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今世界的革命性转变_托尼_安德烈阿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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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今世界的革命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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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托尼·安德烈阿尼
刘冰译
*本文作者托尼·安德烈阿尼系法国政治经济学家,国际马克思大会社会主义学科主席,巴黎第八大学政治哲学系荣休教授。本文曾于2006年发表于法文杂志《新基金会》(Nouvelles Fondations ,nʎ3-4,2006),后经作者修改后于2010年收录于作者的论文集《关于21世纪社会主义的十篇论文》(Tony Andréani ,Dix essais sur le socialisme du XXIe siècle ,Les Temps de Cerises ,2010)中,该书的中文版即将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
今天的我们是否正处于革命风暴的前夕?近年来发生的种种现象都不免令人感到我们现下的处境和1846—1847年间或1905年当时的情形十分类似。然而,两者之间的区别也是显而易见的。1848年以前,社会上充斥着各种社会改革方案,而这些方案并不仅仅来自空想社会主义的代表人物;1905年的俄国运动还以为在它设计的方案里有着开启不同未来的钥匙。如果说工人很少成为革命运动的发起人,
他们却与为摆脱农奴枷锁而与其短暂同行的农民共同组成这些革命运动的生力军。今天,行动起来的是新兴小资产阶级分子,特别是国家小资产阶级分子。虽然他们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但却并不真正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至于如何达成则更不甚明了。所以,这是一个颠覆性的革命理念:解放运动的主角将不是劳动群众和代表其利益的政党,
而是来自“市民社会”的各种个人和团体,这将对已经确立了的权力造成压力。同时,这也是打着集体烙印的社会主义社会的革命方案,而这个方案现在已被放弃,取而代之的是谋求个人解放的政策。我想说明一下这种颠覆性的革命方案是怎样不仅遭遇到自己的瓶颈,而且还经常被资本主义操纵利用的。首先,让我们谈谈革命的传统观念及其终极目的:简而言之,革命就是旨在消除矛盾的对现有秩序的颠覆。
旨在消除矛盾的革命
那么,泛泛说来,何谓革命呢?革命就是通过民主或暴力手段—
——当前者不可能时———对现存的有序—无序状态进行的一种颠覆。作为激烈的阶级斗争的产物,革命的目的在于消除阶级矛盾。正如巴贝夫所言,革命意味着创造一个“平等团体”。剥削阶级将被没收财产,以维护新型国家所代表的人民的利益。此外,革命还代表着用
“统一计划”来取代盲目的市场力量。令人震惊的是,经过了这段“战略后退”期以后,当时针对新经济政策的广泛公开的讨论最终达成了一致,确定了一个统一的奋斗目标:建立一种可以预先计算出所有应该生产的产品以及如何生产这些产品的经济形式。政治权力将左右一切,包括需求体系、报酬体系、价格体系、重点行业、生产单位之间的转移等。我们将要接触的是一种社会的有机论观点。根据这一理论,
每一个生产点都是巨大社会机器的组成部分,这就使得这种新的生产方式与作为资本主义社会显著特征的无政府状态及其后果之间产生了对立。同社会有机论相对应的是一种劳动的社会连带主义组织。在尚未消除脑体分工之前,
劳动者在劳动分工中占据自己应有的地位。其劳动的主要动机为服务集体和服务革命。新型人将战胜私利。人们将听从理性的指引,科学将取代意识形态,宗教思想将自行消失,取而代之的将是人类进步的共同理想。
这个伟大的构想使得过往的一切历史都沦为史前史的境地。人们最终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一切矛盾都成为历史:随着雇佣关系的废除,阶级对立烟消云散;随着大众民主的确立,国家压迫不复存在;随着自动遵守道德的集体人取得胜利,利益冲突消失不见;随着科学共产主义的确立,意识形态的斗争也化为乌有。今天,常有观点认为这是一个脱离了经济需要、个人实际和人际关系的理想社会,必然将导致无效率、极权制、镇压,并最终走向失败。关于这个已被宣布死亡的革命构想的编年史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尽管这些革命尝试时常伴随着错误和罪行,但至少在最初的几十年间它们也曾取得过胜利,
应该说受到了人民的拥护。这也就意味着,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这种革命尝试符合现实、顺应民意(简单说来,包括集体
《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双月刊)2011年第5期
意愿、参与集体行动的需求、与国家计划的同一化以及成为具有普遍性的人)。当这种革命尝试不再符合这些需求,当它仅变为空洞的修辞,当它企图掩盖和篡改一直存在的老矛盾,它便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失败。其之所以失败还因为它只用一条腿走路,而牺牲了另一条(简单说来,包括个人意愿、自主需求、文明习惯)。这种革命观点力求通过消除矛盾两极来消灭矛盾,拒绝一切“化解”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反辩证法的。
鉴于某些人类学的矛盾不可逾越,我们所谓的进步就是把这些矛盾从消极的辩证法转为积极的辩证法。
首先,谈谈下面这个简单的争议:“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都会导致哪怕是最简单的反思,而人们常常会对自己提出异议,从这种意义上而言,人就是一个不断自相矛盾的主体。”计算机是永远不会自相矛盾的,动物可以作出一个决定,但似乎都不能进行我们在大多数常规行为(受极端紧急情况支配的常规行为除外)时所进行的反思。如果我们再补充一点,根据精神学分析,只有人具有无意识(抑制本能),那么这种矛盾将变得非常尖锐———有些东西完全脱离了一切合理行为理论。弗洛伊德从中甚至看到了人类悲剧性的根源(下意识冲动和超我之间以及生命冲动和死亡冲动之间的永恒争斗),但是我们并不一定要赞同这种和历史上的完全悲剧期紧密相连的悲观论调。不管怎样,这种矛盾说明了幸福的不可能性:除了极少数快乐、痛苦和爱慕时刻以外,我们永远无法和自己相一致。
如果说矛盾是这些精神现象的核心,那么对于“人被各种矛盾的欲望所驱动”这样的看法,我们将不会感到惊讶。这里,我将谈谈三类不可逾越的矛盾。首先是个人内心深处存在的个人愿望和集体愿望之间的矛盾。其次是希望融入一个范围有限的集体和梦想加入一个范围更大的集体这两种愿望之间的矛盾。最后是成为有着各种社会隶属关系的个人和成为政治主体这两种愿望之间的矛盾。
让我们回到共产主义理想社会上来。它似乎肯定这些矛盾中的一极,而否定另外一极。只有融入集体才有价值,其他的都只是小资产阶级思想和离经叛道的一种表现。从某种方式上来说,这种政策曾经还行得通,特别是因为它迎合了共同愿望和平等愿望。然而,另一方面,个人欲望受到严格的限制,以至于它只能以间接的形式表现出来。对于属于不同集体之间的矛盾,或者对于个人愿望和国家之间的矛盾,我可以作出同样的论证说明。
集体主义乌托邦的颠覆
今天,“革命”党派可以说通过肯定矛盾的对立两极颠覆了这个乌托邦。这点对于像绿党这样的党派来说特别明显。而对于那些极左政党来说,这方面要稍好一些,它们还部分地忠于共产主义理想。但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共产党自身发生了“突变”。
法国共产党开始崇尚一种“新共产主义”。这种共产主义被定义为“以提高每个人地位为基础的社会发展”。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对资本主义的超越。每个人都应该“自我肯定”、“自我实现”,成为自我人生的创造者和设计师。对资本主义的超越不是靠革命实现的,而是通过一点一滴的转变完成的。这是透过争取权利而对现存体制进行的缓慢颠覆,以追求“共同化”和“知识与权力的共享”。这样一来,所有重心都被放在个人身上,而与之相对的各种集体形式则被怀疑具有本质上的压迫性。这种说法借鉴了自由主义思想,并用基督教人格主义的概念加以改进。可能这种说法会借助马克思的声望,因为对于后者来说,共产主义的目的就是使个人摆脱阶级属性及其束缚,从而使个人的地位得到提升。但马克思认为,只有社会制度的根本改变才能使这种个人解放成为可能。然而,法国共产党不再希望对社会生产关系进行根本性改变和系统性改变,因为他们十分担心过度的经济行为和国家干涉主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所有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共产党过去效忠于莫斯科,加入苏联体系而受到了精神创伤。由于共产党不能理解1968年的“五月风暴”,转而希望尽可能地贴近个人化运动,最终甚至发展到全盘接受一切自发主义和个人诉求。这种陪伴极端自由主义愿望的想法,这种对国家的不信任将使共产党求助于国民社会,求助于各基层人士的参与,而不是像过去所做的那样,要求“国家的民主化”。同样基于提升个人地位的想法,共产党修改了它的章程,宣布“党员的绝对权力”,并推行各种创新以结束“政党形式”。
法国共产党第30次代表大会的指导性文件对传统观点的这种颠覆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有制问题将不再是其关注的焦点。虽然法国共产党表示
世界社会主义与国际共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