箓竹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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菉竹山房
[写作背景]
虽然已经过了辛亥革命、五四运动,三十年代的中国,除了一些大城市稍有变化之外,广大的农村一切如昨。

封建礼教、封建意识依然十分沉重地压抑着人民群众。

作者出身于安徽农村,自小耳闻目睹了旧传统吞噬活生生的青年男女的许多故事。

到北京读书后,尽管“过的是电灯电影洋装书籍柏油马路的另一世界的生活”,但想起以往落后、闭塞的乡下,作者更是感慨万千。

[层次结构]
作品分为四个层次。

第一层次为开头至第九节,即“于是阿圆不愿去的心,变成急于要去了”。

其中,开头两节为第一段落,“我”和阿圆新婚回到家,二姑姑要他俩去住些时候;“我”记忆中的二姑姑家。

第二段落为第三节至第七节,即“二姑姑要没这故事,我们这次也就不致急于要去”。

二姑姑年青时期的恋爱、婚姻故事。

第三段落为八、九两节。

阿圆特别害怕大伯娘的“亲热”,还是愿意去二姑姑家。

第二层次为第十节至第十五节,即“我们都无话说”。

初到菉竹山房,二姑姑的喜欢以及丫头兰花的忙碌。

第三层次为第十六节至第三十五节,即“阿圆却不曾笑,只瞪着眼看兰花”。

一行四人参观菉竹山房,处处散发出阴森、恐怖,二姑姑不忘姑爹,“我”和阿圆睡在姑爹房间。

第四层次为第三十六节至末尾。

阿圆越来越感到害怕,门上的册叶小窗露出“鬼脸”——原来是二姑姑和兰花。

[内容述评]
一、控诉封建礼教、封建婚姻制度对人性的摧残与迫害
作品通过二姑姑年青时期的恋爱、婚姻悲剧,深沉地表达了对封建礼教、封建婚姻制度的控诉。

一个“聪明年少的门生”,‘个擅长女红的青年姑娘,从相互“羡慕”而有了恋情。

可是,当时的环境竟无法容忍他们的相爱而从此受尽“鄙夷”。

少年“船翻身亡”,姑娘才得以“麻衣红绣鞋,抱着灵牌参拜家堂祖庙,做了新娘”。

作品的深刻性就在于:二姑姑的恋爱失败,却又以“迎了灵柩”成婚并了此一生。

这是一幅多么残忍的图画!
并未年老的二姑姑,空守偌大的菉竹山房,整日价与“福公公”(蝙蝠)、“虎爷爷”(壁虎)喃喃自语,再就是梦幻“姑爹回来”。

终于,性格变态,去窥视新婚夫妇。

漫长的岁月、阴森的山房,简直就是遥遥无期的牢狱生涯。

封建礼教、封建婚姻制度对人性的摧残、压
迫可见一斑。

二、从“菉竹山房”折射出中国农村的封闭、落后与停滞
世道早已变了。

“我连年羁留外乡,过的是电灯电影洋装书籍柏油马路的另一世界的生活。

”可是,家乡的一切,记忆中的“那座阴森敞大的三进大屋,那间摊乱着雨蚀虫蛀的古书的学房,以及后园中的池塘竹木”,依然如旧,甚至更加腐败、烂朽。

更重要的是人的精神世界“阴暗,凄苦,迟钝”,日复一日,愈加深重。

这样一种状态,这样一种多少年不变的格局,同“电灯电影洋装书籍”,以及“平月见惯的西式房子,柏油马路,烟囱,工厂等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面对着这样的对比,人们不能不对农村的现状发出声声哀叹。

环境没有变,人也没有变——该是变变的时候
了。

我们分明可以感觉到作者发自内心的呼唤。

三、人性的流露,人性的赞美
在沉重的封建伦理道德桎梏下,人性始终受着摧残与压制。

可是,人性还是会处处有所流露。

“我”的长辈中,就有少年时期就偷情的故事。

“我的大伯娘”“就最喜欢搂阿圆在膝上喊宝宝,亲她的脸,咬她的肉,摩挲她的臂膊;又要我和她接吻给她老人家看……”至于小说结尾处——也是高潮处所表现的二姑姑对新婚夫妇的偷窥,更是表明人性是无法压抑的。

人性的尊严和解放是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的响亮口号,也是对封建主义的致命一击。

在中国,由于封建历史的悠长,对人性的蔑视更为严重。

作品所表现出的人性的流露,其中不无调侃、幽默与哑然失笑,也是对人性的赞美。

[写作特色]
一、生动、细腻而逼真的景物描写,营造出阴森、恐怖、带有鬼气的氛围.
从记忆中的菉竹山房描写开始,作品以较多的笔墨来描写景物:去二姑姑家的路上、二姑姑的家即菉竹山房的里里外外。

山峦、流水,“一缕太阳光也晒不下来”,“竹子一半是绿色,一半已开了花,变成槁色”。

菉竹山房内“石阶,地砖,柱础,甚至板壁上,都染涂着一层深深浅浅的黯绿,是苔尘。

一种与陈腐的土木之气混合的霉气扑满鼻官。

”。

……“偌大屋子如一座大古墓。


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氛围,为二姑姑可怕的身世作出了强烈的衬托。

一个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岂不就会沾染鬼气?
二、以“我”的讲述、活动为中心线索,描绘出二姑姑的独特形象
小说为第一人称。

“我”与阿圆新婚回到家乡,知道二姑姑“传了口信来”,要小两口去她那儿“住些时候”。

由此,“我”的回忆,二姑姑的婚姻、恋爱故事,去的路上、山房中的所见所闻,构成了小说的情节线。

可是,这条线却是突现了二姑姑。

少女时期的纯真、无可奈何,老年时期的冷言冷语(“我做姑姑的命不好,连侄儿侄媳也冷淡我”)、痴迷(“去年你姑爹回来”)以及偷窥不成而“正在我的面前蹲着”:二姑姑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读者眼前。

看似侧面描写,以“我”来烘托、渲染,却也能成功地塑造人物形象,这种表现手法值得我们吸取。

三、闹剧式的结尾,使人忍俊不禁并产生更多的遐想二姑姑与兰花在低幽地念着晚经,西墙上是血口獠牙的鬼正被钟馗按着的图,“我”与阿圆越想越怕。

“鬼”出现了,“我”冲上前、拉开门,“两个女鬼!”一个窜远了,“一个则因逃避不及,正在我的面前蹲着”——正是二姑姑!
二姑姑以及兰花,正要偷窥新婚夫妇如何度过夜晚。

这样一个结尾实在是出人意料的。

因为整部小说氛围是恐怖、可怕,现在却以闹剧来戛然而止,正如猛然地刹车、急转弯,让人始料不及。

我们读到这儿,会情不自禁地与“我”一道“笑”起来。

对“丈夫”虔诚怀念、对幼小生灵体贴人微以及念经拜佛……怎会想到有“偷窥”的动作? 可是,正因为这样,二姑姑的人性一面有了流露与表现。

·一个封闭、禁欲多年的妇人,依然有着对男欢女爱的好奇。

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发现,人性是不会泯灭的;再严酷的禁锢,也难以剿杀人性的存在。

小说的结尾,实在是耐人寻味。

(马以鑫)
[参考资料]
当我的眼光从吴组湘的小说人物间匆匆掠过,我的第一个发现,是出现在他的作品中的奴隶,无论其为农民、为妇女,大多有着倔强的灵魂。

借助他的笔站起来的,不尽是鲁迅所谓“沉默的国民”。

那些倔强的人,也许盲目的喷火会烧错了方向,也许无名的怨毒会招致疯狂,反正他们已经不再是沉默而驯顺的一群。

吴组湘写“人的命运”,首先是反抗命运者的命运,至少是不安于命运者的命运。

似乎这种不只痛苦着,而且在痛苦中辗转挣扎着的人们,更足以引发他的创作热情。

这种选择中所包含的社会意识和道德评价,决不是仅仅属于吴组湘一个人的。

(赵园·<吴组湘及其同时代作家——兼析<菉竹山房> 》) 在吴组湘小说中充斥着萧条、衰败的景象,就表现出了他面对农村破产的深沉的内在感情体验和历史责任感。

他直面惨淡的人生,通过冷静的观察和刻画,把悲怆凝重的愤懑之情注入艺术形象之中,铸成“近乎无事的悲剧”,以获得振聋发聩的效果……
二、三十年代吴组湘开始小说创作时,各种文学流派争奇斗胜。

吴组湘在摸索中前进,当然也受到了这些流派的影响。

他的小说既兼收并蓄,又别出心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五四以来诸多小说流派的汇合。

吴组缃《菉竹山房》赏析
摘要:在吴组缃的早期作品中,虽然有其成名之作《一千八百担》、《樊家铺》,但有着“创作数量少,但质量高,似法国作家梅里美“之誉的他的其他作品也一样有着不容忽视的意义,如他写于《一千八百担》之先的《菉竹山房》,便是一篇反封建反迷信的佳作,同时在小说里所塑造的“女鬼”二姑姑也是个值得我们去赏析的人物形象。

关键词:二姑姑,蝴蝶,“鬼”
小说是用第一人称的自叙,讲述了我与新婚妻子阿圆画家后到二姑姑家探亲居住的一段经历,没想到在那却遇到了“鬼”。

《菉竹山房》整体上给人一种阴森幽悚、鬼气笼罩的感觉。

小说中的事发地是座大宅院:菉竹山房。

这座房宅给我的模糊的印象是“阴森敞大的三进大屋,那间摊乱着雨蚀虫蛀的古书的学房,以及后园中的池塘竹木,想起来都如依稀的梦境”,“屋舍阴凉宽畅”,是比较美好的,但在家人亲友里却是讳谈的,何故?从后文得知这菉竹山房原来是间闹鬼的“鬼屋”。

这菉竹山房为何会成为“鬼屋”呢?二姑姑又为何在此屋一住就是几十年却不怕鬼?
小说开头就讲了个二姑姑的故事,是跟蝴蝶有关的。

蝴蝶这个意象在小说里出现了两处,一处是在开篇的故事里,另一处是我在菉竹山房的邀月庐观看陈设时见到的。

蝴蝶的篇头的故事里所呈现的是传统文化里才子佳人的意蕴,但凡蝴蝶成双成对,主人事婚姻美满。

而且故事原本就是个美好的开端,因为蝴蝶——都是二姑姑在闺中刺绣——那么姿态万千,使得拜师于叔祖门下的一位聪明年少的书生心生爱慕,而且二姑姑也由于叔祖时常的夸赞芳心暗含。

这可是极其有缘分的爱情端倪,弄好了便可以成全一对幸福恋人。

但偏偏出了闹剧,这对恋人私会偷情被祖母抓住,一时间他们受尽闲言闲语,天作难合。

接着又是悲剧来临,那少年在应考途中翻船身亡,二姑姑立意殉情,幸被园丁所救,竟感动了男方家人,便征求女家同意办成二姑姑与那死去的少年的冥婚。

蝴蝶双飞,自古是爱情象征,但是也有不尽人意的。

古有梁祝化蝶的千古美传,可两人却并非生前,而是等到死后才化蝶双宿双飞。

这结局未免太过悲惨,而这篇小说里也用了蝴蝶来象征他们的爱情,可联想到梁祝,便可预知二姑姑与那少年的结果终究不会幸福。

事实也果然如此。

单飞的蝴蝶是孤苦的,而二姑姑也犹如一之单飞的蝴蝶,一生悲剧。

这悲剧为何会酿成?当初二姑姑与与少年相互倾心时为何不撮合?当他们偷换被捉时,放佚风流的叔祖虽尽力撮合周旋,但终究未能成功,这又是为什么?而当少年死后,二姑姑殉情未死,男方家人认为她此举“尚有稍些可风之处”,且自家人也同意其“麻衣红绣鞋,抱着灵牌参拜家堂祖庙,做了新娘”。

二姑姑是否真心实意与死人厮守终生?要知道她当时才19岁。

其实好好想一下,也可以理解里面的许多苦衷。

传统礼教规定闺中少女是不可以见陌生男子的,也就是说如果二姑姑当时突然告诉家人她与少年相爱了,那家人一定以此为伤风败俗的家丑,这可是深为大家所羞耻的。

所以二姑姑不能让家人知道她的心思。

那少年呢?也不敢。

试想,书生虽然可以风流,但作为正经人家的读书人,起码的道德礼节还是要恪守的,否则被视为沾花惹草之徒,毁坏名节。

于是两人有意也只得私下相会。

而一旦两人偷欢被抓,即便有放佚风流的叔祖撮合周旋,无奈众口铄金,流言的威力哪能使他成全?众人之辞大抵便是封建礼教的屠刀了。

并且很荒唐的是,二姑姑居然可以被家人同意安排与灵牌成亲,难道她的幸福家人就看的那么轻?二姑姑终究是嫁给了一个死魂灵,19岁的少女按常理是不会轻易坚守住寂寞煎熬的,可她熬了下来,想其因由,不外乎两种:一是心死,一是被迫。

从故事中可得出二姑姑心死是一半,被迫也是一半。

因为爱人已死,倍受打击,而且丑闻众人皆知,定难再嫁个好人家,于是乎只得从命。

二姑姑的蝴蝶,引出了她一生的悲剧,也引出了作品接下来的谜题:鬼屋。

这是全文
的中心所在。

作者并未直言菉竹山房是鬼屋,而是用了《聊斋》式的布局。

从见到老迈的二姑姑,到夜里所见所闻所感,无一不透露着这菉竹山房确实像座“鬼屋”。

先从我见二姑姑说起。

我初见二姑姑,感觉她老迈,“苍白皱摺的脸没多少表情。

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步法,和她老人家的脸庞同一调子:阴暗,凄苦,迟钝。

”接着又有几句描写房子的,“屋子高大,阴森,也是和姑姑的人相谐调的。

石阶,地砖,柱础,甚至板壁上,都染涂着一层深深浅浅的暗绿,是苔尘。

一种与陈腐的土木之气混合的霉气扑满鼻官。

”当一个老妇人在年轻人眼中是这般景象时,难免会对她在这样一座深宅中过活几十年是多么叫人惊奇。

通过上述的描写,感觉是七分像鬼的二姑姑便成了文中的一大神秘人物。

但我们得同时注意到另外一个神秘人物:陪伴她的丫头兰花。

兰花本是祖父的丫头,后来拨给了二姑姑作服侍。

她陪二姑姑住守了二十多年,“跟姑姑念经,学姑姑绣蝴蝶,她自己说不要成家的”。

兰花表面看似一个平凡的丫头,但她在夫妇俩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怪异举动,如“兰花拾起那只大蝙蝠,轻轻放到墙隅里,呓语着似地念了一套怪话:福公公,你让让房,有贵客要在这里住。

”“兰花放下竹叶把,瞪着两只阴沉的眼睛低幽地告诉阿圆说:爷爷灵验得很啦!三朝两天来给奶奶托梦。

我也常看见的,公子帽,宝蓝衫,常在这园里走。

”让人闻之不由心头发紧。

这样一个丫头,为何会无缘无故念叨这样的的话来?
不仅她,二姑姑也一样在说怪话,“这些房子,每年你姑爹回家时都打扫一次。

停会,叫兰花再好好来收拾。

福公公虎爷爷都会让出去的。

又说:这间避月庐是你姑爹最喜欢的地方;去年你姑爹回来,叫我把它修葺一下。

你看看,里面全是新崭崭的。

”不但让阿圆神秘惊奇,连瞪眼,也顺道在我们面前设下了个悬念:当年的那个少年已死几十年,可二姑姑却提及多此出现在这邀月庐,而且有兰花作证:“我也常看见的,公子帽,宝蓝衫,常在这园里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鬼?
随后的风雨之夜,夫妇俩恐怖的经历印证了这邀月庐果真有“鬼”。

且看当时的场景——“大雨复作,一盏三支灯草的豆油檠摇晃不定,远远正屋里二姑姑和兰花低幽地念着晚经,听来简直是‘秋坟鬼唱鲍家诗’;加以外面雨声虫声风弄竹声合奏起一支凄戾的交响曲,显得这周遭的确鬼气殊多。

”这一切很自然地使夫妇俩谈起《聊斋》的故事来。

原本挂在西墙上的《钟馗捉鬼图》也栩栩欲活。

我偶然瞥一眼,也不由得一惊,似乎都成了鬼故事中的人物了。

这恐怖的情状让夫妇俩辗转难眠,可更惊怖的还在其后——“月光透过百叶窗,映照得满屋凄幽。

一阵飒飒的风摇竹声后,忽然听得窗外有脚步之声……低沉的戚戚声,如鬼低诉”。

这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此时突然高潮爆发了:女鬼现形了。

作者的这一幕《聊斋》式的鬼狐故事布局,带出了全篇谜案的答案:两个女鬼原来是二姑姑和兰花。

谜底的揭露不但揭开了“鬼屋”的神秘面纱,也告诉了我们一条破解二姑姑与兰花所道叙的“姑爹鬼魂”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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