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萧红小说的诗化色彩
诗意的批判-论萧红小说的反讽叙事
第3 期
∞O 年 7 2 月
娄底 师 专学 报
J u n lf u i a h rC I o r ao l dTec es o m
No 3
J1 2 0 u , 0 2
诗 意 的批 判
论萧红 小说的反讽叙 事
罗 维
( 湖南公安高等专科 学校 , 湖南 长沙 4 0 0 10 )
用。
讽 。萧红的语言之所 以具有 诗化特 点 , 不仅仅 因 从鲁 迅 始 , 国现 代 小说 就 在不 断尝 试用 反 为语 言形 式 的诗 意 美 , 因 为 她运 用 了反 讽 叙 事 中 也 讽机 制来 改 变传统 小说 所具 有 的艺 术形 式 的基本 机制 。由于反 讽 的 运 用 , 言 具 有 了模 糊 含混 的 语 框架— — 史传 文体 , 即重 逻 辑 因果 的情 节 叙 事 , 由 意 味 , 者 的 真 正 用 意— — 国民性 批 判 以一种 更 作
中 围分类号 : .6 14 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0 8 6 6 2 0 }3 08—0 10 一t6 (02 0 —0 5 4
Th o tcCrtcs e P e i iiim
— —
Dic u s fXi o n sI o cNa r to s o re o a Ho 红 在 历 史 言说 这 个 几 儒家的“ 萧 中和” 精神导致的大团圆式情节模式 , 人 乎专 属男 性 的园地 留下 了一 抹 寂寞 的亮 色— — 物形象的类性格化等等。“ 反讽 的基本性 质是假 段极具个 人特 色的叙事。她 曾说过“ 作家写作 的 象与 真 实 之 间 的 矛 盾 以 及 对 这 矛 盾 自 身 无 所 出发 点是 对 着人类 的愚 昧” , … 因此她本 人 写 小说 知 ” 。反讽 机 制 的 这 种对 立 结构 导 致 文本 的 意 并非仅 出 于 审 美 主 义 的 动机 或对 于 ” 学 ” 文 的兴 义空 同呈现 出一 种 张力 (e t n 。 克 利 思 斯 ・ t i ) no 布 趣, 这种 明确 而 自觉 的小 说 意 识 表现 在小 说 的叙 鲁 克斯在 其著 作 《 制 的瓮 》 精 中称 “ 的语 言 就 是 诗 事策略 上 , 鲜 明 的就 是 她 对 反 讽叙 事 的 自觉运 悖论 的语 言 ” 诗 歌 的 语 言 本 质 上 就 是 含 混 和 反 最 ,
论萧红小说的悲剧意蕴
论萧红小说的悲剧意蕴作者:杨帆来源:《湖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年第05期摘要:萧红是一位充满童真童趣的女作家,然而寂寞,漂泊,充斥着她的一生。
正是她自身的不幸命运,使她笔下的人与事也点染了一层悲剧之美。
从《生死场》到《呼兰河传》,萧红自始至终用一双敏锐的慧眼关注底层劳动人民的苦难和艰辛,她的作品构成了一个个无比深冷而又残酷的悲剧。
文章以研究萧红小说的悲剧内涵为中心,从萧红小说悲剧意识的根源,悲剧风格的体现,悲剧意义与价值这三方面来论述萧红小说的悲剧意蕴。
她用凄美而绚丽的彩笔勾勒出一幅幅东北儿女的日常生活图景,其笔下的悲剧人生有肉体的疼痛更有精神的愚昧。
她以悲凉的叙述格调贯穿于作品中,淋漓尽致的展现出她对生命存在价值的思考。
因而她的作品总是散发出一种单纯而深刻的苍凉之美。
关键词:萧红悲剧意蕴人物叙述文化中图分类号: I207.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8153(2017)05-0062-05“悲剧最早发源于古希腊,由酒神‘狄奥尼索斯’所唱的颂歌发展而来。
”[1]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悲剧是生命中所承受的苦难或死亡,是让人所恐怖的事物。
”[2]由车尔尼雪夫斯基对悲剧的阐释可以看出:在悲剧作品中,主人公大都遭受苦难与挫折,有着悲惨的命运,并借此揭露黑暗而残酷的社会。
独特的视角,悲惨的人物,伤感的基调,素净的语言,诗化的结构,弥漫着淡淡的忧愁,浸透着浓郁的悲剧气氛,萧红的小说是时代激流里一曲曲真切凄婉的歌谣。
一、悲剧意识的根源早期的童年经验让萧红看到的世界是冰冷无爱的,成年后,萧红唯一的爱人萧军也抛弃了她,她的人生是无依无靠的,于是就孤孤单单的想离开,留下来的却是为数不多却异常有价值的记录苍凉世界、悲凉人生的作品。
(一)童年经验萧红不幸的童年经验是形成她悲剧意识的主要原因。
教育学家和心理学家们在关于人格理论的研究中发现,人类早期的童年经验与经历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的一生。
对于文学作家来说,童年的记忆和经历往往成为他们以后写作的宝贵资源和精神财富。
沉重叙事与轻逸美学——论萧红小说《牛车上》的叙事风格
沉重叙事与轻逸美学——论萧红小说《牛车上》的叙事风格作者:彭若愚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半月)》 2020年第11期彭若愚在萧红的小说《牛车上》中,作者活用了儿童视角和成人视角的交织以及第一人称外叙述视角和内叙述视角的穿插,使小说行文松弛散淡,呈露出似意有所指又似漫无目的的发展趋向。
同时,她在小说的字斟句酌上也并未用“直呼”式的手法以痛写痛,顿挫沉郁。
而是选择了更为轻逸的词语,让笔下的文字具备了漂浪浮动的流丽感。
好比文内写车夫说出“我也有家小……”,“我”描述车夫讲这句话时,“他的话从嘴唇上流下来似的,好像他对着旷野说一般”。
当中一个“流”字极尽文字之轻和人物对家小的思念之切,却是哀而不伤,于沉重的现实别离前更多是感喟和唏嘘。
正是这样的视角变换和语词特点,体现出了萧红在本篇小说上将沉痛的现实苦难与轻逸的美学意念共冶一炉的叙事风格。
一、交织变换的叙述视角小说中的叙述视角是一种综合叙述技巧,是作品叙述事件的特定角度。
它控制着作品中的人物与读者之间的距离,以便实现作家期待的情感、智力和道德反应。
《牛车上》以一个儿童的视角叙述其从乡下的外祖父家返城的经过,由五云嫂以第一人称内聚焦视角讲述了她自己的故事。
首先值得注意的便是文中的儿童视角,萧红作品中的儿童视角并非个例,除《牛车上》一篇外,作于同年晚些时候的《家族以外的人》以及后来名声更显的《呼兰河传》均是以儿童视角展开小说的情节内容。
儿童视角意味着“小说借助于儿童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故事的呈现过程具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的特征,小说的叙述调子、姿态、结构及心理意识因素都受制于作者所选定的儿童叙事角度。
”作为一种写作策略,儿童视角也是成人作家试图将自己还原到儿童时期,还原自己对一切事物感到“陌生化”的好奇心,以利于直观坦率地做出对世界的认知。
这般写法一来可以增添表述上的新意,比如“我”时时把五云嫂的头巾看成是乌鸦或鸦雀,村梢上庙堂前的红旗杆还露着两个金顶以及车夫边嚼肉干嘴上边起着泡沫,风从他嘴边走时,他唇上的泡沫也宏大了些这类略显俏皮别具童趣的描绘。
诗化的叙事:以儿童视角看《呼兰河传》的叙事艺术
诗化的叙事:以儿童视角看《呼兰河传》的叙事艺术作者:冷知霖来源:《北方文学》2018年第32期摘要:《呼兰河传》是萧红的代表作之一。
萧红在这本著作中运用了大量儿童视角,透过儿童视角我们读到了作者对于呼兰河乡和童年的诗意化叙事。
作家站在儿童的出发点看世界,以儿童视角展现儿童的心灵感悟,再进而反映现实种种,表现作者内心深处的悲凉。
而在以儿童视角看世界的过程中,无一不流露出其叙事艺术的诗化。
关键词:呼兰河传;儿童视角;诗化叙事一、诗化的语言《呼兰河传》中的语言是十分诗化的。
《呼兰河传》总共七章,分为三个部分。
一、二章构成其第一部分,其中通过大量对景物环境的描写,向我们介绍了呼兰河的风土人情;第三、四章构成其第二部分,诗意的笔触描写“我”的童年生活,其中一以贯之的是儿童视角看世界;第五、六、七章构成其第三部分,以兒童视角讲述呼兰河城内发生的故事,例如小团圆媳妇、有二伯和冯歪嘴子的故事。
作家在第一部分中安排“我”以七八岁的儿童眼光来观察周围发生的事,这样的安排便为作品增添了很强的客观度。
在这之中,不仅再现了烂漫天真的童趣,而且袒露了质朴善良的孩童心灵。
即使在那个呼兰河城里,人们是无比冷漠、无知、愚昧,发生的故事也是无比触目惊心,但我们在阅读过程中依然能感受到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浓浓的诗意。
例如第三章中对“我家的大花园”的描写,作家笔尖溢出来的都是诗:“金色的蜻蜓,绿色的蚂蚱,翁翁叫的蜂子满身绒毛……”“祖父带一个大草帽,我带一个小草帽,祖父载花,我就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
”“一会儿摘黄瓜,一会又捉蜻蜓;一会儿采倭瓜花、一会儿又去了逮蚂蚱,用绳子拴住后腿,像人家溜狗一样牵着满园子转悠,……”这些对果园里活动的描述十分生动有趣且极富诗意,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亲身走进了这个浓浓诗情画意的浪漫乐园,走进了这个水乳交融的诗化世界。
二、散文化的叙事结构《呼兰河传》开篇的前两章便是描写呼兰河城内的风土与人情,向我们展现出一副广袤悲凉的乡土画卷,萧瑟的呼兰河城和麻木不仁的呼兰河人给这部小说营造了一种窒息的力量。
论萧红小说的诗化色彩
《论萧红小说的诗化色彩》摘要:小说中的“我”也如同大观园中的少女一样,顽皮、活泼、天真、纯朴,热爱自然,富有感情,感觉灵敏而细腻,富于幻想和追求,[1]萧红:《呼兰河传》,《萧红全集》,哈尔滨出版社,1991年,第566页,[5]萧红:《呼兰河传》,《萧红全集》,哈尔滨出版社,1991年,第558页如果说萧红的小说内容上是以敏锐的感受和深邃的思想去思考生命的境遇和人生的悲剧等重大问题而独树一帜,那么,其艺术上则以独特的表现形式而令人瞩目。
对于萧红小说的叙事艺术,不少论者已有宏论,但对其小说的诗化色彩却少有论及。
我认为,萧红的小说具有浓郁的诗化色彩,这也使其小说为现代文学增添了一道独具魅力的景观。
萧红小说的诗化色彩,首先是指她的小说写得富有诗的内在激情和真挚感情。
萧红出身国破家亡的时代,个人又备受颠沛流离之苦、情感波折之痛。
这种独特的个人经历和社会背景赋予她深刻独到的人生体验,这种体验又远远超出了卿卿我我的男女私情,也不同于一般知识分子的矫情,是一种愤世嫉俗、悲天悯人的感悟之情。
这种感情完全是从作者的心灵深处流淌出来,是作者内心郁结的倾吐、内在感情的宣泄,因而特别深刻感人,同时也赋予了小说诗一样的浓郁抒情风格。
萧红的小说常常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把自己整个地融入到故事、人物、氛围中去,其丰富的艺术情感构成了作品抒情成分的主要来源。
小说《家族以外的人》中,通过一名顽皮、天真、机灵的小女孩的单纯聪慧的眼睛,写出了善良朴拙的有二波的人生不幸。
作品只写了有二波生活的几个片断,主要是几次偷东西的行为,但作者并没有去讽刺和贬斥他,而是以小孩的童心去同情和亲近他,通过儿童视角看出被侮辱、被损害的劳动者身上被忽视、被埋没了的善良、宽厚的品质。
小说通过一个小女孩不带主观偏见的天真眼光极为敏锐地捕捉并揭示出了我们国民性中更为内在、更为本质、更具有深远影响力的存在于广大民众心灵深处的善良、宽厚、诚实、坚韧的品质——这是中华民族得以生生不息绵延千年的根本基础——从而使作品充满了悲剧深度和人性厚度,使作品披上了一层貌似温婉实则辛酸、悲哀的抒情诗色彩。
论萧红小说的诗蕴品位
天然 脱 俗
诗 的语 言
萧 红小 说 的语 言 , 以 藻 丽 浓 纤 取 胜 , 以 不 不
萧 红 小说 的 诗意 美 , 对 此进 行 了热 情 的称赞 。 并 胡风 也 不 约 而 同地 称 《 死 场 》 “ 篇 不 生 是 一
是 以精 致 见长 的 史诗 ” “ 我 们 已 有 的 农 民 文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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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 ‘ ’ 部小 说更为 ‘ 人 ’ 象 一 诱 的东 西 ; 是 它
小 说风 景 线 , 种 艺术 探索 , 这 是很 有价 值 的 。 笔 者 认 为 , 红 小 说 中 的 诗 意 美 具 体 表 现 萧
在 四个 方面 。
一
一
篇 叙事 诗 , 幅 多彩 的风 土 画 , 串 凄 婉 的 歌 一 一
删掉 , 《 红楼梦》 的艺术价值会大 大降低 , 可读性 会大 大 减弱 , 人物 形 象 会大 受损 害 。还 有 《 游 西
记》 《 国 演 义 》 名 著 , 中也 都 含 有 诗 的 成 、三 等 其 份 , 作品 增 光添 色 , 具 韵 味 。萧 红 的 小 说 借 使 别
国古典小说 的表现技 巧 , 既有散 点不 在 《 兰 河 传 》 像 是 一 部 严 格 意 义 的 小 . 鉴和吸纳了 中。 呼 不 文 的笔 调 , 又有 诗 歌 的 味道 , 造 了 一 种 独 特 的 营 说 , 在 它 于 这 ‘ 象 ’ 外 , 有 些 别 的 东 西 而 不 之 还
( u nt s n oi c ne) H ma ie dS ca Si cs i a l e
论 萧 红 小 说 的诗 蕴 品位
姜 志 军
( 尔滨 师范大学 呼兰学院 学报编辑部 , 哈 黑龙 江 哈 尔 滨 10 0 ) 5 5 0
论萧红小说语言的诗化表达
论萧红小说语言的诗化表达作者:刘娴来源:《群文天地》2013年第02期摘要:二十世纪30年代东北女作家萧红,凭其独特的创作个性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创作模式,建立了自己的独特风格。
她的小说以诗意的书写著称文坛,形成了一种具有散文化、诗化特征的小说样式。
文章主要从萧红小说中语言的稚拙美、绘画美和音乐美三大显著特点上进行考察和探讨。
关键词:萧红;诗化语言;特征萧红是中国二十世纪30年代女作家中杰出的一位,鲁迅称之为“最有前途的女作家”,胡风认为她是“凭个人感受和天才在创作”。
萧红一生坎坷,三十一岁逝世。
在其短暂的岁月中,她以独立特行、卓尔不群的创作追求,为后世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对生命之在进行了深入解读与探寻。
其语言的诗化表达主要体现在稚拙美、绘画美和音乐美三大显著特点上。
一、稚拙美萧红语言的稚拙美主要是通过儿童感知角度和儿童语言来表现。
采纳儿童感知角度使其作品平添了许多天真、率直、自由、活泼成分。
使用儿童口吻叙述也巧妙地扫除了生硬的逻辑、结构障碍,创造出稚拙、清新的语言风格。
如《后花园》中写到“六月里,后花园更热闹起来了,蝴蝶飞,蜻蜓飞,蝗螂跳,蚂蚌跳。
”潇红以清纯、天真的童心作为视角,使字里行间充满童趣。
这是儿童思维世界的画面。
语言干净利落、鲜活平易,蕴含着令读者为之倾倒的风味和情致。
萧红小说语言不仅富有童趣,而且极具儿童想象。
如“凡在太阳下的,都是健康的、漂亮的,拍一拍连大树都会发响的,叫一叫就是站在对面的土墙都会回答似的。
(《呼兰河传》)这里儿童天真的想象,拓宽了世界的维度,使文本充满生命活力。
萧红语言的稚拙美还表现在口语的运用上。
如“跑线的”、“答话”、“阳气”、“觉景”、“几多人”、“太好去”等东北口语方言在作品中大量出现,有力增强了文本生活气息。
其次表现在语句结构上。
“……就是了”、“……再就是……再就是……再就是……”等结构的句子很多。
如《呼兰河传》中“种田的人白天忙着收割,夜里多做几个割高粱的梦就是了”。
《呼兰河传》散文化小说的独特性探析
《呼兰河传》散文化小说的独特性探析摘要:自五四以来,一批作家独辟蹊径创作了散文化小说。
萧红接过散文化小说的旗帜,并根据自己的情感经历和写作风格,创造性地完成了多部优秀的散文化小说。
《呼兰河传》突破了以叙事为主的小说结构模式,以浓郁的情感代替曲折的故事情节,以群像展览式的人物描写代替性格鲜明的“主人公”刻画,以自由化的诗歌语言唱出作者内心的悲凉寂寞。
关键词:萧红; 《呼兰河传》; 散文化;萧红是一个很有文体意识的作家,她曾说过“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写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
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就有各式各样的小说[1]。
”她不盲目地采用传统的小说结构进行创作,而是有意识地创新小说结构,构建属于她自己的小说美学。
萧红以独特的笔触,形成了自己的写作风格,创造了人物的群像性、情节的情感性、结构的音乐性这样一种“萧红体”小说。
她的《呼兰河传》就是一本出色的散文化小说,具体表现为:结构的散文化、语言的自由化、淡化人物性格、浓郁的主观抒情性。
一、结构的散文化传统的小说结构以线性为主,故事以单线或多线交叉发展,具有情节起伏、高潮和结局的特征。
纵观《呼兰河传》,完全找不到这些传统小说的标志。
(一)没有贯穿全文的线索《呼兰河传》共分为七章,没有一个主线贯穿全文,形成一种松散的“串珠式”结构,各章之间只是有情感上的联系。
第一章简单介绍呼兰小城的自然景致和社会环境,第二章描写了呼兰城的人文风貌。
第三章描写了后花园中“我和祖父”的温馨小事。
第四、五、六、七章,描写的是家庭及周围人们的生活和精神状态。
从结构上看,完全无法找到串起全文的小说线索,各章节都可以独立成篇。
《呼兰河传》追求的不是传统小说的结构美,它所寻求的是一种结构上的断裂、情感上的联系的形式。
从内容上看,浓郁的抒情贯穿了整部作品,使得这部小说具有形散神聚、可分可合的散文化特征。
(二)淡化故事情节淡化故事情节也是《呼兰河传》结构散文化的表现。
浅谈萧红的写作艺术与风格(最新整理)
浅谈萧红的写作艺术与风格因为《三月小城》,我相识了萧红。
因为她那凄凉的爱情故事,我有了看看她作品的心思。
因为既婉约清新而质朴刚健的文字,我看到了一个与悲惨命运截然不同的萧红文字世界。
从细腻豪放的《生死场》到率真坦诚的《商市街》,再从诙谐讽刺的《马伯乐》到平淡深挚的《呼兰河传》。
不能不说,萧红是一位能驾驭各种风格的女才子。
各式各样的风格中都有着一股子呼兰河畔的味道,下面就来慢慢品品这种独特的韵味。
大多数人的眼中,萧红是一位柔弱的女子,写得东西大多是些细细碎碎的美文。
但其实她也有刚劲豪放的时候,胡风曾在《生死场》的后记中就写过“你要死灭吗”是全书的高潮,这是钢戟向晴空一挥似的笔触,发着颤响飘着带光。
可见,既刚健又婉约的文段在萧红的文字中还是有的。
再看其中一个群众宣誓的画面“浓重不可分解的悲酸,使树叶垂头。
赵三在红蜡烛前用力敲了桌子两下,人们一起哭向苍天了!人们一起向苍天哭泣。
大群的人起着号啕!”这简直是一幅线条粗犷奔放、劲健有力的木炭画,又不禁使人联想起珂勒惠支的版画,可以说是一种“力”的艺术,其中充溢着一种不可抑制的感情力量,在奔放,在冲击,在跳跃!不仅仅人被描写地不可抑制,连场面的景物都激荡了这种力量,“畅明流动的天光,房周垂曲的大树群,即将被当作祭礼牺牲的老山羊,四脚倒挂,哀鸣不止,红布方桌,火焰颤动,烟雾缭绕中。
”作者成功地运用粗犷的充满激情的笔触,勾勒出动态的景色。
以情观景,绘景见情,情景交融于浑然一体中显示出“钢戟一挥”的气势和力量。
小小女子,竟用简短地文字给了我如此大的震撼,尤其是生与死的震撼,她的文字中没有那么多刻意的技巧,反到多了些真实和质朴。
她真正地用心写作,写实在的人,写出许多像她的祖父那样善良却不幸和悲哀的人。
不是隔岸观火般虚构,而将满怀的情感注入,化作独特的情调,如写月英这个美丽女人的悲哀一生,充满了同情的笔调,尤其将月英男人的丑恶行径与月英的孤立无助做对比,更看出萧红是加入了自己浓浓的个人情感,第一次的为情所伤,带给她的悲伤情绪显然也被带入了作品。
萧红的写作风格
1、萧红打破了传统小说单一的叙事模式,创造了一种介于小说、散文和诗之间的边缘文体,并以其独特的超常规语言、自传式叙事方法、非情节化的结构及诗化风格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萧红体”小说文体风格。
2、萧红的小说有超常规的文体语言,诗化、直率而自然。
萧红的创作多有自叙传的色彩,她并不是按照常人的思维循规蹈矩地写作,而是以一种极自然的陌生语言去描写她所熟悉的一切。
萧红对语言的超常规运用,既表现为新鲜、生疏,同时又表现为直率、自然。
萧红语言的直率首先表现在她率性而言,以她特有的童心观照世界时对这个诗意世界不加雕饰的语言描绘。
试论萧红小说的创作特色
试论萧红小说的创作特色作者:董敏来源:《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08年第12期摘要:萧红是一位卓越的现代女作家,她的作品尤其是她小说的创作特色让我们惊羡。
本文试从作品的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来谈萧红小说的创作特色,萧红小说的表现手法的现代意识及其作品中所蕴含的对人类生命生存等重大问题的思考使她的作品获得了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萧红表现手法的现代意识混沌人生萧红(1911—1942)是一位卓越的现代女作家,也是东北作家群代表之一,被誉为“三十年代的文学洛神”①,她以诗的笔致、散文的技巧将小说推向了一个抒情化的高峰。
尽管她的创作生涯不足十年,文学上的成就却十分引人注目。
她文思鲜活,笔气疏爽,小说《生死场》、《呼兰河传》,散文集《商市街》等近百万字为中国抗战文学、妇女解放运动留下了宝贵的研究资料。
她的作品为什么能有超越时空、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呢?究其原因就是作者追求自由创作的特质,形成了其作品表现手法的现代意识及其作品的深层底蕴给人的思考。
一、表现手法的现代意识人生苦难的磨砺培育了萧红倔强、坚韧的反叛性,萧红在作品的表现手法上也充分地表现了她的反叛个性。
她曾说:“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要写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
”②可见萧红对亦步亦趋的跟从传统或权威的作法是很不以为然的,她不墨守成规而努力创新,其核心就是追求自由创作的特质,正因为如此,她的表现手法有其独特之处:(一)叙述角度的多元化萧红的叙述角度是多样的,像《生死场》、《马伯乐》、《红的果园》等作品运用了全知全能的外在叙述视角,但为了便于感情的介入,她的《呼兰河传》、《后花园》《小城三月》等等多用第一人称的内视角,但这种叙述角度是多元的,有时,话语主体处于主导地位,即叙述者等于人物的视角,以“我”的视野和感觉为中心的,便于主体心理情绪的宣泄,也便于作者对材料选择的自由,根据情感的需要进行剪裁取舍。
萧红作品分析文档
论萧红作品的三个方面摘要:从三个方面论述萧红作品的内涵性,一、时空界限的打破。
二、幽默因子的运用。
三、哀而不伤的美学风格关键词:时空界限幽默因子哀而不伤萧红萧红的一生短暂而多难,像一颗划过夜空画出美丽轨道之后迅速逝去的流星,虽曾有耀眼的瞬间但更多是艰辛与沧桑。
她在女性感悟的基础上加上了一层对人性和社会的深刻理解。
给生命的内涵提供了更加深邃和厚重的解读方式。
以下从三个方面来解读萧红的作品。
时空界限的打破内容上,萧红的作品具有丰富性、多重性、深刻性等特点,是可以独立存在的“自在体”:形式上,语言的诗化、抒情化、散文化等审美的特性,是可以独立成章的美文。
这种独立性与时空界限的打破有着一定的联系,她的作品更注重空间性而非时间性。
打乱时空界限的充分自由、自然、开放的结构形式。
叙事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决定了萧红小说结构形式的舒展,随意。
一切都服从她的讲述,抒情,虚构的需要。
传统小说结构中时间至关重要的因素,而19世纪尤其是20世纪的小说的创作则越来越重视空间因素在小说中的作用,有一种追求小说空间化效果的趋势,萧红有意识无意识的把空间因素放在了小说结构的首位,她的小说大部分都以空间作为结构的中心的。
小说标题通常也用空间概念而少用时间概念。
如《生死场》《牛车上》《桥》《北中国》《黄河》《莲花池》《山下》《旷野的呼喊》《呼兰河传》《小城三月》等都是如此,从这里可以看出,这种时空观和她重视生存状态,人生困境是紧密相连的。
一般说来,人的存在是与一定的场景、环境、场面即空间密不可分的,小说家不太可能把空间因素排斥在小说之外,相反,如果想达到瞬间的轰动效应,那就必须与时效性结合起来。
但是否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将是一个存疑,这也是一种悖论。
往往越重视时间的具体性,具体化到一定程度,例如报告文学,通讯。
一般来说,越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具体化的时间有准确性,真实性,严谨性的特点,但同时也有片面性,狭隘性,简单性的一面,要想表现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效果,往往更注重加强空间表现力度,淡化时间概念,把时间的表现的不够充分,模糊,不具体。
萧红小说的诗化倾向
浅论萧红小说的诗化倾向摘要:20世纪30年代东北女作家萧红,凭其独特的创作个性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创作模式,建立了自己的独特风格。
她的小说以诗意的书写著称文坛,自觉的追求小说的诗化意识,形成了一种具有散文化、诗化特征的小说样式。
其小说多淡化故事情节,注重内在情感的抒发,她用“陌生的”、富有音乐美的语言编织着小说的诗化意境。
论文主要从萧红小说中呈现的超常规的结构、独具个性的诗化语言、诗化意境的营造等构成诗化倾向的几方面进行考察和探讨。
关键词:萧红小说;诗化倾向;结构;语言;意境;萧红是个有着自觉文体意识的作家,其作品有着独特的审美风格和艺术追求,她在小说创作实践中打破了小说与散文、诗歌之间的界限,汲取了散文和诗的因素,在不同的文体之间寻求相互融通,使其小说呈现出了鲜明的散文化和诗化的倾向,形成一种特有的“萧红体”小说范式。
她曾说:“一个有出息的作家,在创作上应该走自己的路。
”“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要写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
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
”①鉴于这样的写作立场,她努力的探索和实践,改变了固有的小说观念,为小说的写作开辟了更为广阔的多元格局。
她的小说多淡化故事情节,注重内在情感的抒发,她用“陌生的”、富有音乐美的语言编织着小说的诗化意境。
1.超常规的文体结构在中国传统小说中,主要是依靠情节来再现生活的,然而萧红的创作往往是淡化故事情节,她小说创作中往往没有曲折完整的故事情节,而是以跳跃性的生活片断和生活场景为主,并通过对这些片断和场面的细腻描写,侧面揭示蕴含的社会意义及人物的命运。
萧红惯于用自由的叙事笔法来展现生活的片断,在小说《生死场》中设置了十七个小标题,它们主要不是根据情节进展来设置的,而是根据一个个不同的场景来命名的:“麦场”、“菜圃”、“老马走进屠场”、“荒山”、“羊群”、“刑罚的日子”等。
作者向人们展示的是一幅幅农村日常生活的图景,描述的是一个个平凡的故事,这些生活场景都没有具体的时间交代,没有明晰的线形情节发展关联,而是被分为一个个间断的画面、瞬间。
“开花的一粒土泥”——从萧红的诗歌看其诗化小说的开题报告
“开花的一粒土泥”——从萧红的诗歌看其诗化小说的开
题报告
一、研究背景与意义
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杰出女性作家之一,她的创作涉及小说、散文、诗歌等多种文学形式,是文学史上的重要人物。
尤其是她的小说创作,更是赢得众多读者
的喜爱和好评。
然而,在萧红的小说中,往往混杂着大量的诗歌元素,这也是她小说风格的一个独特之处。
因此,从萧红的诗歌创作入手,探究其小说创作中的诗化因素,对于深入
理解萧红的小说创作,进一步揭示其文学艺术风格的特点,更有研究意义。
二、研究内容和方法
本研究将围绕萧红的诗歌创作和小说创作两个方面展开。
首先,对萧红的诗歌创作进行系统梳理,分析其诗歌创作的时代背景、创作特点和艺术价值;其次,通过对
比分析萧红小说中的诗化元素,探究其小说创作中与诗歌创作的关联性和相互影响。
本研究采用的研究方法主要是文献资料法和比较分析法,结合萧红的诗歌和小说实例,进行实证分析和细致解读。
三、研究预期结果
通过对萧红诗歌的研究,可以更加深入了解萧红的创作思想、创作技巧和文学风格。
同时,通过比较分析萧红小说中的诗化元素,可以揭示其小说创作中的独特视角、人物描写方式和文学形式等,更好地展示萧红的文学才华和艺术魅力。
“生”与“死”的纠葛——论萧红的《生死场》
“生”与“死”的纠葛——论萧红的《生死场》的语言艺术摘要萧红的《生死场》用简单、质朴的语言描写了在东北沦陷以后日本殖民下的农村老百姓的贫苦生活,笔锋犀利的批判了日本惨绝人寰的殖民统治,与此同时,贫苦百姓们不甘懦弱奋起反抗的坚强的民族精神。
“生”与“死”贯穿着整个作品的始终,死中求生的几个家庭挣扎的过程暗示着整个国家民族在历史的大潮流中不断进步的命运。
萧红的这部《生死场》主要是采用的白描的写作手法,个人特色鲜明的语言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体现了她独特的语言艺术。
关键词:萧红,《生死场》,语言艺术目录摘要.................................................................Ⅰ引言................................................................1 一、《生死场》的语言描绘.....................................................1(一)、对话描写.................................................1 (二)、人物刻画....................................................21、患病的猫儿——月英......................................................22、米田上的稻草人——金枝.................................................33、兴奋的幽灵——王婆......................................................3(三)、景物描写.......................................................3 二、《生死场》的语言特色............................................................4(一)、用词精当....................................................................4 (二)、词句反复....................................................................4 (三)、运用修辞....................................................................5 三、《生死场》的发展贡献..............................................................5结束语................................................................................. 6参考文献.............................................................................. 6 致谢.................................................................................... 7引言萧红的中篇小说《生死场》1935年在上海出版以后,立刻在当时的文坛引起了巨大的波动。
寓意深远 风格独具——论萧红小说的语言特色
寓意深远风格独具——论萧红小说的语言特色
赵晓洁
【期刊名称】《山西大同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1999(000)001
【摘要】本文通过对萧红小说的语言特色的探讨,认为在30年代文坛上,萧红的小说之所以独树一帜,自有众多原因,但其小说语言诗化的叙述、幽远的意境和浅白的表露等特色,确立了她在现代文学史的地位,证实了她在文学创作上的过人才华。
【总页数】2页(P51-52)
【作者】赵晓洁
【作者单位】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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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萧红小说的诗化色彩
如果说萧红的小说内容上是以敏锐的感受和深邃的思想去思考生命的境遇和人生的悲剧等重大问题而独树一帜,那么,其艺术上则以独特的表现形式而令人瞩目。
对于萧红小说的叙事艺术,不少论者已有宏论,但对其小说的诗化色彩却少有论及。
我认为,萧红的小说具有浓郁的诗化色彩,这也使其小说为现代文学增添了一道独具魅力的景观。
萧红小说的诗化色彩,首先是指她的小说写得富有诗的内在激情和真挚感情。
萧红出身国破家亡的时代,个人又备受颠沛流离之苦、情感波折之痛。
这种独特的个人经历和社会背景赋予她深刻独到的人生体验,这种体验又远远超出了卿卿我我的男女私情,也不同于一般知识分子的矫情,是一种愤世嫉俗、悲天悯人的感悟之情。
这种感情完全是从作者的心灵深处流淌出来,是作者内心郁结的倾吐、内在感情的宣泄,因而特别深刻感人,同时也赋予了小说诗一样的浓郁抒情风格。
萧红的小说常常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把自己整个地融入到故事、人物、氛围中去,其丰富的艺术情感构成了作品抒情成分的主要来源。
小说《家族以外的人》中,通过一名顽皮、天真、机灵的小女孩的单纯聪慧的眼睛,写出了善良朴拙的有二波的人生不幸。
作品只写了有二波生活的几个片断,主要是几次偷东西的行为,但作者并没有去讽刺和贬斥他,而是以小孩的童心去同情和亲近他,通过儿童视角看出被侮辱、被损害的劳动者身上被忽视、被埋没了的善良、宽厚的品质。
小说通过一个小女孩不带主观偏见的天真眼光极为敏锐地捕捉并揭示出了我们国民性中更为内在、更为本质、更具有深远影响力的存在于广大民众心灵深处的善良、宽厚、诚实、坚韧的品质——这是中华民族得以生生不息绵延千年的根本基础——从而使作品充满了悲剧深度和人性厚度,使作品披上了一层貌似温婉实则辛酸、悲哀的抒情诗色彩。
小说《牛车上》则通过“我”在牛车商亭五云嫂的叙述,了解到她因丈夫当兵领头逃跑被“就地正法”后艰难度日的悲惨遭遇。
作品中弥漫着凄清哀婉的气氛,小说如同杜甫的《三吏》、《三别》诗一样,充满了沉郁顿挫、舒缓悲怆的格调。
《手》中的女学生王亚明,备受歧视和侮辱,一切皆因为她有一双因为染布造成的黑手。
她虽然有一双黑手,但心灵却是纯洁、善良、聪颖的。
与无数双白
手相比,手黑并不能说明什么,相反,更反衬出她身上所具有的刻苦勤奋、忍辱负重、自强不息的可贵品质。
而这一切都在“我”的同情、接近、体察和开掘中不断呈现出来,也正是在“我”的感受中,小说透露出来了感人至深的悲剧力量。
《三月小城》也是借助“我”的眼光,写温柔而又文静的乡村姑娘翠姨,爱上了一位英俊的青年学生,但家里又将她许给了一个又矮又丑的乡下人,她因不遂心愿而忧郁成疾,直至痛苦死去。
小说将人物与景物融为一体,展现出一幅幅场面悱恻、情真意切、哀婉深沉的爱情画面,揭示出传统婚姻观念对青年男女特别是女性愿望的窒息,流露出生命无法永驻的悲哀,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批判意识。
《呼兰河传》中,作者更是以自传性的怀旧笔调,给故乡呼兰城的生活洒上了一层美丽而充满温情却又不免凄凉的稀薄的月光。
故乡呼兰河的生活尽管平庸,尽管人们十分普通,但这里“依然有美,即使这美有点病态,也不能不使你眩惑”。
[1]在小说中,“我”虽然得不到父母之爱的温暖,但在祖父的羽翼下,尽情享受了童年的乐趣,自家的后花园成了人间天堂:“常常跟着祖父在后花园里边,祖父戴一个草帽,我也戴一个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抬头看见一个黄瓜长大了,跑过去摘下来,我又去吃黄瓜了……采一个倭瓜花心,捉一个大绿豆青蚂蚱,把蚂蚱腿用线绑上,绑了一会,也许把蚂蚱腿就绑掉了,线头上只栓了一条腿,再不见蚂蚱了。
玩腻了,又跑到祖父哪里去乱闹一阵,祖父浇花,我也抢过来浇,奇怪的是并不往菜上浇,而是拿着水瓢,拼尽了力气,把水往天空里一扬,大喊着:下雨了,下雨了……玩累了,就在房子底下找个阴凉的地方睡着了。
”[1]天真纯朴、清新温馨的诗意在我的活泼顽皮中活灵活现。
如此惬意的童年体验不仅勾起作者的怀旧情调,也令所有经历过童年快乐的读者,在作品营造的闪耀着诗的光华的氛围中沉沉地想起过去,悠悠地徒增几分伤感。
在所有这些作品中,萧红总是遗忘了自己小说家的身份,情不自禁的扮演起了抒情的角色,表现在作品中就是“我”的诗化。
这种诗化并不意味着脱离现实,人为拔高,而只是“赋予现实的事物以一种诗的形象”[2],是从现实事物、现实人物中发掘出富有诗意的东西。
而现实人物身上最富有诗意的东西是“从人性的最深处流露出来的”[3]。
作品中的“我”常常以一个小女孩的身份出现,而小女孩正如《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所说得那样,“是水做的骨肉”,“女儿二字
是极清极爽的”,是人群中保存人性本真状态最完整的一个群体。
在少女身上,我们最能看出从人性最深处流露出来的东西。
小说中的“我”也如同大观园中的少女一样,顽皮、活泼、天真、纯朴,热爱自然,富有感情,感觉灵敏而细腻,富于幻想和追求。
“我”就如同一只蝴蝶翻飞于读者的面前,又如同一首抒情小诗,呈现于读者的心间。
这种叙事角度,不但增加了叙事的深度,而且增加了抒情的浓度。
正如杨义先生所说:“萧红小说中作为诗魂的自我形象,是作家命薄才高、心秀眼慧的诗化体。
她胸无城府,是你乐于与她将心换心。
实际上她却让你在超越审美心理的障碍和隔膜之中,体验到社会的悲剧、生命的哲理和诗人的灵性。
她由此征服读者,却令你感到被征服的欢欣。
”[4]阅读萧红的作品,我们的确能够产生持久而强烈的生命感悟和艺术共鸣。
萧红小说抒情诗化的另一重要表现形式是诗性意境和氛围的营造与烘托。
意境是中国古典诗学的一个重要范畴。
作为小说,尤其是严格意义上的写实小说,更侧重于“象”的再现,而不强调“意”的表现。
而萧红的小说创作,非常善于超越事物表象的客观描写,融入某种主观情感和意蕴。
《呼兰河传》中写童年时的后花园:“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
鸟飞了,就像鸟上了天似的。
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
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都是自由的。
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5]童年中的后花园在萧红的笔下完全是一幅自然的田园画,这又何尝不是作者的一个幻想世界呢?熟知萧红的人都知道她童年的苍凉。
故乡并没有给她美好的过去,她只是在虚构一个清晰明丽的花园世界,寄寓自己重返童年的愿望,表达自己因一生不幸而寻求慰籍的精神想象,更是对人生难得自由欢乐的深沉感叹。
因此,《呼兰河传》中的后花园,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自然之园,而是一个暗含和寄托了作者太多内在心理情绪的客观对应物,具有了精神的价值。
萧红小说十分重视氛围与背景的渲染。
这种氛围和背景不是局部的,而是整体的;不是独立的,而是完全融合在小说的血脉当中的;不是可观的,而是浸透了作者客观情感的色彩因而具有浓郁诗情画意的。
这种氛围和背景既是人物活动的舞台,又可以作为一种纯粹的审美对象来观照。
小说中最着力也最具特色的背景就是东北平原上的风土人情、文化习俗、历史人生及特有的地理环境。
特别是对呼兰河城风俗习惯的描写,作者满含热情,不厌其细。
透过小说对跳大神、扭
秧歌、放河灯、唱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会等种种风俗的描写,我们可以感受到这部长篇的确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俗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6] 注释:
[1]茅盾:《序》,《萧红全集》,哈尔滨出版社,1991年,第704页。
[1]萧红:《呼兰河传》,《萧红全集》,哈尔滨出版社,1991年,第566页。
[2]歌德语:转引自《欧洲古典作家轮像是之一和浪漫主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第302页。
[3]席勒语:转引自《欧洲古典作家轮像是之一和浪漫主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第322页。
[4]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第572页。
[5]萧红:《呼兰河传》,《萧红全集》,哈尔滨出版社,1991年,第558页。
[6]茅盾:《〈呼兰河传〉序》,《萧红全集》,哈尔滨出版社,1991年,第704页。
钟希高,山东潍坊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师。
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