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里亚与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的后现代解读

现代主义、经济哲学、管理哲学、政治哲学、公共哲学等问题的深入讨论,才逐步形成了自觉的文化哲学研究层面。

就此而言,我们有理由预言,文化哲学必将成为21世纪哲学研究的新范式。

这种新的哲学研究范式,一方面将进一步有利于中西哲学和文化的沟通与交融,有利于填平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鸿沟,实现综合创新;另一方面,文化哲学研究也有利于打破国内哲学学科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封闭状态,将把哲学研究引向一个更加开放的视域,从而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西方哲学、中国哲学三大思想资源之间的视域融合,这就是:“融汇中西马,综合促创新”。

文化哲学作为21世纪哲学研究的新范式,必将对中国的现代化产生积极的影响。

参考文献〔1〕方克立1现代新儒学与中国现代化1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2〕郭齐勇1郭齐勇自选集1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许苏民1文化哲学1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4〕李鹏程1当代文化哲学沉思1人民出版社,1994.〔5〕陈筠泉、刘奔主编1哲学与文化1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6〕衣俊卿1衣俊卿集1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5.〔7〕洪晓楠1中国现代文化哲学的演变1光明日报,1995.2116.〔8〕洪晓楠.20世纪西方文化哲学的演变.求是学刊,1998(5).〔9〕洪晓楠.论20世纪中国文化哲学思潮的发展.大连理工大学学报,1999(2).〔10〕洪晓楠.中国文化哲学研究的重要成果.中国社会科学,1999(1).(责任编辑　徐亚莉)(《哲学动态》2000年第12期)鲍德里亚与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的后现代解读付文忠　(山西雁北师院马列室山西大同037000)孔明安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北京100732) 〔中图分类号〕B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8862(2000)1220030204在法国后现代学者鲍德里亚(J.B audrillard)的眼中,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是巴黎的著名文化建筑,也是具有深刻后现代文化意义和背景的标记物。

从对这座建筑物内外结构的描述及其象征的意义阐释中,鲍德里亚得出了其独特的后现代文化观。

那就是:当代西方已进入了后现代社会,当代西方文化正走向灾难性的自我毁灭阶段。

而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就是这种文化内向爆炸(Cu ltu ral I m p lo si on)的典型模式。

一、对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独特外观的解读。

鲍德里亚在其《博保格的后果:内爆炸与冲击力》这本小册子中,主要以建筑为主要研究对象,尤以对蓬皮杜艺术中心的批判而备受注目。

他从分析建筑文本入手,来揭示后现代社会的文化特征,因为他认为,后现代文化观念在建筑里表现得最为直接和充分。

后现代建筑绝不仅仅是一个文化文本,而且是和后现代的文化逻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

后现代文化借助大众传媒,产生出大量的信息,但其本身的意义却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文化的商品化,使得文化像商品一样大规模批量生产,造成了信息爆炸,进而彻底摧毁了文化的意义。

鲍德里亚把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看成是一个典型的后现代建筑。

他的解读是从大楼外部开始的,他首先指出了蓬皮杜艺术中心区别于现代主义建筑的几个特征:11对内与外区分界限的否定。

蓬皮杜艺术中心在建筑风格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对内与外文化观念的颠倒。

有的学者戏称为“翻肠倒肚”式建筑。

它暴露内部结构和设备,把所有的供电、供水、供暖、通风管道都夸张地置于大楼外部,把大楼内部构架和设备通通暴露于大楼的外部,作为装饰性功能展示其独特的风格。

此种风格破坏了内外区分的哲学观念,使人们置于内外的悖论中,弄不清楚这些管道和导管以及整幢大楼的真正功能和用途。

21在建筑功能上混淆艺术中心与工厂厂房的区别。

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在其外形上不去追求和展示其艺术特征和文化氛围,而是把它建造得像一个石油提炼厂或核电站,大楼外部密布的管道和金属网架使人很难把它与传统的文化艺术中心的形象联系起来。

如此,作为后现代文化的典型模式,它已经成为一种文化工业形式。

它突出的是工厂的生产复制,形象生产,而不是文化的发展与创造。

这意味着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把自己置于反对意义文化的立场上,对现代主义的文化观念进行颠覆。

31突出建筑的差异性,强调与现代主义建筑的区别。

首先,现代主义建筑反映整体论哲学的观点,强调本质和现象、内在与外在、形式和内容的联系与统一;建筑目的和手段在功能上的整体统一性。

而后现代主义建筑学家则探索建筑风格与建筑语言的不一致,建筑形式和结构的不协调,目的和手段在功能上的不统一性。

与其他后现代建筑一样,展示、夸耀建筑的差异是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区别于现代主义建筑的一个显著特征。

其次,现代主义建筑一般拒绝过分装饰,认为装饰是建筑非本质的东西;在建筑风格上也倾向于形式简单、外观朴素、功能自足。

与此相反,后现代主义建筑学家则热衷于装饰,其对外表装饰的关注更胜于其实际的功能。

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的大楼也鲜明地突出了这一特点。

最后,在西方工业化过程中,现代主义建筑思想和成就的直接体现,就是那种形式简单、外观相似、气势宏伟的钢筋混凝土盒式建筑,人们一般称之为建筑的国际风格。

现代主义建筑通过创意表达一种进步的观念,通过应用新材料、新技术、新工艺反映工业化社会的发展。

其目的在于通过建筑语言表达理性的成就和力量。

然而,后现代主义则把建筑处理成一个文本,和现实没有联系,也不反映现实本身。

建筑语言的意义源自构成要素间的差异关系。

因此,用来解释和理解建筑的代码(符号)是不固定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建筑的意义就变成派生性的,只能在反映上下文的关系中被体验和解读。

二、对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的内部结构的解读。

鲍德里亚从其后现代主义的文化视野出发,认为艺术中心的内部充满了困惑和疑问,人们在里面感受到的不是文化与艺术,而是悖论和矛盾。

11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显示出这样一个矛盾特征:即旨在为教育大众而设计的指导思想与无目的的大众消费文化群体之间的矛盾,换句话说,艺术中心为教育大众而设立,然而,大众却是为消费文化而来,从而构成了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

艺术中心设计者的主要目的是想保护昔日的文化,其理论基础实际是一种文化精英策略,它以高级文化与低级文化的区别为前提,坚持社会进步的理想,坚持对生活的改造,教育大众,提升大众的道德境界和文化层次。

然而,这一前提在后现代社会的今日却日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占主导地位的大众文化,以及与之相伴的文化的世俗化和商品化。

而作为商品化的文化,必须适合大众的消费心理,给大众消费的快乐,而不是理性的沉重和思想的沉思。

鲍德里亚认为,在后现代社会中,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作为一种大众文化传媒,它已经不可避免地被纳入商业运行的轨道,不得不把昔日的文化包装成消费品来展示,不由自主地去迎合大众的文化消费欲望。

21类象(Si m u lacrum)的模仿与文化的意义之间的矛盾。

鲍德里亚所谓的类象,就是指那些没有原本东西的模仿。

它是理解其后现代社会文化理论的一个重要概念。

要搞清“类象”这一概念的含义,必须把它与鲍德里亚对人类社会的三个阶段的划分联系起来。

鲍德里亚将人类社会分为三个阶段:前现代社会、现代社会和后现代社会。

在前现代社会,现实是自然,文化反映自然,以真实为基础;在现代社会,现实是人造自然,文化是自然的摹本,摹本仍以原本为基础;而对于后现代社会,现实是类象,社会和真实失去了联系,文化是对类象的模仿。

很显然,与类象手法相对应的是后现代社会,而与真实、意义、目的等范畴相对应的则是现代社会。

我们知道,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的目的是想保存昔日的文化,想坚持一种意义文化,但它所采取的手段却是类象的复制和形象的模仿;用后现代的“类象”的手法来刻画现代性的“意义”,二者自然会发生冲突,产生矛盾。

在后现代者的眼中,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所谓的目的、意义都是被消解的对象,就此点而言,鲍德里亚也是一个激进的、彻头彻尾的后现代主义者。

在他看来,后现代社会就是一个“原本”缺失的社会,一个类象组成的社会,一个超真实社会(H yp erreality)。

这里,真实与虚假对立的界限消失了,文化的意义和真理的标准消失了,事物非真实化了,社会和世界非真实化了,一切都成为了类象,都成为了文本。

而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鲜明而典型地体现了这一特征。

他认为,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所展出的文化并不具备历史感和真实感,尽管它模仿得非常逼真。

来到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大众感受到的是过去文化的形象和类象,而不是过去文化的历史和意义。

31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是在文化名义下的反文化。

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作为一个博物馆,它所追求的目标显然是保存、传播和发展文化,维护文化的价值。

但在实际的运作中,它却走向了反面。

它不但没有保护文化,却终结了文化。

究其缘由有三:其一,艺术中心在展出其文化作品时,凭借现代高科技的手段,以其鲜明的形象、外部特征作用于每一个参观者,着重于给人以感官的刺激和视觉的冲击力,而不是引导人们去思索或思考。

艺术中心的这种感官刺激式的诱惑性设计,发挥了它意想不到的作用,它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引起了大众的各种欲望。

每天,大众一进入蓬皮杜艺术中心,就想触摸、击打每一件东西。

而艺术中心的组织者为此被弄得惊恐不安,被这种“文化”在大众中产生的效果搞得目瞪口呆。

其二,艺术中心是一个超真实社会的典型模式。

大众在艺术中心的感受如同逛超级市场一样,对其中的意义没有丝毫文化回应,他们的行为阻断了文化意义的传播。

其三,艺术中心作为一个文化生产与传播媒介理应输出文化,但它实际上输出的不是文化,而是大众。

每天成千上万的人在文化的名义下被吸引到这里来参观。

一批批“参观者”被吸引进去,一批批“大众”又被输送出来,大众促成了传媒,传媒制造了大众。

艺术中心展出的不是那些文化艺术作品,相反,大众倒成了它所展出的真正内容。

然而,在鲍德里亚看来,大众并非是大众文化的直接代表者,有时反而常常是反文化的化身。

三、篷皮杜文化艺术中心与后现代主义文化。

鲍德里亚认为,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是一个难以弄懂的文化课题。

为此,他用了一套复杂的隐喻来进一步揭示其象征意义。

在他看来,蓬皮杜艺术中心像一座工厂,像一个超级市场,更像一个黑洞。

首先,它给人最直接的印象是它的外形像一个石油提炼厂或一座核电站,从其绰号“炼油厂”即可佐证此点。

这一比喻的象征意义在于:蓬皮杜艺术中心不仅外形像一座工厂,而且其功能上也的确是一个文化工业的生产机构,把文化生活转变为对类象的模仿和形象的复制。

这里,鲍德里亚完全是从后现代主义文化的视野出发来看问题的。

在他看来,当资本主义进入后现代社会后,其文化生产像工业生产一样进入了复制阶段,批量生产。

这一看法与法兰克福学派对资本主义文化工业的看法颇为类似,即在现代资本主义时代,文化也像商品一样,可以被大批生产和复制,具有资本主义社会里商品的一般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