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文本——细读伊沙《张常氏,你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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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文本—细读伊沙《张常氏,你的保姆》

王毅(华中科技大学中文系教授、文学博士)

从诗集《饿死诗人》开始,伊沙坚持着口语化或者被人称为“后口语化”的写作。近年来又由于种种原因,伊沙和于坚、韩东等人一起,声称坚持“民间立场写作”,以与“知识分子写作”相抗衡。这些因素都往往使得伊沙作品看起来十分简单。似乎,能阅读报纸的读者就能领会伊沙的作品。但实际情况恐怕远非如此:如果不是用读报纸的方式来读解诗歌,我们就会发现,看似简单的作品,也完全可能具有极为丰富的内涵。

在批评方法中,英美新批评派强调,一个优秀的作品必须具有复杂性或者说对矛盾对立的包容性。笔者曾经主要运用新批评方法,读解过穆旦《诗八首》那样相对比较复杂的作品(《名作欣赏》1998年第2期),现在试图同样运用新批评的方式,来读解看起来非常简单的一个诗歌文本,这就是伊沙的《张常氏,你的保姆》:

我在一所外语学院任教

这你是知道的

我在我工作的地方

从不向教授们低头

这你也是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是

我曾向一位老保姆致敬

闻名全校的张常氏

在我眼里

是一名真正的教授

系陕西省蓝田县下归乡农民

我一位同事的母亲

她的成就是

把一名美国专家的孩

带了四年

并命名为狗旦

一把鼻涕的患子

随其母离开中国时

满口地道秦腔

满脸中国农民式的

朴实与狡黔

真是可爱极了

下面依次读解。

我在一所外语学院任教

这你是知道的

我在我工作的地方

从不向教授们低头

这你也是知道的

这几行诗非常简单。从策略上讲,诗歌中的说话人,假设了一个对自己的情况有所了解的听话人,即“你”,借以展开后面的述说。

前两行仅仅只是陈述了一个“你”知道的事实:“我”在外语学院任教。语句干净,意思清楚,没有任何情感倾向。“外语”一词,对“学院”进行了限定:“我”任教于一所从事外语教与学的专门大学。

接下来的三行陈述了“你”所知道的另外一个事实:在“我”的外语学院里,“我”从来不向教授们低头。这个陈述跟前面一个相比,就出现了明显不同的东西:它不仅仅是事实,而且还夹杂着了说话人的情感。这种情感把“在一所外语学院任教”这个简单的事实引向了新的方向:它至少表明“我”虽然也是学院教师,但却是他们中的异类。“我”跟他们是对立、不一致的,而且是很大程度上的不一致—在别人面前自愿地“低头”,是对他人友好、尊敬的表示,而“我”是“从不向教授们低头”。“从不”表示了一种决绝的态度,一种相当尖锐的矛盾对立。“教授们”,首先是代表知识以及有关知识的承传等事项。当然,不同的教

授,在知识承传的方式乃至知识掌握的多寡等方面肯定会有区别,我们可以对某个教授表示不满,不以为然,从不向他/她“低头”,但如果要对教授“们”的整个群体表示漠视,却显然不合理也不够明智。鉴于此,“我”的不恭敬,似乎与‘.教授们”的知识本身无关。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我”以个人的身份,以激进、决绝的姿态,向代表知识和负责知识承传的群体(教授“们”)公然表示不敬?希望后面的诗行能够给我们以足够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我们因此急于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有些蛮横无理的不恭敬态度?

同时,这三行的陈述,跟开篇的两行一起,构成了明显的排比,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这几行简单的诗句正积累着气势(“这你是知道的”;“这你也是知道的”),为后面的不管是递进还是转折,都作好了铺垫。

接下来出现的是突然的转折:不是转折本身突然,而是转折之后说话人陈述的事实和情感倾向:

你不知道的是

我曾向一位老保姆致敬

闻名全校的张常氏

在我眼里

是一名真正的教授

系陕西省蓝田县下归乡农民

我一位同事的母亲

从前面的“你”所知道的两项事实,说话人顺利地把话题转向了另外一个“你不知道的”事实:“我曾向一位老保姆致敬”。从前面的“从不向教授们低头”到这里的“曾向一位老保姆致敬”,毫无疑问,这之间出现了非常强烈的对比、反差。“老保姆”和“教授们”之间形成了再一次的尖锐对立,就像前面“我”和教授们的对立一样。而这之间的张力—“老保姆”和“教授们”之间的张力,把我们进一步带进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境况:本来是在期待着说话人告诉我们,为什么“我”要和整个“教授们”对立和抗衡,但说话人却节外生枝地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老保姆”,一位同事的母亲,一个乡下的老农民。

这种情形在高校中并不罕见:某位同事的母亲,从乡下来到学校,帮助在高校任教的儿子或者女儿做做家务什么的,.顺便也打工,诸如当保姆带孩子之类。但间题是,“她”怎么就成了“一名真正的教授”?老保姆张常氏,“是一名真正的教授”,这显然是一个悖论,而且极为武断。如前所说,教授们是知识的群体象征,但就在“知识”面前,老保姆张常氏这么一个乡下农民,我恐怕她连做教授们的学生都没有资格,还谈什么教授,逞论“真正的”教授。

不过,正是在“真正的”这个词上,显示出说话人与众不同至少是与“教授们”不同—的价值观念和情感倾向。说话人没有忘记,要让这个多少有些惊世骇俗的看法得到认可,必得加上某种限定,某个相当的条件。这种限定就是,设定某种“我”自己的价值观,而不是大众认可的一般流行价值观和情感倾向。所以,说话人(必须)声明是—“在我眼里”。

这样,通过介绍老保姆张常氏,说话人开始回答在前面我们很关心的那个问题:“我”为什么以及凭什么和整个代表知识的“教授们”对立。不过,回答的方式发生了一些变化:不是直接回答,而是通过农民保姆张常氏来回答。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说话人坚守着与众不同的价值观,而在情感倾向上认同了保姆张常氏(“我”“曾向一位老保姆致敬”,并认为保姆张常氏才是“一名真正的教授”)。当然,至此为止,这个回答才刚刚开始,并且仍然还是显得有些笼统和武断。

接下来的诗行,详尽地陈述了保姆张常氏“在我眼里/是一名真正的教授”的理由。

她的成就是

把一名美国专家的孩子

带了四年

并命名为殉旦

一把鼻涕的息子

随其母离开中国时

满口地道秦腔

满脸中国农民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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