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会娟)铁凝小说《玫瑰门》中的女性形象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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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凝小说《玫瑰门》中的女性形象探析
摘要:“玫瑰门”是一道“生命之门”,同时又是一道“女性之门”。
既是女人的欲望之门,又是女人的灵魂之门。
透过这扇门,我们看到了女性在男权中心文化下所受到的多重压迫以及她们所做的抗争。
铁凝《玫瑰门》的创作颠覆了数千年来男权中心文化对传统意义的女性温柔、善良、富于牺牲精神的审美期待,创造出了中国文化史上女性形象独特的“这一个”。
本文主要是通过对小说中塑造的女性形象进行深刻的分析,探讨出造成女性悲剧命运的深层原因,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思考等。
关键词:玫瑰门;女性之门;司绮纹
前言
20世纪80年代,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西方女权主义思想的传入,女作家们的主体意识空前觉醒和高涨,她们对男权文化进行反思,挑战男性霸权的压迫,揭示女性困窘的生存状态与传统封建文化及社会性别秩序之间的深刻矛盾。
林丹娅也提出:“女性主义书写是对男性文化中心进行反动的思维效果。
”[1]在这种土壤的培育下,铁凝的《玫瑰门》问世了。
《玫瑰门》的问世开启了女性自我批判、自我审视的时代,这是一部典型的女性写作的灵魂之作,而且是一部真正具有女性觉醒意识的作品;更为重要的是;就女性意识觉醒而言,《玫瑰门》是新时期文学以来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它标志着铁凝对待女性立场的一个重要转变,这就是由“倾诉‘她们’”的立场转向了“拷问‘她们’”的立场。
[2] 作品以独特的方式写出了“中国那个特殊时期妇女的生活史”。
通过司绮纹、姑爸、竹西、眉眉老少三代女人之间的“玫瑰战争”,赤裸裸地展示了女性的生存方式、生存状态和生命过程。
司绮纹更是以其独特的魅力成为现当代文学长廊中的“这一个”。
女人与女人之间,女人和男人之间一场接一场或隐匿、或赤裸的较量,让我们看到女性生存空间的艰难。
[3]社会的压迫,性的压迫,自我的压迫,紧紧地“压榨”着女性的生存空间。
《玫瑰门》揭示了男权的社会才是
女人悲剧命运的幕后主使。
几千年来男权文化对女性无疑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并逐渐内化为女性自我的一种自觉追求与束缚。
承诺、名分、终生的幸福对女性而言意味着至高无上的一切,给女性以魅力吸引的同时却又由于男权的强势而带来心理的恐惧。
“这种魅力和恐怖的源泉仅仅是男人的力量——对妇女的统治、独裁、选择和拒绝。
”[4]铁凝为了颠覆这种男权的社会秩序,体现出女性的主体意识,呈现出一个与主流文化不同的观照,她在塑造男性与女性形象时,采用了使男性“虚化”,使女性“充实”这种虚实的对比来达到目的。
本文通过对《玫瑰门》中的男女形象进行分析,特别是其中的女性形象,来试图解析在当时的社会状态下男女之间的依赖和对峙,从而反观女性地位低下,命运悲惨的深层原因,引发更深一步的思考。
一、简略分析小说中“虚化”的男性形象
《玫瑰门》中塑造的男性形象往往都是不理想的,他们是备受冷落的,大多时候是作为女性形象的陪衬而存在的。
正如女性主义批评家戴锦华在1994年发表的论文《真淳者的质询——重读铁凝》中所谈到的:“在铁凝的作品中,没有可堪放入心灵圣坛的完美的男性,没有令女人‘不能忘记’的爱情记忆;不同于她的同代人,铁凝作品中找不见对男子汉的渴求﹑对孱弱的现代男性的失望与怨憎。
甚至没有‘在同一地平线’上的性别间的角逐。
在铁凝的作品序列中,不乏男性的﹑真淳的小人物,但他们显然不能奉献坚实的肩膀与支撑的手。
”这种孱弱的男性及其所体现的蕴涵正是作者站在女性主义立场,对男性形象的虚化。
《玫瑰门》中的男性形象就是这样的。
作品中的男性失去了风采和气魄,失去了诸如责任﹑义务﹑胸怀和气魄等传统社会赋予他们的角色内容。
塑造的男性大都是缺乏责任感﹑自私﹑懦弱﹑虚伪﹑给女人带来不幸的。
下面简略分析一下小说中塑造的男性形象。
(一)庄绍俭
庄绍俭是司绮纹的丈夫,他也曾有过美好的情感,但在与齐小姐分离后,他便开始了淫乱不堪的生活。
他由于听说司绮纹的不洁,由于想对父亲反抗而采取了在新婚之夜羞辱报复的行为,可以想象这是一个多么猥琐不堪的男人。
他是致使司绮纹人格扭曲的重要原因。
甚至于在衰败后又重新回来找她,不仅给她带来心理上的折磨,更给她带来身体上的莫大的伤害。
在司绮纹的人生中,作为丈夫
的庄绍俭带给她的除了灾难还是灾难。
庄绍俭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垃圾桶”,有什么肮脏尽可以随意地掷,“倾倒的理直气壮,那何只是理直气壮,那是虚张出来的蛮横、勒索和几分幸灾乐祸。
”[5]
由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得知庄绍俭是一个没有男子气魄和胸怀的“小人”。
他缺少自己应有的那份责任和担当。
只会对司绮纹进行“无止尽的报复”。
(二)庄坦
庄坦是司绮纹的儿子,竹西的丈夫,“是目前庄家唯一的男人”。
他本应成为这个家庭的中流砥柱,承担起孝敬寡母、保护妻儿的重任。
但铁凝对他的外表描写是从“他那颗大而沉重的头就难以被那根纤细的缺钙的颈骨所支撑”开始的,注定了他给人们留下懦弱的印象,而且他天生有着打嗝的毛病,甚至在打呼噜时还夹杂着嗝。
他的这个习惯与生俱来,却成为了他这一生不自信的根源。
终于有一天当这嗝随着达先生的一声惨叫而吓没有了后,他本应解脱,本应正常了,但是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原来他的打嗝是与性能力联系在一起的。
于是他由原来的不自信变成了整天生活在恐惧中。
最终,这个羸弱的男人被锅里煮的五香花生米吓死了。
庄坦作为儿子他不能尽孝道;作为丈夫他不能尽夫责;作为父亲他再也没有机会照顾女儿。
在庄坦身上,铁凝带有嘲讽的批判了男性的“主权神话”。
《玫瑰门》中塑造的男性都是单薄的,出场也是断断续续的,虽然牵引着里面女性的生存困境,但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却都是模糊的、概念性的,但他们却是女性生命悲剧的制造者。
华致远是司绮纹悲剧一生的开始,庄绍俭是司绮纹变态一生的关键,庄老太爷是司绮纹报复一生的极端,庄坦是司绮纹卑琐一生的延续,却又同时成为竹西得不到完整幸福的源头。
叶龙北是她孙女苏眉困惑的对象。
姑爸也是由于男性的不认同而最终被自我遮蔽,开始了她怪异的一生,她希望在男权的社会里超越性别,最终却只能惨死。
铁凝正是通过使男性成为从侧面表现出女性命运的一种方式,把他们移出写作的中心,达到“虚化”男性,“凸显”女性的目的。
但男性的缺席并不代表男权秩序的不存在,相反,反而时刻以强大的力量规约着女性的自我生成,“压榨”着她们的生存空间,摧残着她们的命运,是她们悲剧一生的主要原因。
下面主要分析一下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
二、详细分析小说中“丰满”的女性形象
《玫瑰门》以“文化大革命”为主要写作背景,将作品中多个时空下的故事贯穿起来,展现特定时空下女人作为独立的个体生命存在的种种不同的欲望诉求。
在作品里,作者塑造了三代四个女性形象:司绮纹、姑爸、宋竹西、苏眉。
叙写了以司绮纹为主的几代女人的命运,讲述了女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女人与社会之间的残酷较量。
西蒙·波伏娃在《女人是什么》中这样说:“女人互相认同,所以她们能互相了解;然而由于同样的原因,她们彼此对立。
”[6]铁凝作为一个女性作家,在“玫瑰之门”里为我们展现了家族三代女人之间以及与其他女人之间“互相了解”下的同情和支撑、“彼此对立”下的斗争和较量,三代女人之间既相依为命又互相倾轧的人性悲剧。
下面重点分析一下其中的女性人物形象。
(一)司绮纹
《玫瑰门》中的司绮纹这个女性形象颠覆了以往铁凝小说中善良、清纯的女性形象,代之以复杂、病态、心理阴暗的老女人形象出现。
戴锦华这样评价司绮纹:“一个顽强地令人作呕又使人心酸地要在时代的剧变中把握自己的命运的女人。
一个绝望地试图作为一个‘纯粹的女人’进入挤入历史的女人。
”[7]司绮纹是西蒙·波伏娃“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这一观点的最好验证。
司绮纹是作者着力最多也是刻画得最成功的女性,正如有些评论家所认为的那样:“司绮纹是作者为新时期中国文学画廊贡献的一个富有奇特光彩的新人”。
[8]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是一个富有厚度的多面人物。
1、形象分析
司绮纹聪明开朗,出生于高级官吏之家,18岁时与家世远不如她但机智勇敢的学生运动领袖华致远相恋了。
在送别恋人去农村发动革命的那个晚上,处事大胆的司绮纹没有任何顾虑地和华致远结合在一起。
但当时司绮纹所处的时代环境却不能容忍她的所作所为,司母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司父赶紧将她许给了旧友下属的儿子。
司绮纹所嫁的丈夫不仅家世背景不如她,而且在能力才干上也远不如她,而在婚礼上,神甫问话,交换戒指,司绮纹看到眼前高大挺拔的丈夫,她竟第一次懊悔起自己的“不洁”了,她第一次想起用“不洁”来形容了一下自己。
而她的丈夫庄绍俭却为了报复,报复拆散他和心上人齐小姐的那个家庭,报复他父亲对他的包办婚姻;更是为了司绮纹已被男人沾过,在新婚之夜就百般地羞辱她。
对此司绮纹都默默地忍受了。
在她为他生完两个孩子之后还去寻他,想要争做贤妻良母,尽管再次被耍弄,但她还是对庄家尽心尽力,又是送宅院又是贴补家用。
可见尽管18岁时的司绮纹已经有女性觉醒的意识,但还是不够坚定,她还是在被塑造成一个传统的逆来顺受的女人。
正如西蒙·波伏娃指出:“一个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
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命,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而是人类文化之整体,产生这居间于男性与无性中的所谓女性。
”[9]
然而当庄绍俭把脏病传染给她时,司绮纹被深深地刺伤了激怒了,她对他彻底绝望,不抱任何感情上的希望,从此司绮纹看庄绍俭本人从来只看一个地方,不管隔着多少层衣服她一眼就会看到那儿去。
她只知道是那个地方使她和他成了夫妻,那个地方能使她恶心得六神无主,就是为了这六神无主的恶心她才非看不可。
进入新社会,她放下庄家大少奶奶的架子,主动与人民融为一体,却因出身问题而被人拒之门外。
文革开始后,她主动献出自己的房子、家具,讨好罗大妈,使尽一切手段,却最终没能成为革命阵营中的一员。
如果司绮纹是懦弱无能不觉醒的女人,也许就会像千百年来许多女子那样忍气吞声一直沉默下去,然而她不是。
经历了一次次的失败,她的欲望不能通过正常方式实现,司绮纹的内心开始扭曲变形,人格遭受异化。
她疯狂而变态的对周围的人进行窥探、压迫、摧残。
这个大胆能干的有女性觉醒意识的女子被激怒了,走向了极端。
她变成了“浸润着毒汁的罂粟花”。
她把第一个攻击对象锁定为庄老太爷。
几经沉沦的庄家,是依靠司绮纹不断拿娘家的钱来支撑。
庄老太爷出于男性可怜的自尊,在日记中不停地咒骂着能干的司绮纹。
尊严的丧失、性欲的压抑足使她以性为武器报复那无能的公公。
她一丝不挂的站在瞧不起她的公公的面前,她的乱伦行为使庄老太爷受到极度惊吓,并从此丧失了维护男权正统的话语权。
在这种报复中,司绮纹掌控了庄家的一切权力,从根本上也是对父权制社会秩序与价值体系的漠视和背板。
她洞察女性一切的秘密,热衷于对女性的把玩、控制与统治,让人感到可怕。
她偷听儿子与儿媳的床事,对于儿子的性无能,她抱持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
儿子死后,她又费尽心机的窥视竹西和大旗的奸情。
孙女眉眉在胡同里受到流氓的性骚扰后,她不但没有抚慰少女受伤害的心灵,还以此为把柄要挟、控制眉眉。
当她发现眉眉长得越来越像年轻时的自己时,就开始试图改造和占有眉眉。
直到孙女眉眉长大成人后,她还不断骚扰、窥探和跟踪眉眉。
通过偷窥,她获得了某种心理优势,并试图通过这些来把握别人的命运。
她一生都在斗争,与家庭斗、与社会斗、与时代斗、与同类斗、与异性斗、与邻居斗、与亲人斗,在斗争的过程中希望得到社会、时代、别人的认同,试图获得她在社会以及家庭中应有的地位。
她从不放弃现实生活中一切改变命运的机会,她不安于做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渴望得到他人的认可与承认,为了这些认可的实现,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包括降低自己的人格、出卖自己的灵魂,各种卑鄙的手段一一使出,身边的亲人都成为牺牲品。
2、深层探析
司绮纹,一个历经多年风雨沧桑的老女人,她经历了社会变迁、家道中落、爱情失败等一系列的磨难,把她从一个出生于比官吏还高、家庭和睦、接受过传统教育并在教会学校经受现代文明熏陶的柔美、聪慧、有开朗天性、秀美的少女逐步扭曲成内心阴暗、伪善、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病态者。
司绮纹这一形象颠覆了中国传统女性温柔典雅、远离政权的形象,在确立自己在家庭及社会中的地位这条道路上,她顽强的抗争,主动地出击。
在与男性的斗争和与社会的对决中,她想要获得女性本该拥有的权利。
但是,却以自己作为一个心理变态的恶妇形象而为代价。
她无时不在用她独有的活动方式对她的生存环境进行着貌似恭顺的骚扰和亵渎,而她每一个践踏环境的胜利本身又是对自己的灵魂的践踏。
这犹如“浸润着毒汁的罂粟花”,不断地伤害身边的亲人,不断地伤害自己,最终枯萎凋落。
爱情和婚姻的失败是酿成司绮纹悲剧的直接原因,是促使她走上心理异变、自虐和虐人道路的主要原因。
她的悲剧归根结底还是男权文化对妇女的不断伤害而造成的结果。
在司绮纹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女性的狭隘和自私,女性的冷酷和残忍,而蕴藏在这些狭隘、自私、冷酷和残忍之中的,还有女性的力量,尽管这种力量也是病态的。
(二)竹西
1、形象分析
宋竹西是个健康、热忱、率性、自然、有旺盛生命力,渗透着母性情怀和强者气质的女性。
面对司绮纹的窥视和挑衅她总是淡然而坚决,从不与司绮纹发生正面冲突,但骨子里的抵抗却是让人难以抵御的。
当司绮纹在饭桌上说着“能”与“不能”时,竹西故意与她作对。
在竹西出浴时,她随意地对着眉眉做着一切善后工作,身体的所有部位都不忌讳地展示在眉眉面前,这唤醒了眉眉欣赏美好身体的本能意识,在眉眉看来“舅妈才是最应该给人看的人,谁都应该用一双善意的眼睛去直视一下她的舅妈。
”这种既是展示又是自赏的过程都是建立在人对自身生命的尊重的基础之上,这使她具备独立的人格。
她服从于内心情欲的召唤,当认识到阻碍自己成为正常女人的正是她自己时,她决定去习惯丈夫的隔。
她包容着丈夫的懦弱,当丈夫不能了时,她厮守着他,身体流浪着心灵流浪着。
她无时无刻不在反抗着所处的社会秩序,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性的驱使下,她诱惑了大旗,并大胆地与大旗结婚。
她无视人们鄙夷的眼光,当发现大旗在她面前失掉了自我,只是一味去推测她,他们无法沟通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不爱大旗,竹西不想让她的灵魂再欺骗她的精神,于是坚决地选择离婚。
当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的是叶龙北时,她甚至有点纠缠那个男人的味道,主动与他结合。
竹西没有司绮纹的贞节观念,她不会像司绮纹那样压抑自己。
她敢于追寻自己的欲望,并毫不掩饰与遮盖,她不会去计较社会舆论,她只听凭自己的声音。
竹西身上有着现代女性的叛逆和追求。
司绮纹下半身瘫痪了,竹西主动接受了司绮纹的瘫,谢绝了庄晨请保姆的建议,用她的平庸和不动声色的道义,耐心地照顾了那个她不爱的司绮纹五年。
尽管竹西自主地选择自己的生活和爱情,但她对命运的把握又有一定的盲目性,这也使得她无法自救。
2、深层探析
竹西是庄家第二代女性的代表,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对生活、对爱情都充满渴望。
铁凝在竹西这个人物身上倾注了满腔激情,对她身上呈示出的女性美给予了热情的礼赞,这一方面表现了铁凝对于具有健康人性美的女性的赞美,另一方面也是要着意表现竹西对自己生命的肯定、热爱和自赏。
在《玫瑰门》中,铁凝对竹西出浴时的坦然自若做了比较细致的描写。
这一系列沉稳、从容的动作既是展示又是自赏的过程,都是建立在竹西对自己生命自信、尊重的基础上的。
她在男性意识形态文化的巨大阴影中我行我素,大胆的去爱,大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由于社会环境的改变,像她这一代的女性对生活、对爱情的选择,具有了一定的自主性。
所以她能够依据自己的意愿,在一定程度上把握自己的生命航船。
只是她对个体命运的把握是无意识的,是出于一种生命的本能,所以她对爱情的追逐是缺乏理智的。
(三)苏眉
由于“文革”这一特定时代背景,苏眉失去了母亲温暖而强有力的庇护,被寄养在外婆家,脱离母体是从女儿到女性的第一步。
苏眉是被寄养在外婆家,这一点至关重要,西蒙·波伏娃认为:“女人的最大不幸之一,即童年被操纵在女人手里,当一个孩子来到女人们的管束下,她们便会尽力将她塑改成一个和自己同样的女人,表现出一种混杂着傲慢与憎恨的热诚。
”[10]
眉眉,寄养在外婆家,时刻感受到窒息的氛围里仍然嗅到了女性生命气息的涌动。
“这一年的春天特别玫瑰”,她开始觉察并期待着身体的变化:“她的胸脯开始膨胀,在黑暗中她感觉着她们的萌发。
”在“文革”和司绮纹的双重阴影之下,她被太多人为的事所惊吓,如:铁条插进姑爸的下体、姑爸生吃大黄、姨婆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与马小思受暴露男性器官的男人的骚扰、看见竹西与大旗在床上欢娱等等。
这让她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也造就了她畸形的心理,使她在身体开始发育时,不敢正视《赤脚医生手册》中的男女解剖图。
年幼的寄居生活,让她早熟,内心亲历了婆婆,姑爸,舅妈这些女人的种种或肮脏或蒙昧或屈从。
她甚至选择过逃离。
然而这当中竹西对生活,对爱的坦诚和热烈还是激发了苏眉内在的蓬勃生命,让她在那幽暗复杂的四合院里开始了生命意识的萌动和跳跃。
这里蕴含了作家试图突破女性宿命的期待,也是女性生命过程的理想必经。
在这里,眉眉将自己的生命之门欣然敞开,是对自我释放和期待接受的渴望。
《玫瑰门》的象征寓意正是在这里,它寓示着性意识的萌动开放之门、生命意识的觉醒突发之门。
苏眉正是靠着生命意识的觉醒,开始逐步走向了女性自我救赎的道路。
(四)由三代人物形象分析得出的各自特点及时代的进步性
司绮纹是受到启蒙思想影响有着初步觉醒意识的一代人,但在强大的社会体制和多重压迫下,她回到旧体制之中的同时又不自觉得成为旧体制的维护者。
竹西是有着明确的追求并且坚定不懈的走下去,只是她的追求还要受到以司绮纹为代表的上一代的阻碍。
虽然她的心在自己的生活中不安份地坚定地找寻着,但身体最终回到了司绮纹的身边,她的女性主体意识还是模糊的、朦胧的。
苏眉的生活时代脱离了男权至上的压迫,虽然有着痛苦的挣扎,但毕竟可以自主的选择职业和爱情,获得司绮纹苦苦争取的社会认同感和参与权。
但是,我们应该看到作品中所展现的女性的这种觉醒和成长所付出的代价和艰辛,以及仍然存在的残缺。
苏眉虽然取得了事业的成功、社会的认同,但在婚姻上仍是不美满的。
丈夫对她的不问不闻,使得他们之间的沟通存在着严重的障碍。
这就是说女性为了自己作为个体生命的单独存在而进行的不断斗争和争取最终也没有取得完全的胜利。
这意味着女性的主体生存意识还有待于女性自身的继续努力。
三、造成女性悲惨命运的原因:
社会是人生存的土壤,谁也无法脱离。
就如同谁也不能扯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拔离开地面。
司绮纹不行,姑爸、竹西、眉眉也不行,她们都不同程度的承受着社会的压迫。
正如英国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莫尔维所言:“我们无法在男性的天空下另辟苍穹,所有的天空在冷笑,没有任何女人能逃脱,我已习惯在夜里学习月亮微笑的方式。
”这个男权社会不允许女人的参与和争斗,他们用道德用伦理用种种的不能和不行来限制女人的生存空间。
中国在传统上是一个以男权为中心的儒教国家,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三从四德”的规范牢牢地束缚着中国的女性。
女性作为男性的附属物一直生活在男权之下,她们或是作为男性观赏的尤物,或是被用来当做发泄欲望的工具。
在男权社会中,女性不是作为有着独立个体生命价值的人存在,而是作为一个物,作为第二性存在着。
在当时的社会中,女性毫无主体性可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命运,决定了婚姻幸福与否是一个女人存在的全部意义。
因而,女性对爱情的憧憬和对婚姻的依附就显得格外强烈,女性的人生依附于男性的救赎也就具有了意味深长的意义。
对于女性这种历史的地位,铁凝在作品中直面女性所面对和承受的现实以及惨淡的人生。
归根结底造成女性悲惨命运的原因是由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