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菁:土地财政:历史、逻辑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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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与土地财政

城市化与土地财政

城市化与土地财政作者:赵燕菁3人参与0评论过去三十年,土地财政历史性解决了信用不足的难题,其效率之高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正是由于超高的资本生成模式,推动了中国经济前所未有的增长。

中国的经济形势空前的复杂。

形势的判断,取决于对策选择。

我们需要的是找出经济增长的逻辑。

而要找到这个逻辑,就需要后退一步,从一个更高的视角,俯瞰当前的问题。

这个视角就是货币、城市化和土地财政。

从商品货币到信用货币任何商业模式,都可以用简单的资产负债表来表示———收益减去成本等于剩余。

无论多复杂的经济模式都是从这里开始。

宏观经济就是所有微观商业模式的加总,一样可以用这个公式来表达。

所谓市场,就是从一对一的原始交易,升级到多对多交易。

在多产品交易的市场中,最大的成本有两个:“计算的成本”和“信任的成本”。

前者意味着,一旦市场交易的产品超过三种,交换率组合就会呈几何级数上升。

寻找均衡兑换率的难度得交易种类无法扩大;后者则意味着,由于缺少信任,跨时间、跨空间的非即时交易很难完成。

这两个成本都可以归结为“信用成本”。

为了克服信用的缺失,人类发明了货币———用一种商品作为一般等价物。

所有商品只需确定对一般等价物兑换率,就可以知道对所有物品的兑换率。

人类的交易效率就可以大幅提高。

由于商品货币是以剩余作为信用的来源,其供给只能满足一部分交易的需要。

货币不足使得依赖货币分工商品经济长期以来小于依赖制度分工的社会组织。

直到信用制度的改进,人类逐渐解决货币不足的问题,才在1750年以后启动了不可逆的持续增长。

上个世纪79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世界开始从商品货币(金银、实物剩余为准备)转变为信用货币(未来收益贴现为准备)。

信用货币有几个特征,首先是通货膨胀消失了。

在商品货币的时代,只要实物准备(黄金白银)没增加,钞票相对多发,结果必是通货膨胀。

但到了信用货币时代,却出现前所未有的现象———怎么发货币都不通货膨胀,而是资产价格和规模的膨胀。

这就好比原来货币超发的时候,一定要发烧;而现在货币超发的时候,不发烧变成血压高了。

新时代我国内涵式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

新时代我国内涵式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

新时代我国内涵式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摘要:近年来,我国在科技改革创新、产业转型以及金融引擎升级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以土地金融为发展引擎的经济增长乏力,本文通过分析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和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提出以科技创新为发展新引擎的经济发展模式,助力我国经济从外延式扩张上升为内涵式发展。

关键词:土地金融;金融模式;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高质量发展一、土地金融下我国的经济发展路径改革开放初期,为调动地方政府对发展经济和经济资源支配能力的积极性,中央进行了一系列的让利放权措施:1994年分税制改革压缩了地方政府的税收比例,给地方政府保留了土地收益,这是地方政府走向土地财政的制度基础;1998年住房商品化改革激活了住房商品市场的繁荣,进一步刺激了土地财政的发展;2003年土地“招拍挂”等一系列创新政策的落实将土地收益转化为了资本收益,巨大的制度性土地红利又进一步完善了土地财政体系[1-2]。

这种土地财政形式一方面有效增加了地方政府的收入,另一方面也形成了驱动我国过去十几年经济发展的金融引擎——土地金融[3]。

在以土地金融所推动的城市发展进程中,银行通过购房人群所产生的房贷、房地产商所产生的经营贷和地方政府所产生的引用借债能够顺利的将资金用于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招商引资、三通一平等项目上,进一步刺激了房产价格和土地价格上涨,上涨的房地产价格会稀释购房人群、房地产商和地方政府所背负的债务,形成了以土地金融为发展引擎的经济发展模式。

因此,土地财政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较好地带动了我国经济的发展。

但在实施时,我国并没有进行及时有效的修正,比如说在初期土地和房地产价格上涨势头正旺时应预留出相应的准备金,以应对未来房地产市场进入下跌周期时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尤其当下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剧、高学历人群占比逐年上升等因素的叠加,房屋空置率和购房人群不足的情况愈演愈烈,房地产上涨的后续力量不足。

二、土地金融驱动我国的经济发展的桎梏土地金融为发展引擎的经济发展模式后期,由于过高的房价、房租、生活成本和创业成本会引发强烈的负反馈,即产生足以绑架国民经济和金融系统的房地产泡沫。

赵燕菁:向“负面清单”式规划转变

赵燕菁:向“负面清单”式规划转变

赵燕菁:向“负面清单”式规划转变经济观看报赵燕菁/评文老师报告(《真正的土地市场才能转变分类比例的扭曲》)的核心观点是,只有通过市场才能获得不同用途土地的最优比例。

我长期在政府城市规划部门工作,土地用途转变恰恰是城市规划最核心的部分。

我试着从实践的角度,针对文老师的观点做一个评论。

赞成的观点不再赘述,主要提不同的观点。

城市的两个阶段:建设和运营第一个问题,假如有土地自由贸易,农地是否就可以自动演化为多样化的城市土地?初始城市土地用途的形成,肯定是武断打算的。

市场打算土地最优的安排比例的命题,首先是混淆了城市化的两个阶段。

我们把城市缩小成一个建筑,当设计一个建筑的时候,里边还没人,我们怎么打算建筑不同用途的比例?开头建设之前,总得给建筑师一个任务书吧,这个任务书肯定要给出建筑的功能。

明显,大楼各种用途比例肯定是“人”给的,不是市场给的。

道理很简洁,使用大楼的“市场”还没消失。

大家现在看到的城市,平均而言只有不到1/10是改革开放前积累的。

其余都是过去三、四十年建设的。

在这样一个非演进型的增长下,城市化初始阶段肯定是由城市的业主——政府,依据自己对市场的推断,打算城市土地的最优比例。

这不是市场打算用地比例还是政府打算用地比例的问题,而是城市化增量阶段和存量阶段生成土地最有比例的机制不同以及如何转变的问题。

其次,“只有通过市场才能获得不同用途土地的最优比例”的命题,错误地将政府活动排斥出“市场”活动的范畴。

中国的土地市场并不是完全规划局拍脑门打算的,而是由政府依据他所理解的市场需求打算的,这和企业家打算自己产品的设计没有本质差别。

我在厦门规划局制定规划,肯定是好多开发商来提出需求,我们再供应土地。

肯定不是先规划好,结果来了一个开发商,我们告知他不符合规划。

供应数量也是如此,住宅用地比例低,是由于中国的土地市场是卖方市场,开发商竞价,价高者得。

土地市场是为政府融资,而非为居民供应住房。

工业用地比重高,是由于工业用地是买方市场,政府招商供地不足,企业就会到其他城市。

赵燕菁_放弃土地财政就是自毁长城_邵芳卿

赵燕菁_放弃土地财政就是自毁长城_邵芳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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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城市住宅 2010.09
政府低价收购土地, 然后以几倍、 几十 倍的价格出让, 赚取暴利, 甚至有人将 其上升为新的剥夺农民的 “剪刀差” 。 赵 燕菁对这些观点很不以为然, 认为 “这 些观点纯属无知” 。 政府拿到低价土 地后, 要建设道路、 管线、 学校、 医院、 公园、 机场、 码头, 剩下的土地才能升 值(厦门经验, 剩下可出让的土地只占 22%)。 即使剩余的部分, 地方政府大都 又拿去补贴企业, 然后通过农民工就业 增加反哺农村。 没有配套的 “毛地” , 同 配套后剩下的“熟地” 就像矿石和钢铁 一样, 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们基于一级土地市场垄断的土 地财政制度, 是人类历史上独有的, 成 功也是前所未有的” , 赵燕菁问道: “过 去二十年, 以中国的速度和规模城市化 的实例, 全世界历史上有过吗?对此, 我 们没有必要妄自菲薄。 ” 赵燕菁批评说, “我们的舆论、 学 者不去总结我们的模式, 而是带着别人 的眼镜, 否定自己的成功, 鼓动中央政府 ‘转变地方政府的增长模式’ , 通过煽 动群众对与地方政府对立来为自己寻找 道德立足点, 不客气的讲, 这是对民族 和国家不负责任, 这是在自毁长城!” 。 鼓吹用税收财政代替土地财政的 学者认为, 地方政府要退出土地一级市 场, 让农民和开发商谈判, 自由确定土地 的供给和价格。 赵燕菁表示: “这是非 常重大的政策改变。 一旦实施, 必定会 造成财富分配的巨大不公, 政府公共服 务水平的急剧下降和经济发展速度的迅 速下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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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燕菁: 放弃土地财政就是自毁长城
《第一财经日报》 邵芳卿
远比目前直接向开发商收取地价更高。 他 甚至预感, 向土地私有化转变对社会基 本制度带来的冲击, 不会小于当年苏联解 体带来 “大爆炸” 式的影响。 “改变模式之 前, 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 他认为, 建立在土地国有上的垄断 的一级市场是中国城市融资的最大优 势。 虽然近年来征地拆迁摩擦急剧增 赵燕菁认为, 土地财政模式有问 题, 但需要的是改进, 完善, 而不是放 弃, 更不是转型。 政府应当做的是完善 二次分配, 将土地和高房价中获得的收 益, 确保新增市民都有一次置业机会, 以分享社会财富的增长。 “是中国的土地财政好, 还是美国的 税收财政好?其实, 各有利弊。 不要以为 只有中国地方政府 ‘融资平台’ 才有风险, 税收加债券的融资模式也有风险, 且不 说南美那些发展国家, 就是美国的州政 府, 甚至欧洲的主权国家, 都有因政府债 券濒临破产的先例。 ” 赵燕菁说。 赵燕菁指出, 如果不允许地方政府 搞依托土地财政的融资平台, 就须允许 其发债券, 就必须开征财产税。 否则, 全 由中央政府划拨, 又倒退至分税制以前 的时代。 他说, 若开征财产税, 就必须土地私 有化, 且向千家万户征税, 交易成本极其 巨大。 中国在这方面的制度存量甚至不如 印度, 我们没有对居民财产大规模征税的 传统, 没有与之配套公共选择制度。 要知 道, 制度的建立和习惯的养成需要长时间 的积累。 以其他国家经验看, 居民 “抗税” 比企业 “偷税” 更难处理, 其交易成本要 加, 但就整体融资而言, 仍然效率奇高, 远胜于实行税收财政的国家。 过去十年 中国经济跨越式大发展, 就是最好的证 明。 去年一年, 地方政府土地出让的直 接收益(融资)就超过1.5万亿, 以土地作 为抵押的各类“融资平台” 更是规模巨 大, 甚至中央政府项目的地方政府“配 套” 资金, 也大部分是以土地资产形式注 入的。 “不要轻言放弃一个在实践中已经 被证明是成功的经济制度。 ” 赵燕菁认为, 中国拥有的公有制土 地制度, 是计划经济的遗产, 是市场化改 革以来少数几个为数不多的制度残余, 一直是作为制度 “攻坚” 的对象, 却在一 系列制度演变过程中, 成为中国特有的 制度优势。 “所谓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核心之一, 就是基于土地公有制的土地 财政模式。 ” 赵燕菁认为, 过去二十年, 地方政 府对于国家经济增长的贡献, 很可能被 大大低估了 。 他甚至认为, 中国经济的高 速增长, 主要是靠地方政府推动。 没有 土地财政, 就没有地方的大规模补贴, 就没有近年来的基础设施建设(包括中央 固投的核心 “铁工基” )。 现在不少舆论、 学者猛烈抨击地方

制度经济学视角下的城市规划_下_

制度经济学视角下的城市规划_下_

17制度经济学视角下的城市规划(下)赵燕菁【作者简介】赵燕菁,男,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厦门市城市规划局教授级高级城市规划师。

【修改日期】2005-05-18【文章编号】1002-1329(2005)07-0017-11【中图分类号】F06;TU984【文献标识码】A(续上期)6 新制度经济学视角一:政府的市场角色具体到城市规划,就是要明晰规划活动中不同的产权所有者和原始的产权分配,然后用客观的经济基准,替代主观的道德基准,研究如何通过制度创新,降低从一种资源配置向更优资源配置转换的交易成本,从而实现社会资源使用效率的最大化。

这就要求我们必须重新解释城市规划中不同主体的行为和角色,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重新解释“政府的本质”。

因为政府是城市规划最主要的“消费者”,如果政府的行为模式是非经济甚至是反经济的,经济学的工具在城市规划里就会毫无用武之地。

也就是说,如果要在城市规划中应用新制度经济学对制度进行分析,被分析的对象(政府、开发商、市民等)就应当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经济人”。

但恰恰在这个问题上,传统的城市规划理论和新古典的经济学一样,将政府看作仅仅是用来解决市场失灵(market failure)的制度冗余(redundancy of institution)。

在城市规划主流看来,所有市场上的主体都是自利的,但政府却是例外,它应当是公众利益的代表,其责任是保持社会公正,而自身应当是非盈利的;在经典的经济学看来,政府应当是中立的裁判,不应干预任何市场活动,更遑论谋取自身的利益(如著名的弗莱堡学派)。

由于现实中,这种理想中的政府根本不存在,于是,规划师和经济学家不约而同地站在了政府的对立面,用他们想象中的“政府”作为基准,对真实世界政府的行为和动机展开了无休止的道德审判。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不约而同”,就在于这两个学科的底层都假设(或隐含假设)了交易成本为零的世界,政府作为一种降低交易成本而产生的“制度”自然成为一种社会冗余。

是“土地金融”还是“土地财政”—— 改革的增长逻辑与新时期的转型风险

是“土地金融”还是“土地财政”—— 改革的增长逻辑与新时期的转型风险

全球变局与中国模式再讨论所有权还是公有,不能出让;但使用权可以出让,有偿使用。

这一条款赋予土地相关的不动产以流动性,为土地资本化创造了前提。

1989年深圳特区建设伊始,首先面临的就是资本短缺问题。

在中央财力薄弱的情况下,深圳的城市建设需要自筹资金。

面对这一难题,深圳发现毗邻的香港政府财政资金雄厚,而其中的相当一部分来自土地拍卖,[2]深圳决定效仿香港。

世界上空前规模的资本市场就此启动。

1990年,国家土地管理局出台了《关于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审批管理暂行规定》,明确住宅用地的使用权年限为70年;工业用地的使用权年限为40年;商业用地的使用权年限为50年等。

这一看上去随时准备修改的“暂行”规定,后来被证明改变了整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模式。

[3]地方政府从此摆脱了长期困扰发展的资金短缺问题。

[4]1998年,住房制度改革启动,存量住房私有化,增量需求不再由单位提供,市场成为获得住房的主要渠道。

“98房改”相当于几百个城市政府同时首次公开募股(Initial Public Offerings,简称IPO),地方政府手中原来不能交易的巨额存量资产——土地及相关不动产——由此进入资本市场。

更重要的是地方政府在其垄断的一级土地市场中不断以土地出让的方式为其昂贵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进行融资。

在这个资本市场里,开发商就像股票市场中的券商,通过开发各种楼盘(相当于股票市场中的理财产品)包销政府土地(股票),居民购房则相当于购买城市政府永不分红的股票,通过房屋升值来分享社会财富增长。

2004年国务院下发“71号令”,规定自当年8月31日起,必须采取公开招标、公开拍卖、公开挂牌的方式出让土地。

在此规定之前,地方政府想出售辖区的土地需要到处招商,土地市场处于买方市场,不同的城市政府(生产者)之间为卖地展开竞争,而开发商(消费者)坐享消费者剩余。

“831大限”2004年起,地方政府必须采取公开招标、公开拍卖、公开挂牌的方式出让土地“98 房改”相当于几百个城市政府同时首次公开募股(Initial Public Offerings,简称IPO),地方政府手中原来不能交易的巨额存量资产——土地及相关不动产——由此进入资本市场。

制度经济学视角下的城市规划_上_赵燕菁

制度经济学视角下的城市规划_上_赵燕菁

规划研究40P l a n n i n g S t u d i e s【摘要】长期以来,制度因素一直是城市规划中无法规范分析的一个领域。

许多规划实际上都是建立在制度影响为零的假设之上的。

一旦这些“理想”的规划进入现实,就会受到一系列制度因素的扭曲。

结果,不是规划完全走味,就是干脆无法实施。

制度经济学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逐渐发展出一套规范分析的方法。

这些方法可以成为理解规划中制度因素的有用工具。

如何借鉴制度经济学的新进展,开拓城市规划的视野,建立起城市规划的制度分析框架,是一个对未来规划理论具有重大意义的学术方向。

【关键词】新制度经济学;城市规划;价格理论;空间分析URBAN PLANNING IN THE PERSPECTIVE OFINSTITUTIONAL ECONOMICSZHAO Y anjingABSTRACT: Institution has long been an elementthat can not been properly analyzed in urban planning,and many plans is based on the presumption that theinfluence of institution is zero. Once the “ideal” plansare put into practice, they are distorted by the forceof institutional elements. For half a century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has gradually developed a series ofmethods which could be helpful to understand theinstitutional element in urban planning. Therefore itis important to establish a framework for institutionalanalysis in urban planning by referring to the progressin institutional economics.KEYWORDS: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urbanplanning; price theory; spatial analysis制度经济学视角下的城市规划(上)赵燕菁【作者简介】赵燕菁,男,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厦门市城市规划局教授级高级城市规划师。

土地财政_一种只有建筑物的荒芜_兼论所谓_土地初始信用理论_殷冬明

土地财政_一种只有建筑物的荒芜_兼论所谓_土地初始信用理论_殷冬明

过去二十年,无可讳言是中国房地产行业和城市化高速发展的二十年,而这二十年发展的制度基础则是极具中国特色的土地财政。

这二十年的发展既带来了房地产行业的高度繁荣,同时也为中国经济和社会埋下了深重的祸根。

在学界终于开始反思土地财政之弊时,赵燕菁博士的两篇文章(包括在本刊的一篇专栏文章《土地财政与政治制度》,另一篇名为《土地财政:历史、逻辑与抉择》)却试图以制度经济学的一些概念和方法从整体上重新评价土地财政制度。

这两篇文章对于如何转变土地财政的分析,我较为赞同,但对于土地财政究竟是什么,应该如何评价它,我却不敢苟同。

下面,我主要说说我所不赞同的部分。

在我看来,赵博士评价土地财政的观点之谬有四:专栏题:无形语殷冬明南京大学城市规划学士,中国科学院GIS硕士,美国马里兰大学城市规划硕士。

清华大学客座教师。

维翰(北京)信息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

土地财政,一种只有建筑物的荒芜——兼论所谓“土地初始信用理论”第一,对土地财政的定义错误;第二,对制度经济学理论的适用范围的理解错误;第三,对土地财政与中国政治制度之间的依存关系辨析错误;第四,对土地财政造成的经济后果解读错误,或者说,评价土地财政所造成的后果的方法失当。

先来谈谈定义错误。

赵博士实际上并未给中国的土地财政一个基于现实的定义,他用类比为土地财政作了定义:美国建国期间获取印第安人土地的方式就是土地财政,联邦政府曾经有48%的收入来自卖地,所以它是土地财政,相对应的我们也是土地财政。

以上叙述有着惊人的错误。

在我看来,土地财政必须有收入主体,那就是地方政府。

因为,任何一个中央政府都不会把卖地的收入用于建设当地城市设施甚至开发房女”。

这个崇古的思路,在中国千年未变,“古”且多出来“朴”“拙”等内涵。

这样的艺术观念,是与一个民族漫长的艺术发展历史相伴生的。

历史既是财富也是阻碍,因为太过久远,烟波浩渺,所以要常常回溯。

明清以来推崇碑学,认为汉代以前的文字更能代表书写的基本状态,书家努力寻求并表现“金石气”。

为什么坚持土地财政

为什么坚持土地财政

为什么坚持土地财政作者:赵燕菁来源:《商界评论》2014年第08期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相关文件提出“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允许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出让、租赁、入股,实行与国有土地同等入市、同权同价”等,影响非常大。

在这个问题上,主流的经济学家基本上都支持废除土地财政,而我却认为废除土地财政是自毁长城,这是舆论的少数派。

要厘清土地财政问题,就要从底层开始讨论,这就是对城市的本质分歧。

大多数学科对城市的解释都差不多,比如维基百科就认为人比较多的地方就是城市,社会学认为城市是工业、商业、信贷集中的地方,而城市经济学认为城市就是一个具有相对较高人口密度的区域。

在实践中,人口多少往往也成为城市的划分标准,比如美国人口普查局规定聚居2500人以上的区域称为城市,2500人以下者称为村庄。

但我认为制度经济学给出了更好的定义:城市就是交易公共服务的空间。

公共服务总要在一个地方卖,这个地方只能是城市而非农村。

一个地方什么时候开始要修路、围墙、集市,只要有集体行动,开始共享这些服务了,就变成了城市。

因此,城市的关键是公共服务而不是规模大小,比如英国的小镇,公共服务比中国还好,虽然人口少,但它们是城市。

而我们的农民居民点即使有几千人上万人都不是城市。

原来做城市化最大的问题就是城市化的质量不知道怎么比较,如果按照人口数量,假定北京是100%城市化,纽约也是100%城市化,新加坡也是100%城市化,这三个城市都是同样的水平吗?肯定不一样。

一旦将城市定义成公共服务交易空间,城市化的质量就可以比较了,不仅可以比较不同城市的城市化水平,还可以比较城乡间的城市化水平落差。

实际上,我们把政府的本质搞清楚以后,就知道,政府和企业、市场都是一回事。

政府本身就是市场的一部分,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取决于公共产品私人提供有效率还是公家提供有效率,如果政府提供效率更高,即便让私人进去,私人也是不行的。

像厦门公共汽车就是典型的例子,原来说公共汽车能赚钱,于是政府退出来了,现在造成的结果是企业只经营赚钱的公交路线,这样的公共服务是不行的。

“土地财政”是伟大的制度创新吗?

“土地财政”是伟大的制度创新吗?

“土地财政”是伟大的制度创新吗?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土地财政”是中国城市化一项独特的制度安排。

有观点认为,正是“土地财政”推动了城市化的高速发展,是中国特色的伟大制度创新。

其中最显著的是赵燕菁《土地财政:历史、逻辑与抉择》一文。

文中反复提到,“‘土地财政’前所未有地改变了中国城市的面貌,甚至成为了全球经济成功与问题的根源”,“中国特色发展道路的核心,就是‘土地财政’”,“中国城市伟大成就背后的真正秘密,就是创造性地发展出一套将土地作为信用基础的制度——‘土地财政’”,“没有这一伟大的制度创新,中国特色的城市化道路就是一句空话”。

本文从经济与城市化理论、美国发展历史、政策建议、产权与社会秩序等多方面与赵文商榷,同时回答为什么要改革土地制度。

1.经济理论的探讨伴随中国快速的城市化,在过去十多年中,土地出让面积和收入大幅增加。

2000-2016年,常住人口城市化率从36.22%提高57.35%。

自2003年至2015年,国有土地出让面积达到318万公顷,共实现土地出让收入25.1万亿元。

2015年当年的国有土地出让收入是2003年的10倍(刘守英,2017)。

赵文认为,是城市土地国有和农村土地集体所有,为城市政府征地和垄断土地市场提供了条件,从而使政府获得了巨大的卖地收益(即土地财政)。

政府用土地作为信用基础融资,投资于道路、学校、公园等公共品的建设和维护,从而进一步提升了城市土地房屋的价值和城市建设。

本文先探讨赵文的理论假设和逻辑推理。

1.1 城市土地价值的来源赵文宣称,“城市的特征,就是能提供农村所没有的公共服务。

公共服务是城市土地价值的唯一来源。

城市不动产的价值,说到底,就是其所处区位公共服务的投影。

”这个论断所隐含的理论假设,是古典经济学中的生产要素价值论(或生产成本价值论),即生产要素的投入是价值的来源。

在这里,城市被看作是一个生产公共品的企业,生产的产品价值,取决于生产过程中的要素投入。

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 都是货币的一种幻觉

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 都是货币的一种幻觉

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都是货币的一种幻觉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都是货币的一种幻觉8月7日,深圳少儿图书馆,赵燕菁教授演讲《货币与土地财政》。

南都记者徐文阁摄厦门大学经济学院、建筑学院双聘教授赵燕菁任何交易的本质都是分工最近这几年,现有的经济学理论越来越解释不了层出不穷的新经济现象。

不仅仅是中国,全世界货币发行都非常宽松,按理说早就应该通货膨胀,但是通货膨胀都没有发生。

再如负利率,以前哪有负利率,借钱都是为了赚利息,这个就没有金融的概念。

此外,贸易顺差也变得不太重要。

我们对美国长期贸易顺差,但是只要我们用美元,美国人就不担心。

还有像汇率的竞争,还有包括像通货紧缩和经济增长,按照常规来讲,菲利普斯曲线,经济增长对应的是通货膨胀,但现在是一边增长一边收缩。

这些都没法解释。

所以,我觉得要重新思考货币的问题。

在我看来,实物为信用的货币和以信用为基准发行的货币其实是两种货币。

如果我们不能区分这两种货币,用一种货币的理论去解释另一种货币,就会发现南辕北辙。

二元经济是经济学里和城市化联系最紧密的经济现象。

1954年,刘易斯提出了劳动力无限供给条件下的二元经济增长模型。

他认为,在发展中国家,农业部门由于人口基数非常大增长很快,但土地增长慢、甚至不增长,所以,当人和土地达到了最优比例时,继续增加劳动力,劳动生产率不但不会增加,反而会下降。

边际生产率递减,甚至是小于零。

土地的产出相对人口增长来讲是下降的。

结果是农业部门出现大量的剩余劳动力。

这个时候,工业部门的劳动力需求增加不论多少,劳动力的市场价格都不会上升。

好像有无限的供给一样。

这和一元结构时经济现象完全不同。

在完全工业化的社会,劳动力需求增加,必会导致劳动力的价格的上升。

反过来,这就意味着生产率的两个部门的落差,导致了两部门的“二元经济”。

但是,为什么两部门的劳动生产率会不一样?刘易斯认为,这是因为生产资料,比如土地是有限的。

现在,我们知道了,农村只要充分分工,像美国的农业,它的回报率和工业没有什么差别。

如何看待赵燕菁的土地财政

如何看待赵燕菁的土地财政

如何看待赵燕菁的土地财政早期资本主义的发展都是通过对外扩张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这一点可参考英美当资本主义发达国家。

那么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是如何实现资本中积累的,作为经历过战争的国家,中国自然不可能向外扩张,那么只能通过内部积累,而土地给中国的资本积累提供了重要基础。

赵燕菁也这样说到过土地财政,让中国崛起完成了原始积累。

可见土地制度在我国发展过程中所建立下的功能。

也许有的人关于此论点有着不同的想法,那么我们首先来认识赵艳菁这个人。

1984年毕业于重庆建筑工程学院的他,担任中国规划设计研究院以及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保护所的所长,可以说这是一位扎根在中国土地上对着土城市发展有着深厚理论的学者专家。

从1984年毕业到2015年在厦门大学执教,他见证了中国大部分地区城市化的进程。

不过也确实如此,在中国如今的发展过程中,土地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正是因为高房价以及相关的高地价才造就了如此具有竞争力的中国制造才让中国产品持续多年的超低价格。

1、正确看待土地政策纵观历史的发展,城市这一概念已经出现了几千年,有兴有衰,但是到了近代却突然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城市化,从社会发展的状况而言,城市化是工业化的结果。

那么城市和农村又有着怎样的区别呢?城市的特征就是可以提供相对于农村而言没有的公共设施服务,而在公共服务中,土地是唯一的价值来源。

城市人口对于资金的分配也可以展现出来,大多城市人口的投资性产品就是购买不动产,所谓的不动产也就是指土地房子等一些可以升值的物品;而且对于城市的建设,无论是城墙道路是需要大规模的一次性投入,对于传统经济中的用剩余价值再去创造财富,这两者有着极大的区别。

那么在城市的公共基础建设中,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完成一次性的投入时,就需要银行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那么银行为什么将资金贷给你呢?这时候就出现了现在社会中最常用的词,信用。

传统的中国社会关系中,信用取决于一个人的社会关系,尤其是熟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它是小规模和短周期的。

197 公共产品价格理论的重建_赵燕菁

197 公共产品价格理论的重建_赵燕菁

2010年第1期 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No.12010 (总第197期) JOURNAL OF XIAMEN UNIVERSITY(Arts&Social Sciences) General Serial No.197公共产品价格理论的重建赵燕菁(厦门大学建筑与土木工程学院,福建厦门361005)摘 要:依据一个不同于传统理论的公共产品定价模型,市场竞争被分为消费者竞争和生产者竞争两种状态。

当市场上商品供不应求时,竞争发生在消费者之间,产品的价格等于边际消费者所愿意支付的最高价格;当市场上商品供大于求时,竞争发生在生产者之间,价格等于边际上生产者能够获得正利润时的最低价格。

由于假设所有消费者偏好不同,当市场扩大,剩余增加,市场将会分裂出新的产品,以减少消费者的效用损失。

当相邻产品之间的竞争达到均衡时,两个产品市场上边际消费者效用相等。

根据新的价格形成机制,全部均衡必定是由“价格—规模—种类数”三者同时决定的。

这个定价工具的应用,将使公共产品同私人产品的定价没有本质差别。

关键词:价格理论;公共产品;垄断竞争中图分类号:F014.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38-0460(2010)01-0046-09一、文献回顾:蒂伯特模型长期以来,公共产品被视作一种无法通过市场机制供给的特殊物品,用蒂伯特的话说,“公共产品是一种能够被生产出来、但却无法对消费者合理收费的产品”(Charles M.Tiebout,1956:417)。

萨缪尔逊也注意到,由于“为了私利,每个人都给出误导性的信号,来假装对集体消费活动有着比他真是需求更少的兴趣”,难以显示个人的偏好,因此“分散的价格机制不能确定集体消费的最优水平”。

正因存在“市场失灵”,一个合理的推论就是,公共产品必须通过特殊的途径(投票机制)来提供。

于是萨缪尔逊建议:“有必要尝试其他类型的投票机制或信号传递方式”(Paul A.Sa muelson, 1954:388)。

土地财政:历史、逻辑与抉择

土地财政:历史、逻辑与抉择
ma c r o c h i n a . c o n. r c n / i n f o . s h t m 1 ) 。简化版 以“ 重新研判 ‘ 土 地 财 政 ’ 为题 , 刊发于《 第 一 财 经 日报 》 ( 2 0 1 3 . 5 — 1 3 ) 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现 在 的题 目为匿 名 网友
突破 性 的 进 步 , 来 自于 近 代 信 用 体 系 的 创 新 。 通 过信 用制 度 , 未 来 的 收 益 可 以贴 现 到 今 天 , 使 得 资 本 的形 成 方式得 以摆 脱 对 过去 积 累依 赖 , 转 向预
服 务都需 要 大规模 的一 次性 投资 ( f i x e d c o s t ) 。传 统 经济中, 一次性投资的获得 , 主 要 是 通 过 过 去剩 余
的积 累。这 就极 大地 限制 了大 型公 共 设 施 的建 设 。
政” 之所 以抗 风 而立 , 批 而不 倒 , 就 在 于有 着 不 为 学
术 界所 知 的 内在 逻辑 。本文 试 图以 “ 信用 ” 为 主线 , 重 新评 价 “ 土地 财 政 ” 的功 过 , 思考完全抛弃 “ 土 地 财政” 可能带 来 的风 险 , 探讨改进“ 土地财政” 的 可
行 路径 。
甚至“ 土地 财 政 ” 这一名词 , 也 是 后 来 才 想 出来 的 。 但正 是这 个 来 路 不 清 、 没人负 责 、 甚 至 没 有 严 格 定
14土地财政是中国和平崛起的制度基础中国之所以能和平崛起真正原因恰恰是西方国家经济崛起的历史表明效率较低的税由于土地财政的融资模式使得中国不必借由外财政无法完全满足城市化启动阶段原始资本的部征服就可以获得原始积累所必需的初始信需求
【 文章 编 号 】 1 0 0 6—3 8 6 2( 2 0 1 4) O l一0 0 0 1—1 3

赵燕菁:户籍政策难取消 我国教育很失败

赵燕菁:户籍政策难取消 我国教育很失败

赵燕菁:户籍政策难取消我国教育很失败2013年10月19日 16:32新浪财经讯“2013年中国新型城镇化市长论坛”于10月19日在北京举行。

以下为演讲实录:赵燕菁:说我是著名的学者谈不上,今天是一个官员,官员到这里需要有一个发言的机会,我谈一下自己的观点。

我的题目就是人的城市化。

为什么谈人的城市化?我觉得过去的30年,中国的城市化就是两个特点,一个是土地的城市化,所以大家轻易不要否定这个,说我们中国城市化搞了半天一大堆问题。

我们再看看英国、美国,美国的机场当年都是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的样子。

前不久一个美国的同事到北京来,一看北京这么大的机场,吓了一跳,说美国都没有这么大的机场,我说我们过几天再弄一个更大的,吓死你们。

我去英国学习,英国的火车,和我们高铁相比差远了。

所以,我们是在多少年时间完成的,所以我觉得中国的城市化应该说是在过去的20年里是一个超级的城市化。

但是,中国人口的城市化都是一个超级的市场,我们2012年理论上超过50%,实际上这些人在各个城市之间流动。

所以,中国的城镇化30%几,30%几什么概念?宋朝是20%几。

所以,现在好几百年过去了,我们现在也就这水平。

所以,根本谈不上城市化。

所以,一个简单的答案,现在的学界基本上都集中在两个问题上,一个是户籍问题,一个是土地问题。

给他们一个户口,第二天城市化水平就高了。

实际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我先谈谈户籍和土地,第一就是开放户籍,有两个大的误区,第一个大的误区就是户籍政策,我从20年前参加城市化的工作研究开始,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否定,说全世界就朝鲜和中国有户籍政策,为什么别的国家都没有,但是为什么到今天还有,也没听说哪个城市取消了。

所以,它中间的道理,我们再骂20年,这个户籍政策一定会存在。

为什么户籍在中国存在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户籍政策本身和我们公共产品的付费模式是一致的。

我们在中国的公共产品的付费,我们使用的街道,为城市提供道路、管线,我们是怎么付费的?我们所有的老百姓不像美国人,住到一个社区里边,交物业费,我们根本谈不上纳税,我们税都是企业缴的,都是在中间的流通环节缴的,中国的直接税大概只占20%,而我们的个人缴的不到6%,所以,实际上我们没有真正给城市公共服务纳税。

浅议民粹主义背景下的城乡规划公众参与

浅议民粹主义背景下的城乡规划公众参与

浅议民粹主义背景下的城乡规划公众参与发布时间:2021-05-19T16:19:36.323Z 来源:《城镇建设》2021年第4卷第4期作者: 1周星宇 2郑段雅[导读] 本文回归至城乡规划师本身,呼吁在民粹主义风潮下规划师重新需要正视公众参与的复杂性。

1周星宇 2郑段雅1武汉市规划研究院湖北省 4300002武汉市园林建筑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湖北省 430000摘要:本文认为,公众是具有非理性化、极端化等缺点的群体,而在民粹主义可能进一步放大其缺点,对城乡规划公众参与造成风险,具体包括:民粹主义进一步加深公众与当今精英主导下的城乡规划之间的隔阂,同时民粹主义过分强调大众意见,会引发“多数人暴政”风险。

其次本文通过总结相关学者观点,提出“选择性公众参与”是应对民粹主义的有效手段,并据此进一步提出可根据规划的不同规划、不同规划阶段来开展城乡规划“选择性公众参与”工作。

最后本文回归至城乡规划师本身,呼吁在民粹主义风潮下规划师重新需要正视公众参与的复杂性。

关键词:民粹主义、多数人暴政、选择性公众参与;1、背景:公众会存在非理性化、极端化等缺点公众参与作为一种现代新兴的民主政治形式,已在国内多个领域(包括城乡规划)蓬勃发展。

城乡规划开展公众参与,是符合“城乡规划具有公共政策属性”这一本质特征。

但公众不是简单个体的意识叠加,而是在“从众心理”影响下形成具有内在共同性的群体。

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Gustave Le Bon)在其著作《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中对于群体的缺点进行了深刻研究,并提出“群体具有非理性化、极端化等缺点[1]”。

当然本文并不完全赞同勒庞的观点,但本文确实认为在“从众心理”影响下公众群体是可能做出非理性和极端等负面行径,并且与个体相比,公众的这些负面行径更难以沟通、协调和扭转,造成的破坏性也更大,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警惕的。

2、民粹主义影响下规划公众参与的缺点:民粹主义会放大公众的缺点民粹主义(populism)又译平民主义、大众主义,其意指是过分强调公众,把公众的意愿当做是决策最高准绳,是各类非理性、极端的公众行为中的重要推手。

关于土地财政的几个说明

关于土地财政的几个说明

关于土地财政的几个说明
赵燕菁
【期刊名称】《北京规划建设》
【年(卷),期】2011()1
【摘要】我在《第一财经》专访中提出的关于土地财政的观点,以前在多种刊物和会议上都曾提出过。

这次之所以引起轩然大波,大概主要是因为我是以地方政府官员的身份发表的。

在采访中,我的观点实际上有三个:
【总页数】4页(P166-169)
【关键词】财政;土地;政府官员;财经
【作者】赵燕菁
【作者单位】厦门规划局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F812.42
【相关文献】
1.关于土地财政的几个问题 [J], 邓子基;
2.县级财政预算编制说明实例——山东省沂水县《2004年预算编制说明》选录[J], 郭京裕
3.土地财政的实质是土地红利——对土地财政的再认识 [J], 陈书荣;陈宇
4.国家经委、财政部发出对《关于开展资源综合利用若干问题的暂行规定》中几个具体问题的说明 [J],
5.江西省财政厅、江西省土地管理局转发财政部、国家土地管理局《关于加强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金征收管理的通知》的通知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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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财政的困境

土地财政的困境

现代经济信息114土地财政的困境李浩然 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第一高级中学摘要:自改革开放以来,土地财政已成为中国社会经济发展道路上的重要支撑。

土地财政在推进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城市化的同时,也进一步拉大了贫富差距,造成大量资源被浪费,金融风险加剧等一系列后果。

本文简要概括了土地财政的兴起,以及随着城市化的进一步发展,土地财政必将被新的发展模式所取代的大趋势,并指出土地财政改革面临着诸多困境。

关键词:土地财政;分税制;困境中图分类号:F281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1-828X(2016)033-000114-01从小我们就从新闻上看到许多关于拆迁、开发、失地农民的报道,与之相伴的是城市中高楼的崛起、城市面貌的极大转变,这正是中国土地财政成就与困境的主要体现。

随着我国经济步入转型期,土地财政的弊端越来越明显,亟须改革。

然而由于我国特殊的国情,土地财政的改革也面临着诸多阻力。

一、土地财政的缘起土地财政是指“一些地方政府依靠出让土地使用权的收入来维持地方财政支出”①。

这并非中国独有,美国联邦政府在建国后到1862年也实行过“土地财政”,且规模庞大。

但中国的土地财政对工业化、城市化的巨大推动作用极其罕见,同时也引发了许多特殊的经济现象。

可以说,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就是土地财政,这也是中国特色发展道路的核心。

中国土地财政的缘起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后期,当时深圳、厦门等特区通过出让城市土地使用权,积累了城市化的原始资本。

1994年的分税制改革改变了中央与地方原有的财政分配格局,地方分配到的财政收入被大大压低,在新的税制下,真正属于地方财政收入的主要是建筑业的营业税、土地出让金。

可以说,1994年的分税制改革奠定了土地财政的制度基础。

许多学者研究我国的土地财政也总是把分税制改革作为论述起点。

再加上我国法律规定:土地包括国有土地和集体土地,只有国家才有权征收集体土地。

地方政府在自己管辖区域是国家管理者的代表,也就是说,地方政府可以垄断土地市场,通过低价征收农业用地,开发后高价出让来获取高额的土地出让金和营业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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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燕菁:土地财政:历史、逻辑与抉择作者:厦门市规划局局长赵燕菁(原中国城市规划设计院总设计师、Cardiff University PHD)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这一独特的制度,使得土地成为中国地方政府巨大且不断增值的信用来源。

不同于西方国家抵押税收发行市政债券的做法,中国土地收益的本质,就是通过出售土地未来的增值(70年),为城市公共服务的一次性投资融资。

改革就是一系列选择。

但真正改变历史的选择,当时并不一定看得清楚。

“土地财政”就是如此。

从诞生到形成,它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设计,甚至“土地财政”这一名词,也是后来才想出来的。

但正是这个来路不清、没人负责甚至没有严格定义的“土地财政”,前所未有地改变了中国城市的面貌,成为全球经济成功与问题的根源。

“土地财政”是否可以持续?是否还能改进?还是必须全盘放弃?乃是攸关国家命运的重大抉择。

由于“土地财政”被“房价”、“腐败”、“泡沫”等敏感的社会话题所绑架,摒弃“土地财政”,几乎成为学界和舆论界一边倒的共识。

本应客观、专业的学术讨论,演变成了指责“土地财政”的竞赛。

好的“学术”,不在于告诉人们众所周知的“常识”,而在于能解释众所不解的“反常”。

“土地财政”之所以抗风而立、批而不倒,就在于其有着不为学术界所知的内在逻辑。

“土地财政”背后的经济含义,远比我们大多数人知道的深刻、复杂。

本文试图以“信用”为主线,重新评价“土地财政”的功过,思考“土地财政”改变可能带来的风险,探讨改进“土地财政”的可行路径。

信用:城市化的催化剂城市出现了几千年,有兴有衰,但为何到了近代却突然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城市化”?绝大多数研究,都认为城市化是工业化的结果。

这一表面化的解释妨碍了我们对城市化深层原因的认识。

城市的特征,就是能提供农村所没有的公共服务。

城市不动产的价值,来源于所处区位;不同区位的价值,取决于公共服务的水平。

公共服务是城市土地价值的唯一来源。

无论城墙,还是道路,或是引水工程,公共服务都需要大规模的一次性投资(fixed cost)。

但由于传统的资本获得方式,主要是通过剩余的积累,大型工程建设往往需要成年累月的建设。

巨大的投资,限制了大型公共设施的建设,成为制约城市发展的主要障碍。

突破性的进步,来自于近代信用体系的创新。

信用制度为大规模长周期的设备和基础设施投资提供了可能。

信用制度的关键是如何获得“初始信用”。

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启动,都有赖于获得跨越原始资本的临界门槛。

只有资本才能为资本作抵押。

一旦原始资本(基础设施)积累完成,就会带来持续税收。

这些税收可以再抵押、再投资,自我循环,加速积累。

城市化模式的选择,说到底,就是资本积累模式的选择。

不同的原始资本积累方式,决定了不同的城市化模式。

历史表明,完全靠内部积累,很难跨越最低的原始资本门槛。

强行积累,则会引发大规模社会动乱。

因此,早期资本主义的原始资本积累,很大程度上是靠外部掠夺完成的。

几乎每一个发达国家,都可以追溯到其城市化早期阶段的“原罪”。

传统中国社会的差序格局中,基于熟人社会的民间借贷,只能是小规模和短周期的。

近代中国被打开国门后,不仅没有积累下原始资本,反而成为列强积累原始资本的来源地。

1949年后,中国重获完整的税收主权,但依靠掠夺实现原始资本积累的外部环境已不复存在。

中国不得不转向计划经济模式。

所谓“计划经济”,原理上仍然是通过自我输血,强行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一种模式。

在计划经济条件下,经济被分为农业和工业两大部类,国家通过工农业产品的剪刀差,不断将农业的积累转移到工业部门。

依靠这种办法,中国建立起初步的工业基础,但却再也没有力量完成城市化的积累。

超强的积累率,窒息了中国经济,使生产和消费无法实现有效地循环。

改革前,中国城市化水平一直徘徊在百分之十几。

中国城市化的“最初的信用”中国城市化模式的大突破,起始于上世纪80年代后期。

当时,农业部门已经无力继续为中国的工业化提供积累。

深圳、厦门等经济特区被迫尝试仿效香港,通过出让城市土地使用权,为基础设施建设融资。

从此开创了一条以土地为信用基础,积累城市化原始资本的独特道路。

这就是后来广受诟病的“土地财政”。

1994年的分税制改革,极大地压缩了地方政府的税收比例,但却将当时规模很小的土地收益划给了地方政府,从此奠定了地方政府走向“土地财政”的制度基础。

随着1998年住房制度改革(“城市股票上市”)和2003年土地招拍挂(卖方决定市场)等一系列制度创新,“土地财政”不断完善。

税收分成大减的地方政府不仅没有衰落,反而迅速暴富。

急剧膨胀的“土地财政”,帮助政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积累起原始资本。

城市基础设施不仅逐步还清欠账,甚至还有部分超前(高铁、机场、行政中心)。

的确,没有“土地财政”,今天中国经济的很多问题不会出现,但同样,也不会有今天中国城市化的高速发展。

中国城市成就背后的真正秘密,就是创造性地发展出一套将土地作为信用基础的制度——“土地财政”。

可以说,没有这一伟大的制度创新,中国特色的城市化道路就是一句空话。

为何中国能走这条路?这是因为计划经济所建立的城市土地国有化和农村土地集体化,为政府垄断土地一级市场创造了条件。

“土地财政”的作用,就是利用市场机制,将这笔隐匿的财富转化成为启动中国城市化的巨大资本。

“土地财政”并非中国专利。

从建国至1862年近百年间,美国联邦政府依靠的也是“土地财政”。

同土地私有化的老大陆不同,殖民者几乎无偿地从原住民手中掠得大片土地。

当时美国联邦法律规定创始十三州的新拓展地和新加入州的境内土地,都由联邦政府所有、管理和支配。

公共土地收入和关税,构成了联邦收入的最主要部分。

土地出售收入占联邦政府收入最高年份达到48%。

对比中国土地财政,就可以想象当年美国的“土地财政”规模有多大。

2012年,中国国税收入11万亿元,如果按土地收入占48%计算,就相当于5万亿,而2012 年“土地财政”总收入只有不到3万亿。

中国土地财政,就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算起,迄今也不过20余年。

而美国从建国伊始,直到1862年《宅地法》(Home stead Act)规定土地免费转让给新移民,联邦政府的“土地财政”才被地方政府的财产税所代替,前后持续近百年。

所不同的是,美国“初始地权”的获得,靠的是对北美印第安人的屠杀和掠夺,而中国则是通过计划经济的制度设计。

土地财政的本质是融资而非收益土地私有的城市,公共服务的任何改进,都要先以不动产升值的方式转移给土地所有者,然后政府通过税收体系,才能够将这些外溢的收益收回。

因此,税收财政的效率几乎完全依赖于与纳税人的博弈,交易成本极高。

而在土地公有制的条件下,任何公共服务的改进,都会外溢到国有土地上。

政府无需经由税收“过滤”,就可以直接从土地升值中获得公共服务带来的好处。

相对于“征税”的方式,通过“出售升值土地”来回收公共服务,外溢漏失小、交易成本低。

其积累效率如此之高,以至于城市政府不仅可以为基础设施融资,甚至还可以以补贴的方式,为有持续税收的项目融资。

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这一独特的制度,使得土地成为中国地方政府巨大且不断增值的信用来源。

不同于西方国家抵押税收发行市政债券的做法,中国土地收益的本质,就是通过出售土地未来的增值(70年),为城市公共服务的一次性投资融资。

如果把城市政府视作一个企业,那么西方国家城市是通过发行债券融资,中国城市则是通过发行的“股票”融资。

在中国,居民购买城市的不动产,相当于购买城市的“股票”。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中国的住宅有如此高的收益率——因为中国住宅的本质就是资本品,除了居住,还可以分红。

不仅分享现在公共服务带来的租值,还可以分享未来新增服务带来的租值。

因此,中国的房价和外国的房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这个意义上,“土地财政”这个词,存在根本性的误导——土地收益是融资(股票),而不是财政收入(税收)。

在城市政府的资产负债表上,土地收益属于“负债”,税收则属于“收益”。

对“土地财政”本质的认识,还有助于解释困惑经济学家的一个“反常”——为何中国经济高速增长,而股票市场却长期低迷不振。

如果你把城市土地市场视作股票市场的一部分,就会发现中国股票市场的增长速度和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完全一致,一点也不反常。

由于土地市场的融资效率远大于股票市场,因此,很多产业都会借助地方政府招商,变相通过土地市场融资。

这也间接反驳了那些认为土地财政抑制了实体经济的指责。

土地财政相对税收财政的效率差异,虽然很难直接观察,但我们仍然可以通过一些数据间接比较。

近年来,中国M2持续高速增长,但并未引发经济学家所预期的超级通货膨胀。

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M2的规模是有实际需求支撑的。

现在有一种流行的做法,就是拿M2和GDP作比较。

2012年M2余额97.42万亿。

2012年GDP约51万亿,M2与GDP的比例达190%。

有人认为,M2/GDP 数据逐年高企,说明资金效率和金融机构的效率较低。

更有人担心通胀回归和房价反弹。

但实践表明M2和GDP并不存在严格的对应关系。

1996年是个分水岭。

从这一年开始M2超过GDP,但此后却长期保持了低通胀,甚至局部时期还出现通缩。

而改革开放后几次大通胀都出现在此之前。

这是因为,合意的货币发行规模,取决于货币背后的信用而非GDP本身。

如果说税收财政信用与GDP存在正相关关系,土地财政提供的信用与GDP的这种相关性就可能比同样GDP的税收财政成倍放大。

1998年住房制度改革虽然没有增加GDP,但却使“城市股票”得以正式“上市流通”,全社会的信用需求急速扩大。

如果我们理解房价的本质是股价的话,就会知道,通货膨胀之所以没有如期而至甚至出现通缩,乃是因为房价上升导致社会信用膨胀得更快。

理解土地财政的问题与风险虽然“土地财政”给中国经济带来了诸多好处,但同任何发展模式一样,“土地财政”模式也有其自身的重大问题。

这些问题不解决好,很可能会给整个经济带来巨大的系统风险。

其后果,不会小于税收财政曾经带来的“大萧条”、“金融风暴”、“主权债务危机”。

首先一个问题,就是“土地财政”必定要将不动产变成投资品。

政府打压房价的政策之所以屡屡失效,就是没有按照资本品的市场来管理住房市场。

“土地财政”的本质是融资,土地乃至住宅就必定是投资品。

买汽车公司股票的人,并不是因为没有汽车。

同样,买商品房(城市股票)的人,也并非因为没有住房。

只要是土地财政,不动产就无可避免地会是一个资本品。

无论你怎样打压住房市场,只要其收益和流动性高于股票、黄金、储蓄、外汇等常规的资本渠道,资金就会继续流入不动产市场。

第二,拉大贫富差距。

土地财政不仅给地方政府带来巨大财富,同时也给企业和个人快速积累财富提供了通道。

靠投资不动产在一代人之内完成数代人都不敢梦想的巨额财富积累,成为过去十年“中国梦”的最好注脚。

但与此同时,没有机会投资城市不动产的居民与早期投资不动产居民的贫富差距迅速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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