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散文

风信子散文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阿风生活在书香门第之中，日子过得充裕而无虑。一次春天的花卉展中，他迷上了风信子。看着漂亮的鲜花，他冷不丁脱口而出：“只要点燃生命之火……”却不想身旁的一位女子接了一句：便可同享丰盛人生。他转身，却见一位身着粉红、留一头温婉卷发的前卫女子正冲自己笑。身旁还跟着一位小丫头。这丫头名叫李红娘。爱情就此在他与女子的对白之间拉开序幕。

女子叫信子，是一位理发师。

阿风将信子的职业隐瞒，在父母不知的情况下领了结婚证。结婚时，信子手捧蓝色的风信子很幸福，在青涩的伴娘李红娘的陪衬下显得特漂亮。在得知信子是理发师时，阿风的父母立即给信子脸色看，缘由是理发师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个“不正当”的职业，且与陌生男子摸头擦脸的太过暧昧。那个清纯的黑白年代，身份职业影响到脸面与名声，无名的唾沫能淹死一群人，所以说刚入门的信子的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换个职业。”这是阿风父亲拉长了铁青的脸时说的话，也是阿风与父母周旋的结果。而母亲呢，更是放出狠话：“你跟那狐狸精离婚，脸都让她丢尽了。”可信子个性倔强，以她的话说，就是她爱阿风，也爱自己的职业。理发，是她的梦想。在两难的抉择下，还是在给阿风生了两男两女之后离了婚。见信子一人独自离开，阿风与父母

大吵一架之后也离家出走，并赌气地学起了理发，并抛弃了国家干部的身份在市里开了一家理发店——“风信子”理发店。

开店的第一天，奇怪的事发生了：阿风收到了一盆紫色的风信子。可却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此后，他每年都要收到一盆风信子，白的、红的、深蓝的等等，可收花时就是不见署名。这一纳闷一直到他五十多岁时中风的那一次，在店门彻底关掉时，他又收到快递寄过来的一盆风信子。这次与其他次不一样，上面附有一张纸条：永远的怀念。他向往常一样，念叨了一句“又弄错了”之后，随手将花放在了店门口就走了。走时，他甚感失落。没走几步，他又回来将花抱在胸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充实了些许，遂将其一并带走了。

为了养病，阿风住在了小女儿琴声的家。琴声开了一家茶馆，位于镇上的一个T字型的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他常去茶馆与人唠嗑，借于打发寂寞。一天傍晚，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了阿风的对面。她一头清新微卷的短发显得动感，中分刘海弯曲而自然顺直地放在两颊，陪衬的尖尖的脸型，显得模样年轻。阿风一看，甚是喜欢，因为，这女人像极了信子的卷短发。女人被阿风瞅得不自然，将一盆蓝色的风信子往茶桌上一递，轻声咳嗽了一声。

阿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道：“您就是琴声说的那位对象？”

“对啊，”女人爽快地道，“你没娶我没嫁，可以一见。”

“您的头发好看，理发师的手艺高超，有功力。”阿风又盯着看。

女人缓过神来：“哟，敢情你是看我的头发啊，我还以为……”

“哪理的？”

“风信子理发店。”女人不悦了，“你这人真怪，见面不问姓名直看人家头发。”

“什么？——”阿风惊讶万分，“风信子！”

“顺着茶馆往下T字路口的顶端。”女人撂下一句就气嘟嘟转身出门了。

阿风愣住了，在胡思乱想那个永恒的主题：身着粉红、留一头温婉卷发的前卫女子正冲自己笑。一会儿过后，女人又回来了。

女人赔笑道：“对不起，琴声刚刚才告诉我你是一个理发师。”

“职业特性，职业特性。”阿风也笑了，“我喜欢风信子也是琴声说的吧。”

“这个可不是，是风信子的老板娘信子教我的。”女人说话时显得很得意很满足且自信。

“信子。”阿风收敛了笑容，又盯着看女人，一脸困惑，并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心想：“难道世上真有奇巧的事不成？”

“真的，”女人郑重其事地道，“我不骗你，骗你也没意思——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她除了理发之外，还亲自栽培了好多的风信子。”

约莫二十分钟过后，他们俩来到了“风信子”理发店。店门口果真摆放了好多的五颜六色的风信子，白的、紫的、红的、蓝的各色品种都有。这次他真得愣住了。他看见店内的信子风韵犹存，一头温婉的卷发，一袭白大褂，正一丝不苟地给人理着发。此刻，他明白了一切，每年收到的风信子不正是信子心情的写照吗？有悲伤，有忧郁、

还有永远的怀念。这也不正是自己的思念吗？想着，他随手捧起了一盆黄色的风信子慢慢地走了进去。

“快进来，阿风。”女人在店内迫不及待地用手招呼着。

而信子却一惊，手上的剪子落在了地上叮当响。女人正要向信子介绍，却见阿风将花递给了信子，声音沙哑地道：“与你相伴的日子，一直都很幸福。因为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信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接过花放在身边的小桌子上，然后与阿风深情相拥，“便可同享丰盛人生。”他们俩都哭了。起初看见这一幕，一旁的女人先是惊讶，然后与信子对视了一下，一边离开一边用手不停地指指点点：“你啊你……”信子这才意识到什么，轻轻地推开阿风红着脸笑了笑。

“她……”阿风问信子。

“李红娘。”

……

此刻，夕阳轻巧地洒落于店内，没有闲言碎语，更没有身份职业的落差，有的，只是荡漾在风信子当中的馥郁，以及随之而来的温馨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