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音韵学研究会第十五届学术讨论会暨汉语音韵学第十届国际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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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韻學與音系學
南開大學施向東
摘要:等韻學把漢語語音作為一個系統,通過反切對漢語音節進行全方位的分析解剖,並且力求在音位層級上找出他們的全體成員、揭示漢語音節結構的方式和
規則,建立具有中國傳統的語音體系,就是系統的研究。可以說,等韻學已經具有
音系學的若干特點。等韻學者破天荒地總結出漢語的聲母系統,從此漢語聲母的研
究就有了以簡馭繁的工具。等韻學把漢語的語音系統分出了許多個子系統。每一個
子系統又按區別特徵區分下位子系統,直到音位層級的成員,體現了漢語音系的層
次性這一鮮明的特色。等韻門法中聚集了為解釋等韻圖結構造成的困惑而設置的條
目,也存在真正由於漢語歷史演變和共時規則造成的音系規則,需要我們認真挖掘。
等韻學所探索的問題,實際上已經是很深入的,不是像有些人以為的只是模仿悉曇
章而已。把等韻學看成音系學研究的先驅是十分允當的。
關鍵字:等韻學音系學音位區別特徵層次與結構
中國傳統的“小學”包括文字、音韻、訓詁三部分,其中音韻學就是研究“音”這一部分的。按照傳統的說法,音韻學又可以分為“古音學”“今音學”“等韻學”三部分。“古音學”是研究以《詩經》為代表的先秦古音的學問;“今音學”是研究以《廣韻》為代表的中古音的學問;“等韻學”是利用韻圖來研究漢語音韻結構及其規則的學問。等韻學中包含了我們今天所說的語音學和音系學的一些內容,值得我們去剖析、探究。
按今天的學科分類和層級系統,語音學(phonetics)和音系學(phonology)都屬於語言學(linguistics)的範圍。
有些學者曾經聲稱,中國歷史上只有語文學(philology),沒有語言學(linguistics)。①我以為此斷言太絕對化了。即使以西洋的標準為標準,把研究古代文獻和書面語的學問叫做語文學,那麼,把訓詁學、音義之學歸入語文學是允當的,而音韻學當中有一些內容,特別是等韻學的內容,顯然是在語文學之外的。為什麼呢?第一,等韻學研究當時漢語語音的系統,分析的對象是語言本身,尋求的是漢語語音的規則,而不是具體某一部經典文獻;第二,許多等韻圖原本就是以方言為分析對象的,例如明代徐孝的《重訂司馬溫公等韻圖經》,據現代學者的研究,是直接描述當時的北京話的;②戚繼光的《八音字義便覽》,是他當時駐軍福建抗倭,為士兵學習福州話而編寫的,③如此等等,根本就是以現實語言為研究對象的,無論如何都裝不進語文學的框子。可以說,在傳統小學的範圍內,最先突破經學藩籬,進入真正語言學研究的,是音韻學。中國傳統學術中,首先用系統的觀念、系統的方法來研究處理研究對象的,就是等韻學。
漢語音韻學從漢末開始萌芽,首先用反切的方法把一個音節分析成聲和韻兩
①見王力《龍蟲並雕齋文集》,第三冊492頁。
②郭力《古漢語研究論稿》,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3年。
③李新魁《漢語等韻學》,中華書局,1983年。
部分,到南北朝發現了四聲,①一個漢字(一個音節)就是聲、韻、調的組合。但是反切只有兩個字,聲調是蘊涵在反切下字當中的。反切上字跟被切字聲母相同,稱為“雙聲”,反切下字跟被切字韻母和聲調相同,稱為“疊韻”。反切、雙聲、疊韻、四聲這些東西,作為新生事物,在當時很時髦的,上至君王,下到百姓,大家都津津樂道。當時文獻《三國志》《晉書》《文心雕龍》《洛陽伽藍記》等都有關於這些情況的有趣記載。②但是真正有學問的學者懂得把反切匯總起來,對具有相同的聲調和韻的音節進行了初步的歸納整理,編成韻書,也就是按韻裒集的同音字表。這可以說是大規模的歸納的研究。最初的韻書今天都見不到了,大約都是為吟詩作賦用的。到隋朝陸法言編《切韻》,就同時考慮(或主要考慮)審音問題了。(《切韻序》:“欲廣文路,自可清濁皆通,若賞知音,即須輕重有異。”)③《切韻》在音韻學上價值之所以高,除了參與編寫的人的學問大以外,跟它的編寫宗旨是分不開的。
但是韻書的編寫還只是漢語語音的歸納,還不能算是音系學。韻書包含了漢語音系的各種要素、規則,但是都是潛在的,是需要排比、歸納、分析、深入研究才能瞭解的。如何去排比、歸納、分析、研究,需要一套理論、方法。於是等韻學應運而生。
等韻學,過去又稱為“字母等韻之學”,據魯國堯,明代以前,只叫“切韻之學”。④因為按宋元人的說法,反切上下字中,“上字為切,下字為韻”(沈括《夢溪筆談》)。等韻學的研究旨趣和研究方法,是把漢語語音作為一個系統,通過反切對漢語音節進行全方位的分析解剖,解析出漢語音韻的子系統(字母、韻部、四聲、等、呼、轉、攝等等),並且力求在音位層級上找出他們的全體成員、揭示漢語音節結構的方式和規則,建立具有中國傳統的語音體系,這可以說就是系統的研究。等韻學的“門法”,可以看作是對音系的規則和條件的說明,儘管它們顯得還很粗糙和近似。可以說,等韻學已經具有音系學(phonology)的若干特點。
西方現代的音系學是19世紀末開始興起的。從音位理論、區別特徵理論,到生成音系學理論,再到後來的自主音段音系學、非線性音系學、優選論等各種形形色色的音系學新理論,發展十分迅速,但是基本上仍然都是以研究語音系統的成員、組合規則、轉換規則為內容的。
以現代音系學的視角觀察研究等韻學,看一看等韻學在漢語音系的研究中有哪些優勢、成功和局限、失誤,發掘等韻學方法的現代意義,是一件十分有意義
①一般人都認為四聲之說起自沈約,清趙翼《陔余叢考》卷十九說,梁武帝問周舍“何謂四聲”,周舍答
以“天子聖哲是也”。後來又問沙門重公,重公應聲回答說:“天保寺刹。”出遇劉孝綽,劉孝綽說:“何如道‘天子萬福’?”趙翼認為當時明白四聲道理的不止沈約一人而已。我們從此事可以看到這在當時確實是熱門話題。
②《洛陽伽藍記》卷五:“時隴西李元謙樂雙聲語,常經文遠宅前過,見其門閥華美,乃曰:‘是誰第宅
過佳?’婢春風出曰:‘郭冠軍家。’元謙曰:‘凡婢雙聲。’春風曰:‘儜奴漫駡’。”
③參見尉遲治平《欲賞知音非廣文路——〈切韻〉性質的新認識》,載《古今通塞:漢語的歷史與發展》,
2003年。
④魯國堯《〈盧宗邁切韻法〉述論》謂:“宋代的切韻學實際上是當時的音系學。”見《魯國堯語言學論文
集》,江蘇教育出版社,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