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法：老虎伤人案件

从法官角度分析老虎伤人案件
案件缘由：
2016年7月23日下午，北京八达岭野生动物园东北虎园内，发生一起老虎伤人事件，造成1死1伤。

事件发生后，延庆区全力组织救治伤员，并责成相关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在第一时间对事件原因进行调查。

2016年8月24日，调查组认定该事件不属于生产安全责任事故。

8月29日，在和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协商时，园方提出按照处理交通事故的办法定损、定责、定赔。

对于死者周某，双方协定定损124.5万，并达成一致。

家属认为动物园应对周某的死亡承担全部责任，但动物园表示只承担15%的责任，并予以赔偿。

对于伤者赵女士，家属一方提出定损150余万，己方承担20%至30%的责任，动物园承担70%至80%的责任；但动物园只认可74.5万，不同意家属提出的精神损失费和后期治疗费用赔偿。

截至目前，
动物园一方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双方也未达成一致意见。

一、双方诉辩意见
原告律师：园方猛兽区“自驾游”项目未经风险评估，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系违法经营，而调查报告对此进行了刻意掩盖。

园方对游客的入园安全宣传和警示教育严重缺失且流于形式，报告对此没有客观表述。

报告对事故发生后园方的应急救援处置过程陈述失实，隐瞒了园方应对突发事故救援迟缓的事实。

他提到，赵某是下车后才被警示的，报告中也提到巡逻员警示是要求其“上车”，不是警示其“不要下车”，后又称赵某不理会警示而执意下车，系自相矛盾。

赵某母亲周某死亡原因为“创伤性、失血性休克死亡”，换言之，周某在被老虎袭击后，并没有造成致命伤，而是因伤口失血过多死亡，这就是园方针对突发事故的救援情况没有做到周全。

《旅游法》第七十九条规定旅游经营者应当严格执行安全生产管理和消防安全管理的法律、法规和国家标准、行业标准，具备相应的安全生产条件，制定旅游者安全保护制度和应急预案。

从上述规定可以看出旅游经营者负有安全生产技术条件的义务和制定安全保护制度的义务和制定应急预案的制度，并且本法第八十条还规定了旅游经营者应当向游客说明和警示设施设备的正确使用义务，说明必要的安全防范和应急措施的义务。

此外，在侵权法中，《侵权责任法》第八十一条规定动物园的动物损害责任适用过错推定原则，对动物园饲养的动物损害责任适用过错推定原则，本案的老虎伤人，也构成侵权，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按照第八十一条规定，当老虎伤人的损害发生后，首先推定动物园有过错；动物园认为自己没有过失的，应当自己承担举证责任，证明自己没有过失。

动物园会证明是受害人自己走出自驾车的过失，使自己被老虎损害，因而自己无过错而受害人有过错。

问题是，当动物园准许游人自驾车进入野生老虎园的时候，就存在了疏于管理的过失，因为自驾车的驾驶人是普通人，在野生老虎的生活环境里，驾驶人或者乘客一旦下意识地采取不当措施，就会将自己置于严重的危险之中。

例如，自驾的汽车熄火、抛锚、爆胎等，就是遇到本案中的火暴脾气的女子，都有可能忘记所处危险，下意识地离开汽车。

这样的危险都是应当估计到的，因此，无论是举证责任倒置，还是依照一般过错责任的要求，都能够证明动物园对于本次损害的发生具有过失。

因此，构成侵权责任，应当承担赔偿损害的责任。

至于动物园已经与游客签订了免除责任的协议书，以及告知关好门、注意安全的提示，都不能证明其已尽必要的管理职责，因为准许自驾车看猛虎，就已经有过失了。

《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七条第一款之规定消费者在购买、使用商品和接受服务时享有人身、财产安全不受损害的权利。

即消费者在接受服务是人身和财产安全不受侵害是法律赋予消费者的权利。

消费者
的权利就是服务提供者的义务。

因此服务提供者应当承担保障消费者人身和财产安全不受侵害的义务。

由于是野生动物园，动物园在管理上有更高的义务，设置有明显的警示标识，管理人员对游客挑以及殴打动物或者擅自翻越栏杆靠近动物等行为进行了劝阻，不能认为尽到了管理职责和安全注意义务。

综上所述，动物园在管理职责上存在重大过失：1.对游客下意
识脱离自驾车的可能性判断不够；2.对突发事件制服猛兽的安全措施无有效方式，甚至连麻醉枪都没有准备，仅仅用巡逻车驱赶老虎；3.事故发生后抢救不及时，20分钟后才将受害人救出危险区，死者为失血性休克，重大过失行为与损害有因果关系。

被告律师：伤亡游客于入园前签署了《自驾车入园游览车损协议书》，说明其在入园时已经知晓了可能发生的危险，对于自身当时所处环境的高度危险性具有完全的判断能力。

但由于其对自身安全的注意义务尚未尽到，对于损害后果的避免存在侥幸心理，在老虎自由活动的危险区域，擅自下车，将自身置于危险之地，其对于损害后果的发生负有过错，根据《侵权责任法》第二十六条：“被侵权人对损害的发生也有过错的，可以减轻侵权人的责任。

”因此游客对于损害后果应当承担一定的责任。

侵权法的确是这么规定的，无论如何，老虎伤人事件中的受害人对于自己的损害，都是具有重大过失的，但是并非故意所为。

有人主张本案受害人自驾车观赏野生猛虎，应当属于自甘风险，因此，动物园不负责任，应当责任自担。

本案的受害人的行为尚不构成自甘风险，因为受害人所处危险实在严重，并且动物园是该危险来源，由于受害人对于自己的损害具有重大过失，故应当减轻动物园的赔偿责任。

野生动物的危险性，成年游客应当对此有足够的认知，同时也应当有足够的警惕和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遵守动物园的游人规则，避免危险行为和举动：打开车窗门，擅自投喂野生动物食物等。

本事件中，女游客在老虎自由活动的危险区域，擅自下车，将自身置于危险之地，其本身存在过错，对于损害后果应当承担一定的责任。

二、法院审理中主要查明的事实
调查组通过调查取证和对各类证据材料的分析论证，结合专家组意见，对事发原因作出如下认定：一是赵某未遵守八达岭野生动物世界猛兽区严禁下车的规定，对园区相关管理人员和其他游客的警示未予理会，擅自下车，导致其被虎攻击受伤；二是周某见女儿被虎拖走后，救女心切，未遵守八达岭野生动物世界猛兽区严禁下车的规定，施救措施不当，导致其被虎攻击死亡。

调查报告还认定，八达岭野生动物世界在事发前进行了口头告知，发放了“六严禁”告知单，与赵某签订了《自驾车入园游览车损责任协议书》，猛兽区游览沿途设置了明显的警示牌和指示牌，事发后工作开展有序，及时进行了现场处置和救援。

结合原因分析，调查组认定“7•23”东北虎致游客伤亡事件不属于生产安全责任事故。

三、法院判决理由及结果
旅游经营者的安全保障义务包含以下内容：
a、符合国家规定的安全旅游条件的义务；
b、危险旅游服务的说明义务和警示义务；
c、安全防范措施和应急措施的说明义务；
d、正确使用旅游设备的方法和防止危险发生的说明和标明义务；
e、缺陷旅游服务发现后的报告义务和对游客的告知义务。

从本案报道以及视频内容可以看到，动物园通过广播、张贴告示、门票等方式对游园危险性提示和告知，配备巡逻车对违规游客进行了及时制止，在事件发生后，救援车辆及人员及时赶到，驱赶老虎、救助伤者。

由此可见，动物园在很大程度上履行了安全保障义务。

但是，需要进一步了解的是：动物园是否在合理限度范围内尽到了充分的、必要的管理职责？野生动物园所提供游玩场所的危险性远高于普通动物园，其在警示游客注意自身安全、严格区分控制安全及危险区域等方面所需承担的管理责任也要重于普通动物园，因此，此次事件中园方是否能免责仍有待商榷，这应当由动物园进一步提供证据予以证明，根据园方的举证情况进行判断。

如果园方举证证明确实尽到了管理职责，则不承担责任；如果在安全管理上存在瑕疵或漏洞，与本事件结果的发生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则应承担相应的责任。

对于游客与园方签订的《自驾车入园游览车损协议书》，其中涉及部分免责条款，需要注意的是：协议不违反法律规定的部分有效，但不能免除动物园的法定责任。

安全协议的签署并不能成为免除园方对游客人身伤害应承担法律责任的理由。

根据我国《合同法》第四十
条：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免除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该条款无效。

即便双方签订有安全协议，但其中免除园方责任，加重游客责任或者排除游客主要权利的条款，应属于无效条款。

同时，《合同法》第五十三条亦规定“造成对方人身伤害的；因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对方财产损失的”属于合同中无效的免责条款。

因此，安全协议中如有前述免责条款的，对双方并不具有法律约束力，应属无效条款。

如果动物园未履行或全面履行上述安全保障义务即法律赋予其的管理职责，依据《侵权责任法》的相关规定，应当承担责任。

关于动物园的民事责任问题，《侵权责任法》第六条规定，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第八十一条规定，动物园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园应当承担侵权责任，但能够证明尽到管理职责的，不承担责任。

就是说，动物园承担侵权民事责任的前提条件是：存在过错，没有尽到管理职责。

上述调查结论基本上认定动物园没有过错，且尽到了管理职责，因此，动物园存在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可能性。

选择自驾游及对游览野生动物园的危险性作为成年人应有一定的认知，私自下车的行为对损害发生存在较大过错，依据《侵权责任法》之相关规定可以减轻或免除侵权人的责任。

具体要看证据情况。

同时责任比例的划分应当结合双方过错对损害发生的因果关系的大小来确定。

四．参考文献。

1.《旅游法》
2.《侵权责任法》
3.《合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