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垂老别》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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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唐肅宗乾元二年(759年)三月。昏庸的唐肅宗對郭子儀、李光弼等領兵並不信任,諸軍不設統帥,只派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使諸軍不相統屬,又兼糧食不足,士氣低落,兩軍相持到次年春天,史思明援軍至,唐軍遂在鄴城大敗。郭子儀退保東都洛陽,其餘各節度使逃歸各自鎮守。安慶緒、史思明幾乎重又佔領洛陽。幸而郭子儀率領他的朔方軍拆斷河陽橋,才阻止了安史軍隊南下。為了扭轉危局,急需補充兵力,於是在洛陽以西、潼關以東一帶強行抓丁,連老漢、老婦也被迫服役。此詩就是在這個歷史背景下創作的。

整體賞析

在平定安史之亂的戰爭中,唐軍於鄴城兵敗之後,朝廷為防止叛軍重新向西進擾,在洛陽一帶到處徵丁,連老翁老婦也不能倖免。《垂老別》就是抒寫一老翁暮年從軍與老妻惜別的苦情。

一開頭,詩人就把老翁放在“四郊未寧靜”的時代的動亂氣氛中,讓他吐露出“垂老不得安”的遭遇和心情,語勢低落,給人以沉鬱壓抑之感。他慨嘆著說:“子孫都已在戰爭中犧牲了,剩下我這個老頭,又何必一定要苟活下來!”話中飽蘊著老翁深重的悲思。戰火逼近,官府要他上前線,於是老翁把拐杖一扔,顫巍巍

地跨出了家門。“投杖出門去”,筆鋒一振,暗示出主人公是一個深明大義的老人,他知道在這個多難的時代應該怎樣做。但是他畢竟年老力衰了,同行的戰士看到這番情景,不能不為之感嘆唏噓。“同行為辛酸”,就勢跌落,從側面烘托出這個已處於風燭殘年的老翁的悲苦命運。“幸有牙齒存,所悲骨髓幹。”牙齒完好無缺,說明還可以應付前線的艱苦生活,表現出老翁的倔強;骨髓行將榨乾,又使他不由得悲憤難已。這裡,語氣又是一揚一跌,曲折地展示了老翁內心複雜的矛盾和變化。“男兒既介冑,長揖別上官。”作為男子漢,老翁既已披上戎裝,那就義無反顧,告別長官慷慨出發了。語氣顯得昂揚起來。

接下去,就出現了全詩最扣人心弦的描寫:臨離家門的時候,老翁原想瞞過老妻,來個不辭而別,好省去無限的傷心。誰知走了沒有幾步,迎面卻傳來了老妻的悲啼聲。他唯一的親人已哭倒在大路旁,襤褸的單衫正在寒風中瑟瑟抖動。這突然的發現,使老翁的心不由一下子緊縮起來。接著就展開了老夫妻間強抑悲痛、互相愛憐的催人淚下的心理描寫:老翁明知生離就是死別,還得上前去攙扶老妻,為她的孤寒無靠吞聲飲泣;老妻這時已哭得淚流滿面,她也明知老伴這一去,十成是回不來了,但還在那裡啞聲叮嚀:“到了前方,你總要自己保重,努力加餐呀!”這一小節細膩的心理描寫,在結構上是一大跌落,把人物善良淒惻、愁腸寸斷、難捨難分的情狀,刻畫得入木三分。正如吳齊賢《杜詩論文》所說:“此行已成死別,復何顧哉然一息尚存,不能恝然,故不暇悲己之死,而又傷彼之寒也;乃老妻亦知我不返,而猶以加餐相慰,又不暇念己之寒,而悲我之死也。”究其所以感人,是因為詩人把“傷其寒”、“勸加餐”這類生活中極其尋常的同情勸慰語,分別放在“是死別”、“必不歸”的極不尋常的特定背景下來表現。再加上無可奈何的“且複”,迥出人意的“還聞”,層層跌出,曲折狀寫,便收到了驚

心動魄的藝術效果。

“土門”以下六句,用寬解語重又振起。老翁畢竟是堅強的,他很快就意識到必須從眼前淒慘的氛圍中掙脫出來。他不能不從大處著想,進一步勸慰老妻,也似乎在安慰自己:“這次守衛河陽,土門的防線還是很堅固的,敵軍要越過黃河上杏園這個渡口,也不是那麼容易。情況和上次鄴城的潰敗已有所不同,此去縱然一死,也還早得很哩!人生在世,總不免有個聚散離合,哪管你是年輕還是年老!”這些故作通達的寬慰話語,雖然帶有強自振作的意味,不能完全掩飾老翁內心的矛盾,但也道出了亂世的真情,多少能減輕老妻的悲痛。“憶昔少壯日,遲回竟長嘆。”眼看就要分手了,老翁不禁又回想起年輕時候度過的那些太平日子,不免徘徊感嘆了一陣。情思在這裡稍作頓挫,為下文再掀波瀾,預為鋪墊。

“萬國”以下六句,老翁把話頭進一步引向現實,發出悲憤而又慷慨的呼聲:“睜開眼看看吧!如今天下到處都是征戰,烽火燃遍了山岡;草木叢中散發著積尸的惡臭,百姓的鮮血染紅了廣闊的山川,哪兒還有什麼樂土我們怎敢只想到自己,還老在那裡躊躇徬徨”這一小節有兩層意思。一是逼真而廣闊地展開了時代生活的畫面,這是山河破碎、人民塗炭的真實寫照。他告訴老妻:人間的災難並不只是降臨在他們兩人頭上,言外之意是要想開一些。一是面對凶橫的敵人,他們不能再徘徊了,與其束手待斃,還不如撲上前去拼一場。通過這些既形像生動又概括集中的話語,詩人塑造了一個正直的、豁達大度而又富有愛國心的老翁形象,這在中國詩史上還不多見。從詩情發展的脈絡來看,這是一大振起,難捨難分的局面終將結束了。

“棄絕蓬室居,塌然摧肺肝。”到狠下心真要和老妻訣別離去的時候,老翁突然

覺得五臟六腑內有如崩裂似的苦痛。這不是尋常的離別,而是要離開生於斯、長於斯、老於斯的家鄉。長期患難與共、冷暖相關的親人,轉瞬間就要見不到了,此情此景,老翁難以承受。感情的閘門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匯聚成人間的深悲巨痛。這一結尾,情思大跌,卻蘊蓄著豐厚深長的意境:獨行老翁的前途將會怎樣,被扔下的孤苦伶仃的老妻將否陷入絕境,倉皇莫測的戰局將怎樣發展變化,這一切都將留給讀者去體會、想像和思索。

這首敘事短詩,並不以情節的曲折取勝,而是以人物的心理刻畫見長。詩人用老翁自訴自嘆、慰人亦即自慰的獨白語氣來展開描寫,著重表現人物時而沉重憂憤、時而曠達自解的複雜的心理狀態;而這種多變的情思基調,又決定了全詩的結構層次,於嚴謹整飭之中,具有跌宕起伏、緣情宛轉之妙。

杜甫高出於一般詩人之處,主要在於他無論敘事抒情,都能做到立足生活,直入人心,剖精析微,探驪得珠,通過個別反映一般,準確傳神地表現他那個時代的生活真實,概括勞苦人民包括詩人自己的無窮辛酸和災難。他的詩,博得“詩史”的美稱,決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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