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金话语理论中的语言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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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正面阐发话语的对话关系 ,应从
① 巴赫金全集 :卷 4 ,钱中文主编 ,石家庄 :河北教育 出版社 ,1998 ,305 页 。
② 请参看 :晓河 : 巴赫金的“言谈”理论及其在语言 学 、诗学中的地位 ,外国文学研究 ,1996 , (1) ;白春仁 :边缘 上的话 语 ———巴 赫 金 话 语 理 论 辨 析 , 外 语 教 学 与 研 究 , 2000 ,32 (3) ;凌建侯 :巴赫金的对话主义及其核心范畴“话 语 (слово) ”,中国俄语教学 ,1999 , (1) ;凌建侯 :话语的对话 性 ———巴赫金研究概说 ,外语教学与研究 ,2000 ,32 (3) 。
2001 年 8 月 第 20 卷 第 3 期
中国俄语教学 РУССКИЙЯЗЫКВКИТАЕ
авг. 2001 г. т. 20 No 3
巴赫金话语理论中的语言学思想
wenku.baidu.com凌建侯
[ 中图分类号 ] H35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2- 5510 (2001) 03- 0030- 07
① ВолошиновВ. Н. Слововжизниислововискусс2 тве. КругБахтина: Философияисоциологиягуманитарных наук, сост. Н. Л. Васильев, Д. А. Юнов. ТОО《Аста2пресс 1tdтм》,1995 ,с. 65267.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0. 引言 巴赫金在晚年提出了语言学研究的两极
与三种倾向 : 可以以第一极为取向 ,即走向语言 ———
作者的语言 、体载的语言 、派派的语言 、时代 的语言 、民族的语言 (这是语言学) ,最后还走 向潜在的语言之语言 (这是结构主义 、语符 学) 。又可以第二极为取向 ,走向不可重复的 文本 (текст,也译作话语) 事件 。在这两极之 间分布着一切可能的社会科学 ,它们全以文 本这个第一性实体为出发点 ①
语言的社会性决定了它只能是在交际中 获得生命 ,即获得生活的意义 。一切话语的 共同属性就在于 ,它们都是语言在一切领域 里言语交际条件下的实现与具体化 。把单个 的句子当作相对完结的思想来分析时 ,人们 常得想象 ,它可能出现在怎样的语境 (上下文 或非语言的情景) 中 。这个想象中的语境是 使句子完结化 、整体化的最低条件 ,即它能够 把句子变成潜在的话语 。把一个句子放入最 简单的情景中 ,如上例 (9) ,又如果不与说者 与听者各自对话题的情感态度 、相互间的应 答立场联系起来 ,那至多讲出了“太阳出来 了”这个事实 ,显然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 际 。任何交际都必须回答些什么 ,同时也在 等待着某种答复 ,即便这答复只是回应性的 理解 ,如沉默 。任何交际反映的 ,不只是构成 交际内容的事实 ,它也考虑和反映了关于这 个事实已有的话语 ,或者其他相关于该事实
只要想象力丰富 ,能设计出多少个语境 , “菜单”便会展示给我们多少种含义 。如果再 加上说话人不同的情感语调 ,那么情形会更 复杂 。在这里只假定使用了在该语境下人们
通常会使用的一般语调 。总之 ,这里的“菜 单”已经不是作为词典里的一个词或语言学 规定的词汇单位在发挥自己的功能了 ,它的 结束意义获得了新质 ,成为完成了的思想 ,既 表达说话人的意图 ,获得与听者 、与现实生活 的联系 ,同时还引出听者的回答 。它变成了 言语交际的单位 ,成了巴赫金所称的“独一无 二的话语”。不仅实词 ,语气词也能获得这种 新质 。在《生活话语与艺术话语》一文中 ,作 者分析了特定语境中的语气词“Так!”“( 这 样”) 是如何成为话语的 ①。任何单词都可成 为话语 ,作为更高一级语言单位的任何句型 , 也同样能够变成话语 。
话语的完成 ( 整) 性是个非常复杂的问 题 。它牵涉话语与话语之间的对话关系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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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的交谈 ;也包括话语内部的内在对话关 系 ,如各种人文学术著作 、政论话语 ,既有宏 观上的文本间的对话 ( 如与古人或后人作 答) ,亦有微观上就某个观点的内在争论 ;最 复杂的是文学话语 ,因为作品既是作家的话 语又不全是作家的话语 ,而是人物们的话语 , 作品整体作为作家的完整话语当然与其他作 品发生对话关系 ,但另一方面 ,作家的这种对 话领先的是作品内部人物的各种话语 ,而人 物话语之间的对话 ,既可以是主人公与作者 之间的对话 ,也可以是主人公与主人公之间 的对话 ,还可以是作家就某个问题借了诸如 叙述主人公之口与时代之间的对话 。我们不 妨把作家的作品称为“大话语”,把作品中人 物的表述称为“小话语”。关键是要抓住说话 人是谁 ,这样就能分清各种类型的话语及它 们各自的完成 (整) 性 。为了明晰起见 ,我们 这里选的例子是日常生活话语 。但无论哪一 种话语 ,它都具有完成 (整) 性这个总体特征 。
③ 滕守尧 :文化的边缘 ,北京 :作家出版社 ,1997 《, 前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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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建侯 巴赫金话语理论中的语言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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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的对话关系具体指什么 ? 可从反面 举出一种误解 。例如 ,不可把对话关系理解 为某种抽象的意义关系和比喻关系 ,这些实 际上是抽掉了话语背后具体的说话人和听话 人 ,把话语当成了无主体的 ( ничьё) 或把主体 客体化了的抽象物 。当然也可以把对话隐喻 化 ,使之成为类似于物与物 、人与物 、客观的 无主体的意义之间的关系 ③,但这已不是巴 赫金所说的对话了 。对话只存在于人与人之 间在用语言来表达思想 、情感 、立场时发生的 关系之中 ,即话语领域之中 。作为现代语言 学研究对象的语言符号 ,也像其他的各种符 号那样 ,为对话交际提供了物质上的保证 ,为 话语的对话关系的实现提供了最重要的物质 可能性 。
升起来了 。不过天色还早 ,该再睡一会 。”这 里“日出”所含的意向不再是提醒起床 ,而是 劝说莫急 ,回应自然也不同了 。(7) 或许这是 当一个人要想打开关着的窗户时说的话 ,回 应可能是激起高兴的或阴郁的心情 ; (8) 倘若 这句话放到文学景致中 ,回应则是在读者脑 海里唤出的日出的艺术形象和相应的情感 。 换到别的作品中 ,它又可能表示某种象征意 义 :世界新世纪的到来 。(9) 也可把它想象成 类似简单情景下说出的话 :太阳升起来了 ,有 个人说“太阳出来了”,纯粹是为了告知另一 个人太阳出来了的信息 ,得到听者的认同便 已达到了说者的目的 。 1121 话语的三个基本特征
分析话语的涵义 (смысл) 入手 。在现实生活 中经常会听到这样的描述或评价 “: 你在胡说 八道”“, 这是真的”“, 当时谁也不敢说这些” 等 。人们无论说什么话 ,始终遵循描述或评 价事物的准则 ,如伦理的 、认识的 、政治的或 其他的这些准则赋予话语的内涵 ,与构成话 语的语言学成分中的内涵相比 ,要更多 、更难 以研究 。由于一个词便可构成一个话语 ,不 妨举个别词来说明 。譬如 ,计算机领域里的 术语“菜单”( меню) ,从社会语言学或词汇学 看 ,是一个意译外来词 ,如果构成话语 ,可表 示多种含义 。作为孤立的单词 ,意义是很清 楚的 :可供操作员选择的 、用来使计算机执行 命令的清单 ,一般能动态伸缩地显示在荧光 屏上 ,故又称“选项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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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 年 中国俄语教学 第 3 期
在上述例子中 ,我们实际上触及了话语 的以下特征 : ①完成 (整) 性 , ②应答性 , ③表 情性 。完成性是指话语主题的相对穷尽性和 说话人意图的终结性 ;在上例中就是父亲询 问儿子知不知道“菜单”这个话题的完结性 , 和在当时的情况下 ,除了要达到炫耀儿子聪 明这个言语目的外 ,不再继续有其他的意图 。 要理解话语的主旨和意图 ,诚如例中显示 ,必 须联系话语的整个氛围 ,即话语的指物述事 内容 (主题) ,交谈的地点与时间 ,交谈者为谁 等 。正是在整个的语境中 ,我们才能看到说 者已经说完话了 ,已经就自己的话题论述完 自己的思想 、表达完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向与 评价态度了 ,接着应由别人来说话了 ,仿佛暗 示交谈者 “: 我说完了 ,现在该轮到你讲了 。” 所以 ,话语完成 (整) 性的边界是说话人与听 话人语轮 (реплика) 之间的更替处 。当然 ,这 种更替对说话人而言也可能是假定性的 ,如 在演说话语里 ,常于自己完整话语内部虚拟 一个或几个交谈者 。是说话人的更替保证了 每方话语的相对完成 (整) 性 。
巴赫金曾分析过一个俄语句子 : Солнце взошло(太阳升起来了) 。译成汉语句同样能 说明问题 。脱离实境 (何地何时之日出) 或上 下文 ,不知它出自谁口 、说给谁听 ,我们无法 判断说者的意图 ,无法估计听者的反应 。在 这种条件下 ,句义 (交际) 是根据词义 (太阳 、 升起 、来 、了) 和逻辑语法关系 (主谓) 推理而 得 ,与现实的语言生活 (交际) 并不相干 。但 语法句一旦与实境相联 ,以对话语 ( диалоги2 ческая речь) 或 独 白 语 ( монологическая речь) 的形式获得说者和听者 ,即贯注说者的 具体意向 ,处于听者可能作出的反应之中 ,那 么它便能转化为语言交际中的现实句 ,成为 话语 。此刻它才表达真实的意思 ,用巴赫金 的话说是“参与了生活”。(5) 如果语境是 : “太阳升起来了 ,该起床啦 !”回应可能是 :真 的 ,到时候了 。或者是命令人离开 “: 太阳升 起来了 ,你立即离开 。”对方对这个命令可以 执行 ,也可以不执行 。(6) 语境可以是“太阳
然而 ,经不同作者一用 “, 菜单”表现出的 含义就大不相同了 。即使由同一个作者使用 它 ,也会随着交际场合 、交谈对象的不同而有 所改变 。不妨设想一些用法 : (1) 如果语境 是有人指着计算机显示器上的菜单 ,问电脑 操作者“这是什么 ?”他可能会得到类似于词 典中所解释的那种回答 。假如这真是一个电 脑盲为了解电脑知识而问 ,他到此已达到了 自己的目的 ; (2) 如果此君正在追求这位女电 脑操作员 ,假装不懂电脑而发问 ,那么他称述 “菜单”,也许是为了套近乎 ,想跟女操作员多 呆一会儿 ; (3) 假如这是父亲在问上小学一年 级的儿子 ,那是在了解儿子掌握了这一电脑 知识没有 ; (4) 也或许电脑旁还坐着一位客人 (第三者) ,这就很可能是父亲在向客人炫耀 自己儿子的聪明了 ,并期待着客人可能做出 的回答 “: 啊 ,你儿子真聪明 ,小小年纪就懂得 了不少电脑知识 。”
语言体系体现于言语之中 ,在任何一个 具体的话语里 ,与这个语言体系相对应的是 一切可以重复出现的成分 ;但同时 ,任何一个 话语总是个人的 、惟一的 ,它是不可重复的东 西 ,是生活中在说话人与别人的相互作用下 产生的 。巴赫金取了上述第二极研究倾向 , 创立了独特的话语理论 。这一理论涉及的内 容 ,却远远超出了语言学本身的研究领域 ②。 本文主要探讨两个问题 ,一是话语理论的核 心 ———话语的对话关系在语言学上是如何规 定的 ,二是它对语言学研究有哪些贡献和启 发。 1. 话语及其对话关系 1111 词 、句与话语的对话关系
① 巴赫金全集 :卷 4 ,钱中文主编 ,石家庄 :河北教育 出版社 ,1998 ,305 页 。
② 请参看 :晓河 : 巴赫金的“言谈”理论及其在语言 学 、诗学中的地位 ,外国文学研究 ,1996 , (1) ;白春仁 :边缘 上的话 语 ———巴 赫 金 话 语 理 论 辨 析 , 外 语 教 学 与 研 究 , 2000 ,32 (3) ;凌建侯 :巴赫金的对话主义及其核心范畴“话 语 (слово) ”,中国俄语教学 ,1999 , (1) ;凌建侯 :话语的对话 性 ———巴赫金研究概说 ,外语教学与研究 ,2000 ,32 (3) 。
2001 年 8 月 第 20 卷 第 3 期
中国俄语教学 РУССКИЙЯЗЫКВКИТАЕ
авг. 2001 г. т. 20 No 3
巴赫金话语理论中的语言学思想
wenku.baidu.com凌建侯
[ 中图分类号 ] H35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2- 5510 (2001) 03- 0030- 07
① ВолошиновВ. Н. Слововжизниислововискусс2 тве. КругБахтина: Философияисоциологиягуманитарных наук, сост. Н. Л. Васильев, Д. А. Юнов. ТОО《Аста2пресс 1tdтм》,1995 ,с. 65267.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0. 引言 巴赫金在晚年提出了语言学研究的两极
与三种倾向 : 可以以第一极为取向 ,即走向语言 ———
作者的语言 、体载的语言 、派派的语言 、时代 的语言 、民族的语言 (这是语言学) ,最后还走 向潜在的语言之语言 (这是结构主义 、语符 学) 。又可以第二极为取向 ,走向不可重复的 文本 (текст,也译作话语) 事件 。在这两极之 间分布着一切可能的社会科学 ,它们全以文 本这个第一性实体为出发点 ①
语言的社会性决定了它只能是在交际中 获得生命 ,即获得生活的意义 。一切话语的 共同属性就在于 ,它们都是语言在一切领域 里言语交际条件下的实现与具体化 。把单个 的句子当作相对完结的思想来分析时 ,人们 常得想象 ,它可能出现在怎样的语境 (上下文 或非语言的情景) 中 。这个想象中的语境是 使句子完结化 、整体化的最低条件 ,即它能够 把句子变成潜在的话语 。把一个句子放入最 简单的情景中 ,如上例 (9) ,又如果不与说者 与听者各自对话题的情感态度 、相互间的应 答立场联系起来 ,那至多讲出了“太阳出来 了”这个事实 ,显然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 际 。任何交际都必须回答些什么 ,同时也在 等待着某种答复 ,即便这答复只是回应性的 理解 ,如沉默 。任何交际反映的 ,不只是构成 交际内容的事实 ,它也考虑和反映了关于这 个事实已有的话语 ,或者其他相关于该事实
只要想象力丰富 ,能设计出多少个语境 , “菜单”便会展示给我们多少种含义 。如果再 加上说话人不同的情感语调 ,那么情形会更 复杂 。在这里只假定使用了在该语境下人们
通常会使用的一般语调 。总之 ,这里的“菜 单”已经不是作为词典里的一个词或语言学 规定的词汇单位在发挥自己的功能了 ,它的 结束意义获得了新质 ,成为完成了的思想 ,既 表达说话人的意图 ,获得与听者 、与现实生活 的联系 ,同时还引出听者的回答 。它变成了 言语交际的单位 ,成了巴赫金所称的“独一无 二的话语”。不仅实词 ,语气词也能获得这种 新质 。在《生活话语与艺术话语》一文中 ,作 者分析了特定语境中的语气词“Так!”“( 这 样”) 是如何成为话语的 ①。任何单词都可成 为话语 ,作为更高一级语言单位的任何句型 , 也同样能够变成话语 。
话语的完成 ( 整) 性是个非常复杂的问 题 。它牵涉话语与话语之间的对话关系 ,如
32
日常的交谈 ;也包括话语内部的内在对话关 系 ,如各种人文学术著作 、政论话语 ,既有宏 观上的文本间的对话 ( 如与古人或后人作 答) ,亦有微观上就某个观点的内在争论 ;最 复杂的是文学话语 ,因为作品既是作家的话 语又不全是作家的话语 ,而是人物们的话语 , 作品整体作为作家的完整话语当然与其他作 品发生对话关系 ,但另一方面 ,作家的这种对 话领先的是作品内部人物的各种话语 ,而人 物话语之间的对话 ,既可以是主人公与作者 之间的对话 ,也可以是主人公与主人公之间 的对话 ,还可以是作家就某个问题借了诸如 叙述主人公之口与时代之间的对话 。我们不 妨把作家的作品称为“大话语”,把作品中人 物的表述称为“小话语”。关键是要抓住说话 人是谁 ,这样就能分清各种类型的话语及它 们各自的完成 (整) 性 。为了明晰起见 ,我们 这里选的例子是日常生活话语 。但无论哪一 种话语 ,它都具有完成 (整) 性这个总体特征 。
③ 滕守尧 :文化的边缘 ,北京 :作家出版社 ,1997 《, 前 言》。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凌建侯 巴赫金话语理论中的语言学思想
30
话语的对话关系具体指什么 ? 可从反面 举出一种误解 。例如 ,不可把对话关系理解 为某种抽象的意义关系和比喻关系 ,这些实 际上是抽掉了话语背后具体的说话人和听话 人 ,把话语当成了无主体的 ( ничьё) 或把主体 客体化了的抽象物 。当然也可以把对话隐喻 化 ,使之成为类似于物与物 、人与物 、客观的 无主体的意义之间的关系 ③,但这已不是巴 赫金所说的对话了 。对话只存在于人与人之 间在用语言来表达思想 、情感 、立场时发生的 关系之中 ,即话语领域之中 。作为现代语言 学研究对象的语言符号 ,也像其他的各种符 号那样 ,为对话交际提供了物质上的保证 ,为 话语的对话关系的实现提供了最重要的物质 可能性 。
升起来了 。不过天色还早 ,该再睡一会 。”这 里“日出”所含的意向不再是提醒起床 ,而是 劝说莫急 ,回应自然也不同了 。(7) 或许这是 当一个人要想打开关着的窗户时说的话 ,回 应可能是激起高兴的或阴郁的心情 ; (8) 倘若 这句话放到文学景致中 ,回应则是在读者脑 海里唤出的日出的艺术形象和相应的情感 。 换到别的作品中 ,它又可能表示某种象征意 义 :世界新世纪的到来 。(9) 也可把它想象成 类似简单情景下说出的话 :太阳升起来了 ,有 个人说“太阳出来了”,纯粹是为了告知另一 个人太阳出来了的信息 ,得到听者的认同便 已达到了说者的目的 。 1121 话语的三个基本特征
分析话语的涵义 (смысл) 入手 。在现实生活 中经常会听到这样的描述或评价 “: 你在胡说 八道”“, 这是真的”“, 当时谁也不敢说这些” 等 。人们无论说什么话 ,始终遵循描述或评 价事物的准则 ,如伦理的 、认识的 、政治的或 其他的这些准则赋予话语的内涵 ,与构成话 语的语言学成分中的内涵相比 ,要更多 、更难 以研究 。由于一个词便可构成一个话语 ,不 妨举个别词来说明 。譬如 ,计算机领域里的 术语“菜单”( меню) ,从社会语言学或词汇学 看 ,是一个意译外来词 ,如果构成话语 ,可表 示多种含义 。作为孤立的单词 ,意义是很清 楚的 :可供操作员选择的 、用来使计算机执行 命令的清单 ,一般能动态伸缩地显示在荧光 屏上 ,故又称“选项屏”。
31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2001 年 中国俄语教学 第 3 期
在上述例子中 ,我们实际上触及了话语 的以下特征 : ①完成 (整) 性 , ②应答性 , ③表 情性 。完成性是指话语主题的相对穷尽性和 说话人意图的终结性 ;在上例中就是父亲询 问儿子知不知道“菜单”这个话题的完结性 , 和在当时的情况下 ,除了要达到炫耀儿子聪 明这个言语目的外 ,不再继续有其他的意图 。 要理解话语的主旨和意图 ,诚如例中显示 ,必 须联系话语的整个氛围 ,即话语的指物述事 内容 (主题) ,交谈的地点与时间 ,交谈者为谁 等 。正是在整个的语境中 ,我们才能看到说 者已经说完话了 ,已经就自己的话题论述完 自己的思想 、表达完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向与 评价态度了 ,接着应由别人来说话了 ,仿佛暗 示交谈者 “: 我说完了 ,现在该轮到你讲了 。” 所以 ,话语完成 (整) 性的边界是说话人与听 话人语轮 (реплика) 之间的更替处 。当然 ,这 种更替对说话人而言也可能是假定性的 ,如 在演说话语里 ,常于自己完整话语内部虚拟 一个或几个交谈者 。是说话人的更替保证了 每方话语的相对完成 (整) 性 。
巴赫金曾分析过一个俄语句子 : Солнце взошло(太阳升起来了) 。译成汉语句同样能 说明问题 。脱离实境 (何地何时之日出) 或上 下文 ,不知它出自谁口 、说给谁听 ,我们无法 判断说者的意图 ,无法估计听者的反应 。在 这种条件下 ,句义 (交际) 是根据词义 (太阳 、 升起 、来 、了) 和逻辑语法关系 (主谓) 推理而 得 ,与现实的语言生活 (交际) 并不相干 。但 语法句一旦与实境相联 ,以对话语 ( диалоги2 ческая речь) 或 独 白 语 ( монологическая речь) 的形式获得说者和听者 ,即贯注说者的 具体意向 ,处于听者可能作出的反应之中 ,那 么它便能转化为语言交际中的现实句 ,成为 话语 。此刻它才表达真实的意思 ,用巴赫金 的话说是“参与了生活”。(5) 如果语境是 : “太阳升起来了 ,该起床啦 !”回应可能是 :真 的 ,到时候了 。或者是命令人离开 “: 太阳升 起来了 ,你立即离开 。”对方对这个命令可以 执行 ,也可以不执行 。(6) 语境可以是“太阳
然而 ,经不同作者一用 “, 菜单”表现出的 含义就大不相同了 。即使由同一个作者使用 它 ,也会随着交际场合 、交谈对象的不同而有 所改变 。不妨设想一些用法 : (1) 如果语境 是有人指着计算机显示器上的菜单 ,问电脑 操作者“这是什么 ?”他可能会得到类似于词 典中所解释的那种回答 。假如这真是一个电 脑盲为了解电脑知识而问 ,他到此已达到了 自己的目的 ; (2) 如果此君正在追求这位女电 脑操作员 ,假装不懂电脑而发问 ,那么他称述 “菜单”,也许是为了套近乎 ,想跟女操作员多 呆一会儿 ; (3) 假如这是父亲在问上小学一年 级的儿子 ,那是在了解儿子掌握了这一电脑 知识没有 ; (4) 也或许电脑旁还坐着一位客人 (第三者) ,这就很可能是父亲在向客人炫耀 自己儿子的聪明了 ,并期待着客人可能做出 的回答 “: 啊 ,你儿子真聪明 ,小小年纪就懂得 了不少电脑知识 。”
语言体系体现于言语之中 ,在任何一个 具体的话语里 ,与这个语言体系相对应的是 一切可以重复出现的成分 ;但同时 ,任何一个 话语总是个人的 、惟一的 ,它是不可重复的东 西 ,是生活中在说话人与别人的相互作用下 产生的 。巴赫金取了上述第二极研究倾向 , 创立了独特的话语理论 。这一理论涉及的内 容 ,却远远超出了语言学本身的研究领域 ②。 本文主要探讨两个问题 ,一是话语理论的核 心 ———话语的对话关系在语言学上是如何规 定的 ,二是它对语言学研究有哪些贡献和启 发。 1. 话语及其对话关系 1111 词 、句与话语的对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