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连科小说修辞论
论阎连科小说的魔幻诗学
了 作 者 对 乡 土 现 实 的 深 切 忧 患 。 阎 连 科 魔 幻 叙 事 中 呈 现 出 浓 郁 的 现 代 乡 愁 意 识 ,饱 含 乡 愁 的 魔 幻 叙 事 在 揭 示 孤 独 、
荒 寒 的 生 存 本 相 的 同 时 ,也 寄 托 着 重 建 乡 土 伦 理 秩 序 和 文 化 生 态 的 乌 托 邦 冲 动
的艺术空间。这两种不同的空间建构形式都与阎 连科采用的具体魔化方式与魔幻修辞策略紧密 相关。
- 阎连科小说中的魔化方式
小 说 的 魔 幻 叙 事 离 不 开 对 人 物 、事 物 或 环 境 氛 围 的 魔 化 ,魔 化 即 施 魔 过 程 ,是赋予小说艺术空间 某种魔幻色彩的根本手段。在阎连科众多的作品 中 ,长 篇 小 说 《炸 裂 志 》是 其 魔 幻 艺 术 的 一 次 集 中 展 演 ,也是其魔幻艺术手法成熟的标志。《炸 裂 志 》 中 的 魔 幻 叙 事 最 为 集 中 、最 具 规 模 ,笔者对这部小 说做过较为详尽的统计,其中有一百多处使用了魔 幻 手 法 。阎 连 科 小 说 中 的 魔 化 内 容 、方 法 、策略及 功 能 在 《炸 裂 志 》中 儿 乎 都 得 到 了 展 现 。 阎连科小 说 中 的 魔 化 对 象 主 要 有 四 种 :人 物 、动 物 、植物和 其 他 事 物 ,而 采 用 的 魔 化 方 式 主 要 有 赋 予 神 性 、功 能 异 化 、夸 张 变 形 、活 化 生 命 、感 觉 幻 化 、人 鬼 (神 ) 通 灵 等 。这些魔幻手法正是构建其小说艺术空间 的 基 本 手 段 ,形 态 各 异 的 魔 化 手 法 也 是 其 魔 幻 叙 事的独具魅力之处。
关 键 词 :阎 连 科 ;魔 幻 诗 学 ;叙 事 空 间 ;乡愁;越界与融合
浅谈阎连科小说的乡土化语言
浅谈阎连科小说的乡土化语言作者:李雯婧来源:《参花·下半月》2016年第03期摘要:在当代文学史上,阎连科被称为是“中国文学中绕不过去的人物”。
他的作品大多以乡村和部队生活为题材,风格怪诞且极具沉痛感。
因其常常把视角定位在农村的权力、性等方面,众多研究者也往往从这个方面着眼,事实上,阎连科小说的语言也非常值得探讨。
本文就主要从词汇、句式、方言口语的运用等方面来分析其乡土化的语言,并探讨其语言风格形成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阎连科乡土化语言阎连科,1958年出生于河南嵩县,而后参军入伍并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以小说为主,同时也有大量散文、言论集出版,多次获国内外众多文学大奖。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14年10月22日,阎连科在捷克首都布拉格被授予弗朗茨卡夫卡文学奖,成为获得该奖项的首位中国作家,实至名归。
他的作品被译为日、韩等20多种语言在2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发行。
他的作品笔力深厚、主题多元,历来受到研究者的青睐。
但对其的解读往往偏重于思想意识、叙事艺术、文体等文学层面,对其语言的研究尚不充分。
本文就试图探究其语言的乡土化特点以及形成这种风格的原因。
一、乡土化的表现(一)词汇在他的作品中,乡土化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词汇的运用。
首先,他大量使用豫西地区的口语和方言。
方言是某一地域文化经过百年甚至千年的历史沉淀而被生活于这一地域的人们无意识保存下来的,它以其丰富的内涵来彰显这一地域的风土人情、道德观念、世俗画面以及这一地域的普遍价值立场等多方面的内容。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方言自身就是作家文学创作要表现的内容之一,方言的运用也往往成为作家的风格特征。
如他作品中经常使用的“呢”“哩”“吧”“哟”等口语语气词和河南豫西人惯用的“受活”“扁食”“洋火”和“玉黍离”等方言词汇。
我本身就是河南人,所以在看他的小说时,就会觉得人物亲切自然,故事真实可信。
此外,阎连科还经常将词语活用,如在他去年刚出的小说《炸裂志》中对“粉笔”的运用:“他的命运就得粉笔着。
阎连科小说中色彩词的“偏离”及修辞效果
多地是通过色彩词的 “ 偏离”制造修辞效果 ,可以说 ,色彩词的 “ 偏离”是阎连科词语使用的一个 非常重要 的特 色 。
修辞 中的词语 变异 主要有两 大类 ,一类 是不 改变 词语 固有 的形式 ,而 临时改 变词语 的语 境或 者是 为人们所 熟知 的语义 ,并通 过这 种临 时 的改变谋 取特 定 的修辞 效果 ;另一类 则是 临 时改变 词语 的固有 形 式 ,并通过 词形 变化实 现一定 的修 辞 目的 。阎连科 小 说 中色 彩词 的偏离 ,上述 两种 情况 都有 ,表现 为语义 的偏离 和构词 法 的偏 离 。下文 拟分别 予 以阐释 。
偏 离与构词 法的偏 离。通过 这 两种偏 离,阎连科 刷新 了读者对 世界 的 印象 ,将人 物 感情 、行 为 以及 生 活 中的某种 景 象更 鲜 明地 凸显 出来 。在 汉语 色彩词 的使 用上 阎连科 也做 了新 的探 讨 与 开拓 ,留下的 经
验 弥词 ;偏 离与 变异 ;修 辞 效果
叉朝 田地 四周 弥散 。( 《E光流年》 l )
( )这 当儿 ,在 程庆林 率先把 写好 的 三 页揭发 材料 按 上手 印 ,正往 我 的 手 上递 着 时 ,从 水 渠 那 3
头传 来晴 天霹雳般 青紫血 红的狂唤 和刺 白酷 黑的乱叫声 :
“ 高爱军—— 高爱 军在 那 河滩上没有 ?— — 高爱 军,你 疯到哪 里 了? ”( 《 坚硬如 水》 ) ( )这样 哭 着问着 ,司马鹿媳 妇 ,又跺 脚 叉甩 头 ,疯 子 一般 把 哭 声撕 裂 成 菜 青 色,一 条 一条鞭 4
子样 抽打 到 司马 蓝的垢脸 上 ,…… 。( 《日光 流年 》 )
在物理世 界 中 ,“ 叫声 ” “ 羊 、 嚓嚓声 ”、“ 叫唤声 ” 和 “ 声 ” 都是 客 观存 在 的 ,没 有颜 色 ;只 哭 能通 过听觉感 知 ,无 法看 到 。但 上例 中 ,阎连科 故 意 将 色彩 加 之 于 声音 ,其效 果 ,可 以说 是 一 种 通 感 ,也可 以说是一 种极富创 意 的诗 性 连接 。在 作者 一边是 要 表 达对 声 音 的 丰富 的感 受 ,而 对读 者 来
论阎连科小说创作中的孤独意识
论阎连科小说创作中的孤独意识论阎连科小说创作中的孤独意识阎连科是中国当代著名小说家,其小说作品以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刻的文化内涵闻名于世。
在阎连科的小说中,孤独意识是一种重要的艺术表现形式,贯穿于其所有的作品之中,并影响了其创作思想和艺术风格。
本文将针对阎连科小说创作中的孤独意识这一主题进行论述,具体内容包括以下九个部分:一、孤独意识的内涵及其在阎连科小说中的表现孤独意识指的是人在精神和情感上的孤独,表现为对外界的疏离、自我封闭和内心的空虚感。
在阎连科的小说中,孤独意识通常表现为人物的思想、情感和文化境界上的孤独,表现出一种存在的无力感和形单影只的孤寂感。
二、孤独意识的来源和原因孤独意识的来源可以追溯到阎连科的人生经历和文化背景。
其成长于文化大革命时期,这个时期的社会环境和人际关系对他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和磨练,从而使得他的作品中充满着对孤独的深刻感知和体验。
同时,阎连科文化内涵的深厚性和底蕴也为其作品中的孤独意识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营养。
三、孤独意识的文化价值孤独意识作为一种观念和文化现象,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和人生智慧。
阎连科的作品中所表现出的孤独意识,为当代人的生命问题和内心探索提供了指引和启示。
四、孤独意识的作用和意义孤独意识在阎连科的小说创作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和意义。
它不仅成为创作的灵感来源和基础,还在小说中起到了审视人类现实和当代文化的重要作用。
五、孤独意识的主题和表现特点孤独意识成为阎连科小说中的一个核心主题,贯穿于其所有的作品之中。
其表现特点包括深刻的心灵体验、纯粹的文化探索以及对人生困境的深思熟虑和思想辨析。
六、孤独意识的具象和象征表现阎连科的作品中,孤独意识的具象和象征表现丰富多样。
它们既可以在人物行为和情感生活中得到质的体现,同时也可以在小说的意象、象征和隐喻中得到深远的表现。
七、孤独意识的叙述技巧和写作手法阎连科在创作中的孤独意识时,运用了丰富的叙述技巧和写作手法。
其中包括对语言和形式的灵活运用,对感知和情感的细腻描摹以及对人性和世界深层次的挖掘和反思。
权力和欲望角逐的话语狂欢——论阎连科《坚硬如水》对“革命+恋爱”模式的解构性叙事
的修辞 学 意 义 自不 待 言 , 其 它对 “ 命 + 尤 革 恋
爱 ”模式 的戏 谑性 解构 和 消解无 疑具 有革 命 性 意义 ,它 大胆 而直接 地涉 及 多年来 我 们 的
文 学忌讳 的 革命 与性 、 命 与禁 欲主 义 、 革 理想
以“ 集体 ” 本位 的认 同 ,革命 ” 念 、阶级 ” 为 “ 观 “
观 念成 为想 象 大众 的首要 范畴 。 因此 ,爱 情 ” “ 这 一被 “ 四 ” 家视 为 “ 五 作 个性 解放 ” 同义词 的
脱 出“ 革命 冲动 ” 的藩篱 。这 类作 品 虽然 数量
庞 大 ,但 多是 自我 重复 性 的大 同小 异 的控诉
维普资讯
. 1i ’ . 2 丰l . , v 厶 l o 、
权 力和欲 望角逐 的话语狂欢
— —
论 阎连 科《 坚硬如 水》 革 命+ 对“ 恋爱” 式 的解 构性叙 事 模
杨 亮
张 学昕
规 则 或 隋结 ” 难 以摆脱 地 存 在 于作 家 的创 ,
一
史的 双重沉 淀 ,更 需要 作 家独特 不 凡 的思想 凝 聚和 精 神 能量 , 连科 的《 阎 坚硬 如 水 》 疑 无
就 是这 样 一部 “ 深人人 性 的底邃 探 究罪 恶 ” 、
“ 原 ” 和揭 示 存 在 的种 种 权 力 关 系 及其 冲 还 突 ,让 叙 事解 放 欲望 、以语 言 狂欢 摧毁 造作
“ 式” “ 模 的 坚硬 ” 作 。 力
体 ,而 且爱 情 和革 命 的等 级关 系 出现 了一
个叙 事学 意义 上 的重 大变 化 ,意识 形 态 的外
论阎连科小说两种类型的笑
绿色批评/不少学者都注意到阎连科小说中的“狂欢化”倾向,但这种声音远不能与“残酷现实主义”的呼声平起平坐,更何况“狂欢”的“发现”还基本限于《受活》这一孤例,以至于作家在一次演讲的互动环节中略有不满地说:“大家都说《受活》是在写苦难,其实也有很多欢乐、幽默的东西,好作品会重整秩序。
”譹訛对其小说研究的片面化倾向同样不容忽视地出现在了“欢乐”的风格上,尤其对作家来说“笑”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重要视角,并且如果考虑到阎连科创作中形式的巧思及其与内容的紧密结合,这一问题就更显关键。
一、笑在小说中的呈现阎连科的出身、经历和健康等原因及其阅读经验综合造就了残酷、悲苦的创作风格,但若以此盖棺论定则难免有失公允。
有论者坚持认为:“阎连科小说中的许多场景都与庆典的狂欢化、仪式化、象征化具有相通之处。
……在庆典狂欢的背后,往往隐藏着神秘的掠夺、暴力、鲜血、压迫和一个民族的生长史,它不仅反映了诞生它的那个充满冲突和暴力的社会制度,同时也否定该制度的某些方面而强调另一方面。
庆典正是通过仪式化和游戏化的方式把它象征并强调了出来。
”譺訛虽然论述重点并不在“笑”,但客观起到了这一关键的提醒作用。
阎连科书写苦难的同时,“笑”作为另一种主要因素稳定地出现在其众多作品里。
相比《年月日》,同为第二起点的《日光流年》更宽泛地开启了日后的创作路径。
虽然其中的笑基本处于辅助地位,而不是如“残酷叙事”一般具有贯穿性,但分布并不狭窄:除了有杜岩这样的配角也有司马笑笑、蓝百岁、司马蓝这样的“英雄人物”,还有广大村民的群体性的笑。
不过,司马蓝获得领袖身份后就变得不苟言笑。
《坚硬如水》被作者冠以“最早有意要用我的头颅去朝高大坚实的墙壁猛烈撞击的写作”之名,“撞击”的主要方式也是作品的主导风格即笑的全面铺展譻訛。
小说中除了夹杂时代话语、错排红色歌曲引发读者的笑之外,主要的笑声发出者即高爱军、夏红梅,保守势力程天民一定程度上也是一个滑稽角色。
情节狂欢化的《受活》与语言狂欢化的《坚硬如水》的并立充分体现了作家惊人的创造力,作为作家代表作、甚至现代白话小说发展历程中的杰作,狂欢化风格功不可没。
浅析《丁庄梦》中艾滋病的多重隐喻
浅析《丁庄梦》中艾滋病的多重隐喻作者:马妮娜来源:《文学教育下半月》2021年第04期内容摘要:艾滋病不仅是一种单一的生理性疾病,也是一个被人为定义、建构起来的产物。
“瘟疫”是理解艾滋病这种流行病的主要隐喻,用来指最严重的群体灾难、邪恶和祸害。
除此之外,它从“仅仅是身体的一种病”转换为一种道德批判、或政治态度。
本文将以阎连科的长篇小说《丁庄梦》为研究对象,浅要分析艾滋病在具体的文学作品中,其多重隐喻修辞是如何被艺术性的书写、表现的。
以此瓦解艾滋病的隐喻性,给予所有疾病患者以人道主义关怀。
关键词:艾滋病隐喻权力人性死亡艾滋病被称为“20世纪的瘟疫”。
苏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中,首次把艾滋病这个社会现实问题纳入到文学批评的理论视野中进行审视和剖析,反思并批判了诸如结核病、艾滋病、癌症等如何在社会的演绎中一步步隐喻化。
《丁庄梦》是“中国第一部描写艾滋病题材的长篇力作”,作者将疾病、灾难和死亡这样的宏大主题融入到一批底层小人物的日常生活。
“丁庄”是一个较典型的中国内地乡村,村民普遍贫穷、人际关系相对封闭,但我们能通过这个小窗口,看到一场血之灾与人之恶,并洞察当时的卖血制度。
阎连科笔下的“艾滋病村”是一个充满象征与隐喻的小社会,较清晰地蕴含着社会、道德、政治的隐喻含义,批判了一个非人道的乡村状况。
一.热病村的权力运作由于艾滋病比起其他病毒潜伏期更长,死亡速度也较慢,所以它裹挟着更多的人性,具有的社会意义也更强。
在热病村“丁庄”这个小社会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背后政治权力运作的复杂机制。
在央视报道《骇人的“血浆经济”——走访河南“艾滋病村”》中,上世纪90年代,卫生厅官员大力鼓吹“卖血致富”,农民片面追逐无知消费,由此形成了一条贫困家庭快速致富的捷径。
最初几年,看似达到了国、官、民三者的“共赢”,但当潜伏期长的艾滋病集体爆发后,成批的平民百姓人亡家破、房空财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视血液为生命之本的农民来说,最初他们都不敢卖血,直到教育局局长组织村民去隔壁“致富模范县”参观,大家被上杨庄的富裕景况所震撼,“丁庄开始卖血了。
试论阎连科小说中的死亡意象
试论阎连科小说中的死亡意象关键词:阎连科小说死亡意象人性摘要:阎连科的两篇小说《日光流年》和《丁庄梦》,都是以集体面对死亡为写作背景,作者借助死亡叙事,将底层人的苦难推向极至,并拷问他们的灵魂。
对于每一个个体生命来说,生命的过程其实就是由生到死的过程,人世间的所有风景都将成为明日黄花。
而死亡看似一种正常的生命终结现象,但因为死亡包含着人类的痛苦、恐惧、焦灼、厌恶、不安、惶惑、逃避等情感因素,所以,死亡本身具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性。
试想,当人们集体徘徊在恐怖的死神面前时,该是怎样的图景?阎连科的长篇小说《日光流年》和《丁庄梦》中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铺展开来的。
小说中四处弥漫着死亡气息,死亡宿命般地横亘在村落的许多人面前,人们如热锅上的蚂蚁,痛苦、无奈、垂死的挣扎,换来的是生的希望的破灭。
可是,在无尽的苦海中,领导者依然带领着人们朝着生的光芒苦苦追寻。
同时,人性的弱点在此也暴露无遗。
一阎连科的小说笔法是现代的,借用荒诞、变形、夸张等叙事手法,譬如在他小说中让鬼魂出场(《耙耧天歌》),以死去的孩子的亡灵为叙事视角(《丁庄梦》),用“倒置法”叙述,使人物由死到生(《日光流年》)。
尽管如此,可“阎连科是个极老派的小说家”,所谓“老派”,我认为阎连科骨子里有着鲁迅式的人道主义的悲悯情怀。
这一点无疑与当下文坛的某些大众消费文学是背道而驰的。
阎连科总是把小说中的布景推向极致,比如书写自然灾害(《年月日》、《受活》)和社会的灾难“文革”(《坚硬如水》)。
而将死亡充斥全部小说的要数他的两部力作《日光流年》和《丁庄梦》了。
与许多小说中传颂的为道义献身的死亡不同,《日光流年》和《丁庄梦》中书写的死亡是自然死亡,人们死于疾病,而且是一种绝症。
作者在《日光流年》开篇就将死亡设成定局,仅有四十岁的寿限是三姓村人集体面对的无法逃避的厄运。
人们几乎无一例外地患上无法治愈的喉堵症——死亡笼罩在所有的人的头顶,挥之不去。
“在耙耧山脉的深皱里,死亡自古至今偏爱着三姓村,有人出门三日,回来可能就发现另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谢世了。
阎连科小说的形象语言浅析
腺
' 从
颜色成了白亮亮”是视觉所及 ,作家
如 《 朝着东南走》 中 : “ 那一夜
锋 | I ; 蒙 谁 | ■ l 晶
清风朗朗,满世界 的星星都集 中到 了
我家房 顶上 ,如透亮的葡萄一串串悬 在天空 里。山野上奇静无比 ,春末夏
畿l I ■I l Il
中,阎连科 常常用 “ 粉红 ”来表现温 馨 、浪 漫 、美 好 的东 西 。 例() , 1中
漫 了整个 山脉 。 ( )她就锄着 小麦 2
是名词这里转类为动词 , 家意欲通 作 过打破语法常规 ,增强表情达 意的生
动、新颖和洗练 ,从而使语言极具视
觉形象化 , 给人 留下深刻的印象 。
二. 视觉感受形象化
( 一)用色彩词描写视觉 色彩是视觉形象 ,在阎连科 的小 说 世界 中 ,色 彩被 当作一 种特 殊语
现了一个个错综 复杂而丰富多彩的小 说世界 。正是修辞手法的运用使得他 妙。
的世界 ,让整个耙耧山脉都披上 了彩 色的衣裳。在作者笔下 ,色彩被 当作
一
种特 殊语言 ,直接指 向视 觉形象 ,
如同印象派绘 画一般 ,用鲜艳 的色彩 来 渲染环境 、气氛 ,表达情 感变化 , 绘制 出了一幅耙耧的色彩图。 ( 二)用修辞描写视觉 阎连科笔下的小说世界是 丰富多 彩的,他常把多种不同的辞格综合运 用 ,从而描绘 出了一幅幅令人难 忘的 画面,他视觉化 的形象语言除了得益 于色彩词的运用 ,还得益于作者 以娴
在 这段 文字 里 ,作 者 把一 个 闭
塞 、苦难的三姓村装点成了一个耀眼
享受 日光 的悠 闲 自得 ;例 ()中 , 2 主人翁 听到司马蓝得 了喉堵症 , 心里
论《年月日》的通感修辞
“ 本 应 为视 觉 感 官所 感 知 , 这 里却 用 了拟 声词 绿” 而 “ 噼噼啪啪” 将 听觉 移用于视觉 。以下用例 均属 此类。 ,
( ) 光红辣辣地照在梁路上, 2日 脚下的烟尘升起落下
扑通 扑通 响。
谢 文 芳
( 成宁学院 中文系, 湖北 成宁 4 70 ) 305
摘 要: 以中篇小说《 年月日》 的通感修辞作为考察对象, 分析这一修辞现象在本 小说的主要类型及其表现形态,
并且具体指 出这一修 辞现 象为丰富文 学语言和现代汉语做 出了创造性的探 索。 关键词 : 感; 通 修辞 ; 索 探
, o 1 12 N . F b 2 o e .o 6
J u n lo a n n l g o r a fXln i g Col e e
文章编 号 :0 6— 32 20 ) 1 0 7 10 54 (06 0 — 0 5—0 2
论《 年月 日》 的通感 修辞
《 年月 日》 的通感 运 用 , 主要 是 听觉 和视 觉 的移 用 , 下 面分别加 以考察 :
1 听觉 的移用 . ( ) 面朝 阳的坡 地 上 , I那 有先 爷 种 的一棵 玉米 蜀 。就
一
棵, 孤零零在这荒年旱天 , 绿得噼噼 啪啪掉色儿 。
会到的乙感 官范围的印象 , 以造成新奇 、 精警的表达效果。 ” “ 文化昆仑” 钱钟书先生 , 他的《 在 七缀集 》 里也辟 专章对通 感加 以阐述 :在 日常经验里 , 觉、 “ 视 听觉 、 触觉 、 嗅觉 、 味觉 往往可以彼此打通 , 耳、 舌、 眼、 鼻、 身各个官能的领域可以 不分界 限。颜 色似乎有 温度 , 声音似乎有形象 , 冷暖似乎有 重量 , 气味似乎会有锋芒 。这种不同感觉之间短暂的互通 , ” 在语 言符号上 必有其 呈现 形式 , 随而 出现语 言 中的通感现
阎连科乡土小说叙事中多层次对话性的审美意蕴
叙 事 的 对 话 性 来 关 注 底 层 农 民 丰
富 的 痛苦 , 示 出 他 们 生存 境 遇 的 揭 普 遍 性处 境 , 而 使 表 现人 性 本 真 从 这 一 经 典 主 题 具 有 了 丰 富 的 审 美
意蕴。
一
在 《 感 狱 》 , 者 正 是 通 过 情 中 作 “ ” 样一个“ 者” 我 这 他 的塑 造 , 过 通 人 物 与 人 物 之 间 的 对话 , 重 新 体 来 验 作 为 主 体 的 自我 , 示 出底 层 人 揭 民 生 活 的艰 辛 和 生 命 体 验 中 出 现 的 困惑 和矛 盾 挣扎 另 外 , 者 在 阅 读 时 , 初 往 读 最 往 会 在 价 值 观 、 德 观 、 感 及 理 道 情 智 等 方 面 和 作 者 存在 着 审美 距 离 , 但 随 着 对 文 本 的 深 入理 解 , 后 大 最 都 会 接 受 作 者 的 思想 、 念 及 规 范 信 等 。 金莲 , 如《 你好 》 , 金莲 这 个 中 潘 人 物 形 象 就 很 明 显 的体 现 了 这 一 点 。 者 正是 通 过 内心 观 察 和距 离 作 控 制 缩 小 了他 同 读 者 在 情 感 和 道 德 判 断 上 的 距 离 , 一 改 传 统 文 学 并 对 金莲 形 象 的 负面 刻 画 。 阎 连科 在创 作 时 , 是 通 过 对 正 作 者 、 述 者 、 物 和 读 者 等 各 种 叙 人 距 离 关 系 的 有 效 控制 , 而 把 读 者 从 对 作 品 中主 人 公 的 道 德 情 感 反 应 操 控 起 来 , 而形 成 了其 乡土 小 说 从 的审 美距 离 感 。 二 . 结 构 的不 断 变 化创 新 文体 对 话 性 作 为 保 证 作 品 思想 连 贯 性 的 连 接 手段 , 往 成 为 贯 穿 作 往 者文本的主线。阎连科作为一个优 秀作 家 , 创 作 中 给我 们 带 来 了新 在 奇 的故 事 , 但他 并没 有 满 足 于 停 留
略谈阎连科小说的空间化美学——以《年月日》为例
向, 被迫全神贯注于对场 面新 的方面的辨认” [3 。] 通过 间 】
断 和 并 置 , 者感 受不 到 事 件 的 连续 呈 现 , 就 有 了空 间 读 也
种阻断, 故事不断地被暂停 , 也就有 了空间化的美学效果 。 但这种技巧通常是作 家们叙事 手法 的一 种更迭方式 或者 实验手段 , 并不具有普遍性 。而作 为当代豫军主将的阎连
反 应联 系所 赋 予 。[3 ”1 ]
弗 氏在这里所说 的, 也即现代 小说通常采用一种打破 叙事时间流的方式来 营造 瞬间性 的空 间效果 。这种叙 事 手法为 当代很多作家使用 , 像莫言的代表作《 红高粱 》 中余 占鳌伏击 日军 的故事被主人公前想 后忆 的插叙不断切割 , 不断阻断文本故事前进 方 向以营造空 间化效果 。从叙事
成一团, 漫天漫地 红着。铺 红 着, 就有 了秋 天的黄 昏。秋
天 深 了, 寒也 浓 了 。 L , ,
阎连科在叙事修辞上 对叙事时 间的 阻断主要采用 以 下几种方式 : 制造小说 故事 时问 自身 的错乱 ; 表演景象与 梦的景观 ; 通感意象 的采 用 。时 间本身 的错乱 , 就是时 也Βιβλιοθήκη Vo. 4No 12 .2
Fe r a y 2 1 b u r 0 1
● 文 学大 视 野 ●
略谈 阎 连 科 小 说 间化 美学 的空
— —
以《 月 日》 例 年 为
刘 文祥
(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 东 曲阜 2 36 ) 山 7 1 5 摘 要 : 小说 的空 间化是现代主义小说 一个经久不衰的叙事技法 , 阎连 科似乎对小说 空间化情有独 而
21 0 1年 2 月
高等 函授学报( 哲学社会科 学版 )
阎连科《黄金洞》文本分析
同时 , 作者采用故事 中人物的视角叙述 , 巧妙的依 靠人物的感知和意识推动情节的展 开。故事中以人物 的视角叙述出来的部分 ,补充了第一人称限制性叙述 的讲述, 在阅读效果上具有层次性 , 读者可以从不 同的 角度看待事件 。让我们看看以桃的视角叙述出来 的事 件。“ 桃把她额前 的头发撩了 , 说二憨 , 你爹六十多了,
人 身上 。
二、 故事 的平衡结构和深层原 因
在怂恿二憨兄弟揍桃 , 她离开贡贵 , 让 离开小村 , 自己 独 占金矿时 , 有这样一段文字 :老大说揍她这个狐狸 , “ 你是憨子 , 见了她就打 , 不愁她不离开 咱爹 , 不离开村 落。/ 怎能打桃。 的裙子那么红艳 , 桃 大腿那么白嫩 , 又 是城里的女人 , 早上晚上都把牙刷得 白白甜甜 , 走过去
出来的故事的具有可读性 ;其二是叙述者 同时也是故
事 中的人 物 , 叙述 了 自己 的心 理 活动 , 个心 理 活动 向 这
己的无辜夸大 ,遮蔽 自己为 了金子才在小村生活 的真 实 目的 , 避重就轻 , 以博得二憨 的同情 , 争取二憨对她 的支持 , 同时对抗贡老大 , 显示 了桃这个女人的狡诈与 精明。
一
的那些规律的研究 ……任何事件系列构成故事形式都
必须服从一定的逻辑制约 , 否则就会让人无法读懂 ; 这
些规律反映的就是这些逻辑制约。”J 【 黄金洞》 1 《 以憨子
的为第一人称叙述者 ,讲述 了发生在一个家庭之 内的 父子三人因为黄金、 女人而引发的一系列故事。 本文试 图以叙事学的理论为方法 ,对阎连科 中篇小说 《 黄金 洞》 进行叙述视角、 声音、 情节逻辑等方面的文本分析 , 意在探索作者创造的独特的艺术世界 。
者 创 造 的独 特 的 艺术 世 界 。
生命的激情历史的无奈-读阎连科的《坚硬如水》
生命的激情历史的无奈-读阎连科的《坚硬如水》阎连科是中国当代文坛备受关注的作家,长篇小说《坚硬如水》是阎连科小说创作题材与风格开始发生转变的风水岭,小说在革命加爱情的旧题材上抒写了生命的主题,以狂人日记的文本呈现方式阐释历史的虚无感,并且构建了小说哲思层面坚硬如水一生命的交响曲引小说开头高爱军将赴刑场的内心剖白,我们也许能窥见阎连科真正隐藏内心的情感,体会他对生的炙热的阐释:时间与我们已经很少,像上甘岭的水壶中最后的水滴,粒粒晶莹,滴滴珍贵。
我生命的那把火炬即将熄灭,它曾经燎原过山河与大地,小溪与沟壑。
燃烧了空气和森林,流水和女人,动物和石头,青草和脚步,庄稼和男人,季节和街道,还有女人的子宫,女人的头发,女人的唇目和女人的衣物。
一江春水西流去,东风西风鏖战急。
对生的留恋,像河流缓缓,在生死的边地涌动,读来令人泣之。
高、夏两人在刑场上去往死亡前,更是以他们狂热的爱情和行动,进行了一场生命终结之前的舞蹈,如痴如醉,感天泣地,阎连科不正是要向我们展示这种大张扬、大发泄的生命状态吗?我们突然越过各自面前的士兵,冲到一块,身子贴着身子疯狂的吻起来,疯狂的亲起来。
因为都被反捆着,我们不能拥抱,不能抚摸,她就把她的胸脯贴在我的胸脯上没我就把我的肩膀压在她的肩膀上我的心哟我的肉,我的灵魂我的爱他欲呈现就是如此的历史事实,因为对这一切,他是总怀着原谅的态度,他将荒诞不经的、令人痛苦的历史放回滚滚的历史洪流中。
历史既已过去,便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扭曲与辩解都是懦夫的表现,颓靡消极却不是阎连科的本意,恐惧与逃避却是今人的自欺欺人的手段。
《坚硬如水》没有后人回望时所带的忏悔以及对历史的理性的批判,它将我们带回到活生生的历史现场,过去的经历成了一场闹剧。
二叙述历史的虚无、无奈我闻到了一股女人粉红浓香的肉味载流荡世间只有革命的情谊重,革命者的情谊比山高,比海深,山高海深也不如革命者一见钟情的宽阔和深重。
三生命与历史的二元存在陈晓明在他的论文中谈到《坚硬如水》中有着坚硬如水的本性:几乎斩不断,扯不清,拽不动,它只是以其方式奔流而下,在山野之间偏执而去。
阎连科小说创作中的狂欢化叙事描写
阎连科小说创作中的狂欢化叙事描写冯辉【摘要】狂欢化理论的呈现是通过场景的狂欢,通过人物形象、语言和行为的非理性描写,通过富有个性的叙事方式来实现的.阎连科的小说在内容上承接了狂欢化的因素,在形式上则通过狂欢化的叙事方式加以展现.他的作品通过对不同人物的语言、行为、心理以及场景的描述,展现出作者对历史的反思和强烈的人文情怀.【期刊名称】《沧州师范学院学报》【年(卷),期】2017(033)004【总页数】4页(P40-42,87)【关键词】阎连科;狂欢化叙事;文本结构;人文情怀【作者】冯辉【作者单位】沧州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北沧州 061001【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6.7“狂欢化”是前苏联作家巴赫金提出的文学理论,并在他自己的作品中作了详细的论述。
巴赫金在《诗学与访谈》中指出,狂欢化产生于欧洲传统的狂欢节文化,他将狂欢节上的各种仪式、行为统称为狂欢式。
狂欢化与民间文艺有着深刻的联系,是与正统的、贵族的文艺形式相对立的。
一、狂欢化的场景阎连科在创作的过程中受到拉美文学影响较大,阎连科曾经提到:每每提到拉美文学我总是充满着敬仰和感激之情。
所以,他经常在作品中塑造荒诞、戏谑的场景,这些景象往往充斥着狂欢化的色彩,同时也传递着一种狂欢化的精神。
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阎连科曾受到巴赫金狂欢化理论的直接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阎连科在作品中展现的怪诞、戏谑的场景与狂欢化仪式往往不谋而合。
在《诗学与访谈》中,巴赫金指出,全民性是狂欢化的本质特征,“在狂欢化仪式上,人们都不会袖手旁观,而是亲自参与其中,并且是所有人都参与到其中,因而从形式上说,它是全民性的。
”[1]同时,广场是全民性的象征,是承载民众狂欢化行为的特殊场地,当“广场”文化融入到文学作品中时,广场的概念就被广泛延伸了。
在阎连科的笔下,作者构造了众多的狂欢化的广场,如《坚硬如水》中程岗镇的麦场、《风雅颂》中的大学校园、《受活》中的受活村等。
阎连科小说的悲剧性探微
阎连科小说的悲剧性探微
陈卫娟
【期刊名称】《文教资料》
【年(卷),期】2007(000)034
【摘要】乡土大地人们生存权利得不到保障,因此他们追逐权力,可结局是悲剧性的;为追求金钱,人性却全面沦落了;命运也不眷顾他们,求生欲使他们一再谱写悲壮乐章;乡土社会是男权的社会,女性是没有自我的躯壳.本文将就阎连科小说中的权力、金钱、命运等造成的生民悲剧进行梳理,并将女性被严重遮蔽的悲剧也做出一定的挖掘.
【总页数】3页(P127-129)
【作者】陈卫娟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江苏,南京,210097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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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连科早期小说的辑佚与再整理——以《阎连科文学年谱》为基础
阎连科早期小说的辑佚与再整理——以《阎连科文学年谱》
为基础
廖林林
【期刊名称】《平顶山学院学报》
【年(卷),期】2024(39)3
【摘要】阎连科的早期小说是理解阎连科后来创作的重要切入口径,其价值值得关注。
《阎连科文学年谱》是目前较为权威的阎连科研究资料,但其对阎连科早期小说的收集整理力度有待提高。
在《阎连科文学年谱》的基础上,对新发现的《找到了……》《净土》进行简要考释,并对《阎连科文学年谱》漏记的《团长》《大伯》《吉星高照》《将军》《鼓胀》《鬼节》这几篇小说进行整理补充。
【总页数】6页(P92-97)
【作者】廖林林
【作者单位】湖南理工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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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活》的修辞解读-7页文档资料
《受活》的修辞解读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英美新批评盛极一时,其主张凸显对文学本文的本体研究,反对传统的传记批评、社会批评和心理批评等,提出文本“细读法”,并创造出诸如反讽、隐喻等批评范畴来构建批评体系。
阎连科的小说《受活》以其奇诡的想象,乌托邦式的叙述以及陌生化的文体形式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现代版的农民“经典创业史”。
自发表以来,倍受评论家青睐,其思想主题已被阐释殆尽,本文试图以新批评的解读方法和批评范畴为基础,结合修辞学相关知识给予《受活》另一种解读。
李建军在《小说修辞研究》中认为:“小说修辞是小说家为了控制读者的反应,‘说服’读者接受小说中的人物和主要价值观念,并最终形成作者与读者间的心照神交的契合性交流关系而选择和运用相应的方法、技巧和策略的活动。
它既指作为手段和方式的技巧,也指运用这些技巧的活动。
作为实践,它往往显示着作者的某种意图和效果动机,是作者希望自己所传递的信息能为读者理解并接受的自觉活动;作为技巧,它服务于实现作者让读者接受作品,并与读者构成同一性交流关系这一目的。
”[1]本文就是在以上意义上,从小说所表现出来的反讽性幽默以及小说所使用的各种修辞格来谈论《受活》的修辞艺术的。
反讽性的幽默是《受活》在语言修辞上的最大特点。
昆德拉说:“小说的智慧跟哲学的智慧截然不同,小说的母亲不是穷尽的理性,而是幽默。
”[2]以幽默的方式表现悲剧,往往比涕泪交零的控诉更具有艺术效果。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鲁迅是为数不多的具有幽默品格的作家,他的《狂人日记》、《孔乙己》、《阿Q正传》等作品,都带有明显的“鲁迅式的幽默”。
在《受活》中,这种幽默性的叙述已经成为一种基调,强化了小说的讽刺意味。
柳鹰雀县长生活在一个政治全能的时代,他不是真正的革命家,但他靠着“社校娃”的身份被人才紧缺的年代所用,并一路晋升为县长,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具有官僚主义思想的土农民,他虚伪、狂妄,是一个十足的政治狂想主义者。
阎连科准确地抓住了这种人的心理,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具有幽默讽刺意味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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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连科小说修辞论
阎连科在他的小说中建构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耙耧世界”。
从《寻找土地》、《年月日》到《日光流年》、《受活》,阎连科力图从“形式进入意义”,刻意回避了小说的故事性、情节性,漠视人物形象塑造,有意识增强形式表达上的结构化,增强语言的丰富性,突显人类的本质生存意义。
本文借助布斯的“小说修辞学”理论,通过对作者写作意图的分析,来分析阎连科小说的“为谁写”和“怎么写”。
从具体的创作过程来说,作者最首要的修辞选择是语言选择。
作为土生土长的河南农民之子,豫西方言则成为了阎连科的“终极词汇”。
首先,阎连科通过对“方言”的整理,来试图恢复被“共同语”所完全屏蔽掉的历史真相。
其次,以絮言与正文互文,使现实、历史、传说很自如地相互沟通。
正文与絮言在互文中表现出一种自由叙事的精神,同时让以往完全由作者控制意义的“封闭文本”呈现出开放的状态,取消了“文本意义”的“绝对性”与作者的“独断性”,让不同的读者能达到不同的理解。
最后,“狂欢化”的文革语言,与特定语境中的政治相关联,形成独特的历史语境,而人虽然表现上是话语的操纵者,事实上一直为话语所控制。
在独特而荒诞的历史语境中,叙述者以自身的癫狂叙述了特定时代的癫狂,用话语将一种特定的历史语境进行夸张性“还原”,让“狂欢化”的语言来显示出自己的荒诞性,从而达到对于历史苦难的更深层次的理解。
布斯认为,作者必须通过“自然的客体”对自我象征意义的表现来唤起读者的情感。
在阎连科的小说创作中,有一个特别的“自然客体”值得关注——那就
是“身体”。
阎连科让“身体”在场,让“身体”处于日常生活中的中心地位,成为一切社会符号与意义的承担者。
他从身体与存在、身体与疾病、身体与欲望三个角度来表达人与世界的关系。
首先,身体必须依托粮食与繁衍而保住肉身的存在,其次,他创造残病世界为我们提供了一套关于“身体与健康”的看法,人的疾病、人的抗争、人的失败,这是人所必须经历的生命历程,而身体与时间的战争将永不止息。
最后,人类的情欲与外在的压抑因素总处于一种具体的对抗之中,身体的压抑往往会导致情绪的癫狂,从个人的情欲想象到情欲引发的革命事件,都使人看到了身体是如何受规训的,而欲望的力量是如何突破外在的禁忌得以实现的。
同时,在阎连科的身体叙事中,女体被物化为一种自然景观,对应的是男性心中的本能,而本能在接受文明的规训之后,往往直接被扼杀或被激发,成为自然的破坏者。
女体,始终无法进入历史,与荒野保持着同一性。
这种命运,正是命运对于人类、权力对于规训者绝对权威的映照。
阎连科在小说中表达了自己的时空修辞意识,在文本的结构修辞上,根据不同类型的读者设定了“情智双结构”。
首先,阎连科放弃对线性时间的把握,从人物的心理时间走进他的世界,展示的是编年之外的“真实个体”与“真实事件”。
因此,在阎连科的小说中,时间只是一种循环,呈现出“圆形”而非“线性”时间状态。
他利用对时间的控制,让历史走出编年,回到具体的事件与生命体验之中,传递了历史过程中被忽略的生命真相,达到了对“此在”的本质理解与关照,从历史回到事件,突显出历史的“盲点”。
同时,在圆形的时间中,阎连科精心构建了一个
封闭的地理空间——“耙耧山脉”,他的人物穿行于这个世界之中,体现出一种封闭而独特的文化特色,具有乡土中国的隐喻意味。
其次,阎连科具有较强的“读者意识”,以表达“人类的苦难”为信念,为自己设定了两种类型的隐含读者:1)普通读者,与之相对应的是文本外在“情结构”的设置,主要表现为内容生动,故事性强,让读者在故事中领略“苦难”的状况,引发他们最基本的同情及对生命的反思;2)智性读者,与之相对应的是文本内在“智结构”的设置,他通过内在的“智结构”来与关注“苦难”的知识分子进行“潜对话”。
尽管两种结构并没有明晰的分界点,主要是通过“隐含读者”来呈现,但读者在阅读中仍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智情双结构”的存在。
面对不同的读者,设置了不同的话语结构,以期望自己的“信念”能在不同的人群中得以传递,希望通过文本能让“对话”得以真正的实现。
以“小说修辞学”为理论视野,切入阎连科的小说研究,通过对作者的种种修辞选择进行分析,以作者的写作意图为考察的基点,使文本不再是孤立的文本,而是作为连接作者与读者的语境空间,呈现出一种立体感。
这为阎连科小说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理论空间与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