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桐花香

又是一年桐花香

张艳芬晨读课上，嗅到一缕清新的花香，不经意地抬眼望望窗外，校园的桐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悄然开放。阳春三月的阳光，热情地洒落在校园的梧桐树上，桐花像一串串风铃般亲昵比肩，群集成丛，它们像一个个小喇叭，五色花瓣向外翻开。花瓣的内壁布满了许多淡紫色、浅黄色的小斑点，花蕊里吐出五根又白又细的鱼钩状的嫩芽。走近看时，朵朵桐花由灰棕泛青的花萼托起，如唇的花瓣微微外卷，紫色斑点隐隐约约密布在花蕊中，桐树的叶子还没有发出来，暗灰的枝丫毫无章法地伸向四周，虬枝上粉白色的花衬着瓦蓝瓦蓝的天，像是一幅水迹未干的水粉画。

这样的熟悉画面，这样的熟悉芳香，将我的思绪带回到了八年前。记得那时初入二中校门，破旧不堪的周边坏境，低矮的院墙，古老的红瓦房，我有些许诧异：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居然还会有这样古老的学校建筑，他仿佛从时光的年轮中走来，带着满身的尘埃，向我们诉说着二中久远的历史。我的心薄凉到了极点。梦想与现实完全的脱节，生活竟是如此的残酷，把大学时候的那份美梦一一打碎。难道我从此就要在这里扎根吗？心里沉积着郁闷，走在浮尘中，总想到远处才会是我的理想沃土。直到一个春天，我邂逅了桐花，它寂寞地开放在校园的角落，却又不甘寂寞地向人们炫耀它的清香，她们是相互紧拥又自守本色，既没有叶的陪衬，也不见坠落的痕迹，体现出一种清新绝俗而又含蓄执著的性情。在这个风情万种的春天，有很多花儿竞相开放，而我独将心停放在一处紫色的云雾面前，只因这团团的紫色，浮躁许久的心被深深触动。

后来，梧桐树就成了我和孩子们的朋友。春天，在花香扑鼻的清晨，我带着孩子们一起诵读诗词，我们了解了李易安“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幽怨，读懂了李后主“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愁绪，孩子们也开始也开始涂抹一些“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之类的文字。夏天，梧桐树叶茂密，在一片浓荫下，我们一起穿梭在先秦诸子百家争鸣的唇枪舌剑中，为一个问题而争论得面红耳赤。当秋风起，当梧桐叶落，天气也渐渐变凉，我们课余时间的乐园便转移到树下我的小瓦房中。这是学校给老师安排的宿舍兼办公室，它们的年龄应该跟门前的梧桐树差不多吧。历经风雨数十载的红砖瓦房，窗户漏风，屋顶漏雨，屋内电线错杂如网，墙体斑驳，陈设简陋，唯一一个先进的“装备”，大概就是我自费购置的电脑了。但这丝毫影响不了我们的激情，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群即将走进大学校门高中生，青春，是我们共同的资本。我们谈诗词歌赋，也谈人生理想，聊着我的经历和憧憬，聊着外面精彩的世界。比我小不了几岁但在我眼里依然是孩子们的学生们，会向我诉说一次考试的失误，一段有趣的往事，抑或是一场在班主任和家长两面夹击下的艰难爱情。他们也许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不会告他们的状，对他们而言，我是老师，更是他们的知心大姐姐。

八年的光阴就在这座僻静的校园度过，我对这里的梧桐花和孩子们，由适应到喜欢到热爱到痴迷，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孩子，等来了一年又一年盛开的梧桐花，收获了一次又一次的感动。记得一次元旦，学生送我的礼物是一副手套，半截手指的那种，还在卡片上写着“老师，看你每天上课时手都冻得红红的，以后要注意保暖哦！”那一刻，即使手被冻得冰凉，心里却是暖的。

在跟一位老教师闲谈时我问道，我们二中为什么种这么多梧桐树？他告诉我一句谚语“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让我想起《诗经》中的一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梧桐树是高贵的树，可以栖息凤凰，我们二中风风雨雨九十载，送走了多少毕业生，飞出了多少凤凰？恐怕早已记不清楚了。我想，除了这层含义，梧桐树也代表着二中人的性格，笔直的树干正如二中人的正直和坚守，较为舒松的木质犹如二中人的虚心。

而这位老教师，已经在二中的讲台上默默耕耘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壤，这样的精神和毅力不正如那些梧桐树吗——不择地点，无欲无求，褪去浮躁，洗尽铅华，只为年年开花，只为展示自己生命的价值，奉献，敬业。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学习吗？此生虽不是高贵的梧桐，却依然甘愿做像老教师那样的一棵树，用生命守护在这片纯净的土壤，将火热的青春投入到教育的征程。

今年的梧桐花又开了，周一早晨的升旗仪式上，我站在树下听孩子们嘹亮地宣誓“”一朵梧桐花飘落，恰好落在我的肩头……