原则去救人,而不是去害人。

《活着》中的医生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为了抢救县长的老婆而使得有庆因失血过多而亡。

关于这一情节,余华在《活着》中叙述的是:“医生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是骂了一声抽血的:‘你真是胡闹。

’就跑进产房去救县长的女人了。

”[1]当时医生关心的只是“县长的女人”的生命,而有庆的死只是“胡闹”,这也说明了人们对于权贵的谄媚和攀附,对于弱小群体的轻视和淡漠。

有庆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在那个无情的时代,他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有庆之死正揭露了人们对权力的膜拜和官员们对于底层民众人民生命的漠视,也更显示出了《活着》本身的现实性和苦难性。

有庆的死亡是《活着》中真正具有震撼力的死亡,余华以一个孩子的死亡来开始后来福贵家庭中一连串接踵而至的死亡故事。

余华在叙述这里的时候,冷静而客观,几乎看不到作者身影的出现。

他以一个孩子的死亡来带入小说中对于人的奴性的批判和同情,像这样冷静而淡然的叙事手法在《活着》中其实还有很多,在这里便不再一一进行分析。

“零度叙事”主张的是作家与读者是平等的关系,也是一种价值中立的状态,作家只是客观地叙事,而不显露自己的价值判断和立场。

在春生死的时候,福贵的想法是:一个人的命再大,就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其实这里便是作者赋予福贵的想法。

但是,在余华的《活着》中,“我”——采风人是以第一人称出现,作为文本的叙事者,余华脱离于福贵的“讲故事”而存在,承担着一种全知视角。

“零度叙事”本身是作家自己跳出叙事圈之外而充当一个旁观者对于故事展开叙述。

余华在叙述这里的过程中,借用福贵的心理想法,融入了自己的主观价值判断,表达了自己的情感,从而使自己进入了文本之中,使文本出现了一些“非零度因素”。

二、叙事话语的主观与意识的表露叙事是小说的主体所在,用叙述人的口吻、立场讲故事也是“零度叙事”不可缺少的。

小说《活着》中的主人公福贵是地主的儿子,尽管他上过学,但仍旧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民,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农民,那么他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应该是用一种最简单的语言,而不是一种哲理性、深刻性语言。

余华曾说他在写《活着》的时候,一直在寻找一种最简单的语言、一种符合福贵阶级的语言。

作为讲故事的人,福贵本应讲述符合他的阶级立场的话语。

然而,在小说中,余华实际上是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话语,使得小说中的叙事主体有时发生改变。

余华在《活着》中是以一个聆听者的角色进入文本,认真倾听福贵老人,让福贵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即以第一人称讲述他的故事。

作为一个聆听者,余华很少地将自己的情感融入了文本中,他尽可能地让福贵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做到“零度叙事”。

可这种理想的状态是很难达到的,作者还是会在人物的话语上不经意地表露自己的立场和看法。

《活着》是由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故事连缀而成的,以较短的篇幅写了福贵父、母、子、女、妻、婿、孙七个人的非正常死亡。

在《活着》中,余华写到:“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

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2]死亡和灾难无疑是小说中最为触目惊心的事实,“活着”两个字正是余华借福贵之口来表达小说的主题,让人在无法躲藏的残酷真实面前,在一次又一次几乎制度化的劫难经历中有所领悟,正如一曲重复演奏的悲凉曲调,使读者在痛苦的声音中挣扎。

福贵经历了一连串的死亡,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可自己却还活着,这也正是这部小说所要传达给读者的——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无关其他。

“巴尔特的主张实质上是政治上的第三条道路在文学写作领域中的反映,他试图在文学激进主义和保守主义之外寻求一种文学的中立主义,这种中立主义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无阶级立场的写作方式。

”[3]在《活着》的结尾,福贵和牛渐渐远去,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他唱道“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这里短短十五个字阐释了福贵的一生,福贵经历了家破人亡,到最后自己的亲人都死了,只剩下自己。

对于福贵那个阶级而言,他是很难说出这样的话的。

那个时代的农民对于生活的认知更多地在于经验,而这十五个字包含着哲理,是余华借福贵之口来表达的自己的观点,是他主体意识的表露。

所以说,叙事话语是衡量一个小说家的重要尺度,也是衡量“零度叙事”的一个重要尺度。

小说的结构技巧、作者的主体意识,小说对生命的思考,都能从他的叙事话语中体现出来。

尽管余华在人物话语的处理上很巧妙,尽量规避了自己的情感,但是我们仍然可以从小说中的人物话语看到余华的身影。

三、叙事节奏的急促与情节的重复余华运用最简洁的语言,让福贵单纯讲故事,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大量对环境和人物心理的描写。

余华的小说《活着》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上演着一出由死亡片段连缀而成的生命悲剧。

小说充满着余华的精巧构思、精心布置,他让一幕接一幕的死亡场面出现在读者面前,把生命之苦渲染得无以复加,痛彻心骨。

《活着》表现了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的主题。

但是这种苦难的主题更多是余华赋予福贵的,超出他承受苦难能力的。

小说在情节上也始终围绕着“死亡”这个主题,不断进行重复,余华的这种“有意”重复正是“非零度因素”的一个重要体现。

在《活着》中,死亡成了福贵苦难最主要的表现形式,从某种意义上说,《活着》就是福贵一家人的一部死亡史,是福贵一生的苦难史,以至于让人悲至骨髓。

“家道中落,亲人相继去世,最终只有老黄牛陪伴着孤独的老人,这样的情节,恐怕也只有在小说中才会遇到。

”[4]显然,余华是有意将所有的苦难加于福贵身上,而在这一系列苦难之中,我们看到的更多是余华对于情节的安排和把控,是余华使得苦难和死亡在福贵的一生中一次又一次紧凑地重复,使得读者无法喘息。

对于福贵来说,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却是一种忍受。

通过福贵这个小人物,我们可以管窥到那个时代,也可以从他的身上看到与苦难、命运抗争的勇气,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因为活着就是为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东西而活着。

面对命运的捉弄,福贵是如此的渺小,只能接受命運的安排。

这看似是一种冷静的叙事,写出了那个时代弱势群体悲惨的生存状态,对天灾人祸没有抵御能力,只能等着命运的吞噬,实际上却是作者对于情节的安排。

在小说的最后,几乎每隔不到10页便会有一次死亡,这些死亡情节的重复与急促也正是余华的设置,他透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场面使得小说在无声中进入高潮。

对于读者而言,也正是在小说一步一步推向高潮的时候感受到了作者的介入。

死亡的重复在文本中其实是明显的,不明显的是尚待挖掘的“非零度因素”。

即使余华在小说的叙事中规避了自己的情感,但是从《活着》本身叙事节奏的急促使得读者喘不过气与死亡情节的重复来看,其实我们是可以发现余华在小说中的价值判断和情感的。

四、结语作为中国“零度”叙事模式的先驱者,余华在小说《活着》上叙事模式的突破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但在叙事文本的冷淡与情感的愤怒、叙事话语的主观与意识的表露、叙事节奏的急促与情节的重复这三个方面,通过对文本的分析我们仍旧可以用坎陷的视野,从《活着》中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入手,透过细微之处窥探其小说中的“非零度因素”,从而破译其“零度叙事”。

《活着》这部作品是一次对于“零度叙事”的接近,但真正的“零度”在作家的写作中是不存在的。

“零度叙事”只是相对于其他小说而言,“零度”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

参考文献:[1]余华.活着[M].作家出版社,2010年1月版.[2]张怡.余华《活着》的叙事学解读[J].名作欣赏,2019(09):135-136.[3]张云飞.张嘉慧.罗兰·巴尔特零度写作的阶级困境[J].马克思主义哲学论丛,2018(03):296-303.[4]何如意.余华《活着》中人生观的两面性[J].大众文艺,2018(13):2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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