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爱便有了一切_冰心_爱的哲学_读解

第19卷 第2期Vol 19 No 2

廊坊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Langfang Teachers College

2003年6月

Jun 2003

有了爱便有了一切

冰心 爱的哲学 读解

徐丁林

(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河北唐山063000)

摘 要: 爱的哲学 是冰心早期创作的基本主题,其精魂是现代人对真善美的向往与追求,它既是对理想社会形态的追寻,又是对现代人格精神的构建,在人类文明史上具有久远的价值。

关键词: 爱的哲学 ;真善美;社会理想;人格精神

中图分类号: I207 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1416(2003)02-0024-04

爱和美,是冰心一生追求的理想和目标。自 五四 时期跃登文坛,母爱、儿童之爱、自然之爱便成为她早期作品的基本话语,爱和美成为其作品的精神内核。直至晚年,经历世纪风雨的冰心老人依然坚守着爱和美的理想目标。1998年金秋,99岁的冰心针对 冰心奖 谈话: 还是那两句话: 给世界爱和美 , 有了爱便有了一切 。 [1]可以说,冰心本人已然成为现代中国爱和美的象征,对此,文学史家概括为 爱的哲学 , 爱的哲学 也成为评价冰心思想和创作的焦点。

20世纪50~80年代, 斗争哲学 是支配社会话语方向的强大话语场,因而也左右着文学创作与研究。以 斗争哲学 作为价值标准评价冰心 爱的哲学 ,自然就会贬低乃至否定它。 作者如此讴歌 爱 的哲学,把母爱和童真几乎当作救世福音 对读者却或多或少起了导致逃避现实斗争的作用 [2]。这就是当时对 爱的哲学 占有主导地位的评价。50年代初期,连冰心自己也否定自己构建的 爱的哲学 , 我没有去找光明的勇气!结果我就退缩逃避到狭仄的家庭圈子里,去描写歌颂那些在阶级社会里不可能实行的 人类之爱 [3]。以 斗争哲学 作为真理标准评价 爱的哲学 影响广泛且深远,直到20世纪90年代,人们还这样评价: 显然,所谓 爱的哲学 ,带有极大的空想成分 [4]。冰心一生倾其全部心血浇灌这爱的花朵,其价值难道就在于 导致逃避现实斗争 和 空想 ?当我们摆脱了 斗争哲学 话语场控制,立足于人类社会发展和人类自身精神构建的大背景,在世界和平与发展的话语场中重新思考冰心 爱的哲学 时,我们发现上述评价由于其高度政治意识形态化而显得过于偏狭,因而也就偏离了评价对象的真正精神内涵。

母爱、儿童之爱、自然之爱构成了 爱的哲学 的基本内容。冰心对母爱、童真和大自然的讴歌,当然渗透了她的心灵和情感的感性体验,所以才化作了血肉丰盈的艺术形象,但更重要的是,冰心把对母爱、童真、自然美的感性体验升华为哲理的探求,表达了她对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性思考,寄寓了她的社会理想。

母亲的爱 打千百转,在世上幻出人和人,人和万物种种一切的互助和同情。这如火如荼的爱力,使这疲缓的人世,一步一步的移向光明! (冰心: 寄小读者 通讯十二 )这里,冰心颂扬的母爱,显然远远超越了母爱本身,她视伟大、

收稿日期:2003-02-23

作者简介:徐丁林(1950-),男,河北乐亭人,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主要研究现当代文学。

无私、真实的母爱为改造世界,使之 移向光明 的一种精神价值,以此来表达她对人类社会本体的追问和阐释。当阶级斗争高度激化的年代,如此盛赞母爱的精神力量,很容易被视为 呓语 和 空想 。但冰心显然不是在开济世药方,不是宣扬母爱是改造社会的手段,她是从社会理想目标的角度,阐释着高度文明的理想社会形态,把母爱作为一种精神价值取向来讴歌。

冰心对童真的歌颂,聚焦于童心、童趣的真纯,其内涵是多层面的。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如同对母爱的歌颂,她是把真纯的儿童世界作为一种精神价值来肯定和颂扬,表达她对人类社会童年精神的向往,同样是为导向理想社会目标。

童年呵!/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 (冰心: 繁星 二 ) 万千的天使,/要起来歌颂小孩子;/小孩子!/他细小的身躯里,/含着伟大的灵魂。 (冰心: 繁星 三五 )冰心为何如此眷恋童年?在她看来,儿童有着 伟大的灵魂 ,儿童的灵魂何以堪称伟大?是因为童心纯洁无瑕、自然天真。你看那雨后古道旁,流水,绿树,湿烟,新月,一个孩子 抱着花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冰心: 笑 )。显而易见,冰心笔下的儿童之爱,是把纯洁天真的儿童真性情作为建构理想社会的一种精神力量,仍然是在哲理层面上对世界本体的一种阐释。

在冰心的 繁星 、 春水 和 寄小读者 中,有很多对自然美景的细腻描绘。在她的笔下,无论是繁星闪烁的太空,温和绚丽的大海,仪态万千的慰冰湖,还是海上明月,出水白莲,深谷幽兰,都是她与之心灵对接的产物,自然万物之美都是冰心与之心神相交、和谐相处之中才显示出来,这表达了冰心对人与大自然关系的一种思考,同样展示了她对理想社会的追寻。 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 (冰心 繁星 一四 )这两句诗相当深刻地表达了冰心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哲理思考。

在冰心笔下,母爱、童真、自然美经常互相牵连,融为一体,最集中地体现了其 爱的哲学 的社会哲理内涵。 造物者 /倘若在永久的生命中/只容有一次极乐的应许,/我要至诚地求着:/ 我在母亲的怀里,/母亲在小舟里,/小舟在月明的大海里。 (冰心 春水 一 五 )伟大的母亲用至情和大爱呵护着孩子,纯真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感受着安全、温暖与抚慰,母子又置身于朗月拥抱的大海上的小舟里。母爱至真、至善,孩子至纯透明,人与美妙无比的大自然和谐共处。这就是冰心 爱的哲学 的典型形象画面,就是冰心理想的爱与美的艺术聚焦。此处的母亲、孩子、大海,已经超越了各自的实在性而成为真善美的载体,他们之间的呵护、真情、依存、和谐、相融,营造了爱与美的世界。由此可以认定,冰心 爱的哲学 其精魂乃是现代人对真善美的仰慕与追求,从社会政治学角度看,其实质是伟大的人道主义,内核是现代民主、平等、自由精神。作为社会理想目标,这正是人类久久追寻并为之奋斗的社会形态。自人类告别动物进化为人类,自人类社会从愚昧阶段发展到文明阶段,人类所追寻的外部世界完全可以用真善美来概括, 爱的哲学 正是这样的目标。文明社会阶段,依然存在着战争、杀戮、压迫、剥削,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直到今天仍在一些国度上演着的民族冲突、专制下的杀戮、恐怖袭击,这些假恶丑的顽强存留,正反衬出 爱的哲学 的伟大。

对现代高尚、健全人格精神的构建,是 爱的哲学 第二层重要内涵。

她的爱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是她的女儿 (冰心: 寄小读者 通讯十 )。母爱的伟大、无私、超功利性,是人类崇高情感和高尚美好人格精神的体现,它是现代真善美人性的极致。冰心热烈讴歌母爱,不仅是她自己对母爱的体验与理解,而且是她超越母爱本身,从现代人性觉醒的角度,对现代崇高人格精神的弘扬与构建。 小小的花,/也想抬起头来,/感谢春光的爱 /然而深厚的恩慈,/反使她终于沉默。/母亲呵!/你是那春光么? (冰心 繁星 一 二 )这里,用春光比母爱,与其说是对母爱的吟颂,不如说是对春光般的一种现代人格精神的赞美。

冰心对童真的歌唱,同样也表达着她对至真至纯的理想人格精神的崇尚。 婴儿!/谁像他天真的颂赞?/当他呢喃的/对着天末的晚霞,/无力的笔儿,/真当抛弃了。 (冰心 春水 一七九 )在冰心看来,儿童的纯真无邪,这是人格精神的高度净化和美化,这恰与世故、猜疑、戒备的 成人精神 形成强烈反差,应该成为一种理想的人格,于是,她就在儿童与成人的对比中表达着理想的人格: 小孩子对老年人说:/ 笑吧,/跳吧,/世界多么有趣呵! /老年人叹着说:/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